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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宴觉得她必须破坏四姑娘和九皇子的婚事。
那个九皇子不是当时娶了曼陀公主吗,听说那曼陀公主可是个烈性子,如果曼陀公主先嫁给了九皇子,哪里还有这四姑娘什么事儿啊!
再说了,或者九皇子你就娶那位洛南士族陈家的姑娘呗,何必非要娶四姑娘呢?
阿宴存了这个坏心思,就开始绞尽脑汁地想办法了。
可是她一个深闺女子,能有什么办法,想来想去还是找来了自己哥哥顾松商量。
这事儿得撇开母亲,可不能让她知道,不然没得把她吓坏了。
阿宴拉过哥哥来,如此这般一说,饶是顾松向来是个莽撞的,也是吓了一跳。
“阿宴,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顾松皱着眉头,一向散漫的眸子里带着思索。
阿宴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奉上:“哥哥,这些年你也看到了,咱们府里啊,大房恨不得把咱们踩到脚底下。这眼下好歹你有了点出息,别人才不敢怎么踩我们,可若是人家一旦得势,咱们还不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对于这个不爱读书的哥哥,阿宴把话说得通俗又明白:“虽说有句话叫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是哥哥你要知道,人家要荣的时候,可未必想着咱们啊!这四姑娘往日怎么对我,你也是知道的,若是她嫁给九皇子,你说她会在九皇子那里吹什么枕头风?”
顾松拧眉,却是道:“九皇子未必是那种人。”
阿宴见这哥哥竟然是个不透气的,便干脆鼻子一皱,小嘴儿一撅,来个蛮不讲理的:“我不管!反正这四姑娘打小儿就争强好胜,她是什么都和比我,什么都想踩着我,处处要害我!我就是不想让她嫁九皇子!她嫁了九皇子我就不开心!”
顾松见妹妹泫然欲泣的模样,顿时大不忍心,忙哄道:“妹妹可别哭,我觉得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哥哥并不是不答应你,而是这事咱也轻易插不上嘴,是想着该怎么办才好!”
阿宴见此,顿时转悲为喜:“这个好办,你如今也时常出入宁王府,没事在九皇子面前说说四姑娘的不是就是了!”
听到这话,顾松皱眉道:“你说得倒是有理,不过这话总不好直接说,不然也太过突兀了。左右这事儿八字没一撇呢,我先去九皇子那里,探探口风,看看他的意思再说?”
阿宴点头:“哥哥说得有理。”
顾松说着就要离开前去宁王府中,阿宴望着哥哥高大挺拔的背影,知道他是一个正直的汉子,未必干得来这毁人姻缘背后说人坏话的勾当,当下便又叫住他,凝视着他:“哥哥,你是万万要记住,可不能让九皇子娶了四姑娘,一定不能。”
顾松闻言一愣,他倒是少见阿宴用这么郑重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如今阿宴的样子,倒是让他想起十岁那个时候的阿宴,那个明明是个小人儿,却总是一副小大人样的阿宴。
他心里微软,叹了口气,心疼地望着阿宴道:“阿宴,是哥哥的不是。你小小年纪,为咱们三房操心,我这个当哥哥的却不知道为你操心。放心,这次的事儿,我就算是豁出去这张脸,也不会让四姑娘嫁给九皇子的。”
阿宴见了,总算放心,对着哥哥笑了下:“快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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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顾松来到了九皇子府中,先通禀过了,门房知道他是新晋的四品将军,又知道他素日和府中九皇子是相熟的,也没阻拦,就让他进来了。
原来九皇子在府中的住所是听风苑,不过他并不喜欢长住听风苑,倒是在湖边建了一个聚天阁,分上下三层楼,下面是书房,上面是卧室,最上层平日闲置,偶尔上去登高望远或者赏湖喝酒练武。
顾松蹬蹬蹬的金刀大马直接来到了聚天阁,通禀过后,拜见了九皇子。
九皇子当时正在临风喝茶,旁边放着砧椎和罗枢密等物,一个茶娘正坐在一个炭炉前烤茶。
顾松以前不懂,后来跟着九皇子久了,这才知道,这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喝茶方式,就是把上等的茶碾碎成末,然后放在瓷瓶中煮水,待煮好之后,进行点茶。
九皇子喝茶不喜欢用瓷器,说瓷器太过脆弱,也不喜欢用紫砂,说紫砂有一股土熏味,他竟然是用金碗来喝茶。
上等御制的金碗,纹龙刻凤的,里面是点好的白色茶汤,他用那修长优雅骨节分明的大手捏在手中,轻轻地品着茶汤。
见到顾松来了,便淡淡地命道:“顾松,坐。”
到底是陪了九皇子这么多年的,九皇子让他坐,他也就坐了。
坐下后,顾松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正想着该怎么婉转地提起这个事儿,那边九皇子却忽然挑眉道:“顾松今日过来,有事儿吧?”
