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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早早下了朝,便召见了乐灵道。
乐灵道只有十一二岁,他站在那里,和所有的小少年一样,有些见到皇帝的胆怯和好奇。
皇帝招招手,道:“过来,坐到朕身边来。”
乐灵道抬头看看他,挪着步子小心挨着他坐下。
皇帝笑得和蔼,问道:“你平日里喜欢干什么啊?”
乐灵道茫然片刻,道:“练武。”
皇帝又慈祥地摸摸他的头,问道:“不和朋友游玩打猎吗?”
乐灵道摇摇头,小声道:“我没有朋友。”
皇帝轻轻“哦”了一声,道:“你母亲对你很严厉啊?”
乐灵道点点头,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道:“不过我有外公,和外公在一起特别开心。”
皇帝道:“看来你外公很和气。”
乐灵道笑道:“外公对我特别特别好。”
皇帝又和他聊了一会儿,发觉这小少年除了练武和“外公特别好”之外,真的是什么都不懂,不免有些失望,便赏赐了乐灵道一番,让他去继续练武了。
且不说皇帝和乐灵道一番表演,这日邢列缺终于和花齐眉锦山约好,要去山下传道授业了。
邢列缺黏在太渊身边,问:“你舍得不和我一起去吗?”
太渊倚在榻上,道:“舍得。”
邢列缺耷拉了耳朵,道:“好狠的心。”
太渊捏捏他毛茸茸的耳朵,笑道:“我困得很,你和他们去吧。”
邢列缺只好悻悻地走了。
太渊一觉睡到了下午,可他等到傍晚十分,晚霞满天也没见邢列缺回来。
他伸出手,从随身的荷包中取出一根发丝——这正是邢列缺的头发。
他轻轻揉捻这根发丝,发丝渐渐飘到空中,倏然向远处滑去。
太渊跟着它,来到了京郊一处颇为富裕的房舍前。发丝便飘回了荷包里。
院里传来一阵悦耳的童音:“猫猫,猫猫,你别跑啊!”
一只虎纹小猫从院门中跑出,身子轻轻一跃,跳到了太渊怀中。
紧接着,门里跑出一个小女孩儿,一张脸圆圆的,很是可爱。她看到太渊,愣了一下,气喘吁吁地说:“这位大哥哥,实在对不住,是我没看好小猫儿,才让它跑出来的。”
“小猫儿”邢列缺在太渊怀里舒服地眯起了眼,此时应景地“咪咪”叫了两声,又往太渊怀里拱了拱。
太渊搂着他,笑道:“我是这小猫的主人。倒是该我谢谢小妹妹才是,多谢你帮我看住这顽皮鬼。”
小姑娘犹疑地看了看院里,问道:“你也是它的主人?”
太渊道:“正是。”
小姑娘指了指屋子的方向,道:“那屋里的两个人你认识吗?”
太渊道:“那正是我书院中的先生。我看他们久不回来,便寻来看看。”
小姑娘脸色一红,道:“啊!原来你真的认识二位先生啊。快进来坐。先生正在屋中给我爹爹看病呢。”她怯怯看一眼太渊,道,“要不是我耽搁了时间,先生们应该早就回去了。”
太渊抱着猫,跟她进去,温声道:“不妨,你爹爹的病才是最紧要的。”
小姑娘抿嘴一笑,道:“先生心地真好。我家地里的西瓜可甜了,以后我年年给先生们送西瓜去。”
太渊笑道:“小姑娘真是豪爽大方,我先替他们谢谢你的西瓜了。”
小姑娘认真点头,道:“等爹爹好了,以后每年都会有好多西瓜的。”
说话间到了屋中。
一名中年男子挺着比十月怀胎的孕妇还要大的肚子,躺在床上,花齐眉正弯腰在人家肚子上摸来摸去。
锦山看到太渊,推推他,无奈道:“山长来了。”
花齐眉吓得一蹦,回身捂着胸口,小声道:“老弟,知不知道人吓妖,吓死妖啊。”
太渊问道:“如何,你能治吗?”
花齐眉正要说话,锦山拉住他,道:“我们出去说。”又叮嘱小姑娘,“真真,你先喂你爹爹尽量多喝些水,我们先出去准备一下。”
小姑娘真真听话点头。
床上的中年男子冒着冷汗,道:“真是麻烦几位恩人了。”
真真见爹爹冷得厉害,几下爬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又跑去给他盛水。
中年男子爱怜地看着她,叹道:“若没有真真,都不知道我能不能熬到今天。”
三人出了房间,锦山低声道:“这汉子肚子里有一个小鬼。”
他指了指旁边的屋子,解释:“那里住着真真的娘,她现在正在坐月子,生产时难产,又伤了身体,只能养着,没法出来。我怀疑这小鬼正是她那难产而忘的儿子。”
花齐眉道:“我怎么也没看出那小鬼和真真有哪点相像。真真爹不是说,他是吃了一个沁凉的西瓜后,才肚子疼,跟着慢慢变大的吗?说不定,这小鬼正是藏在那西瓜里的西瓜鬼呢。”
锦山拍了他一下,道:“真真当然和他不像,和他相似的是真真爹。那小鬼在那汉子肚里,一日一个样,如今看着,已经有普通小孩两三岁大似的。看得出,他正像真真爹。想来,他夭折后,舍不得爹娘,就附在了汉子的肚里。”
花齐眉道:“那这样,要取出他吗?”
锦山摇头道:“取出他,怕是他会魂飞魄散;不取出,怕是那汉子会有危险。”
花齐眉不由眼巴巴地看着太渊,问道:“山长,你有办法吗?”
邢列缺哼哼两声,道:“当初是你夸下海口,说一定能治好真真爹。怎么,现在没办法了,你就来找我家太渊帮你生孩子?”
花齐眉干笑两声,道:“那我再好好想想。”
太渊揉了揉猫咪下巴,笑道:“也不是什么难事,我来就好。何况,真真和我有缘。”
花齐眉瞪大了眼,问:“有缘?什么缘啊?”
锦山看邢列缺炸毛,也问:“什么缘?”伸手拉走还想听的花齐眉——与太子有缘的人,他们最好还是不要知道其中细节了。
邢列缺在太渊怀里站直了身子,扒着太渊下巴,叠声问:“快说快说。”
太渊提着他身子,重新抱好他,道:“母子之缘。”
邢列缺瞪大了眼,吃惊道:“她哪里像你娘了?”
太渊无奈道:“她前世是父皇的皇后,我的母后。我说的母子缘,是指她的前世。”
邢列缺还是很吃惊,道:“她和以前比,一点都不一样了,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太渊叹道:“她身上有我一滴金血,能够逢凶化吉,我当然认得出。”
邢列缺总算相信了,道:“这可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要是前世她也是这样就好了。”
太渊笑道:“她这世父慈母爱,生活平静,自然不会和从前一样。”
人总是会改变的,他也愿意她这样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