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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茂往前一伸脑袋,脸上堆满笑容,挑明用意:“小娘子,你过来。”
他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分明没怀好意。禾生哪敢过去,皱着眉后退一步,道:“三殿下见谅,德妃娘娘吩咐了事,不敢耽搁,先告退了。”
她说完就要走,沈茂跨上前,挡在她面前。离得近,他打探得更为仔细,视线从她额前的美人尖一路向下,眉眼、鬓角、脖颈,一一扫过。
果然生得好皮相。
沈茂想起剥了壳的南方荔枝,水水润润,白嫩带红。一想起美食,嘴里有些馋,咽了咽口水。
禾生见他喉头松动,心头大骇。
平日与沈灏相处,他想极了要与她亲热时,也会这般,舔舔嘴角,吞口唾沫,紧接着就将她抱在怀里亲吻。
沈茂回眸见美人花容失色,伸出手去碰,禾生吓得就要跑,“你莫过来!”
沈茂不太高兴,这小娘子好看是好看,就是带着刺,难接近。
禾生从他身旁往外跑,沈茂几乎是想都没想,一把逮住她的手臂,拖了人往帐篷底下带。
禾生张嘴就要喊,沈茂先她开口:“喊啊,把人都喊过来了,我往你身上一贴,看二哥怎么想。”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禾生羞愤,眼里含了泪。就算喊了人来,沈灏理应也会信她的。只是若喊了人来,传了流言出去,他脸上肯定挂不住。且再等等,若三殿下真敢做出什么事来,她定是要喊人的。
沈茂见她被自己唬住,心里得意,扬起眉头低头看,笑着哄:“我不过是看你生得美,想要挨着多瞧两眼,先头有二哥在,不方便。”
他笑得狡黠,一腔戏弄的话语,说得好像与人偷情一般。
禾生咬了唇,生怕他会有所动作,紧张得手发抖。心里头告诉自己不能怕,撑足气抬了眸子瞪他:“陋颜而已,不敢污了殿下的眼,出来这么久,德妃娘娘该急了,烦请殿下发发善心,放我过去。”
沈茂原本张开捞她的手往回收,双臂抱拳,笑:“我若不放呢?”
禾生不回他,往四周张望,见不远处有个人影,害怕极了,不敢再拖下去,假装认识那人,喊:“是德妃娘娘的侍女么?我在这。”
本想趁沈茂回头的瞬间躲开他的阻拦,却不想沈茂丝毫不为所动,压根就不上当。
禾生急得跺脚。
沈茂看她这副恐慌万状的模样,心里头畅快,在沈灏那里受得气,便从他女人这里找回来,也不失为种排压解气的好法子。
忽地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听得人不寒而栗。
“三殿下,原来你在这,我找你许久。”
沈茂立马认出这声音,心里头虚,缓过头望,果然是卫锦之。
沈茂佯装镇定,扯出笑脸,“平陵王府的小娘子迷了路,我在给她指路呢。”他调过头,冲禾生道:“是不是啊,小娘子。”
哪里还有人影,一溜烟的功夫,人已经跑了一里开外。
她提裙慌乱逃跑的身影渐渐远去,卫锦之一怔,回头见沈茂拔腿准备开溜,伸手过去提起他的衣领。
“殿下,要不要解释一下,为何放着圣贤书不背,跑来这里调戏姑娘?”
背什么背,都出来秋狝了还被压着背书,真扫兴!“出来散散心,透透气。”沈茂嘟嚷,无奈与他回帐篷。
抬眼夜空璀璨,锦靴踏在浅寸的草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草间有黄色小野花露出,稀稀散散的,并不多。
沈茂看着脚下的路,专门找着花踩,一步一跳跃,与旁边缓步前行避免践踏野花的卫锦之,截然不同。
沈茂突然冒出一句:“我都瞧出来了,你喜欢平陵府的那个小娘子。”
卫锦之不睬他。
沈茂眼尖,摸黑望见前方一点黄,跳过去抬头就是一脚踩。
正好挡了卫锦之的路。
卫锦之面容冷淡,徐徐抬起脖颈,“是,我确实喜欢她。”
他应得如此迅速,沈茂有些吃惊,问:“你不会想跟二哥抢人吧?”
