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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歌眼神明灭,忽闪着一丝怜悯,“我的意思是说,你以为你爹有多疼爱你?他早在三年前就知道你与缅哥哥相识,然后却装作不知道,一步步引你重新出现在他面前,再设计将你远嫁,明知道都是假的,缅哥哥却还是心甘情愿中计,陪他演戏,结果却落得里外不是人!”
“你胡说……”云倾声音低了下去,爹爹真的是故意的吗?不,怎么可能?十几年来,风南翀有多疼爱她,这是怎么也不可能作假的,凭什么要相信一个不相干的人挑拨?更何况……自己远嫁对爹爹有什么好处?爹爹只是不想自己入宫受苦而已!
“就知道你不相信,你知道缅哥哥身上的毒从何而来?鲎”
云倾咬唇不语,本能的觉得接下来的话语必是自己不愿意听到的褴。
“二十年前便是你爹将凤凰血族的冰蟾汁液混了天下至寒的毒物,亲手灌入缅哥哥口中,他以为缅哥哥不过是二岁的孩子,言语都说不清,加上这剧毒,撑不过几日便会随着他的母妃一起归西,却没想到遇到贵人相救……只可惜,虽然保住了性命,却落下了终生寒疾。”
绵歌看着一句话也说不出,只知道拼命摇头的云倾,冷笑着继续说道,“对了,忘记说了,缅哥哥的生母熹嫔的死也是拜你的好爹爹所赐,缅哥哥恨他入骨,想杀他女儿有错吗?”
“你胡说——”云倾“啪——”的一声给了绵歌一个耳光,“你再说一个字,我就要了你的命!”
绵歌擦掉唇畔的血,笑容不减,“我胡说?如果就是这些也就罢了,毕竟没有先皇授意,他怎么敢?不过你爹最无耻的就是知道了你和缅哥哥的过去,连你都要利用,不止一次的明里暗里威胁缅哥哥,这才几个月的时间,京畿要职都是他的人,可他还不足,又要与霍家联手染指军权,缅哥哥这才忍不住警告他,于是他便报复似得将你许给霍昀,引得缅哥哥出宫……他算准你是缅哥哥的软肋,便加以利用,厚颜无耻的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极限,甚至在朝堂之上都敢明着威胁,说皇上若不肯将九门提督的要职交给你哥哥,便告老还乡,带你远走高飞……”
“天知道你到底有什么好?缅哥哥不但为了你杀母之仇都可以放手,甚至可以一再容忍他,还要替他维持一个慈父的形象,只是怕你难过,怕你接受不了,更怕……你那个无耻的爹狗急跳墙伤害你,于是,什么脏的臭的,都往他自己身上泼!”绵歌不顾云倾激动地情绪,一字字越发说得清晰肯定,只恨不得拉开她的耳朵,尽数灌进去……
“他不过就是刺了你一剑,可是你爹杀了他的母亲,害他寒毒缠身,更是野心勃勃,觊觎他的江山,比起那一剑,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所以你有什么好为你风家抱不平的?”
