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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身负冤屈,不得不隐藏身份,实在并非有意隐瞒大少爷的!”兮兮说罢又一阵凄凄惨惨的假哭。
“你先别哭了,”左徽在塌边坐下道,“先起身,把你的冤屈如实说来听听。”
“是,大少爷。”兮兮把自己整得特别柔弱,特别惹人可怜。都说怀孕的女人最美丽,那楚楚可怜的怀孕就更招人心疼了。那左徽不知怎么的,接连瞟了兮兮几眼,似乎有点挪不开目光了。
兮兮勉强起身后含泪将之前跟安氏说的话又一一地跟左徽说了。左徽听罢,半信半疑,沉思片刻后问兮兮道:“这么说来,你丈夫将那占卜之术也传给了你,是不是?”
兮兮委委屈屈地点头道:“是的,当初是图一时好玩他才教我的,没想到……大少爷,我真非有意隐瞒,实在是情非得已。为了躲避仇人追杀,这才隐姓埋名凑了这么个班子,打算一路油走,走回高丽的。”
“如此说来,那班子里的人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他们不知道的,”兮兮忙摆手道,“他们都是我一路上挨个挨个拉进班子的。我敢跟他们说实话吗?我自身难保,不敢再拖累其他人了。”
“那你知道到底是谁追杀你吗?”
“这个……”兮兮泪眸微垂,一副百转千回,为难得要死的表情。
“你是不愿意说,还是真不知道?”
“若说不知道,那都是哄人的。只是大少爷,就算我告诉了您,又能如何呢?这样的事儿别人害怕还来不及,您还是别问了。”
左徽哼了一声道:“你只管说,这世上还没有我左徽怕的人!你且说说,到底是哪方妖魔鬼怪要取你性命。你若不说,那就是存心隐瞒了。”
“不敢!”兮兮弱弱地擦了擦眼泪道,“既然大少爷问起,那我只好如实相告了。大少爷,不知你可曾听过十面阎罗赵元胤的名讳?”
“他?”左徽立刻面露不屑地说道,“十面阎罗那名儿都是取来吓人的,你知道他现下在哪儿吗?被软禁在齐王府!他算个什么阎罗?连个小鬼都不如!”
饿的个亲娘姨妈佛祖菩萨大老姥姥!兮兮瞬间感觉有团火要冲心口泵出来了!敢骂我相公?还说连小鬼都不如?好吧,兮兮姐不送你一程就不姓梁!
兮兮心里那一堆小人儿立刻奋力地将那团怒火扑灭了,随后她恢复了平静,故作一脸害怕的样子说道:“真的吗?他被软禁了?被谁软禁的?”
“还有谁?”左徽颇有些得意地晃着脑袋说道,“满京城,整个大宋,除了我们左家,还有谁敢做这样的事儿?”
“是吗?”兮兮立刻双目闪光,崇拜无比地看着左徽激动道,“原来是左大少爷您把那混蛋软禁了?真真地太好了!大少爷,您可为小妇人出了口恶气呀!”
左徽得意地笑了笑说道:“小事而已!这么说来,是赵元胤派人一路追杀你了?”
“是呀!幽王府的人一直在追杀我们夫妻。可惜啊……”兮兮垂下头去假装抹了抹泪珠子道,“我家相公没等到那混蛋被关的这一天就给……大少爷,您可为小妇人除了一大害啊!”
“你说赵元胤派人找你家相公,为什么?他想让你家相公探什么地脉?你过来,”左徽指着旁边绣墩道,“坐下说话吧!”
“谢大少爷!”兮兮挪步过去坐下道。
“说吧,他想要你相公找什么地脉?”
兮兮一脸为难地说道:“这事儿原本不该再提的。我相公临去前,千叮嘱万嘱咐,说往后不能再人前提这事儿,否则会出大乱子。”
左徽抿了一口茶道:“到了我左徽跟前,就没什么大乱子。你不必唬我,只管说来听听。”
“是,大少爷见多识广,自然不怕那些牛鬼蛇神了。既然大少爷对小妇人有救命之恩,那小妇人就如实相告好了。其实那赵阎罗之所以找我相公,就是为了探寻一处古墓。”
“什么古墓?”
“秦始皇墓!”
“秦……始皇墓?”左徽微微吃了一惊,搁下刚刚端起的茶杯问道,“赵元胤让你家相公找秦始皇的墓?”
“正是。”
“找到了吗?”
“略有眉目。”
“在哪儿?”左徽迫不及待地问道。
兮兮心里暗笑,果然吧果然吧,小样儿!上钩了吧?哼哼,别说秦始皇墓了,就是曹操墓也能指得出来!于是乎,她清了清嗓子摇头道:“只是略有眉目,尚且不知具体方位。”
左徽满面疑惑地问道:“果真能探得出来?如何个探法?”