顾松嘿嘿一笑,便道:“也没什么事儿,不过是闲来无聊,向九皇子讨一杯茶水来喝。”
九皇子点头,淡笑:“我知道你喝不来这茶汤,不过今日既然来了,便陪我喝一盏吧。”
没奈何,顾松只好陪喝,此时茶娘见了,便为他点了一碗茶,那白色的茶汤在金色的茶碗里幻化出瑰丽的景象,犹如山川一般,隐约浮现。
一碗茶汤点好了,茶娘双手奉上,递到了顾松面前。
顾松忙接过,小心地品着,其实是品不出什么滋味,只觉得这白乎乎的玩意儿苦兮兮的。
喝了这么一盏茶,顾松觉得自在了些,正打算开口呢,这边九皇子却忽然道:“府上三姑娘这几日脚上可大好了?”
顾松笑,忙道:“难为九皇子还记挂着,已经好了。”
说完这个,他瞅了瞅九皇子,却是叹了口气,故意道:“要说起来,我妹妹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寻觅个人家了!可是如今想了那么两处,没想到竟然都不成,全都是不靠谱的!”
九皇子淡笑,垂眸品茶:“三姑娘品貌端正,将来必得良婿。”
顾松继续叹气:“我这边愁着我妹妹的婚事呢,谁知道我们大房已经开始想着我家四妹妹的婚事了呢!”
九皇子挑眉:“哦?”
顾松觑了下九皇子,故意道:“可不是嘛!怎么,九皇子你不知道?”
九皇子淡道:“我为什么该知道?”
顾松笑:“我是听说,府里如今是有意九皇子呢?”
这话一出,他就见九皇子抬眸,凉淡的眸子散发出一点冷意:“这话可不能乱讲,免得毁了府上姑娘的清誉。”
顾松一怔,从旁打量着九皇子,最后终于嘿嘿笑道:“九皇子啊,要说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考虑考虑了!其实我家四妹妹人真是不错,若真是成了,也是亲上加亲的事儿呢!”
九皇子挑眉,神色晦暗不明:“顾松,你说得没错,改明日我便问问皇嫂。”
顾松听此,忙道:“别别别,九皇子啊,你这到底是啥意思,莫非还这对咱府上的四姑娘有意?”
九皇子唇边泛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我是对府上姑娘有意。”
顾松顿时把脸耷拉下来了:“九皇子,你这年纪还小,还是考虑考虑再说吧。”
他本来打算来个以退为进,看看九皇子的意思,不曾想这么一试探,这九皇子还真有那个意思!这可怎么办呢?他不过是个四品将军,该怎么来完成妹妹的嘱咐,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去阻扰九皇子的婚事啊!
再说了,这九皇子的婚事也不是他阻挠了就能管用的啊!
九皇子抬眸,探究地望向顾松,眸中深邃清冷:“顾松,你且老实说来,好好的跑过来问起我的婚事,到底是谁让你来的?”
顾松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一愣,忙嘿嘿笑了:“我就随口一问而已,还能是谁让我来的?”
九皇子收回目光,脑中却是回想起那个娇滴滴的姑娘,胸臆间就那么一荡,是她特意来问的?
他微怔,有那么一刻的失神。
如果真是她特意来问的,是不是说明她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在意?
九皇子低头拧眉,望着杯中逐渐凉却的茶汤,心里却是渐起波澜。
他将唇抿成一条直线,良久后,忽然绽开一点笑意,抬眸望着顾松,淡淡地道:“明日我要去永旺茶楼品茶。”
顾松听得云里雾里:“永旺茶楼?那是我妹子出资开的茶楼呢!”
九皇子:“嗯。”
顾松越发不明白了,良久他终于蹦出一句:“也好,就当照顾我妹子的生意吧!”
当日顾松回到府中,赶紧把一切告诉了自己的妹妹阿宴。
阿宴听到九皇子竟然真得心仪四姑娘,顿时傻在那里了。
这可怎么办呢,费尽心机,最后抵不过四姑娘是人家心头所好啊!
阿宴拧紧了眉头,酸涩地想起,上一世的四姑娘,那叫一个风光啊,那可是皇贵妃呢!
