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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戚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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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成婚后的生活,乔英淇还是比较满意的,每日清早醒来,彼此各自洗漱,若是她先洗漱完毕,便去服侍慢的那个人。

    偶尔赵瀚霆心血来潮,欲体会一番闺房画眉之乐,她也随他,任由他操着眉笔笨拙地描绘,看着铜镜内那一高一低、一粗一细的双眉,她沉默须臾,斟酌着用词夸赞了他几句,然后毫不迟疑地动手洗掉,自己再亲手重画。

    阳光明媚之时,她便到散发着阵阵沁人心脾的芬芳的花园里,坐在凉亭中一面品茗,一面看着他舞剑,偶尔眼神不经意间交接上,彼此绽放浅浅的笑意。

    他有事外出,也会事前告知她大约会在什么时辰回来,若是被耽搁了,也会着身边的长随回来禀报一声,让她自行用膳,不必再等他。

    她觉得,相敬如宾的平淡生活,大抵便是如此的吧?她一直追求的不就是这样的生活吗?没有大起大落,彼此尊重彼此照顾,他在外头建功立业,为他们的家遮风挡雨,而她,全心全意为他打理后宅,养育教导孩儿,免他后顾之忧。

    赵瀚霆好不容易才能得偿所愿,重新将他盼了两生之久的女子迎娶进门,成婚前,他甚至做好了会受她冷待的心理准备,反正对他来说,无论她再怎么冷漠,都阻挡不了他对她好的决心。

    可是,成婚后这短短数日,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乔英淇不但从没有对他冷言冷语,甚至可谓是极尽体贴,府内一应事宜打点得妥妥当当,对他也是面面俱到,所谓贤内助,想来便是这般模样吧?

    家有贤妻,又是心爱之女子,他只恨不得日日腻在她的身边,便是什么话也不说,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看她做着针线活也是好的。

    他觉得,婚后的一切都很完美,除了——

    万籁俱寂的夜晚,远处隐隐传来一下又一下的打更声,他睁着双眼,定定地凝望着身边已经安然入睡的女子,良久,一声极轻极微的叹息化在空中。

    这便是唯一的不美好,他依旧每晚只能看着新婚妻子的睡颜什么也不能做,无论他找了多少理由去试图说服她,可在此事上,乔英淇却是固执得很,毫无退让的迹象,让他甚是无奈。

    这一日是燕侯燕伯成嫡长孙满月,对这位一直忠心耿耿地追随自己的下属,赵瀚霆亦甚为礼遇,得知燕侯府大喜,遂提前让乔英淇为他备下了礼,他亲自上门前去恭贺。

    想来是因为这一世有乔正林父子在,这一世的燕伯成,并没有如上世那般得了国公的爵位,而是被封了侯,但有一点如前世无异,便是赵瀚霆对他的器重,两人年纪相差甚远,燕伯成的长子燕尚江甚至还比赵瀚霆年长一两岁,可这都无损这两人在战场上的默契。

    乔英淇自然也清楚这一点,亲自盯着王府管家置办贺礼,并拿着绘好的礼单再三斟酌,或添或减,一直到让人挑不出半点不是。

    送了赵瀚霆出门,趁着如今闲来无事,她便拿着嫁妆单子整理几乎要堆满整个库房的嫁妆,长长的单子叠了一层又一层,作为镇国公夫妇唯一的女儿,又自来得兄长嫂嫂疼爱,她的出嫁,几乎搬走了府里接近三分之一的财物。

    “早几日峥儿还念叨着要寻一方宝砚送给师傅,你瞧着这方可好?宁先生应该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吧?”从里面翻出一方砚,想到如今拜在宁溪门下学艺的弟弟乔峥,她遂将它拿到手上问身边的流萤。

    “这砚我记得是前些年王妃在砚州所得,据说砚州的文人学子都希望能拥有一块这样砚,宁先生是读书人,想来定也会喜欢的。”

    乔英淇点了点头:“我也这般认为,那便将它装好,明日着人送到国公府给峥儿。”

    早些年一直心心念念着要当一名如父兄那般的大将军的小乔峥,被亲爹送到了宁溪跟前当徒弟,一开始还心有不甘,可宁溪却偏偏就瞧中了他,乔峥别别扭扭地过了一段时日,便也从那些医书当中寻着了些许乐趣,再加上兄长乔磊有意无意的引导及鼓励,他慢慢地也就上了心,让乔正林等人暗暗松了口气。

    “咦?爹娘兄嫂他们何时竟在雍州那边也有铺子,还将它们给了我。”一样一样对下去,轮到锦盒内的屋契地契时,她有些意外地翻出一张地处雍州的屋契。

    流萤摇摇头:“这我可不清楚,想必前两年在岳州对敌时,国公爷命人置办的吧。”

    乔英淇皱眉,不可能。若她没有记错,这铺子地处雍州繁华之地,生意可兴旺得很。而爹娘兄嫂均无经商之才,也不曾听说他们曾招揽了什么经商好手,这铺子到底是如何得来的?