面对绵歌的咄咄逼人,云倾除了不住的后退,竟连让她闭嘴的力气都没有,她想说根本不相信她说的每一个字,但是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绵歌没有说谎……
本来冷眼旁观着云倾的绵歌忽然神情一僵,直直的望着她的身后,“缅哥哥——”
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云倾的双肩,依旧冰冷刺骨,透过肩头的布料传递到她身上,这样的温度谈不上舒适,此刻,却成了她唯一的支撑。
“你不该多嘴。”南宫缅看向绵歌,好看的凤眸里透出令人胆怯的凛冽,“没有朕的允许,以后不准随意到龙德殿来。”
“缅哥哥——我……”绵歌闻言,湖水般的眼眸染了一层雾气,“我是替你不值得,我……”
“够了!你还不出去!咳咳——”南宫缅抓着云倾肩膀的双手忍不住用力,连串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语。
明公公适时地走了进来,“绵歌小姐,咱们先出去吧,别让皇上生气……”说着便好似母鸡用翅膀护着小鸡一般,揽着绵歌半推半哄的带了出去。
***
屋内安静的吓人,云倾有些不自在的活动了下胳膊,望向一直看着自己的某人,终于败下阵来,“你躺着休息会吧……”
通过针灸压下了毒性,他才一醒来便听见偏殿里绵歌的声音,慌忙起身过来,整个人虚弱的几乎不成样子,然而眼中此刻却是带着小心翼翼,好像生怕云倾忽然消失一般,一下也不肯移开目光。
“你都知道了……我……”南宫缅咬着嘴唇,可怜兮兮的看着云倾,脸色苍白的让人心疼。
虽然有些难以接受,但是她无法否定那些事情的存在,于是对于南宫缅便莫名的有些愧疚,语气自然也就软了下来,“你不该瞒我的……”
好看的眉眼一弯,竟是他这些天来第一次舒心的笑,“有些事情我一个人承受就够了,何况你爹不过是冰山一角,整个天下像他一样的人多得是,如果每一个我都要辩驳一番,岂不是要累死?”一边说着,他牵过云倾的手拉她一同在贵妃榻上坐下。
“你一直都别扭得要死,我怎么知道你要做什么?自然就——”
南宫缅将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手中,轻轻地摩挲着,口中却是话锋一转,说道:“你爹打算让你去漠北边关,你便毫不犹豫的和霍昀打得火热,那时我便想找个由头还是将你弄到身边看着的好,否则难保有一天你被卖了还要替人数钱呢!”
云倾起初没明白,后来一咂么反映了过来,赌气的抽出手来,瞪眼道:“你说谁呢,那是我爹,他怎么可能卖了我?”
闻言,南宫缅垂了眼帘,自言自语般的低喃出声:“我怕就是怕你终还是会选你的父亲,终还是会弃我而去。”所以才会不停的为难,到处宣扬对自己有非分之想的言论,借此来消除心中的恐惧。
“可他……终究是我爹啊……”
二人陷入一阵沉默,直到南宫缅轻叹了一口气,回首看着云倾无奈的勾了勾唇,“罢了,只要你不离开我身边,我便不动风家……可好?”最后的两个字带了讨好般的小心,好像生怕云倾会摇头一般。
听他这般说,云倾心里升起一股难以名状暖意,她并非一点不懂他的心思……虽然如此却还是别扭的抿起唇,“你又何必为了我委屈成这样,堂堂大凉天子还怕后宫无人不成,纵然没有佳丽三千,方才那一个我看就很好……”
过了良久也不见南宫缅出声,忍不住偷眼望去,却见那人正歪头含笑望着自己。
“倾儿,你这样我会认为你是在吃醋。”南宫缅慵懒的开口,温润的嗓音带了特有的沙哑,如刚刚经过细雨滋润的江南,湿漉漉的黏得人心发痒。
云倾面色一红,干咳了两声,别开头支吾道:“谁吃醋,少臭美了你,我又不是你的妃子,也不是你的贵人……”
南宫缅揽过她来,笑入眼眸深处,“那你做我的皇后可好?”
“不要!”云倾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做他的皇后那岂不是要跟顾连璧姐妹相称,还要看着他将天下的女人一个个纳入后宫?想到这里不由得泄了气,“我还是去边关吧!”
闻言,南宫缅凤眸一寒,揽着她的手臂绷紧,浑身上下放佛染了一层冰霜,叫云倾忍不住的打了个寒战,“你说什么?”
“咳咳——”云倾缩了缩肩膀,他给了自己几分好脸色,便忘记这人可怕的一面,好端端的逆了他的毛,“我说着玩的……对了,绵歌跟你什么关系?”慌忙抓了个话题却发现那人薄唇微勾,笑的十分可气,“我才不是吃醋……”
什么人啊这是,喜怒无常……
“绵歌与我从小一起长大,是我母妃娘家的女儿,算是我的表妹……很多年前便离宫学医,一年也见不到几次……”南宫缅不理她的辩解,缓缓开口。
云倾心里诧异,她在玄墨教从未露出半点马脚,一直还颇受器重,想不到身份竟然……这绵歌恐怕也不是表面上那般简单,口中却故作不愉的道:“表哥身中寒毒,表妹抛下富贵荣华寻医问药,只为君身长健……真感人啊!”
“哎……”本以为他会继续笑自己,却不想南宫缅幽幽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里在意什么……给我点时间,如今顾家还不能动……你爹那里还要靠顾莘牵制,绵歌……她是我的亲人,是母妃娘家唯一的血脉……至于你家那位三小姐,毕竟是你妹妹你说怎么办?”