当日九皇子后宫中一共就一个皇后,一个贵妃,一个珍妃。皇后那是蛮夷之地来的公主,平日里不管后宫事务的,于是作为皇贵妃的四姑娘,那可是在后宫里一手遮天啊!
这样的皇贵妃,必然是当年极受九皇子喜欢的,所以才那么将她宠溺。
想着当日四姑娘是怎么踩着自己,将自己踩到尘埃里的,若是这一世依然是同样的结局,那真是要多憋屈有多憋屈啊!
阿宴娇哼一声,才不要呢!
她是怎么也不要让四姑娘再一次有机会踩着自己,踩着自己的哥哥,也踩着三房。
深吸一口气,她打起精神,继续追问自己哥哥关于和九皇子谈话的细节。
顾松回想一番,却是道:“他其实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是问我为什么要问这个,问我是谁让他问的,还说他明日要去永旺茶楼品茶。”
啊?
阿宴顿时忍不住心口一缩一缩的,捂住樱桃小口,震惊的瞪大了水漾的眸子,简直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九皇子为什么要问这个,难道他猜到了什么?以及为什么要说去永旺茶楼喝茶?
阿宴蹙着好看的眉尖儿,低头想了半响,终于赶跑了自己的哥哥。
她赶紧唤来惜晴,将这件事说了一番。
惜晴低着头想了想,望向阿宴的眸中充满了深思,她考虑了下措辞,最后终于道:“我怎么觉得,其实九皇子已经猜出来是姑娘让三少爷去问的。他也知道永旺酒楼是姑娘的,如今说去永旺酒楼喝茶,这意思……”
接下来的话,惜晴有点难以启齿。毕竟作为一个国公府里一等一的大丫头,却去撺掇自家姑娘这种事儿,总是不好,这若被人知道,姑娘清誉尽毁也就罢了,她怕是连小命都要丢了。
阿宴自然是明白了惜晴的意思,她紧拧着眉头,却是想起了那一日九皇子将她拦在路中的事儿。
这九皇子,看着挺清贵的一个人儿,可是谁知道那力气竟然这般大,紧握住自己的手腕,让自己愣是挣脱不得半分。后来呢,他更是把自己拉到了花丛后……
想起那日自己竟然和他紧贴着,阿宴心口忽然涌起一股烦躁的热意,整个人都变得不自在起来了!
惜晴从旁看着阿宴,只觉得那雪莹的脸颊犹如涂抹了一层上等胭脂般,散发着红晕,她微怔,不由道:“姑娘……这九皇子……”
阿宴蹙眉:“罢了,明日去看看再说吧!”
惜晴此时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隐隐觉得自己和姑娘的行径其实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其实她应该劝阻的,不该让姑娘这样去见九皇子的,可是她又没法说什么。
毕竟从很早开始,姑娘应该就已经非常明白地知道,在这敬国公府里,三房就如同一根杂草。
尽管如今三少爷也长出息了,可是诸事依然不可能尽如意。
姑娘很小就开始做着一般公府姑娘绝对不敢做的事儿,只为了给三房拼一个大好的前途。
待到惜晴出去后,阿宴一个人在屋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良久后,她忽然翻箱倒柜,总算找出了昔日九皇子送的那个如来玉佩。
她望着那泛着一点紫色的润泽美玉,端详了很久后,终于忍不住抬手轻轻摩挲了一番。
这一晚,阿宴一个人捏着那玉佩坐到了很晚。
一直到了二更时分,阿宴忽然召唤惜晴,吩咐道:“准备下吧,明日我设法出府一趟,去永旺茶楼。”
说完这个,她脸微红了下,不过幸好天色暗,屋子里蜡烛摇曳,惜晴估计也看不出来。
惜晴抿唇,凝重地道:“姑娘,我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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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阿宴一早就偷偷地出门了。幸好如今老祖宗那边正高兴着,大少奶奶也一心操持着想把四姑娘的婚事落定了,家里也管得松。二门上又是塞了银子的,见是三房里的丫头要出去,也就没细问。
出了敬国公府后,阿宴就在街口等着马车。因为阿宴是临时决定出门的,又出来得早,这马车一时半刻还没到呢。
过了半响,才见那马车来了,赶车的依然是之前的那个,惜晴忙扶着阿宴上了车。
车夫驾轻就熟的,知道这是姑娘要去永旺酒楼见掌柜的,当下也没再问,直接驱车前往永旺茶楼。
到了永旺茶楼,阿宴带着帷笠,直接进了后院,却是召见了大掌柜。
大掌柜一早就知道姑娘要过来了,忙将后院闲杂人等遣到了别处,拜见了姑娘,先是奉上了最近这一段时候的账本,请姑娘过目。
阿宴只略看了一看,便放在那里,笑道:“韩掌柜的账,阿宴自然是相信的。”
这边大掌柜笑呵呵着,又说起来如今店里的买卖。这个茶楼生意开了几年,如今已经是俨然燕京城里最大的茶楼了,现在姑娘提议在南方种植的茶庄眼看着也能产茶了,到时候这买卖可不更是蒸蒸日上了么。
阿宴带着笑,听着大掌柜说起这个,待听他提起表哥时,不由问道:“阿芒表哥有些时候没来燕京了呢。”
大掌柜闻言一顿,不过随即便笑呵呵地道:“表少爷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说是也要说亲了,最近这才耽搁了。”
说亲?
