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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说着已经来到了梨花家的花田边上。田里已经有二十多个人在忙活儿了。因为是荒地,所以梨花不得不用在宁家湾的法子重新打整一回。幸好农忙已经过了,村里不少人都愿意来做做短工挣两个铜板。
海堂正在地里点火少野草,玉桃和陌香跑过去,抢过他手里的火折子笑道:“这活儿简单,我们来就行了!”
邓开兴抹了个热汗,坐在田埂边用荷叶扇了扇风说道:“两位妹妹,别把自己衣裳头发给燎了,一会儿又在那儿心疼得哭呢!”玉桃玩得起劲儿,回头对邓开兴笑道:“小哥,横竖这儿有现成柴火,你去捉两小鲫鱼儿来烤呗!”
“没见你小哥热得快成个蒸笼了吗?”邓开兴双手撑在田埂上,偏头往左边一看,咧嘴笑了,拍了拍腿儿笑道,“桃儿,你想吃小鲫鱼,哥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
“诺!”邓开兴指了指不远处田埂上站着的曾小少爷咯咯笑道,“让那小少爷给你下河捞去!”
“他捞?”满祥凑过来挨着邓开兴坐下后,不屑地瞥了那曾小少爷几眼道,“他那双脚下过河没?他要到了河边,不知道是捞他,还是捞鱼了!”
旁边几个男人都哄笑了起来。玉桃有点不高兴了,问道:“谢满祥,你不用这么挖苦人家吧?人家又没惹你呢!”
“他怎么没惹我了?我挖苦他,你还不高兴了?”
“是不高兴呢,那又怎么了?你也是,小哥也是,别老拿他说笑行不行?”
“你还心疼上了?”满祥满嘴醋味儿地问道。
“是心疼了,跟你有什么干系呀?”玉桃不甘示弱地回嘴儿道。
“邓玉桃,他是你哪门子人呐?你心疼什么啊?”“要你管!”
陌香见两人又要吵起来了,赶紧挡在中间喊了停。两人都是脾气硬的人,从前就有些拌嘴,自打这曾小少爷来了之后,拌嘴就更频繁了。几乎每次见面,一扯到曾小少爷,两人准会吵一回。
“哎,别吵了,那曾小少爷熬不住多久了,瞧!都咳嗽起来了!”邓开兴用下巴朝那边点了点笑道。
玉桃抬眼看去,原来田里烧起的烟雾随风乱散,扑到曾小少爷跟前,惹得他咳嗽连连。玉桃盯着他,鼓着腮帮子,眨了眨眼睛心想为什么非得跟到这儿来?自己的身子不是很不好吗?
小豆子好像在劝他的小主子回去了,可他却摇摇头,饶有兴致地看着村民们烧扯杂草,像在欣赏一幅自然天成的风景画似的,又特别是他喜欢的玉桃。在阳光照晒下的玉桃,肤色又红又亮,更有一股子小蛮妇的味道。
这时,梨花和黄莺各自抱着个水罐子走了过来。梨花放下水罐,朝干活儿的人喊了一声:“都先歇歇吧!这儿有熬好的桔花梨水,喝口再干吧!”
众人齐声应着,都往梨花和黄莺身边走来了。黄莺拿手绢扫了扫烟雾,往曾小少爷那儿瞟了一眼问道:“那不是曾家小少爷吗?他又来这儿凑热闹了?”
梨花一边给人倒水一边抬头望了一眼笑问道:“只怕是玉桃在这儿吧?”
满祥哼了一声道:“像苍蝇似的,赶都赶不走!”玉桃白了满祥一眼,拉着陌香转身去别处点火了。梨花递了一碗梨水给满祥道:“跟你说了别老跟那曾小少爷过不去,你怎么就那么点心眼呢?”
“我就看他不顺眼!”满祥气呼呼地说道,“玉桃都说不喜欢他了,他还不走呢!”
“这叫死缠难打!”梨花敲了满祥额头一下笑道,“这招对姑娘家最管用了!你越骂他,越显得你小器,玉桃越觉得你这人没气量!”
满祥不服气地揉着额头说道:“那玉桃自己不也该避讳着吗?见了面还打招呼呢!”
