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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文昔原本还想要说话,只是听云裳这么一说,神色微微一顿,才犹犹豫豫地望向云裳道,“那昔儿便听从公主的话,在这儿等着。”
云裳目光深深地望了景文昔一眼,转身拉着锦妃便进了殿,锦妃面色不大好,带着几分苍白,刚一走进殿中,便急急忙忙到床边看了一眼那小小的婴儿,见无异状才拉过云裳道,“你说,是景小姐设计害了晨曦,只是,晨曦分明出的是水痘,这又不是什么毒物……”
“母妃,若是景文昔存心让晨曦出水痘,方法很简单,只需将出了水痘的人脏的衣物或者接触过的东西让晨曦也接触着,晨曦便极有可能染上水痘,晨曦本就刚出生不久,小孩子身子自然比不得大人,稍稍一些水痘病人的东西只怕也很容易让晨曦染上。”云裳转过眼望向锦妃,满脸严肃,“景文昔一来,晨曦便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不得不对她产生怀疑。”
锦妃沉默了片刻,才抬起眼望向云裳,“景小姐是不是心仪靖王爷?”
云裳身子一顿,点了点头,“是。”却又急忙道,“只是,母妃,我并不是因此才疑心她,只是她来的时候来巧,来了之后,晨曦便出了事,我之前也想不出她这般做的理由,后来却突然想起,她喜欢王爷。既然喜欢王爷,自然视我为眼中钉,会那般做也是正常。虽然景文昔瞧着是个单纯的女子,只是皇城中大家族中的女儿,有几个是真如看到的这般无害的?”
锦妃闻言,眉头微蹙,“既然你知道她喜欢靖王,又为何偏要进来,又为何将她留在外面,你知晓靖王马上便要来了,又何必为她创造与靖王相处的机会?”
云裳听见锦妃的问题,嘴角微微勾了勾,“因为,我相信王爷。”
只是锦妃却似乎并不这般想,拉着云裳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裳儿,你与靖王新婚燕尔,也许感情暂时稳固这不错,只是,男人骨子里便是带着花心的劣根性的,靖王是个好的,我希望你能够抓住,莫要这般轻易地将他推到了别的女人的怀抱。他也许心中有你这不假,但若是有个容貌不错的女子投怀送抱的时候,极少有人会选择推开,因为他们总是觉得,三妻四妾实属正常。”锦妃说着,面色便黯淡了下来。
云裳突然想起,琴依曾经说过,母妃与父皇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只是因为先帝的缘故,以皇位为要挟,逼着父皇娶了李依然,父皇顺从了。后来登基为帝之后,再也无人胁迫,只是后宫的嫔妃却也不曾断过。琴依曾说,母妃受得了李依然的存在,因为她知晓父皇娶李依然是无奈之举,只是母妃却不能接受,父皇后宫一日接着一日的充实起来,父皇变得越发像个风流的帝王,雨露均沾,对每一个嫔妃都算得上是不错。
只怕,自己这一举动,让母妃想起了自己那时候经历的一些事情,有些感触吧。云裳想着,便拉着锦妃的手道,“母妃,感情的事情,裳儿素来是不愿意强求的,不瞒母妃,裳儿对王爷,并非大家想象中那般情深,裳儿不愿为情所困,若是王爷果真那般令裳儿失望,裳儿顶多便是求了一纸休书,自己一个人逍遥下去了。母妃,我对感情没有执念,若是我的,我会珍惜,若不是我的,我也不会强求。况且,我如今也能够保护好自己,一个人,我也可以过得很好。”
锦妃闻言,便又沉默了下来,半晌才道,“是母妃多虑了,母妃在有些事情上,倒是不如裳儿通透,只是,母妃也希望裳儿幸福。只要你觉得幸福,那便好了。”
云裳不愿在此事上面再纠结下去,想起先前守卫所言,说父皇也在殿中,只是方才进来,却不曾见到父皇,便问道,“我方才听闻父皇也在,只是,怎么没有瞧见?”