阿宴不由蹙眉,想着怎么如今仿佛人人都是到了说亲的时候呢?不过想想也是,阿芒表哥比自己哥哥都大上两岁呢,如今也有二十二了吧,早该定亲的年纪了,只怕是这些年一直东奔西跑才耽误了呢。
大掌柜见阿宴沉思,从旁又笑着道:“不过前几日表少爷来信了,说是近日会来燕京一趟呢。”
阿宴听到这个,眸中露出欣喜,道:“如此甚好。我哥哥前些日子也念叨起表哥呢,他若知道了表哥要来燕京,一定很是高兴。”
这边和大掌柜聊了一会儿,阿宴便试探着问道:“大掌柜可知道今日茶楼里有什么贵客没有?”
大掌柜听闻这个,略一沉思,便笑了:“若说起贵客,今日倒是有一位,从早间就来了,一直在那里品茶,不曾离开呢。”
阿宴听着,心间猛然一动,不过还是克制住心中别样的躁动,淡笑一下,缓缓地问:“是哪位贵客?”
大掌柜依然笑:“要说起来,这位贵客倒是和府上三少爷极为熟稔,正是宁王府的九皇子呢。”
听到这话,阿宴原本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有落地的感觉。
当下她笑着道:“既如此,一定要招待过九皇子。”
大掌柜闻言,自然是连连点头。
待到大掌柜离开,房中只留下阿宴,没事儿看看往来的账目,以及南方茶庄庄主的来信,里面详细汇报了最近这些时候茶树的长势等情景。
一旁的惜晴悄无声息地进屋了,小声地对阿宴道:“姑娘,打听清楚了,说是九皇子如今在天子三号的包厢里品茶呢,身边也没带什么人,只有一个侍卫。”
惜晴皱了下眉:“怕就是那日的什么萧大人呢!”
这可真是一个没眼色的人,不明白这样的人怎么能跟在九皇子身边伺候!
阿宴站起身,眉尖儿渐渐蹙着,就连细白的小牙都紧咬着两唇,几乎把粉唇都要咬出痕迹来了。
她纠结着,来回踱步半响,最后终于,她的手捏起腰间的玉佩,摩挲了半响。
这个事儿,是成还是败,总是要赌一把。
良久后,阿宴终于下定决心,吩咐惜晴道:“你想个办法,把我在茶楼后院的消息递到九皇子那里。”
阿宴面颊绯红,不过依然硬着头皮继续吩咐道:“至于后续如何,你就不必管了。”
惜晴顿时皱紧了眉头。
其实她跟着姑娘来茶庄,便已猜到姑娘的心思,可是事情真到了这一步,依然有些忐忑的。这事儿,若是传闻出去,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收场的。
她怔怔望着姑娘,却见姑娘水漾一般的眸子里,有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然。
惜晴微愣,良久后终于点头:“好,姑娘放心,惜晴一定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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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想办法,可是到底该怎么想办法呢?
惜晴的小聪明全都是局限于一个后院之中,虽说这几年也时常来往茶庄这边以帮助姑娘传递消息,可是她是真没有跑过去私相授予的经验。
她趁着别人不注意,来到了茶楼的三层,其间有伙计看到了她,不过倒是觉得眼熟,知道她是大掌柜那边的贵客,于是也没有阻拦。
这惜晴最后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天子第三号的包厢,在包厢外磨蹭来磨蹭去,她该怎么办,直接进去,还是在这里等着?
就在她一筹莫展为难地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包厢的门开了,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走了出来。
此人正是萧羽飞萧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