梨花哭笑不得,叉腰笑道:“满祥哥,人家玉桃见了面不打招呼,难道甩曾小少爷一巴掌啊?曾小少爷也没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就天天跟在她后面看着她,告诉全村人自己喜欢她。玉桃能干什么呀?倒是你,该好好跟玉桃说话,别让玉桃觉得你心眼太小了!”
满祥咕噜咕噜灌了一大碗梨水,把碗往田埂上一放走了。黄莺收了碗说道:“论脾气,我看他才像个少爷脾气呢!人家曾小少爷除了身子不好,旁的就再好不过了!我要是玉桃,早挑拣曾小少爷了!”
“那你去吧!”梨花笑道,“我不拦着你,赶紧的!”黄莺忙摆摆头道:“还是算了吧,我喜欢男人强壮点,有力气点,他那么弱不经风的,万一哪天遇着个强盗,怕连命儿都保不住呢!”
周围人又都笑了起来,目光纷纷朝曾小少爷投去。可那位小少爷相当能扛,丝毫不管别人的目光,就是盯着玉桃看,生怕少看了一眼。
梨花倒完了水罐里的水正想回去再灌时,龚氏从田那边匆匆地跑了过来拉着她说道:“你赶紧回去一趟吧,高三姑闹上门儿来了。”
“还真敢来了?”梨花把罐子塞给了黄莺,拉着龚氏往自家院子跑去。
玉桃和陌香见她们飞快地跑着,以为有什么热闹可看,也点野草了,屁颠颠地跟着跑去了。1d3nR。
还没走到院门口,梨花就听见了高三姑那特有的亮嗓子:“爹娘老了是要跟着儿子的!你们不回去,我和你爹就搬到这儿来住,顺带还有你那没出嫁的妹子,我们一块儿都搬来,花销该你出,妹子的嫁妆也该你置,海堂,你自己瞧着办吧!”
“娘,有话等我回曹家再说,您上哪儿闹算哪门子事啊?这儿是满庭家!”海堂苦劝道。“那我可管不了!你人在哪儿我就跟到哪儿,横竖你不能把我这娘丢了不管!”高三姑扬着嗓子喝道。
“没人说不管您呐!”海堂着急道,“我现下也只是暂住在满庭这儿,算是他请的工,您跟着我一块儿住,像什么话呢?我和红菱照旧是要孝顺您的,您就别闹了,先回去吧!”
梨花走进院子时,高三姑正板着一张木疙瘩似的脸,抄手坐在院子里那棵小橘树下,微微抬起下颚,一副母鸡战斗式的表情。海堂见了梨花,更觉得尴尬,忙说道:“梨花,我这就劝了我娘走,不给你添麻烦。”
高三姑昂着脖子立刻说道:“谁来劝都不成!除非你曹海棠今天不认我这娘了!打今天起,你住哪儿我住哪儿,你吃什么我吃什么,该叫红菱伺候的就得让她伺候着!别以为大个肚子了不得,谁没大过肚子呢?我怀梅枝梅香的时候,八个月了都还在灶上忙活儿呢!她现下才六个月,就这么娇贵了?真是给你惯出来的!我不走!说什么都不走!”
“娘啊……”
“别劝了,海堂哥!”梨花瞟了高三姑一眼,对海堂说道,“你先去地里忙活儿吧,这儿我来照看就是了。红菱呢?怎么没见着她?”
“在屋里换衣裳呢!”海堂一脸愧疚地说道,“刚才我娘一着急,就拿盆子里的水泼了红菱,我没拦住……”“活该!”高三姑咬牙切齿地骂道,“小狐狸精儿!不安好心的东西!出了庄子成了自由身,就想在外面单过舒坦日子了!做梦!海堂是曹家的种,曹家还有两老人,一小姑子要伺候呢!她想每天早上伸懒腰,想得美呢!”
“你也太过分了,高三姑!”龚氏没想到她走了之后,红菱还给高三姑泼了水,不由地指着高三姑数落道,“红菱好歹是你儿媳妇,她肚子里还怀着你孙子呢!你就这么狠心泼她的水?不怕伤着她,就不怕伤着你孙子?”“呸!谁的孙子?谁的儿子?我可没承认过她肚子里的种是我们曹家的!”高三姑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子道,“她从前是做什么的谁不知道啊?秦梨花嘴巴再能说,也抹不掉她们从前干的那些事!谁知道她肚子里是谁的种啊?我可是不会认的!”