卫锦之身子一晃,饶过他,继续往前走。“本来就是我的,何来抢人一说?”
沈茂追上去,嘿嘿笑:“以前没瞧出来,原来你竟是个色胆滔天的。”
卫锦之蓦地顿住脚步,□□下的眸子越发深沉,“还记得我诈潜之前,娶了亲事么?”
沈茂道:“记得,俗话说演戏演全套,你们家倒是想得周到,找了人来冲喜,这样一来,全望京的人都会觉得你确实是病入膏肓了。”
卫锦之反了手负在背后,抬头看月,繁星点点,热闹地簇了一幕,唯独不见月亮。
“平陵府的小娘子,便是我之前娶的妻子。”
哈?沈茂以为他开玩笑,又想他语气认真严肃,半点笑意都没有,一时被弄懵了,不知该如何继续话题。
沉默半晌,忽地卫锦之回头看他,“三殿下,我与你之前的君臣协议,恐怕要做一改。”
君臣协议,倘若一日他沈茂登上宝位,定要赐予卫家族人千秋万代的富贵荣华。
沈茂扬起脸问他:“怎么改?”
黑夜里,卫锦之的声音似火焰般热情燃起,“以卫家族人的锦绣,换我妻子的归来。”
是要他帮着抢人了。沈茂一怔,答应:“我若登基,定是要除掉二哥的,你要他的女人,别说一个了,千万个都能给你。”
卫锦之睨他:“不是他的,是我的。”
沈茂缩缩脖子,“是是是,都你的。”竟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里头。
嘿,这下总算找到卫锦之软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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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生跑出大老远,见身后无人追上来,这才敢停下喘气。走到德妃帐篷前,面红耳赤的,不敢进去。站在外头整理衣裙鬓角,调整好了呼吸节奏,掀帘而入。
德妃问:“怎去了这么久,灏儿找你,一直等着呢。”
帐内沈灏也在,禾生想起方才的事,不敢说,答:“我迷了路,没找着王妃落脚处,见天色已晚,便回来了,东西也没送出去。”
旁边宫婢接过她手里的锦盒,为她解披风。沈灏起身,招手屏退侍女,自己上手为她解衣带。
“如今天气烦热,你在马车里闷了一天,容易中暑,我命人做了解暑的点心,你吃些罢。”
身后德妃与一众宫女都在,禾生怪不好意思的,低头答:“娘娘也闷了一天,大家一起吃才好。”
德妃瞅着眼望,巴不得他们郎情妾意的,早日蹦出孙子来,遂道:“我不吃,专做给你一人的,你承了他这份心意吧。”
沈灏扶禾生坐下,德妃道:“与淑妃约了晚上打马吊解闷,我先出去了。”
领了一众人离去,连门口驻守的侍卫都被调走,像是有意腾出空间,空落落的帐篷,就剩他俩。
沈灏端了满桌案的食物,有冻奶,绿豆凉糕,酸梅汤,苦瓜粥等。每样都是现做的,其中好几样食材难得保鲜,大抵逼难了随行厨子,才能做出这些新鲜物什来。
沈灏舀勺,先喂她喝粥,捧了凉糕让她尝一口,拿酸梅汤咽食。
问她:“赶了一天行程,可有哪里不舒服?胸口是否烦闷,我请太医过来瞧瞧,把个平安脉,可好?”
禾生嚼食,觉得麻烦,摇头:“我活泼乱跳,好得很。又不是弱不禁风的娇花,不用太担心。”
沈灏不放心,以前秋狝,随行宫人中中暑病倒的不少,头晕呕吐的症状,若安在她身上,想想都觉得心疼。
禾生从他手里接过碗自己喝,不让喂,道:“哪有你这样护人的,迟早得被你养废。”
沈灏摁住她手,恍若罔闻,拿回碗,继续喂:“废了就废了,总归有我,不碍事的。”
禾生不与他争辩,托着腮,转开了话题:“到了围场,你们要打几日猎?”
