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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顾初喝得彻底。
不仅是她,凌双、筱笑笑也喝得很嗨。因为是周末,越是晚,夜场寻欢的人越是多,到了午夜,连“夜吧”这样的静吧也热闹了起来,场子里的DJ打了快节奏的音乐来拉开夜幕,这个时间段稍微上点岁数的人都已经离开了,留下的和进门的全都是跟顾初笑笑这般大的年轻人。
年轻人,经得起疯狂,也经得起折腾。
乔云霄也喝了不少,但久经沙场的他多少还会有些保留,而其他三位女士就如困兽出笼,乔云霄再孔武有力威武雄壮也难以招架,管住这个又管不着那个了。四个人在一起说了很多事,最开始是关于现在的工作,乔云霄主要做听众,顾初只顾着贪杯,凌双和筱笑笑成了“主讲”。筱笑笑憨笑着抱怨医患关系有多么多么复杂,抱怨医院体制内有多身不由己,现在她的号开始难挂了,一跃成了医院最抢手的外科大夫。
“患者一大堆,我办公室多了很多以前对我爱答不理的男大夫,昨天连医院男神也送了我电影票,邀请我去看电影。”筱笑笑丝毫没有炫耀的意思,抬手敲了敲脸颊,“这帮臭男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还不是看我这张脸蛋变得顺眼了?”
“那不挺好?有那么多男人追你你还不满意?”凌双醉眼朦胧,戳着她的脸蛋,“我看你是故意想要气我吧。”
“好?又不是我喜欢的。”筱笑笑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落在乔云霄身上,却看见他始终凝着顾初,神情就变得落寞,紧跟着,又是一杯酒进肚。
凌双嬉笑着,“你呀,怂!”
筱笑笑没理会她,自顾自喝酒。
凌双也不甘落后,开始大倒自己工作的苦水。时尚圈本来就是个大染缸,见得多了,心反倒越发地挑剔。更多的无奈,更多的世态炎凉,凌双所处的圈子,说白了更像是身处后宫,每天都在上演宫斗大戏。
顾初喝得醉醺醺地插嘴,“你们都有我刺激吗?抱着人骨头睡可刺激了。”说完,就搂住了筱笑笑,头靠在她身上。
“我可是活生生的人,什么人骨头。”筱笑笑醉笑,伸手推了她一把。
顾初摇摇晃晃,下一秒被乔云霄接到了怀里。
凌双就冲着筱笑笑笑得诡异,“偷鸡不成蚀把米。”她也醉了,用了一个最不恰当的成语来形容眼前的一幕。
筱笑笑又埋头喝酒。
醉酒的人话匣子就打开了,从现在的工作到以前的大学生活,顾初挣脱了乔云霄的怀抱,她提到了北深,又提到了北深出了车祸,然后就开始哭了,一个劲儿地说自己对不起北深。
乔云霄在旁虽然心里听着不是滋味,但也无济于事。
凌双对北深有情结,见顾初哭了她也跟着哭,先筱笑笑对北深虽无感,但毕竟相识一场,眼泪也啪嗒啪嗒地流下来。
过了凌晨,夜色弥散。
夜吧里更是热闹。
喝酒是情绪的迸发,从笑着感叹到哭着回忆,这是醉酒的必然过程,为了让三人的情绪有所抒发,乔云霄也是拼了,彻底地做了暖男,陪着她们愣是也喝得昏昏沉沉。舞池再次热闹时,四人掷筛子玩真心话大冒险。凌双总输,每次都选择大冒险,主动登台献跳数次。筱笑笑选了几次大冒险,被酒吧几位男士像苍蝇似的围前来索要电话号码后也就怕了。
又轮到她输,凌双嬉笑着说,“你还是真心话吧,要继续大冒险苦得可是我们的乔大公子。”
乔云霄今晚不但是暖男,还是彻头彻尾的护花使者,顾初始终安静地在卡座里喝酒,玩游戏输的次数少,输了也不选择大冒险,所以抛头露面的机会少。凌双和筱笑笑频频出现在众人的先视线,自然会引来窃香的男人,尤其是筱笑笑,她那张漂亮的小脸蛋成了花粉,净招蜜蜂。
每次有人上前搭讪,乔云霄就主动搭上了筱笑笑的肩膀,冲着搭讪者慵懒地说,“眼睛长哪儿了?没看见有主了吗?”
