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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经辗转,北堂妖被夜煌带到了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小餐馆面前。
撩开灰扑扑的门帘子,里面却是一副十分不一样的光景。远处假山嶙峋几丛郁郁葱葱的绿植隐藏其中,蜿蜒而下的清泉不知是被哪个能人巧匠引到堂中,时而溪流潺潺,时而鼓瑟争鸣,点点嫣红更是点缀的堂中一片怡然自得的美景盛世之像。
北堂妖略微惊讶的抬头四下环望,却未发现这餐馆之中有一位食客。
随着夜煌翩然而上,二楼则有换了一副天地。
整块的汉白玉雕成了一做屏风,上书几个龙飞凤舞的鎏金大字,北堂妖凝眸细看竟是莫谈国事几个字,不由哑然一笑。
“本王选的这个地方如何?”夜煌满脸骄傲的环视了一圈,有些得意的问了一句。
北堂妖轻轻点了点头道:“从前却不知这里还有这样一处隐蔽的餐馆,夜王爷的情报网果真厉害!”
夜煌粲然一笑:“这家店尚未营业,若说外人你是第一个!”
北堂妖微怔,随即收敛了眼神目不斜视的跟着夜煌进了一个隔间。
见她如此表现,夜煌喟叹一声,只觉得身上的那道剑伤又开始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推开掩着的房门,郁净钟那有些瘦弱的背影正立在窗前,手里还摆弄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牌。
听见来人,郁净钟回眸淡笑:“我还当王爷要请的贵客是谁,却不想是自家人,快快请坐!”
北堂妖想要反驳,却又想起当年身处冷宫之时郁净钟的种种表现,那为她抚琴,为她挽发为她浆洗衣裳的种种也都如一幅幅长长的画卷,在脑海中跃然而生。
她当年错了,害了郁净钟,害了很多人。
如今她不想再有负任何人……微怔了半晌,北堂妖到底没有开口反驳,夜煌斜靠在一旁冷眼瞧着北堂妖,忽觉背上的伤口一阵清亮。
心里却暗自一抖:他已然身陷其中了么?
郁净钟在娆淮河的船舫上唱曲之时就已是阅人无数,表现如此明显的二人她若再看不出其中的端倪,这南屏山人的雅号也该抛了去。
苦笑一声,郁净钟幽幽的开了口:“上官耀给了我这个!”
北堂妖的抬眸望了过去,桌上是一块透着荧光的羊脂净玉端端正正的刻着两个篆字:上官。
这是上官家身份的象征,看来上官耀已然认定了郁净钟这个义女,连代表上官家身份的玉牌都送了过来。
夜煌粲然笑道:“上官耀真的信了?除此之外他还说了什么?可是真心信你?”
一连三个问题让郁净钟忽然明白了此事在夜煌心里的重要性,同时她也更加艳羡北堂妖的福气。
尽管艳羡,然而这福气却不是她这样的一个女子所能够期盼的,她可以毫不费力的拥有财富,拥有荣耀,却再难拥有一份纯净的爱情。
略微有些失意的勾起了嘴角,郁净钟幽幽开口:“他只问了我三个问题。我是否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又是否想要平步青云将屋外那些对我出言不逊的家伙踩在脚底,能否全心全意归顺于他!”
听完郁净钟的话,北堂妖和夜煌对视了一眼,心下了然。
这上官耀果真不是寻常人,他的野心竟这般大么?不过也对,上官寒是他的亲生儿子,有子如此何况其父,只不过上官耀走的路线明显的要比上官寒选择的路便捷了那么几分,同时也危险了那么几分。
古语有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上官耀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去冒险,倒是舍得让旁人去为他刮皮去骨的忘生取义,倒也是一带豪杰应有的谋略雄才。
只是这谋略雄才有些不太光彩罢了。
夜煌沉吟半晌,忽然出言道:“净钟,若你不愿,我可助你离开东陵!”说完这话,忽觉若是如此便误了对北堂妖的承诺,转头又道:“现下已然明白了上官耀打的什么主意,你且放心本王自当会选个更好的人选,完成对你的承诺!”
