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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脑海里立即就想到了陈老西,白天他撞见二愣子搞他媳妇,当时虽然没有逮住二愣子,但却扬言要弄死二愣子。
想必陈老西也知道他媳妇和那么多人干的好事,但是他只逮住了二愣子,一时间,把所有的账都算在二愣子头上,就真的动了杀念。
虽然我觉得肯定是陈老西,但我却不敢说,俗话说捉贼拿脏,捉奸在床,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陈老西就是凶手。
但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将陈老西绳之于法,为二愣子报仇!
深吸了一口气,我安慰刘大民道:“刘叔你不要太伤心,注意身体,我想看二愣子最后一眼,行不?”
刘大民抹掉眼泪,吸了吸鼻子,拍拍我,点头道:“有心了,强子平时跟你最好,那你就去送送他吧。”
我轻轻的走了过去,小心翼翼把二愣子头上的蒙单掀起来。
顿时又是心头一紧,因为我没想到二愣子死的这么惨,只见他脸色乌青,舌头伸到嘴巴外面一些,呈紫黑色,脖子上有一道紫红色印子,想必临死前肯定很痛苦。
正看着,就听大哥低声喝道:“老三,差不多就行了,别打扰二愣子安灵。”
经他这么一说,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看了很长一会,再这么看下去的确不像话。
轻轻放下蒙单,我叹气道:“兄弟,我把《鸡毛信》给你送来了,这就烧给你。”
接着我跟刘大民说了二愣子以前问我借小人书的事,他点了点头,也就答应我在阴阳盆里烧。
所谓的阴阳盆就是在停尸期间,用来给死者烧纸钱的盆,放在死者的脚前面,同时还会摆上长明灯、倒头饭、和烧鸡什么的,但眼下不给办丧事,所以只放了阴阳盆。
死者为大,我跪下来,把小人书放到了阴阳盆中,这书本来就破,纸张已经老化,进入火中,呼啦啦就烧了起来。
说来也怪,那书纸经火一烧,便一张张翻卷起来,就好像被人翻看一样,从第一张陆续烧到最后一张。
其他人都没在意,只有我一个半跪在阴阳盆前,就感觉刘二愣子在低着头看小人书一样。
不想还好,一想就情不自禁的觉得后背发凉,便急忙起身,可就在这时,我却发现,最后那一张纸并没有像前面那些很快烧完。
而且随着纸张被烧成焦黄色,我就看见那上面居然渐渐的出现了几个字:小、娘、们。
这些字呈灰黑色,像灰烬一般,而且是一笔接着一笔出现的,就好像是人写的一样。
倒吸了一口凉气,我急忙看了看刘二愣子的尸体,又拽了拽旁边的大哥,试探性的小声道:“你看那阴阳盆里的纸上有没有字。”
大哥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显然又认为我在胡闹,但他是个稳重的人,并没有声张,低头看了一下阴阳盆,冲我摇了摇头。
难道只有我能看得见?
急忙揉了揉眼睛,“小娘们”三个字还在,而且紧接着又慢慢出现一个“是”字。
但就在这时,外面却有一阵微风刮进了灵堂,吹的那最后一张纸顿时快速的燃烧起来,上面没有再继续出现字,而是出现了两条横杠和两条竖杠交叉在一起的东西。
不知道这是字是画还是符号,而且出现的速度明显快了很多,像是来不及了一样。
微风停止,那张纸也就烧完了,我愣愣的站住,怅然若失,不敢相信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小娘们是”,如果真是刘二愣子的在天之灵弄给我看的,那么他究竟想说什么?小娘们无疑是指陈老西的小媳妇,但她是什么呢?
在我乜呆呆发愣的时候,大哥戳了戳我,缓过神来,我也就跟着他们出了灵堂,心里惴惴不安。
不管是什么,我都要去问一问陈老西,是不是他勒死刘二愣子的。
但是到了陈老西家,却见院门紧锁,绕到房子后面,窗户也关的死死地,爬上院墙向里面看了一眼,也是房门紧锁,窗户紧闭。
没人在家?我叫了两声,的确没有回应。
狗日的,难道陈老西畏罪潜逃了?
找不到陈老西,我转身又跑到村里面那口古井旁,只见打水用的吊绳没有卷在轱辘上,垂直的吊在井中。
井旁边的地上有些痕迹,像是脚后跟蹬出来的,我的脑海里顿时就浮现出二愣子临死前挣扎的样子。
我怅然若失,呆坐在井边,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在脑子里翻飞,好如一团乱麻,越理越乱。
“不要跑!”
突然之间,有人大吼了一声,把我吓了一跳,寻声看去,就见一人快速的朝我这边跑了回来。
我本以为是冲着我来的,哪知道他一头扑倒井边,把头伸向井里面,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似的,看的我是一头雾水。
再仔细看这人,只见这是一个胡子邋遢,蓬头垢面的小老头,大热天的,他身上竟然穿着破旧的棉袄棉裤,自带一股臭味扑面而来,弄的我一阵恶心,险些吐了。
可能听见了我作呕的声音,他翻过身来,就地斜靠在井边,一面不屑的看着我道:“你看什么看,我很臭吗?”