“你父皇有急事在书房处理呢,我方才看你身上狼狈的紧,可是出了什么事情?”锦妃答道。
云裳也不隐瞒,“是,李丞相叛乱了,如今带着叛军一路朝着来凤城来了,前几日父皇曾经传书给王爷,说今日回宫,我害怕你们与李静言他们撞上,便急忙骑马赶来,好在你们并未回宫。”
“本来确实是今日回宫的,只是晨曦突然病了,无法离开,便只好了留下了。”锦妃说着,床上的晨曦便哭了起来,锦妃连忙将他抱在怀中,云裳刚想上前,便被锦妃喝止了,“你不听劝非要进来,我也无法,只是晨曦你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碰的。”
云裳望着满脸通红的晨曦,他的脸上已经起了水泡,看起来有些骇人,云裳皱了皱眉,“若是景文昔照着我说的法子,让晨曦碰了不该碰的东西,这殿中凡是晨曦会接触到的东西都全部扔了换新的吧。”
锦妃点了点头,正说这话,门帘便被掀了开来,郑嬷嬷端着一碗药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云裳也是微微一愣,“云裳公主怎么进来了?你没有出过痘,莫要被传染了,快出去。”
云裳朝着郑嬷嬷笑了笑,“我都已经进来了,出去也无用啊,我不碰弟弟碰过的东西就好了。”说着便将自己对景文昔的猜测说了出来,郑嬷嬷闻言,神色便凝重了起来,“若是照公主说的这般,倒是极有可能,水痘多为春冬季节发作,这夏日里出痘,奴婢便觉着有些不同寻常,只是也并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便也没有多想。小皇子刚满月,身子本就弱一些,碰到那些不干不净的玩意儿染上的机会便极大。”
说着面色便带着几分愤怒,“没想到那景文昔心机竟然这样深,枉小姐还对她那般亲近,奴婢立马便找找这殿中有没有原本不属于殿中的东西存在,若是找到了证据,定也不能让她再害人。”
云裳点了点头,郑嬷嬷一直在母妃身边侍候着,又懂医,对殿中的东西也应当是了如指掌的,锦妃接过药碗,小心翼翼地抱着晨曦喂他一点点的喝下,晨曦倒也乖巧,刚刚哭了一阵,便乖乖吃了药。云裳瞧着那般可怜模样,心中便又想起了她的桓儿,急忙低下头,掩住眼中的情绪。
郑嬷嬷将殿中翻了个遍,也似乎并未有所发现,又重新挨着挨着查了,仍旧没有什么异常。云裳皱了皱眉,莫非,真的只是她多想了?
锦妃已经喂完了药,晨曦虽然乖巧,终究只是刚满月的小孩子,药汁弄得满脸都是,锦妃笑着道,“瞧这孩子,喝个药弄得到处都是,与裳儿小时候一样。”
云裳微微勾起嘴角,看着锦妃从袖中拿出锦帕来为晨曦擦嘴,晨曦嘿嘿的笑着,抓着锦帕便往嘴里塞,锦妃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噌笑道,“锦帕可不是好吃的东西,可是吃不得的哟!也不知道为何就这么喜欢吃锦帕,每次给他擦嘴都总是往嘴里塞。”
云裳心中忽然猛地一跳,脑中闪过一抹亮光,便急忙站起身来,“我知晓了。”
锦妃与郑嬷嬷有些奇怪的望着云裳,云裳指着锦妃手中的锦帕道,“我知晓为何找遍这个屋子都找不到东西的缘故了,景文昔是否用锦帕给晨曦擦过嘴?”
锦妃与郑嬷嬷怔了怔,联想到方才晨曦的动作,面色顿时便白了起来,“你是说,问题出在景文昔的锦帕上?”