“请大少爷见谅!此法不能随意外传,这是祖师爷的训示。即便大少爷要挟,我也不敢随便传人,怕祖师爷会怪罪。”
“那么略有眉目是个什么说法?”
“我家相公临去前,仅仅探得那墓穴在西安方向,至于具体在何处便不得而知了。”
“你也可以探?”
“原本是可以的,只是我现下怀着孩子,多有不便。”
“哦,原来如此!”那左徽眼中已经多了几分信任,对兮兮说话的口气也没刚才那么盛气凌人了,反倒多了几分轻柔。他正要再问时,门外响起了凤绢的声音。兮兮忙起身道:“请大少爷代为保密,小妇人多谢了!”
左徽点点头,起身弯腰拾起了刚才丢掉的面纱,递给兮兮道:“照旧带上!今天你我二人的对话不可对第三人说起,明白吗?只要你安分地待在左府上,我定可保你周全。”
“多谢大少爷成全!”兮兮连忙扯过面纱戴上了。
这时,凤绢推门而入,见到兮兮时,稍微愣了一下。没等她说话,兮兮便低头匆匆地走了。凤绢十分奇怪,指着兮兮的背影问左徽道:“她怎么在你书房里?”
左徽道:“我有事问她,你来做什么?”
“哦,”凤绢含笑道,“我看这么晚了相公还没歇下,特意备了香汤在房里给相公舒筋活络。”
“好,知道了。”
“相公,这就去吧!那香汤是我费了心思备的,你可别辜负了。”
左徽没在意凤绢那表情,只是点了点头,整理了书桌上的文卷便回房去了。进房后,一股幽香扑鼻而来。他一边解下腰带一边往屏风后走去。刚绕过屏风他就停下了脚步,只见屏风后,白雾缭绕,香气逼人,一婀娜少女单衫立在旁边,面带娇羞,垂手候着。
左徽一眼就认出这女子是凤绢的表妹,今天正好来府里作客,只是眼下算怎么回事呢……不过左徽很快心领神会了,也不推拒,任由这位江家小姐伺候他沐浴。像他这样出身的男人,但凡*不闹,送上来的姬妾还合眼,是不会拒绝的。
当晚,两人便共赴了鸳鸯梦,*惊风憾雨的*。第二天早起,送了左徽上朝后,凤绢吩咐丫头给江家小姐好好地梳洗打扮了一番,然后叮嘱她道:“一会儿见了奶奶,少说话,奶奶不喜欢话多的新人。如今左徽已经要了你了,奶奶是不会说什么的。”
江家小姐羞涩地笑道:“多谢表姐成全!”
“不必客气,横竖左徽要纳妾,与其让外头那些不干净的占了身子去,还不如让你来帮衬我。只要往后你好好听我的话,有你好日子过的。”
“是,表姐。”
收拾妥当后,凤绢便领着江家小姐往左老夫人院子去了。到了院门口,她们正要进去,一个年长的仆妇拦路道:“孙少夫人,请留步!”
“奶奶起来了吗?我领着表妹来给她请安。”凤绢笑道。
“老夫人有话,不见孙少夫人。”
“什么?”凤绢脸色顿时变了,“为什么?奶奶为什么不见我?”
“奴婢不知,老夫人只是这样吩咐的,请孙少夫人别为难奴婢,另外,”仆妇从另外一个小丫头手里接过几个礼盒递过去道,“这是老夫人打发江家小姐的。”
凤绢好不惊讶,与自家表妹对视了一眼后,又问那仆妇道:“奶奶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她怎么会不见我呢?”
“孙少夫人请回吧!奴婢实在不敢放您和江家小姐进去。”
“这……”
那仆妇没再多说,将礼盒塞给了凤绢的丫头便转身走了。凤绢立在门口,好一阵纳闷,不知这当中到底出了什么差错。就在此时,安氏和兮兮有说有笑地从里面出来了。
一见到凤绢,安氏那腔调立马像在糖醋缸子里滚了一圈似的,酸溜溜地讥讽道:“这不是江家小姐吗?怎么*没见,越发地标致了?昨夜里在你表姐那儿睡得可好?”
那江家小姐到底是没出闺阁的女子,一提昨夜,立刻羞红了面颊,急忙躲到了凤绢身后去了。安氏不由地掩嘴笑了起来:“怕什么羞啊?这儿谁不是过来人啊?往后都要在一处过日子的,我才说句玩笑话呢!瞧把这孩子羞的,到底是刚经人事呢!”