这人原来早就看出自己的心结,心里好似溢满了软软的棉花,轻轻地柔柔的,化不开吹不散,却让人忍不住往下陷,云倾将头靠在南宫缅的肩上,吐气如兰:“念之……”
身旁之人浑身一震,像是忽然僵住了,一动不敢动,就连开口说话也是轻的仿佛一口气就会吹散眼前的一切,却透着掩饰不住的惊喜,“你唤我什么?”
他们初见,南宫念之是他告诉她的名讳,后来曾听风南翀提及过,六皇子单名一个缅字,表字念之……不知为何,这一刻忽然就喊了出来,好像这两字早已说了成千上万遍。
见他脸露疲态,一双奕奕神采的眼眸也已布满血丝,针灸之后本就耗损了很多体力,却来不及休息又来安抚自己,云倾的心一动,紧了紧环在他腰间的手,复又抬起头,“念之你躺下睡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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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缅看了看天色,将云倾按回自己的怀里,闷声道:“不了,让人传晚膳吧,一会还要去上书房……”
“都这个时辰了,怎么想起去上书房了?”云倾皱了皱眉,表示不满。
“今日樊黎太守上奏,春汛冲毁了堤坝,如今眼看夏天雨季将至,治理河道刻不容缓,所以下午便宣了工部的人进宫,想来他们早已经候着了……”南宫缅眼露担忧的说着,自古水患、旱灾都是一个国家最大的灾难,随着这些灾难一起到来的还会有瘟疫,然后便会出现动-乱,国祚不稳。
南宫缅只稍一闪神,便回给云倾一抹宠溺的笑,柔声道:“不过,我想陪你用晚膳……”
***
南宫缅说是陪她用膳,的确是陪,不过是象征性的吃了两口,根本没什么胃口,才昏了半日,身体本就虚弱,此刻心里又有事,看着云倾吃了饭,便摆驾上书房了。
云倾被留在龙德殿,上书房不准女子踏入,自有明公公伺候。
虽说她是宫女,但是不知是不是明公公交代了什么,所有的太监宫女见她都是远远地退开,实在躲不开了也是飞速的点个头就跑掉,如果云倾想干点什么活打发时间,便会有小宫女不知从哪里冲出来,抢着做完……
于是,她除了到处晃悠晃悠,只好把心思动到龙德殿外头……
走至龙德殿门口,见有两个守门的丫头挤在一处,原来是一包桂花糖,二人正在偷偷分吃,见云倾走来慌忙散开,垂下头……
云倾见二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吓得脸都白了,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他们了,明德顺到底是为了照顾她还是堵心她?难不成以后的日子,在这宫里除了南宫缅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快步从二人身边走过,明显看到她们松了一口气,云倾无奈的耸了耸肩。
想到南宫缅晚膳没有什么胃口,云倾便往御膳房的方向走去,打算煮点粥给他做宵夜。
“姑娘这是要去哪里?”一个小太监从路旁忽然窜出来,亲切的笑着打招呼。
云倾感动得快要哭了,心中暗暗庆幸明公公还没神通广大到知会整个皇宫的奴才都远离她……这不还是有人愿意跟她说话。
“小公公好。”云倾笑的见牙不见眼,只恨不得握住小太监的手转两圈,“我要去御膳房。”
“御膳房?姑娘走错了,御膳房在西南方向,这边……可不能乱走!”小太监上前一步,神秘兮兮地说。
“难怪走了许久除了越来越背景,竟是连御膳房的烟筒都看不到……”云倾懊恼的拍了拍脑袋,这皇宫真是大的离谱,难为宫里的人怎么就不迷糊……“多谢小公公了。”礼貌的道了谢,便准备折身返回。
然而却被小太监拦住了去路,“风大小姐——”
云倾脚下一顿,回头警惕的看着眼前干瘦不起眼的小太监,“你——是什么人?”