郑嬷嬷垂着眼在那里想了半晌,才道,“是了,奴婢记得,景小姐刚来的时候,用的是一方绣着芙蓉花的水粉色锦帕,后来过了两日,她去城中逛街归来,便换成了一方青色绣着梅花的锦帕,奴婢觉着那锦帕与她那日穿的衣裳颜色有些不搭,还特意多看了两眼,景小姐还对奴婢说,是她去逛街的时候瞧见的,觉得挺好看便买了下来,奴婢那时也并未起疑,如今想起来,却觉着,那青色锦帕看起来像是用了一段时日的样子,并不像是新买的。后来景小姐便一直用的那青色锦帕,景小姐似乎看起来十分喜欢小皇子,那日服侍小皇子的奶嬷嬷还说,景小姐都快将她的活儿都抢了……景小姐在小皇子身边这么几日,定然有机会的……”
郑嬷嬷说着,面色便青了青,“是奴婢大意了,奴婢一直害怕小皇子出事,对小皇子身边的衣食住行都尤其注意,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那样的地方出了岔子。”说着,便急忙站起身来,“方才那景文昔去沐浴了,奴婢去让人悄悄将她那锦帕偷过来,奴婢瞧瞧是不是真是那锦帕的缘故。”
锦妃瞧着郑嬷嬷十分自责,便连忙拉过郑嬷嬷道,“此事并非你的错,那景文昔是个有心之人,心思也不浅,你将此事查探清楚,也莫要冤枉了人,以后我们再对晨曦上些心便是。”
郑嬷嬷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
云裳却仍旧在低头沉思,虽然如今还没有确认确实是景文昔所为,只是云裳心中却在想着,若真如猜想那般,那景文昔的心思当深沉到何种地步,才能注意到这些小小的细节,然后做出安排。而且,在这般短的时日内找到出水痘的人用过的锦帕,也是不容易的。她疑心,是有人在背后指点景文昔。
她忘不掉在皇宫之中,皇后那般胸有成竹地对她道,她会对锦妃与小皇子下手。莫非,皇后说的便是这件事?若是皇后利用了景文昔,安排了人来帮她,倒也不是不可能。
云裳想着,便与锦妃说了一声,出了内殿,招来了暗卫,让暗卫去查一查,这些时日,景文昔都接触过哪些人,去过什么地方,做过什么事情。
她不敢大意了,前世她便连母妃是怎么去的都不知道,这一世,她既然重生了,便自然护得她的亲人安全。
锦妃害怕水痘传染到别人,便只要了一个出过痘的宫女在殿中侍候着,锦妃虽然不让云裳接触晨曦,只是做些其他的事情倒也是可以的。
一日便这般过去了,天色渐渐昏暗起来,却听得殿门被敲响了,云裳皱了皱眉,只听得景文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带着几分懊恼,“公主说今儿个王爷会来,只是这天都已经暗下来了,却仍旧不曾见到王爷的踪影,莫不是王爷出了什么事?”
云裳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来,她不过随口一说,说的还只是若是王爷来了,让她帮忙转达一句。她竟然就一直守着等着,没有等到倒还来质问起自己来。
“许是路上耽搁了吧,王爷带着将士们一同来的,不会有事的,只是他们人多,行进的也就会慢些,天黑了也不太利于赶夜路,许是找了地方安营扎寨,明儿个才能来了吧。”云裳随意回答道。
心中却也有些担心,先前她在林中瞧见的情况想必随后暗卫便已经通报给了靖王,她今日所见,李静言与夏侯靖带着的人,只怕不止四万人。
也不知暗卫军是否等到了靖王的援兵。
云裳又招来暗卫,让去查探一番靖王的情况。云裳刚吩咐完,便隐隐听见隔着门传来景文昔的叹息声。
云裳忍不住失笑,敢情这就哀怨上了?
暗卫刚刚离开,云裳便瞧见有人揽着宁帝从外面纵身跃了进来,落在云裳前面,云裳连忙走上去,“父皇。”
宁帝瞧见云裳也是微微一怔,“裳儿怎么来了?没有和靖王在一起?”