凤绢不满地看着安氏问道:“姨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哟,凤绢,你都做了还怕别人说啊?说实在的,姨娘真心佩服你呢!拿自家姐妹倒贴左徽,你的心呀实在是太宽太大了,姨娘自叹不如呢!呵呵呵呵……”
听到这儿,凤绢整个人都愣了,指着安氏问道:“你……你打哪儿听来的?”
安氏幸灾乐祸地笑道:“我打哪儿听来的?你这话问得可难听了,难不成昨夜里我蹲左徽那房门口偷听到的?你问问李班主,我们俩可都是听你奶奶说的。”
“奶奶是怎么知道?”
“那你去问奶奶啊!不过啊,”安氏掩鼻讥笑道,“你奶奶这会儿连见都不见你了,瞧你办的这叫什么事儿啊!还是左府的长孙媳妇呢!你是没听见刚才你奶奶骂得有多难听啊!说,就是算是左徽喜欢,那不得等走了过场抬进家门再办事吗?但凡有点廉耻的正经人家的姑娘都不会跑别人家去爬x的。”
一席话说得那江家小姐更抬不起头来了!安氏瞧着凤绢那脸色,有种解了气的感觉,转身拉着兮兮笑道:“走吧,李班主!没我们什么事儿了,我陪你去府里各处逛逛。”
“好。”兮兮笑道。
随后两人走开了。她们一走,江家小姐就着急道:“表姐,这可怎么办呀?万一老夫人不许,叫我往后怎么出去见人啊?”
凤绢使劲地捏了捏拳头,脸色青黑地说道:“慌什么?又不是她娶,她不答应就行了吗?左徽都把你给要了,不纳,说得过这理儿吗?你别急,等左徽回来让他给你做主,不怕老夫人不答应!”
当晚,左徽回来时,凤绢便把老夫人拒见的事儿告诉了左徽。左徽有点不耐烦地问道:“说到底,你把你表妹找来的事儿没跟奶奶说吗?”凤绢道:“我说了呀!只是……昨晚不正好她来了吗?我就想撮合撮合你们俩,我也是一片好意啊!”
“你这叫办的什么事儿?我还以为你跟奶奶打过招呼了呢!现下可好,奶奶一门心思地帮我张罗纳妾的事,你一声不吭地就把你表妹塞我房里,她那不是白忙活儿吗?能高兴吗?”
“可竹君的身子都给你了,你不能不要啊!”
“我不要怎么了?”
“你……”
“这点破事都要跑来找我闹?你当我很空闲是吗?”
“可……可我表妹都那样了,你要不纳,她往后怎么见人啊?”
左徽白了凤绢一眼道:“我没说不纳,大不了多养个闲人罢了。不过怎么讨奶奶高兴那是你自己的事,找我闹也没用!”
“相公……”
左徽没再理会凤绢,换好家常衣裳便去书房了。凤绢气得直翻白眼,捶了桌子好几下,这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表姐……”江竹君走进来轻声喊了一句。
“怎么了?”凤绢没好气地问道。
“表姐夫他……”
“他没说不要你,”凤绢拉她过来坐下道,“要是会要,可奶奶那边不好办呢!”
“那怎么办?”
“我自然会帮你的,可你也得长个心眼了,把他伺候好了,奶奶都不敢说你什么的。他可是左府长子嫡孙,能做他的侍妾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记住了,多往他跟前转转,讨他欢心,这不用我教你了吧?”
竹君点点头道:“知道了!”
这时,院子里忽然传来了兮兮的声音。凤绢忙起身走到窗边,往外一看,只见一个下人领着兮兮去了左徽的书房。她不由地奇怪了起来,自言自语道:“这个左徽在干什么呢?又把那李班主叫来?”
“哪个李班主?”
“不就是出云社那个李班主?”凤绢颦眉想了想转头对竹君说道,“一会儿你送茶过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万一给表姐夫发现了呢?不好吧?”
“笨啊!叫你偷听,怎么能给发现呢?见机行事懂不懂?”