这也许就是筱笑笑频频选择大冒险的原因。
但这次凌双就揪着她不放了,死活逼着她选真心话,筱笑笑就顺从了。
“你喜欢的男人是谁?”凌双坏坏地问。
筱笑笑虽醉了,但思维尚在,她嘻嘻笑着,指着凌双,“我不说。”
“愿赌服输啊。”顾初笑着搂过她,“刚才是谁那么讨厌问我初吻在几岁了,现在还回来。快说快说。”
乔云霄唇角抵着酒杯,始终浅浅地笑。
“说就说,有什么了不起的。”筱笑笑喝了口酒,眼睛就盯在了乔云霄身上,冲着他一指,“我喜欢他。”
“哈哈!”凌双用力为她鼓掌。
顾初也笑了,一把扯过了乔云霄的胳膊,兴奋地说,“听见没,人家跟你表白啦!”
乔云霄醉眼迷离,放下酒杯,冲着筱笑笑一竖手指头,“牛!”
“她是真心喜欢你哦。”凌双笑趴在乔云霄身上。
乔云霄也笑了,点头,“我也喜欢她,还有你,还有顾初,你们我都喜欢。”
“你花心!”筱笑笑说着塞给了他酒,“要罚要罚。”
到了一点多钟,四人从酒吧晃晃悠悠地出来,乔云霄的豪车早就候在了酒吧门口,凌双醉了酒不能开车,找了代驾。筱笑笑和顾初坐乔云霄的车,原本是要回家,但顾初吵着嚷着去淮海路,筱笑笑也在旁煽风点火,说什么也不要回家,没辙,乔云霄只好命司机驶向淮海路。
凌双第二天还有个大秀要参加,所以没跟他们瞎折腾,到了淮海路就分道扬镳了。
下了车,顾初就摇摇晃晃地开始四处寻找,筱笑笑已经醉得不行,趴在车窗看着顾初像个迷路的孩子,冲着她嚷,“喂,你瞎走什么呀?小心……被狼叼走。”舌头都有点硬了。
乔云霄自然不会放任顾初胡闹,马上下了车追上前,一把扯住了她,“你要找什么?”
醉酒后的顾初脸色比以往都要白,尤其是在黑发的衬托下,路灯的光亮溅入了她的黑眸,如星子般迷离闪烁。她醉了憨态十足,嘟着嘴四处环视,“找牌子……大牌子。”
“什么大牌子?”乔云霄头晕,但不足以说话不利索,“你告诉我,我帮你找,你回车坐着去。”
“不要,我自己找……不用你。”顾初推了他一把,又踉踉跄跄往前走。
乔云霄只好跟着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摔倒。
身后的车子缓缓而行。
顾初从街这边走到街那边,像抹苍凉的幽魂。终究还是走累了,她缓缓蹲身下来,脸深深地埋在了膝盖里。乔云霄走上前,伸手要拉她起来,却见她的肩头一颤一颤的,惊讶,忙也蹲身,“小初?”
她不应答,还是埋着头。
乔云霄强行扳起她的脸,紧跟着愕然了。
她哭了,眼泪流了满面。
“怎么了?”
顾初只是掉眼泪,不说话。
乔云霄不怕她哭,就像是在酒吧的时候,他让她随便哭随便闹,他最怕她哭得不让人知道原因,这样,他就会六神无主了。将她拉了起来,他抬手擦她的泪水,低问,“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牌子不见了……”她说出原因。
一整晚都在找牌子,到底什么牌子?
“你告诉我牌子长什么样,我给你找。”
顾初抬眼,迷离地看着远处,“牌子就立在那儿的,是庆贺千禧年的……现在不见了,我再也找不回来了。”
乔云霄怔楞了一下,很快明白了她的心思,紧跟着,疼痛排山倒海地来,灌了满腔。
他知道她口中的那个牌子了。
跨越两千年时,她拉着一帮朋友来这里倒计时,那一年是她以最优异的成绩考上A大,也是她最快乐的一年。顾家管她管得严格,虽是值得庆祝,但也不允许她晚归,她便央求他说,云霄哥哥,今晚你能说我跟你在一起吗?我想跟朋友们去淮海路倒计时,这可是难得一次的跨世纪啊,我觉得我不会那么长寿能赶上第二次的。
当时,乔家和顾家相处得如同一家人,而事实上,两家对他们的亲事也心照不宣,所以,顾初唯独能够晚归还令顾家父母放心的理由就是,跟他在一起。他便同意了,亲自上门接的她,然后,等她疯玩够了,再送她回去。
现在,她在找那个牌子,如失去了珍宝似的慌乱,眼神凌乱又急切。
乔云霄明白,她找的哪是那个牌子啊,她想找回曾经的那段岁月,找回曾经无忧无虑的自己,找回还没出事的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