那小太监笑的越发讨好,自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大小姐奴才是奉了侍中大人之命,送这个给您的……”
云倾蹙眉看着小太监手里的纸包,迟疑着不肯接。
“大人说,大小姐独自在宫里伺候皇上,没有人照顾,怕您想家,特意叫厨子做了您平日爱吃的零嘴,只望您好生照顾自己,大人一定会想办法接您回家的。”
云倾听了小太监的话,忍不住鼻子一酸,不管绵歌所说是真是假,爹爹终还是心里有她这个女儿的……接过油包,缓缓打开,里边是三个小包裹,一包松子糖,一包桂花糖,还有一包甘草瓜子……都是她平日里爱吃的零嘴……
一直压抑着想家这回事,忽然看到手中的事物,云倾再无法装作若无其事,“爹——”
“大小姐不要伤怀,大人一直在宫外关心着您,有什么难处都可以找奴才……”
到底是爹,云倾收了眼泪,将纸包抱在怀里,“你替我转告我爹,让他保重身体……不必挂念我,我一切都好……还有,还有……爹年纪大了,朝中之事能少操心些就少操心些,千万保重……”
闻言,小太监垂首点头,“奴才记下了,定会一字不漏的转告给大人……对了,奴才是小平子,在太仆监供职。”说着小平子四下看了看,凑近了云倾悄声道,“大小姐平日要小心,这边——千万不可去……”
见小平子指着自己方
才走错的方向,云倾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那里关着一个疯女人……别看疯,厉害得紧呢!”
疯女人……云倾不由想到上一次殿选入宫时碰见的那个女人,还记得她见到自己时惊恐的神情,她冲自己大叫“巫神娘娘”,太后似乎也说过同样的话……
“那个女人是什么人?”
小平子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奴才也不清楚,大小姐还是别打听了,总之您不要靠近就是了。”说着他作势要离去,似乎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听说她跟玄墨教有什么瓜葛,沾染不得!”
云倾转头往御膳房走去,边走边想着小平子的话,那个疯女人真的和玄墨教有关吗?巫神又是什么人?念之说先生没有死,那么先生为什么没有回玄墨教,也没有找自己?她会不会知道先生去了哪里?
一连串的疑问让她觉得貌似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忽略了,却又一时想不出。
御膳房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轮班,以防各宫主子随时有需要都能及时供应,所以云倾这个时辰来也不算晚。
管事太监没见过云倾,料定不是什么有体面的宫女,胖胖的包子脸鼓得像个馒头,用鼻孔对着她哼道:“你是哪个宫的奴才,没看见都掌灯了,快走开!”今日约了几个管事开夜局,他还准备回本呢!可万万耽误不得。
风家虽跟皇宫不能比,但是大凡侯门深院的奴仆和这宫里也都是大同小异,一看他的态度便猜到个八-九不离十,云倾不愿意多生事端,笑着往那太监手里塞了个一小锭银子,客气的开口:“耽误公公发财是奴婢的不是,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有钱都能使鬼推磨,何况一个御膳房的管事?那太监用手掂了掂银子,看向云倾的眼神也没了不耐,挥了挥手道:“好吧,看你这小丫头懂事,就破例让你进去,不过……这个时辰御厨们早就歇息了,你若是想吃什么便自己弄吧!”
闻言,云倾一愣,“可是奴婢不会啊……”
那太监将银子在云倾眼前晃了晃,“你这小丫头不要得寸进尺,就这么一小块银子还想让洒家亲自给你煮不成?你爱做不做,不做就赶紧走开,别耽误洒家的功夫!”
云倾本想翻脸,但转念想了想,自己也不过是个宫女,闹大了吃亏的未必是别人,何况她不过想煮完白粥,大约也不会太难,何必多费唇舌,耽误久了,一会南宫缅恐怕都要回来了。
那管事太监给云倾打开厨房的大门,便转头离开了,后院那的赌局就差自己了,边走边嘱咐道:“你用完了记得将灶火扑灭,还有将门栓带上,洒家过后自会来锁门。”
云倾高声答应着走进了厨房,尽管是皇宫的御厨,常年烟熏火燎的折腾,并不比寻常人家的干净多少,不过是大了许多倍,食材佐料丰富考究了些罢了,但是难闻的油腻味还是让她忍不住捏了鼻子。
“还以为皇帝家的厨房都是垒了金砖的,也不过如此么……”云倾一面自言自语,一面翻箱倒柜的找出一小把碧粳米,寻了个容器,仔细淘洗干净,放入小锅当中兑了水,一切准备就绪,这才犯了难。
原来厨房的炉灶都已熄灭,虽然熬粥她还能凭着自己的理解凑合着进行,可是点火却不是那么容易,不论她怎么努力用火折子引燃柴禾,那炉灶就是燃不起来。
云倾只好跑到后门去找那个管事太监,“公公,厨房的炉灶怎么点不着?”