“哦,知道了,表姐。”
当左徽派人来请兮兮时,兮兮就知道,关于秦始皇的那个谎话把左徽哄住了。一连几个晚上,左徽都会把兮兮请到书房去聊天。
最初聊的都是关于秦始皇墓的事,后来聊着聊着,天南地北的事儿都在聊。那左徽也是个油走过很多地方的人,十分健谈,一跟兮兮聊起来就忘记了时辰。往往是凤绢或者江竹君前来打断时,他才想起时辰已经不早了。
除了安氏,府里的人都很奇怪,平时不怎么喜欢说话的左徽为什么会跟一个满口阴腔阳调的李班主聊得那么起劲?凤绢也试探着问过,可兮兮都敷衍了过去,这让凤绢更为纳闷了。
眼下凤绢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来左老夫人还是不待见她,二来自己表妹竹君并不招左徽喜欢,偶尔才会叫去伺候一晚,更多的时候左徽总爱把那李班主请过来,书房门一关,谁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什么。凤绢是除了好奇只剩好奇了。
大年初一那晚,左府人热热闹闹地庆贺了一番,各自散去找乐子了。兮兮和庄允娴从酒席上离开后,便在院子里闲逛了起来。看着左家一家*,她们俩心情都不怎么好,找了处亭台倚在那儿,各自发神。
过了好一会儿,烟花炸空,将兮兮的思绪拉了回来。望着那一束束银花漫天,她忽然想起了元胤,瘪了瘪嘴,小眼泪子就不听话地滚出来了。她用她的小爪子在木栏杆上轻轻地磨来磨去,以抵消心中的思念。旁边庄允娴看不下去了,敲了敲柱子说道:“你是猫啊?”
“庄姐姐,你不想冰帅吗?”兮兮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她问道。
“还好,”庄允娴无奈地说道,“我跟他分开的时间比你跟赵元胤多多了。从前那十余年,见面的次数虽多,但相处的日子很少,加起来一年不到,所以没你那么难受。”
“可是,”兮兮举着她的“小爪子”哭丧着脸说道,“可是我好想去见赵元胤啊!”
“忍着吧!谁让你自己跑京城来的?”
“庄姐姐……”
“对着我哭也没用啊!”庄允娴摊开手道,“我又不会仙术,还能把赵元胤给你变出来不成?要真会的话,我先把自己变到西北大营去了!”
兮兮叹了一口气,鼓起腮帮子坐在了栏杆旁,低头踹着脚边的石头玩。她是真的真的很想元胤了,想得心里哪一处都是燥热不安的,恨不得能长俩翅膀出来飞到齐王府的望鹤楼去!呜呜呜……
就在这两个“怨妇”各自哀怨时,左徽忽然走进了亭子,笑问道:“原来你们在这儿?”
庄允娴忙恢复了站姿,便回那个老实的丫头。兮兮则缓缓站起了身,问道:“有事吗,大少爷?”
“刚才那烟花,”左徽指了指天空说道,“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兮兮点点头道。
“好看吗?”
“好看。”兮兮其实没怎么看。眼睛是望着烟花来着,可满脑子都是元胤的影子,哪儿顾得上看烟花呢?
“你敷衍我的吧?你说过,你见过更好看的烟花。刚才那个不算什么,走吧,我领你到阁楼上去看。”
“阁楼?”
“走吧!”
兮兮犹豫了片刻,点头道:“哦,好吧。”
庄允娴正想跟着去,左徽挡下她道:“你就不用去了!老夫人在那儿散赏钱,你赶紧去吧,晚了就给人抢完了。”
“可是……”
不等庄允娴说完,左徽便主动扶着兮兮下了台阶。兮兮转头朝庄允娴摆摆手,示意她先回去。她可不放心,还是偷偷地跟着去了左府那阁楼下面。
左徽带着兮兮上了阁楼最高处,推开了东面的两扇窗户。一股寒风趁虚而入,兮兮不由地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左徽转头问道:“冷吗?”
“不冷。”兮兮摇摇头道。
左徽淡淡一笑,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兮兮披上了。兮兮忙推辞道:“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这点风还吹不着我,”左徽冲她笑了笑说道,“再冷的地方我都去过。你披着吧,仔细着凉了。”
“哦……那您带我来这儿看什么呢?”
“过来一点。”左徽走到窗边朝她招手道。她走了过去,一眼望下去,整个左府尽收眼底,再往南边望去,灰黑一片,但她很清楚,齐王府就在南边,元胤也在那堆灰黑中。
“啪!”地一下,几束烟火在不远处同时炸上了空,因为阁楼高,而烟花腾空的位置低,所以低头一看,合在一起宛如一朵梅花似的;紧接着,稍近一点的地方,又有几束烟火冲上天空;跟着又近了一点……就这样,每隔一段距离都有几束烟花同时绽放在空中,直到阁楼跟前。
当最近那几束烟花明耀且绚烂地在兮兮眼前绽放上空时,兮兮被巨大的声响给吓了一跳,捂着耳朵往后退了两步。左徽以为她会摔倒,忙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问道:“没事吧?”
“没事!”兮兮第一反应就是拨开了左徽的手,勉强笑着摇了摇头。
“好看吗?跟你说的那个大脚板相比怎么样?”
“很好很好!”兮兮强忍着心里的难受,使劲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