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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双这大半年来经常国内国外地飞,一来是因为工作需要,各类时装周、时尚展要去参加,二来是为了散心。因为之前庞城那桩案子的牵连,她的职位差点不保,又招来同事们的蜚短流长,所以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那件案子终究也是结了,一些个是是非非随之消散,凌双是做媒体的,太清楚如今这信息社会,时隔一日就会面目全非,更何况一晃眼过去了大半年。她从踏进这个行业的那天起就很清楚自己要什么,所以咬着牙挺直了腰板,继续谈笑与这个时尚圈。
筱笑笑结婚当天她没赶回来,人在米兰参展,婚后的第三天她回来了,主动约了顾初和筱笑笑。那一晚她们仨喝了不少的酒,说了不少的话,凌双举杯时说了句话:祝我们都没有如愿以偿。
筱笑笑没能如愿以偿地嫁给乔云霄,顾初没能如愿以偿地等回陆北辰,可她们两个都不知道凌双有什么没如愿的事。
凌双不说,任凭她们怎么去问,就是嘻嘻地笑着。嘴巴又十分缺德地问笑笑,哎,你被个女人侵犯了什么感觉?
大家都喝醉了,就无所谓翻不翻脸的,筱笑笑醉醺醺地骂她滚,她就笑得更放荡,然后又说,笑笑,绑你的要是男的更好,说不定能增加你和顾启珉的床上乐趣,你知道吗,这男人啊都有绿帽情结。
那一晚像是回到了大学时期,三个人打着骂着争着吵着,像是最糟糕的关系,但最直接的情绪还是要说给彼此听。
也许有一种朋友关系可以用另一个词语来形容:冤家。
凌双是她们两个的冤家,但这个冤家,还是这份友谊中不可或缺的。
这一晚凌双又有点喝多了。
婉拒了广告商的相送,她踉踉跄跄地出了饭店的门,沿着马路朝着家的方向走着。刚下过雨,夜里的空气微凉得舒服,令她发沉发胀的头脑得到了纾缓。
大半年来,她的酒量比起从前渐长,似乎醉生梦死的日子多了起来,哪怕没有应酬,她也总会跑到酒吧喝得迷醉。也似乎只有酒精作伴,她才能睡个安稳觉。
凌双会时常想,为什么以前自己不这样,现在,一切的负面影响都过去了,她的事业做得更是风生水起,为什么还离不开酒精?
等见到笑笑和顾初之后她才找到原因,那晚,她一手搂着一个,醉醺醺地对她们说: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朋友,朋友就是,你们不开心,我他妈的也开心不起来。
然后又笑得花枝招展地问她们:你们说我是不是贱?你们不开心关我什么事?尤其是你顾初,你越是不开心我就应该更开心!
酒后吐真言。
吐出了一个真理。
那就是,凌双就算再不想承认都得承认,顾初和筱笑笑是她在这世上唯一,不,唯二的朋友。
夜里的凉风一吹,凌双稍稍有点清醒,她走不动了,靠在树干上,看着这个城市的霓虹灯火和来往车流,深吸一口气再轻轻吐出时突然觉得自己,累了。
是那种倦到骨子里的累,日复一日的忙碌,到最后她竟觉得茫然和不知所措。自己想要什么她有点不知道了,拼了大半天再看自己的双手,似乎除了名和利外,什么都没有了。
她呵呵傻笑,目光沿着树干朝上,发现是株粗壮的白兰树。
白兰,白兰……
凌双抬手轻拍树干,深藏多年的悲怆油然而生。
白兰,又何止是顾初一人的思念呢?
她苦笑,再重重地拍了白兰树,踉踉跄跄地前行。其实不是不知道不开心的根源,这么多年,她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前方有车灯闪过,刺眼。
她抬手遮掩,脚却崴了一下。
冷不丁有一条手臂伸过来箍住了她,她倒在了一个坚硬的胸膛里。
迷迷糊糊抬眼,只觉得男人很高,那张脸逆着车灯,只及他含笑的唇。
等到背后车辆驶过,逆光消散,只剩路灯的柔和,渐渐地,男人的脸颊格外清晰。
凌双这一刻看清了他的容颜,下一秒蓦地瞪大双眼,惊叫出声。
————
夜闯蜡像馆,不论以何种方式说出去都挺不光彩的,很显然,除了顾初,其他三人都这么想,所以把自己打扮得跟锦衣夜行似的。
最后一天的秀展依旧是人满为患,甚至有网友在呼吁希望秀展延期,只可惜,那位像是从漫画中走出来的蜡像师并没有回应。
夜里湿气不小,下了雨的缘故。潘安怨声载道,说这种鬼天气令他鼻子里湿湿的,顾初回了他一句:废话,你的口罩那么厚,都不透气了。
蜡像馆到了夜里漆黑一片,整个建筑像个沉默者,被月光映亮了不规则的轮廓。周围没有警卫室,所以谈不上有人看守。潘安和罗池是第一次来,快走近的时候隐约瞧见几个人影,潘安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赶忙又怕口罩戴上,罗池更是谨慎,拉住了顾初和顾思,道,“得绕道了,有人守着呢。”
顾思忍不住笑了,“门口的那是蜡像,老土。”
罗池和潘安面面相觑,等走近看清楚了后更是尴尬。
果真是不做防卫的,就连门边的摄像头都关了,也许这里真没什么好偷的,全都是面部狰狞的蜡像,哪个小偷喜欢自虐搬这种东西回家自赏?