北堂妖的眸忽明忽暗,对我的承诺当真如此重要么?还是在有意试探郁净钟?北堂妖越发的看不透夜煌这个人了。
诚然,郁净钟是感动的。
那种被人惦念甚至设身处地为她考虑的感动,让郁净钟在此时此刻感到了一种别样的温暖。
低垂眼眸浅笑道:“我此生已是如此,在哪里不都是一样的活着,只要留下这条命愿不愿意对我来说又有何区别呢?王爷无需试探,净钟自会完成王爷的嘱托。”
夜煌邪魅一笑,勾起嘴角对着北堂妖眨了眨眼。
北堂妖暗叹一声:她到底是错估了夜煌的薄情寡义,他哪里会真的为郁净钟考虑,无非是试探罢了。看来对于夜煌的了解,她还差的远。
“既然如此,郁姑娘可准备妥当了?”北堂妖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多余,只是她再也找不出旁的话来说,想要安慰郁净钟却发现自己没有一个合理的身份和立场来开口。
纠结许久,只淡淡的问了这一句。
郁净钟却是有些感激的抬起了眼眸,凝视了北堂妖半晌忽而爽朗的笑了几声:“多谢北堂小姐关心。
在下不过区区一歌姬,能得王爷和小姐的赏识却是此生之幸,北堂小姐放心,净钟应了的事情绝无办不到的道理。”
北堂妖垂眸,一颗晶莹的泪滴生生的被她憋了回去,谁说你郁净钟没有立场,谁说你郁净钟不过一区区歌姬,在那个苍凉悲冷的冷宫之中你曾是我北堂妖全部都温暖。
“有一事,净钟需得和北堂小姐知会一声。听闻前几日皇上下了旨,让北堂小姐进宫一叙,想来定于上巧节有关。在这一件事上,净钟不知王爷和北堂小姐是如何打算的?”
北堂妖心里忽的一下,自早晨起的不安之感竟然来自此事。
北堂雅!
原来北堂雅打的竟是这个主意么?凭她的智慧她会想到这样一层?北堂妖不置可否的淡淡摇头,却又一时之间难以找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思忖半晌,微微抬眸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看向了郁净钟:“净钟姑娘可随意行事,至于那圣旨我自会处理,其余无须担心!”
夜煌冷哼一声:那个老色鬼又看上了北堂家的人了?
“夜王爷,有一事还需你帮忙去办!”北堂妖红唇轻启,淡淡的问了一句。
夜煌却看得一个晃神,半晌没有说话。
近来他走神的次数越发的多了起来,而且每一次都是因为北堂妖这张他亲手选定的脸。
“有话便说,至于帮不帮,办不办那是本王的事!”夜煌好容易找回了面子,故意冷着脸斜靠在了一旁。
不是不愿意跟本王公开关系么?不是故意疏远本王么?到头来还不是要求本王办事。
北堂妖从未见过如此幼稚的男子,不着痕迹的冷哼一声顺势投去一个白眼,冷冰冰的开了口:“请夜王爷帮我查一查北堂雅身边可有其他人埋伏,最近出的一些事我总觉得有些古怪,凭我对她的了解她万万没有那样的脑子!”
夜煌冷哼了一声,也不说帮也不说不帮,那副傲娇的表情连郁净钟都看出了其中的猫腻。
掩着嘴浅笑了几声起身告辞道:“二位还有事商议,净钟也要回去荷风塘了,先行一步。”
起身关门,一气呵成。
站在门前的那座白玉雕前,郁净钟才仅仅的攥紧了胸前的一片丝绸,那撕裂的感觉更是时时刻刻的在提醒着她,警醒着她。
“你在吃本王的醋?”夜煌眯着眼暧昧的问了一句。
北堂妖不置可否的轻呸一声:“吃咸的,吃甜的,都不会吃你的醋。夜王爷怕是自我感觉太过良好了吧!”
夜煌忽的起身,一掌拍碎了北堂妖面前那张价值不菲的红楠木金漆桌子,咬牙切齿的凑近了北堂妖,字字狠厉却又字字透着心疼。
“你在故意激怒本王?是不是?”
北堂妖轻轻抬眸,顺手拂去了身上沾染上的木屑不着痕迹的起身躲过了夜煌那吃人的眼神,淡淡开口道:“王爷在利用我的那一天便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为何此刻才要发作?
你三番四次的想要公开与我的关系,无非是看上了我北堂家的势力,想要拖我父亲下水罢了。
民女不过是说了几句玩笑话,王爷就动了这么大的肝火,小心肝郁伤身,王爷还是珍重身体为好,不是每一次都有陈妙医这样的大夫愿意拼着命来救王爷的!”
夜煌收起了周身凌厉的杀气,冷漠的转身负手而立,指了指那扇雕玉嵌金的房门:“不送!”
北堂妖长舒了一口气,终究夜煌还是不敢说出那句话,他们都是一样的人活着只为了报复,只为了争斗。
那件事对他们而言,是太过奢侈太过虚无的事情,他们都要不起。
施施然抱了抱拳,转身开门离去。
远远听着她离去的脚步,夜煌忽然全身一颓,栽倒在了软榻上,黑影一闪黑御焦急的伸手扛起了夜煌,侧身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