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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一口气跑回病房门口，季青橙是非常愤怒的。
顾云在他妈上一次找她说的那些话，还历历在目，此刻摸到孩子病房来了，目的可想而知。她妈妈蒋美玉女士从来就是个面善心也善的人，恐怕言语上也不是她的对手。
原本以为里面会有争吵，一推开房门，却只有沉默。
唯有电视里面动画片的声音在病房当中回荡，其他两个床上的小男孩正和季玖玖一起看动画片，小家伙正在输着液体，一只小手里还拿着个鸭子玩具。
顾母就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病房里每个病床就只有一个凳子，蒋妈妈见女儿一头扎进来，赶紧迎了上来。
青橙怒：“你怎么来了？”
蒋妈妈扯了她胳膊一下：“她毕竟是长辈，你好好说话。”
她怎么能好好说话？
不过在孩子面前，她必须压住怒火，目光灼灼间，顾母也回过头来看她，季青橙还穿着昨天的裙子，她神色憔悴，可眉眼间和几年前没有太大的区别。
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顾母淡然道：“再怎么说，我也是顾云在的妈妈，你这个孩子从一开始就学不会遮掩半点情绪，当然这也是我不喜欢你的原因之一，今天一早他就给我打电话叫我来看看孩子，纵然我们有千般错，万般不是，也不该当着孩子的面这样，对吧？”
季青橙挑眉：“这位阿姨，是你说要我们远远的，不要去找你们，不是吗？”
女人略窘迫，扭过头去看孩子：“玖玖刚才扎针都没有哭啊，你可真棒，你快和你妈妈说说，奶奶今天干什么来了？”
玖玖捏着小鸭子，吱嘎吱嘎地响：“你是谁啊？”
青橙无语，只到顾母的旁边：“我看您还是出去吧。”
点滴一点点流入孩子体内，季玖玖眸色纯净，她漂亮的小脸边上，是半长的卷发，可爱又精致，这样一个柔软的小团子就在她面前，顾母的心底流淌着的，是心疼。
可她实在等不得儿子，自己就先一步来了，怎能这就走呢？
平常她出门的时候，都有人跟着，听到顾云在说孩子病了，急得匆忙从医院跑了出来，幸好两家医院不太远，此时人家都下了逐客令了，还是不想走。
小姑娘漆黑的双眸一直看着她，映着她逐渐逝去的年华。
季玖玖略天真地看着她：“奶奶是什么？我怎么不认识你？”
青橙还待上前，却被母亲拉住：“妈，你拽我干什么……”
甜美的小姑娘脸色略白，躺在病床上尤其像个洋娃娃，顾母见她主动开口，很是高兴，伸手握住了玖玖的手。
软软的，这种奇妙的血缘关系令人动容：“我是你爸爸的妈妈啊，你有没有学过，爸爸的妈妈叫奶奶，叫奶奶……”
玖玖不哭也不笑：“可我连爸爸都没有，哪来的奶奶啊？”
顾母笑：“怎么没有？你妈妈没有告诉你吗？你爸爸啊他吧……”
想了想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孩子，顿时语塞。
正觉尴尬，门口传来两声叩门声，青橙回头，顾云在拿着车钥匙，怀里抱着一个洋娃娃，正站在病房门口。
蒋妈妈这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见到顾云在，也是呆住了。
男人对她笑笑：“伯母你好，我是顾云在，玖玖的爸爸。”
季青橙在旁冷笑：“你要不要脸？”
他就像没听见一样，径自走到孩子跟前：“玖玖，这个娃娃送给你，你病了知道爸爸多心疼吗？”
季玖玖扬着小脸，扁着嘴：“光是心疼有什么用，人家小朋友生病了，爸爸妈妈都在一起陪着的，以前我也生过病，心疼我的人可多了……”
顾云在挑眉：“你想要爸爸妈妈在一起陪着你？”
玖玖白他一眼：“错，光说不做有什么用，我不想要你当我爸爸。”
她用眼神看着顾母，“我也不想要这个坏奶奶。”
顾母的心都要碎了：“奶奶怎么变成坏奶奶了……”
小家伙推开洋娃娃：“欺负我妈妈的人都是坏人！”
季青橙伸手：“病房里还有别人，您二人请出去吧，孩子需要休息，这点道理你们不会不讲的吧？”
顾母屡次想要和小宝贝说话，人都不愿意。
就连顾云在亲自过来了，也不配合。
明明昨天晚上还给他打电话了，他连夜安排好公司的事情，后半夜开车回来的，眼底一片乌青，看着女儿明显带着抵触情绪的模样，他只能提前行动，快点把这母女捞过来，不然只怕夜长梦多。
东西放在了床头，他拍了拍母亲的肩膀，让她和蒋妈妈都留在病房内照顾孩子，然后拉起了青橙的手，这就将人带出了病房。
早上走廊里面，陆陆续续有出来打饭的病人家属，季青橙反应过来回肘就是一击。