门还是那个门,小得只能弯腰。
等罗池和潘安陆续往里进的时候,顾思拉了拉顾初的衣服,压低了嗓音说,“姐,白天不觉得这个门有什么,晚上这么一看你觉得像什么?”
顾初瞄了一眼,摇头。
“你不觉得挺像墓门的吗?”顾思颤悠着声音,冲着门比划了一下,“就是那种乡村很老的坟墓,留一个很小很小的门……”
这话钻进了潘安的耳朵里,吓得他一激灵,身子一挺,“什么?”可他忘了门很矮,一挺身紧跟着头撞梁,猛地呼痛。
走在前面的罗池本来就高度紧张,冷不丁听见潘安惨嚎了一嗓子,一个激灵回头查看,却见他正捂着脑袋直叫唤,甩了个无奈的表情,没搭理他。
白天,蜡像馆里有音乐,有参观的人,虽说是安静,但不会令人觉得害怕。这是顾初第一次在大夜里的来蜡像馆,只觉得安静得让人发慌,周遭的一个个蜡像让人后背发凉。别说是蜡像馆,就算是夜深人静走在普通的展览馆都会心里发毛。
潘安很是兴致勃勃,拿着小手电挨个蜡像细细打量,啧啧称奇,“还真是蜡像啊,跟真人一样。”
罗池可没他那么心大,看向顾初,“艾欣的蜡像在哪?”
顾初前方带路。
三人都走了几米开外潘安还在几个年轻女人的蜡像间溜达,罗池见状折回去,一把将他揪走。
艾欣蜡像的位置没动,很快,顾初凭着记忆找到了那个区域。
整个蜡像馆的建筑采用通体落地式的窗子设计,但这窗子极其隔光,将本来就不亮的月光过滤得愈发朦胧,隐隐落在艾欣蜡像的脸上,如此这么一看,反而觉得诡异。
“你来这里是要发挥余热的,还真当是参观指导啊?”罗池低声呵斥潘安。
潘安不以为然,“紧张什么?来都来了,不参观一下多可惜。”
顾初生怕两人再贫嘴个没完,指了指眼前的蜡像,“就是这个了,潘安你看一下,这里面可不可能藏具尸体。”
潘安瞅了一眼,一脸好笑,“把尸体做成蜡像?这想象力够丰富。”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只有我们想不到的,没有凶手做不到的。”顾思小声说,“之前还有什么雕塑家将尸体藏进雕像里的案例呢,这可真是个毁尸灭迹的好办法。”
“你错了小妹妹。”潘安懒洋洋的,“这世上没有完美的犯罪,更没有完美的毁尸灭迹。”
顾思呶呶嘴,“那你倒看看这个蜡像是怎么回事?”
“不就是想证明里面有没有尸体吗?好办啊。”潘安一副大言不惭。
罗池转头盯着他,眼里有光亮,“你能判断出来是吧?”
“当然,太简单了,把蜡像敲碎不就行了。”潘安说着就要上手。
吓得顾初一把扯住他,“开玩笑是吧?你忘了咱们这是偷入了?还把蜡像敲碎?亏你个法医能想出来的馊点子。”
“不然呢?”潘安朝着她眨巴了两下水萌萌的大眼睛,“真当我是孙猴子有火眼金睛?”
“行了,言归正传吧。”罗池破案心切,手电筒的光束打在艾欣蜡像上,“蜡像脸上的神情跟死者死后一模一样,这件事的确有蹊跷,潘安,在不损害蜡像的前提下真的没办法证明里面藏有尸骨吗?”
“我需要刮些蜡像材料回实验室进行检验,通过材料密度厚度的对比来判断里面是不是真的能藏下一具骸骨,当然,你现在要我的答案不可能,不过,我可以友情赞助你一个重大线索。”潘安说着,将手电筒打在了艾欣旁边的几个蜡像上,“这几个蜡像我看着眼熟,如果判断没错的话,他们都是失踪人口中的一员,还有我刚刚所在的那个区域的几个蜡像,我觉得也有问题。”
顾初站在潘安的身边,闻言,冷不丁一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