看他这副模样,应该是个要饭的,偏巧来到了我们村,而且看他说话的样子,我感觉他好像有点不正常,十有八九是脑子有问题,不然也不会穿一身棉衣。
我倒不是嫌弃他,只是他身上实在太臭了,就跟从粪坑里爬出来的一样,弄的我不得不挪开一些,捏着鼻子道:“你自己闻不到臭吗?”
小老头伸着鼻子在自己身上嗅了嗅,晃动身体向我靠近了一些,有些兴奋的说:“哪里臭?快告诉我哪里臭。”
看来这他娘的还真是个神经病,我也没心情跟他纠缠,不屑的道:“哪里都臭!”,说罢我便要转身离开。
却不料这小老头竟然一把抓住了我,不依不饶的道:“既然闻了我的臭,那你就要管我饭。”
我差点被他逗笑了,不讲理的我见过,但没见过他这么不讲理的,就连我们村的赵四海恐怕都没他这么无赖。
但是他一个神经病,我也不好跟他较真,苦笑道:“难道你的臭味还值钱吗?”
小老头顿时摆出一副高深的姿态,捋了捋邋遢胡子,说:“嗯,闻了我的臭味,那就说明咱们有缘,既然有缘,难道你不应该管我一顿饭吗?”
你舅舅不在家,放你舅妈的臭屁!我一把挣脱开他,也懒得跟他废话,转身就走。
本想去陈老西家兴师问罪,但是一想到那个纸人媳妇,我就打冷颤,要真是她害死了刘二愣子,我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犹豫了一下,我也就只好回家,但那个小老头却像个跟屁虫似的,一路尾随,我回头瞪他,他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道:“管我饭。”
我心说你爱跟就跟吧,等到了家,我把院门一关,看你有什么办法,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到了我家门口,他却停下了脚步,眯着眼睛这看看那瞧瞧,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虽然他没有进来,但一直堵在门口也不是个事,尽管神经兮兮,但一把年纪也挺可怜的,我便动了恻隐之心,进屋拿个两个馒头给他。
小老头有些不乐意的接过馒头,说:“这冷馒头怎么吃呀,有菜么?”
我倒吸了一口气,咳了咳道:“你别得寸进尺啊!”
小老头据理力争的说:“这实在难以下咽嘛。”
平日里上门要饭的也经常见,只要家里能拿的出,都不会拒之门外,只是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又进屋弄了点自家腌制的咸菜,给他夹在馒头里。
心说这样总算仁至义尽了吧,却不料小老头嘿嘿一笑道:“你再给我弄碗水去,嗓子太干,不好咽。”
我本来就心情低落,再被他这么一弄,真的很想揍他一顿,但就这样他都已经讹上我了似的,真要是碰了他,那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只想赶快打发他走,苦笑道:“好好好,算我上辈子欠你的。”
又去给他端了一碗水,小老头仰头喝个底朝天,咧嘴一笑道:“再来一碗。”
行!老子今天就成全了你,有种你把我家水缸里的水全喝光。
我连续给他端了三碗水,小老头这才打着饱嗝,说:“差不多了,以后跟我混怎么样?”
混你奶奶个腿!难不成跟着你要饭呀,我大喝一声“滚!”,便猛地关上了院门。
在家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躺在床上也睡不着,心里就跟十五个吊桶打水似的,七上八下,无所适从。
索性还是去找点活干吧,把自己累个精疲力尽,也就不会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还能给家里挣点工分。
打定了注意,我便戴上草帽出了门,看见那个小老头已经不在,多少让我松了口气。
眼下还不是收稻子的时候,也没多少农活可以做,我便牵了四头牛出去放。
放牛的工分虽然少点,但也相对轻松,田埂上都是草,只要看着不要吃庄稼就行。
吃饱了,把它们赶到村南头的凹凹河里泡着,也不会乱跑,我就坐在柳树荫下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这书还是上学的时候向老师借的,还没看完,学校就停了课,而那位老师因为生活作风问题挨了批斗,最后自杀了,便没有机会再还给他。
可能是昨天晚上做梦没睡好,再加上太阳毒辣,即便坐在树荫下面,还是蒸的人发昏,没看两页,我也就打起了瞌睡。
索性把书盖在脸上,靠着柳树睡一会,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就听耳边传来了一阵响声。
刚开始我还没怎么在意,但是这声音好像由远及近似的,越来越大,这才发现是有人在哭泣,而且听这声音,好像还是个女的。
这谁呀?怎么跑到河边哭来了。
我昏昏沉沉的睁开眼来,就见太阳都已经下山了,天色暗了下来,没想到自己这一觉睡了这么久。
揉了揉眼睛,寻着声音看去,就见凹凹河的对面坐着一个人,她低着头,也看不清是谁,只是一边呜呜的哭,还一边搓自己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