“这才真是……真是个蛮不讲理的!”龚氏叉腰骂道。
“你骂谁蛮不讲理?我告诉你姓龚的,论辈分儿,我是你长辈儿的,你娘家没教养好吗?还是邓家压根儿就没管好过媳妇?你再敢骂一句试试,我非撕烂了你的嘴不可!”
“要掐架,谁怕谁呀?”龚氏真火了,抹了两个衣袖作势要开打。
“先别跟她打,雨桐!”梨花拦下了龚氏说道,“跟她动手,你伤了她一根指头,她都得说成你断了她一根肋骨呢!何苦跟自己找不痛快呢?”
“可她着实气死人了!”龚氏站在梨花背后指着高三姑数落道。
高三姑嗖地一下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指着龚氏恶声恶气地威吓道:“你再敢指一下试试!你再指一下试试!老娘不咬断你手指头,老娘跟着你姓!没个规矩的泼妇小王八!邓家教不了你,老娘来叫!”
龚氏也气涨了脑袋,跳起来嚷道:“你冲谁的老娘呢?要冲回去跟你家那小泼妇曹梅香冲去!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曹梅香是小泼妇?为了这事,先前那家才退了她的婚,死活不肯娶她,你还好意思在这儿骂别人?”
“去你娘的!”高三姑怒喝了一声,脱下右脚的鞋就扑上去挥打龚氏。海堂忙挡在了中间,一边挨着高三姑的鞋板子一边推着她说道:“您就别闹了!丢人不丢人呐?”
“丢什么人?当娘的养了你这么大,你还敢说我丢人?曹海堂,你太没良心了!你不配姓曹!”高三姑一点都不手软,拿鞋子使劲地拍打海堂。
海堂没还手,只是拿胳膊挡住。高三姑越发地撒起泼来,索性脱了另一只鞋,两只手一起打,看架势恨不得要把海堂打死似的。红菱听见动静,从屋子里走出来一看,连忙喊道:“娘,您别打海堂了!”
“死妖精,”高三姑矛头一转,一边奔红菱去一边嚷道,“就是你这祸害千年的妖精!弄得我儿子有家不回,在外面跟你过好日子呢!我打死你!打死你!”梨花抢先了一步,拦下了高三姑,使劲把她往后推了一把。站在门边看傻了眼的陌香和玉桃这才反应过来,忙跑过去把红菱扶着。
高三姑往后退了两步,身子一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拿鞋子在地上狠拍了两下,一边爬起来一边暴跳如雷地说道:“我收拾不了你们?我收拾不了你们我就不姓高!等着,等着,老娘拍臭虫似的拍死你们俩妖精!”高三姑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挽起袖子,做出一派誓与梨花决一死战的样子。就在她亢奋地挽着袖子时,一颗白颜色的珠子滚落了出来。梨花低头一看,略带惊讶的口吻说:“哟!高三姑,您老人家可真是有钱人呐!哪儿来这么大颗珍珠呐?”
高三姑脸色一囧,这才发现一直藏在袖子里的珍珠掉了出来。她慌忙扑上去捡,却被龚氏抢先了一步。龚氏拿在手里,看了又看地问道:“天哪!好大一颗珍珠哟!梨花,这得值多少钱呐?”
人田着忙愿。“值不少钱吧!”玉桃盯着那珍珠一脸羡慕道,“上回我看曾府里的少夫人们脖子上带的就是这么大的珍珠!真漂亮啊!”
“是呀!”陌香眼里闪着金光地点头道,“又白又大,太好看了!”
“还给我!”高三姑急忙抢了过去,胡乱地往袖子里塞。
“这珍珠少说也得值个百来两吧?”梨花笑米米地看着高三姑那慌张的神色问道,“三姑,您哪儿来那么好一颗珍珠呢?”
“要……要你管!”
“我不管,我就是问问,您老人家现下也跟城里人似的吃起了珍珠粉养颜吗?真是有钱人呐!”
“没那回事!”
“哄谁呢?”梨花抄手笑道,“那珍珠一看就是上等东珠,没个百来两是买不到的。三姑,您别告诉我,那珍珠是您自家出山买的哟!”
玉桃三个都哄笑了起来。“她买得起?”龚氏冷笑道,“卖了她家那院子只怕也买不起那么好一颗珍珠吧?高三姑,你实话说了吧?哪儿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