今日那太监手气特别好,一连赢了十几把,正是酒酣赌盛之时,哪里顾得上别的,随口应付道:“点不着你浇点油啊!”
话一出口,其他的太监还有厨子们便哈哈大笑起来。
云倾只当他们笑自己无知,心里暗道,等日后一定要跟南宫缅提下建议,这御膳房也太嚣张了!
“原来烧火要浇油?”云倾望着一堆柴禾紧蹙双眉,“以前要是知道有一天要进厨房,真该和府里的厨房好好学学……”
云倾望着一大坛子炒菜用的豆油,挠了挠头,这要倒多少?尝试的撒上一些,结果还是点不着,复又倒了一点,还是点不着,反复折腾了许久,看着都二更天了,不觉越发的着急,也不知道南宫缅是否回来了?
只见她搬起油坛尽数倒进了炉灶之中,随即扔进一根点燃的木条,“太好了,这下着了……”望着火势大旺的炉灶,云倾心情大好,放好粥锅,大大舒了一口气。
不一会,浓浓的粳米香味就飘了出来,云倾用汤匙一边搅动一边擦着头上的汗珠,怎么这么热……
“啊——”灶台内火苗此刻已经烧到了外面,云倾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原来她倒得油太多,以至于流了出来,火苗顺着油燃烧到了外头,厨房内的桌椅器具大多是木质的,很快便被火舌引燃,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云倾便被大火包围了起来……
厨房到处都是能引燃火势的物体,她如同置身烈火地狱,浓烈刺鼻的焦烟呛得她睁不开眼,涕泪横流,想呼喊求救,然而浓烟呛得她根本发不出声音。
门外渐渐***、动起来,在后门赌钱的太监发现了厨房的大火,纷纷惊呼着跑来,奔走大叫着,“走水了——走水了——御膳房走水了,快去喊人调水龙来!”
接着,便听到有人拿着水龙还有竹水枪,往门上喷着水,奈何大火是被油燃起的,而且火势太大,根本不是几架水龙就能够扑灭的。
“不行了,火太大,只有等火势小了再用土扑了。”
“这可怎么办,御膳房定是保不住了,幸好没有人困在里边。”
“哎呀,糟了,那个丫头还在……”
云倾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被蒸发了,滚烫的温度让她的衣服还有头发开始散发出焦糊味,她无力地蜷曲在大火中央,尽可能缩小体积,好让越来越聚拢的火舌不碰到自己,然而却是徒劳……
身体里的水分迅速的流逝,云倾动了动干裂的唇,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意识好像长了翅膀,慢慢飞出自己的身体,搞搞盘旋在头顶,飘飘乎乎的,距离现实仿佛越来越远……
“皇上——”
是谁在惊呼?皇上?南宫缅怎么回来这里……
好像有谁在喊她的名字,想要张口回应那个,但是眼皮如有千斤,嘴巴也如同灌了铅粉,一点力气都没有……
不知又过了多久,耳畔传来熙熙攘攘的喧闹声,随后有人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冰冷刺骨的触感让她下意识的往后一缩,神志恢复了一点,滚滚浓烟之中,一双好看的凤眸带了焦急和担忧……
“我只是想给你煮碗粥……”好像一刹那所有的力气都抽离了自己,眼前蓦地一黑。
彻底晕倒之前,只听耳边传来的声音清冽低沉,遥远的好似来自天边,“倾儿——”
***
“爹——”不足一米高的小女孩哭的如小花猫一般,扑倒中年男子的怀里,“娘,娘亲去哪了……”
中年男子怜爱的将小女孩抱在怀里,单手捻了一块糖果放入她的口中,闻言抚慰:“倾儿乖,不哭了,娘在天上看着你呢!要是哭丑了,你娘可就不爱你了……”
小女孩哭的一抽一抽的,吧嗒吧嗒嘴巴,浓浓的桂花味充满了整张口,和娘亲身上的味道一样,甜甜的……“娘——娘——爹——”
冰凉的指腹擦过云倾的脸颊,随即覆在她的额头上,缓缓睁开眼,眼睫犹带着浓浓的潮意,她张了张嘴,还未发出声音便对上一双沉静的眸子,如散落星河的璀璨宝石,幽冷明亮……只是带了丝疲惫。
“本以为把你留在身边是保护你,却没想到还是害了你……”南宫缅声音有些沙哑,轻佻的凤眸没有了往日的飞扬睛采,眼底蕴了两片暗影,比起中毒的时候似乎更加憔悴。
云倾恍惚了一下,方才记起发生了什么,再看他的样子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忍不住替他心疼起来,闻言,忙摇了摇头,“是我……想熬粥给你,却不会生火,那个管事告诉我倒油……结果倒多了……才……”那火势凶猛,想来整个御膳房都已经烧成灰烬了,宫里出了这样的大事,不知道南宫缅是如何按下来的?