云裳连忙道,“裳儿担心母妃与皇弟,便先赶来瞧瞧。母妃说父皇有急事出去了,可是李丞相的事情?”
宁帝望了亮着灯的内殿一眼,点了点头,“我先去瞧瞧书锦和晨曦,你先去书房等着朕吧。”说着,便抬脚朝着内殿走去。
云裳知晓宁帝是不想让锦妃担心,便应了声,朝着书房走去,书房中有些微微的乱,云裳瞧见书桌上放着几张地图,还有一些书。
云裳走到书桌前,望向桌上的地图,地图有夏国边关的,有夜郎国边关的,也有宁国的,云裳瞧见宁帝在夏国的鹿城上划了一个圈,在宁国的康阳上画了一个圈。
康阳,云裳在靖王那里也听说了许多,便只微微瞧了一眼便转开了目光。夏国,鹿城。
云裳近日对夏国也研究了一些,知晓那鹿城虽是夏国的边关,却不与宁国毗邻。鹿城是一座临海城池,与宁国之间,还隔着一座山。父皇单独将这鹿城划出来意欲何为?莫非是想要从海上饶过山脉,直攻鹿城?
云裳沉吟了片刻,却摇了摇头,宁国海上作战能力并不怎么样,而且,若是进攻鹿城,战备物资的补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只是鹿城的地理位置却是不错的,鹿城是一条带状的城池,最南边临海,最北边却几乎深入夏国腹地,若是攻占下来,能够保证军队供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宁帝进来的时候便瞧见云裳在瞧着那地图发呆,宁帝脚步微微一顿,笑着开了口,“瞧你看得这般认真的样子,可是瞧出了些什么?”
云裳笑着道,“裳儿瞧见父皇独独在这几张地图上面划出了康阳与鹿城,康阳此前王爷跟裳儿讲过,算是我宁国的大门,康阳若是失守,康阳之后,无防御之地理优势,亦无能够领兵打仗的将领,夏国进攻的步伐便几乎很难阻挡,而且,康阳如今守城的大将虽是老将,只是性子孤傲自大了一些,夏国的军师对他的弱点十分清楚,只怕会借题发挥。”
宁帝倒是有些吃惊,“靖王竟也与你说这些?”
云裳笑了笑,“不过是因为那日瞧见王爷的地图上也画出了这个地方,所以好奇问了几句而已。裳儿还与王爷说,古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若是父皇派我去做监军,说不定能够克制住那齐朗将军的毛病,他狂妄自大,我便比他更自大,我的身份,只怕他也不敢将我如何。”
宁帝闻言哈哈笑了起来,“倒也不失为一种损招。只是朕瞧你方才在看的是鹿城?”
云裳点了点头,“云裳瞧见父皇将它圈了起来,所以便暗自揣测了一番,父皇为何独独将它圈了起来。”
宁帝挑了挑眉,笑着道,“哦?那你便说说,为何?”
“裳儿猜想,应当是因为鹿城的位置情况吧,鹿城算不得大的城池,在地图上也算不得起眼,只是,它却有些特别,它的最南边靠海,是夏国的边关,最北边却深入夏国腹地,离夏国皇城不过一百二十里地左右,若是能够攻下它,逼近夏国皇城也是指日可待的。”云裳轻声道。
宁帝点了点头,“那你觉着,这样的地方,为何从未有人尝试过攻下它呢?”
云裳微微一笑,“也是因为它的位置,它旁边的山高耸入云,几乎不太可能从山这边攻入,而若是通过海上过去,水战便有极大的局限性,首先船只的建造,士兵的挑选,其次若是真的从水上进攻,战备补给也是十分大的问题。”
宁帝闻言,便沉默了下来,半晌才道,“朕还以为,你只懂得家宅中那些争斗的事情,和其他女子一样。可惜,你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