男人却是回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过往的护士都看着她们，他抿唇，直接拖着她一直走过转角，然后按在了安全通道的墙上。
女人踢腿，也被他压制住。
季青橙怒目而视：“顾云在，你放开我！”
他呼吸浅浅，气息就在她耳边：“青橙你冷静点，孩子需要爸爸妈妈，我也需要你。”
她冷笑：“你好不要脸，可我们不需要你。”
男人几乎抵着她的鼻尖：“玖玖需要，你也需要，如果你能想起来的话你就应该知道，结婚是你提出来的，是你想和我结婚，而离婚也是你提出来的，我们分开一年多，我按照你的意思让你离开了那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家，一直一直以来，都是你在抛弃我……”
话未说完，一声咳嗽立即将两个人分了开来。
蒋妈妈面色不善，这就把女儿拉了过去，她手里还拿着个花镜，拿着手绢擦了又擦才戴了上去。
顾云在抬眸：“阿姨，对不起，我只是有些话想对青橙说。”
蒋妈妈不紧不慢地向前一步，把要出来的季青橙一把推了回去：“不管你们以前怎么样，现在你们离婚了，要知道结婚的时候不仅仅是你妈妈不同意，我甚至都不知道，孩子偷偷拿着户口本跟你走的。从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可我也记得你是让我女儿吃过苦的，现在她们娘俩过得很好，而且我们青橙也有男朋友了，那孩子长得不错，家庭也不错，我很高兴我女儿和我外孙女都要有新生活了，所以，请你和你的母亲，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男人怔住，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季青橙顺口胡说：“对，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所以你有多远滚多远。”
蒋妈妈皱眉：“要有礼貌。”
好吧，她抱住母亲的一边胳膊，挑眉看着他：“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和孩子面前，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也会有自己的生活，再结婚再生孩子，祝福你。”
安全通道里人声渐起，楼上有人下来了。
蒋妈妈淡淡瞥着他，使劲抖了一下手帕，这就转身带着女儿走了出去，走廊里都是打了早饭回来的病人家属，青橙搂住母亲的脖子，一时间感慨无数。
不过很快，她就想起来了：“妈你出来了？那玖玖呢？”
蒋妈妈回头瞪她：“当然是和那个坏奶奶在一起了，放心吧，小家伙机灵着呢。”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两个人的脚步还是加快了，走到病房门口，正听见孩子在里面妈妈妈妈地哭呢。
青橙连忙跑了进去：“宝贝儿，怎么了？”
季玖玖眼泪就在眼里打着转转：“妈妈妈妈！”
顾母在旁手足无措地看着这一幕，心如刀绞。
她刚才好容易得到了和孩子独处的机会，自然是百般讨好，可惜季玖玖完全不配合，那双和儿子像极了的双眼，一直盯着她，动不动就委屈地泛着泪花。
她的心都要碎了。
眼看着季青橙抱起女儿，小家伙伏在母亲的肩头，刚一触到她的眼神立即又埋首了人怀里。
蒋妈妈从她身边淡淡走过，她想开口说点什么，可一张口却发现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想叫口亲家吧，还不应景。
顾云在也出现在了病房门口，她立即走了过去。
男人靠在外面墙上，面色疲惫。
她抿唇：“你看看，孩子不认我，这可怎么办？”
他双手插兜：“不是不让你来了么，你来干什么？”
顾母皱眉：“我来干什么？”
她一手拍在儿子的胸口上面，“你说我来干什么？孩子都四岁了还没有爸爸，还不认识奶奶，没有完整的家庭，这些都是造的孽啊……”
他神色淡漠：“是啊，都是因为什么呢？”
顾母叹气：“你应该早一点告诉我，我的孙女我的孙女啊！”
病房里面，玖玖已经安静了下来，青橙正给孩子削着苹果，顾云在想拿出烟来点上一根，一伸手却发现出来的仓促没有带。
顾母还在门口看着季玖玖，不舍得离去。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吴有丽的号码闪烁着，医院里面信号不好，他往大厅走去，刚过转角差点撞上一人。
男人也拿着手机在通话：“我替青橙谢谢你。”
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