南宫缅眉峰微蹙,益发衬得鼻挺眸厉,“你倒的不过是些用来做菜的豆油,虽然易燃,但若是冷油并没有那么快就烧起来……而且我进去的时候分明有一股浓烈的煤油味。”
“煤油?”云倾仔细回想,“是了,我才一发现火烧了出来,四周便也都被火苗包围了,这也太快了。”
“而且若单单只是走水,那么凭你的身手想要逃出去并不算困难……”
云倾有些不明所以,一双大大的眼睛眨了眨,南宫缅忍不住抬手轻轻拂过,“你当时可是觉得说不出话来,头也晕得很?”
“你是说……有
人给我下药?”
“有人事先在柴禾上撒了令人身体麻醉的药,而且在御膳房四周泼满了煤油……趁你不备引燃——”南宫缅说到此处,如玉的面容透出令人胆寒的阴霾,“好恶毒,治你于死地还不够,竟然用麻药,让你动不了却又不会立即失去意识……”
听他如此说,云倾才开始后怕,当时只觉得被浓烟呛得浑身无力,并没有想那么多,原来竟是有人故意设计的,是谁恨自己恨到烧死自己不够,还要让自己清醒着被烧死。
“不过他算错了一件事。”云倾看着南宫缅阴云密布的神色,棱角分明的薄唇紧绷成一条直线,知他此刻动了怒,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袖。
感到她撒娇般的举动,南宫缅紧绷的身体有些松动,垂眸给了她一个宽心的笑,那笑却没达到眼底,“算错了什么?”
云倾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他以为我会一直清醒着,可是煤油燃烧出的浓烟太呛了,所以我早就晕了……”
闻言,南宫缅一时间哭笑不得,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你还得意起来了,我还真没想道你竟然笨成这样,生火居然倒油,你不知道有个东西叫做风箱吗?”
云倾理所当然的摇了摇头,“我堂堂侍中千金,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何曾去过厨房?”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南宫缅佯作拍她头的动作,却是虚晃一下,伸手自床头的小桌子上拿了一个碗,“这便是你大半夜跑去厨房弄得?”
“咦?厨房不是烧了吗?”
南宫缅一笑,“是烧了,但是我冲进去的时候,有人昏昏沉沉的还不忘提醒我,是来煮粥的……堂堂大家闺秀、侍中千金初次下厨的杰作,岂能付诸火海?”
云倾才要回话,明公公已走了进来,“启禀皇上,御膳房一干人等已经带到——”
南宫缅嗯了一声,一挥手,明公公会意,忙指挥人抬了一面宽大的屏风,将外头和云倾隔开。
云倾躺在里边虽然被屏风遮住了视线,却听得清清楚楚……
“奴才御膳房小明子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白胖的身子看不出是跪还是趴在了地上,远远望去如同一个圆球。
南宫缅不由皱了眉头,“啪——”的一声拍了下桌,吓得白胖子一个哆嗦,连连叩首。
“你可知罪?”
