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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时,徐珞的马儿就规矩了许多。
她坐在赤兔马上幽怨地看着揽住她缰绳的父亲,你自己走着也就罢了,怎的也不让我骑?从城门到徐府最起码要两炷香的时间,干坐在马上,腿上都得出了茧子,不挨母亲的板子自己也有的受。
家里还有一位宫里的太监等着,父亲怎么一点也不急,还有心思跟这长街上的商贩行人打招呼,古代人对待圣旨不都是谨小慎微,生怕耽误了吗?罢了罢了,反正她也做不了这位父亲大人的主,慢慢回吧。
徐珞耐下性子,瞧着这满街的笑脸,家长里短的寒暄,徐珞似乎也被他们的热情感染,入了神儿。回首间,一串鲜红晶莹的糖葫芦伸到到面前,那小贩咧着真诚的笑脸“小姐吃串糖葫芦吧,这个天儿吃串酸甜,正好开开胃,回去进食也香。”
徐珞顺着那串糖葫芦望过去,原来是唐小哥。
从前遇上他,回回都要被塞上三两串糖葫芦,有时候是山楂的,有时候是青果的,有时候还有那甜柑的,全看唐小哥今儿做的什么。
给的多了,她吃不下的就带回去分给哥哥,被母亲瞧见了总是免不了一顿教训,再塞予银钱嘱咐她给唐小哥,可唐小哥感念徐将军造福这一城的百姓总是不收。
回数多了,这白吃人家东西的事她也就不愿再做了,最重要的是她吃腻了“谢唐小哥,可是母亲不让我吃甜。”
“哪有小儿不吃糖的,拿着”俨然一副哄自家孩子架势,徐珞看看徐庆之,对上徐珞那求助的眼睛,他点了点头示意她收下,自己从怀里掏出几枚银钱塞到唐小哥手里。
那唐小哥笑着推拒道“徐将军,这可使不得,您…”
“拿着,小本儿营生不易,你也要养家糊口。”不容对方分说就把银钱放到下撤回了手,牵了两匹马的缰绳就径直走了。
唐小哥看着那高大宽厚的背影欲要上前又止住了脚步,徐将军人高马大的,自己追上去也无济于事,又看着手里的银钱,那样子就像是拿了烫手的山芋,百感交集,暗暗决心道:明儿个一定要单独给小姐做几串时鲜的糖葫芦。
徐珞转了转手里的糖葫芦,看着马前那自家父亲,他这受人敬仰的父亲还真是为民着想,收一串糖葫芦又不会怎样。
再说,唐小哥从她这赚的钱还少吗?随便给哪个糖葫芦打个“徐小姐最爱”的标签,都能让他赚个钵满盆盈。
徐庆之携徐珞回到襄平城将军府时,府邸正门大开,绕过回廊时,一股熏香味迎面而来,步入正厅,徐珞看到母亲汪氏垂首侍在一旁,上位正坐着一位蓝缎锦袍,面貌清冷的人。
见徐庆之进门,那人立马起身上前道“徐将军让奴才好等啊,奴才给徐将军道喜来了,”略略作福眼睛便瞥到徐庆之身边的小人儿,凝着两道笑弯了的微白的眉毛凑上来“呦,这是三少爷,还是二小姐啊?”
“小女徐珞。”
“几年不见,二小姐出落得真是可人啊,我看比那徐大小姐长得还要标志。”
几年不见?徐珞可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位,二小姐?徐庆之明明就只有自己这一个女儿,这二小姐的称呼又是怎么一回事?
徐珞趁空隙打量了一眼这人,估计就是陈青说的传旨太监曹有德吧?心道不愧是宫里出来,前一秒还冷面相对,一眨眼的功夫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堆成山了。
不过,亲眼见着这位圣恩正眷的大太监,徐璐倒是验证了电视剧里那些捏着公鸭嗓说话的演员们,他们那一举手一投足学得还挺有模有样。
上前一拜“见过曹公公。”
“不敢当,不敢当,二小姐这是要折煞奴才了,”嘴上推辞着,曹有德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当年徐庆之被贬时,曹有德可没想到他还有翻身的今日,虽是把当今圣上推上皇位的有功之臣,可功劳再大,也架不住公然抗旨,那是诛九族的大罪啊,虽然当时圣上悬而未决,但底下的人都以为徐庆之会被推出午门斩首,即便保住了命,估计也要被发配边疆,一个罪人,哪个还敢给他好脸色。
曹有德当时年纪轻,刚刚从师父手底下被提拔出来,正是得意,自然也不会给这位失了势的将军行什么方便,所以当圣上为了显示隆恩,把这传旨的任务派到他这个御前红人头上时,他真恨不得抽自己俩耳刮子。
自己这是做了什么孽呀,难怪当时师父说他眼皮子浅,没见过世面,这下倒好,风水轮流转,人家翻身了,自己为了保命只得上赶着巴结了,在宫里养尊处优这么些年,从来都是人家抢着给他提鞋,此刻他却只能求着老天不要让人给他使绊子了。
眼见着这一家子都对他客客气气的,尤其是眼前这位二小姐落落大方的一福,把曹有德的心算是拜踏实了。
都说小孩子惯会察言观色,孩子的一举一动皆是大人教导的结果,尤以官宦人家的子女最为明显,为的就是要让明眼人知道自己跟谁有个亲疏远近,才好在官场混下去。
在宫中混了二十几年,曹有德深知这一点。所以,瞧见眼前这小姑娘一点也不拘泥,曹有德猜测,大概他们对自己并无芥蒂。
想一想也是,七八年过去了谁还记得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况且他当时也不过是众人之中屁大的一个,说不定徐将军早就不记得当年之事了,这样一琢磨,曹有德这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落到肚子里了。
“虎父无犬女,二小姐长在军营这样艰苦的环境里,如此知书达理,徐将军真是教女有方啊。”
“承曹公公赞誉了,公公舟车劳顿辛苦了,您休息片刻,容我换了朝服再来恭迎圣旨。”
“徐将军戍守边关多年卫我家国,若说辛苦,也该是徐将军辛苦,奴才怎敢在您面前称苦,您只管去,奴才在这候着就是。”
这边徐庆之跟曹有德寒暄,徐珞拜完见没自己什么事了,便凑到母亲汪琼露身边,她不解地小声问道“母亲,曹公公为何唤我二小姐,唤哥哥三少爷?”
汪琼露抚摸着女儿的头,若有所思道“这个,娘以后再跟你讲,咱们先去把衣服换了,跪迎圣旨。”
此时徐珞的身量尚小,个头也就到母亲的肘弯处,她仰头看着母亲,母亲虽是对自己说话,可那双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父亲和曹有德,连那只揽在自己身上的手,力道大了几分都不知道,母亲这是在紧张?
徐珞微微蹙额,想想父亲今日在草场上问她的那些话,又看看身边这位母亲的反应,直觉告诉她,这圣旨带来的不一定是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