    她又往下翻,又再发现几张分别在不同地方的铺子,有首饰铺、有杂货铺,也有酒楼饭馆,细一算来,其中价值简直让她咂舌。

    这也更让她肯定了,这些必不是来自镇国公府。可是,若不是家人给她的,这些铺子又是怎么成了她名下的嫁妆了的?

    皱眉苦思不得解,她只能暂且放到一边,只待改日回府一趟,问问为她置办嫁妆的娘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妃,殿下说今日怕是要回来得晚些,让您不必等他,先行用膳就寝便可。”正将锦盒合上,便有王府婢女进门来禀。

    乔英淇点了点头:“知道了。”想了想又叫住意欲告退离开的婢女,“让在殿下身边侍候的人机灵些,莫让殿下喝太多的酒,酒易伤身,虽逢喜事,但也需有度,千万莫过了。”

    婢女应了一声,躬身告退而去。

    虽是早已叮嘱过要少喝些酒,可这晚赵瀚霆归来时,乔英淇仍是闻到他身上那股浓烈的酒气,她叹了口气,亲自过去扶着他在长榻上坐下,又吩咐人准备醒酒汤与热水。

    “莫要忙,我并没有喝多少,只不过是方才在宴中沾染了酒气。”赵瀚霆拉着她,柔声道。

    夫人有命,不能多喝酒,他又岂敢不从?而那些文武官员向来知道恒王冷漠不近人情,自然不敢往他身边凑,故而这一回,他真没喝几杯。

    乔英淇见他言行与往日无异,再联想前世仅有的一次撞见他醉酒之态,也相信了他的说辞,只是仍是坚持让他喝醒酒汤。

    赵瀚霆自然不会拂她好意,听话地接过她递到跟前的瓷碗,仰头将碗内汤水一饮而尽。

    喝过了醒酒汤,又沐浴更衣过,便到了往日两人就寝的时辰。

    躺在暖暖香香的被褥里,赵瀚霆却是毫无睡意,忍不住往妻子身边凑了凑,手臂探过去环住她的腰肢,轻声道:“今日见到了燕伯成的嫡长孙,软绵绵的小肉团,让人见了便欢喜,若是咱们家里也有这样一个小家伙便好了。”

    见乔英淇并没有反应,他不死心,酒壮人胆地又道:“英淇,不如、不如给佑儿生个哥哥或姐姐吧?”

    怀中女子这下有了反应,她微微侧过头来望了他一眼,不喜不怒地道:“你若想有别的长子或长女,大可与别人生去。”

    赵瀚霆身子一僵,不过片刻,用力将她紧紧锢在怀中,力度之紧,仿佛要将她嵌入身体里。他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地道:“乔英淇,你给我听着,我只要你生的孩儿,只要你的!”

    腰间的力度着实让她有些不适,她皱了皱眉,试着挣了挣,却换来对方更紧的力度。

    “你若不愿意,那方才那番话便当我没有说过,总之你要记住,除了你,我谁也不要,这样的话你再不许说,知道没?”

    乔英淇静静地望着他,见他明明甚是气恼,可仍是压抑着怒火,像是生怕吓到她一般。

    她抿了抿双唇,半晌,一脸真诚地道:“赵瀚霆,我是说真的,也不会介意,若你想要佑儿以外的孩子,那便要去,我不会生气。只是,你得答应我,无论日后你有多少个孩子,无论那些孩子的生母是何人,你都得保证我的孩子应得的一切,让他平安快乐地长大。”

    这番话,她确是出自真心,眼前的男子注定会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到时他的身边,绝不可能只得她一个。正元帝赵重鹏与结发妻子够情深义重了,可登基后不也一样封了几位嫔妃吗?

    她求的,便是日后他至少像他的父皇那般,给予原配正室最大的尊重,保证她应得的一切。这样的话,她也会老老实实守着妻子的本份,承担所应担的责任,无怨无悔,更不会有恨。

    赵瀚霆脸色一片灰白,嘴唇不停地颤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片刻之后,他推开她,趿鞋下地,扯过一旁架子上的衣裳披上,头也不回地往门外去。

    明显比往日响亮的关门声响起,乔英淇垂眸,不管他生气与否,这些事早晚也会遇上的,不如一早便说清楚。既然选择嫁他,她便做好了日后再面对三宫六院的思想准备。

    她缓缓地重又躺好,将锦被拉了拉,阖上眼眸。良久,均匀平和的浅浅呼吸便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