“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南宫缅看也不看他,右手悠然的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缓缓开口,“何罪之有?”声音不大却是让人没来由的紧张。
“奴才……奴才不该贪赌,误了当差,以至于御膳房走水……皇上,奴才知罪了,皇上饶命啊!”胖子圆滚滚的身子一上一下的做着磕头的动作,每一下都磕得砰砰作响,不一会额头已是血肉模糊。
南宫缅也不答言,淡然垂眸好似根本听到面前之人凄厉的叨扰声,倒是一旁的明公公满眼的焦急,张了张嘴,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又过了一会,约么那胖子磕头磕得已经就剩半条命了,南宫缅这才不慌不忙的发了话,“是谁教你烧火要浇油的?”
那胖子愣了愣,忽然想到什么,猛地又是一阵磕头之声,比起先前更加卖力,南宫缅不耐的皱了皱眉,明公公忙开口阻止,“皇上问你话呢,还不回话!”
胖子停下动作,一开口早已没了平日的声调,带了哭腔哀戚的说道:“奴才知罪,奴才罪该万死,奴才实在不知那位姑娘……不,那位姑姑是皇上的人,奴才本是和姑姑闹着玩的……都是奴才的不是……”
“收受贿赂也就罢了,还聚众赌钱,你们这些混账东西,当真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吗?如此无法无天的***才留在世上也是浪费粮食,来人将御膳房一干人等拖出去砍——”
“皇上——”云倾忽然出声打断了南宫缅尚未发出的命令。
“你才刚醒,需要好好休息,不要说话。”南宫缅语气极其平淡,但是气势明显小了许多。
云倾悄悄勾唇,口中却是极其端素的开口:“皇上息怒,请看在奴婢的份上饶过这位公公吧!”
白胖子支着耳朵听了半响,暗暗吃惊,那声音不正是之前来找自己的小丫头么?她竟然睡在皇上的龙床之上!
此刻听她为自己求情,不由得感激涕零,朝着云倾连
连磕头,“多谢姑姑为奴才求情,多谢姑姑……”
南宫缅几不可闻的扯了下唇角,一开口却还是平静无波的声音:“这奴才才害你差点葬身火海,你竟然还要为他求情?”
“奴婢相信这位公公不是有意的,而且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何况为了奴婢杀人,岂不是折煞奴婢的贱命了?还请皇上收回成命!”云倾坐在床上,俯下上半身,做出行礼的姿势说道。
南宫缅似乎考虑了好一会,方冷哼了一声,“今日便看在倾儿为你求情的面子上,饶你们一干人的狗命。”
“谢皇上——”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南宫缅打断胖子的谢恩,凤眸不经意的扫了一眼一旁目不斜视的明公公,“明德顺传朕的旨意,革去他御膳房总管之职,连同其余人等,充役掖庭,非诏不得出!”
尽管掖庭辛苦,但是比起砍头,已是天大的恩惠,胖子连连谢恩,南宫缅一摆手,“不要谢朕,依朕定将你五马分尸!”
那胖子也是人精,闻言,跪爬着凑到屏风跟前,砰砰连磕了数个响头,“奴才小明子多谢姑姑救命之恩!小明子永生不忘姑姑大恩。”
“公公不必客气。”云倾点头接受了胖子的谢恩。
待小明子离去,明公公忽然跪下,给云倾也磕了三个头,“老奴多谢……主子。”
“明公公你这是做什么?”云倾看了一眼南宫缅,佯作诧异的问道,“云倾不过是一个奴婢,可当不起公公的这声主子。”
“老奴一生在这大凉宫中,到死也不会离开,这小明子便是老奴的义子,自小由老奴一手拉扯大,随了老奴的姓,本不图他多大出息,只不过全充半个香火,日后老奴西去,逢年过节也能有个人烧纸焚香……今日主子开恩保了那兔崽子的小命,便是等于保了老奴,从今往后,除了皇上,您就是老奴的主子。”明公公说着说着不觉老泪纵横,约么是感怀起自己的身世。
云倾侧头,恰巧对上南宫缅意味深长的目光,不由得吐了吐舌头,继续和明公公客套起来。
待寝殿只剩下二人,南宫缅才轻哼着擎住云倾的下巴,“主意都打到我的身上来了?”
“这不是你希望的吗?”云倾耸肩,自己不过是顺势而为。
南宫缅放开她,兀自撑着脖颈歪在床头,“傻得时候是真傻的让人牙痒痒,聪明起来又聪明的过了头,你倒说说看,什么是我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