沈灏学着奶嬷哄孩童那般,啊一声让她张嘴,将粥喂进她嘴里:“总共四日,头三日拔筹,进围场捕猎,到了第四日,众人随意活动,各做各的事。”
禾生吃得饱了,撇开头不想再吃。一勺递到嘴边,她只摇头。
沈灏无奈放了碗,掏出几个荷包,拿了个放她手心,问她:“今日你睡哪?”
禾生往里一指,“娘娘说,让我跟她一块歇。”
沈灏闻言,起身往里去,在床帐子前里外各挂了个荷包,“野外蚊虫多,稍不注意便会被叮咬,这是放了驱蚊香料的荷包,你收着,贴身放,蚊虫皆会避开。”
禾生点点头。
沈灏还是不放心,思索还有哪些没想到的细处。这里比不得王府,东西短缺,万一有个好歹,生个小病可怎么办。他是男子,没那么娇气。但她不同,她是女孩儿家,就该好生养着,半点委屈都不够有,如若不然,便是他没用,没能护好她。
“晚上莫踢被子,莫穿肚兜睡,定换上中衣,才不至于凉心口。”
禾生沿着榻边挪过来,趴他身上,张着水灵灵的眼睛,道:“不过几天功夫,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你不用太操心。”
沈灏捧了她脸,笑:“宝贝似的人儿,操心是应该的。”
说了会话,不宜待太久,临走前唤了太医来请平安脉,这才放心离去。
眼见就二更,明日大清早地就得出发。德妃一回帐篷,便准备睡下。
两床被子,一个榻。德妃侧身对着禾生,探进被窝拉了她的手,道:“方才在帐内,与灏儿有做什么吗?”
禾生羞脸,“与王爷说了会话,没别的。”
德妃不信,语气加了点严厉:“真的?”
禾生转开眼珠子,不敢与她对视,嗫嚅道:“……王爷还抱了我一会……”
恨铁不成钢。德妃碾身仰面躺好,双手合十扣在被上。
当真都是不开窍的。
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问:“你们圆房了吗?”
问得这般直白。禾生胸口一紧,窒着气,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一般,说出了德妃最不想听到的两个字:“……没有。”
德妃直起身子,惊讶万分:“为何还不圆房!”
话刚出口,语气太过凶冲,急忙掩了嘴,柔声道:“我也是着急,你们孤男寡女的同处,灏儿忍着没动你,我担心他有什么隐疾。”
禾生拿被遮脸,半张脸躲到被子里。隔着锦被,声音不太清楚:“……大婚之日,定是要圆房的,娘娘无需担心。”
他说过要等她愿意,但她自己也不知道愿不愿意,横竖已经跟了他,难道非得喜欢上了,才把身子给他么?她没想太多,只知道既然要报恩,就得以他为先,成亲那日,顺其自然地圆房,也没想过躲。
德妃默了半晌。
灏儿看重她,连男人的本能都可以忍住,是不是宠得太过了?
禾生轻声唤她:“娘娘?”
哎。德妃叹一口气,还能怎样,唯一能为灏儿生儿育女的人,再怎么宠着,也是应该的。
圆房这事,有的是机会。
复又拢了禾生手,面上神情松动,和颜悦色道:“这几日你肯定是要面圣的,记着,圣人若问你话,你切不可躲闪。”
“嗳。”禾生应下。
德妃又道:“圣人不喜人说话太快,你答话时,放缓语调,不骄不矜,如实回答即可。每说五句,要大胆抬头对视,一直避着视线,圣人也不喜欢。”
将圣人的喜恶大致交待一番,命禾生一定要记住。
禾生一一记下,听得帐篷外风吹草地的声音,困意翻滚而来,实在挺不住,闭了眼。
德妃说完了重要事,仅剩的半点睡意扫得一干二净,添了说话的兴头。
刚想与人继续闲聊,定晴一看,人倒睡着了。
果然是个没心眼的。德妃收了声,看她睡颜酣甜,手臂露在外头。
动作轻柔,抬她手放进被里。睁眼养睡意,刚要睡着,想起沈灏对她百般呵护的样子,不放心,起身看她有无盖好被锦,掖了被角,这才安心睡去。
媳妇如女,多了个女儿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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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走停停挪了六日,终是到达围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