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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颜发怒了。
他生气倒不是因为损兵折将的惋惜,而是由于他自信满满,自以为神机妙算的战术被扇了一记重重的耳光。
死人事小,掉面子事大。
事不宜迟,他决定亲自出马,用最直接的方式把面子找回来。
最直接的方法,强攻,屠城。
元军的号角吹响,各个方阵马上应声列队,整装待发。
手握25万大军,十多个阵营,上万的攻城器械,哪怕是平推都可以把安庆府给推平,何况安庆府才多少守军。
气急败坏的伯颜一挥手,新附军的轻步兵抬着云梯如潮水一般冲向城墙。
对于这些投降而来的南宋兵将,伯颜从来不会吝啬使用他们充当炮灰。
大宋同胞,手足相残,同室操戈,何等残忍,但孙叁少没有选择,大炮和箭矢如雨点般落下。
炮声轰鸣,飞矢破空。
呐喊声和惨叫声交融,死亡的阴影笼罩在这片战场上。
一群一群的元兵倒在大炮和弓箭的交叉火力下,地上横七竖八的堆满尸体,偶有能冲到城下的散兵也随即被消灭殆尽。
更多的元兵还在冲锋,他们别无选择,逃跑的惩罚是他们无法承受的,为了家人,他们惟有拼命向前。
即便是面对高不可攀的城楼,即便是冒着掉脑袋的危险。
头脑发热的战士是可怕的,堆积人海永远是最简单粗暴的战术。
在新附军不知死活的冲击下,大炮弹药消耗飞快,填弹速度明显下降。
安庆府的防御力一点一点在下降。
伯颜看准时机,再次挥手,远程攻城武器缓缓步入战场。
回回炮、投石车、霹雳炮、震天雷,整排整排的器械在兵士的推动下开始前进。
黑压压一片,密密麻麻数不清的方阵,一种恐怖的压迫感从远处传来。
孙叁少知道这种拉锯战自己的获胜机会几乎为零,绝不能让这些兵器进入射程,要趁现在做出一点改变。
他不是没有后手,眼看炮弹所剩无几,他示意炮手停下。
他命人从自己的“工作室”里抬来了一个大木箱。
打开,里面静静的躺着几十颗圆筒形的炮弹。
孙叁少做了个手势,“弗朗基大炮”全部装填上了这种炮弹。
然后就是等待,等待放手一搏的时机。
元军的轻步兵还在前赴后继的蜂拥而来,没有大炮的威胁,他们明显勇猛了很多。
提着圆盾,冒着箭矢,踩着尸体,咬牙切齿,一下子就冲到了城墙底下。
云梯是步兵攻城的必备装备,这种古老的器械从青铜时代一直保留至今,自有它独到的作用。
它是连接地面和城楼的桥梁,也是双方交锋争夺的重点。
从云梯架上城墙的那一刻起,双方的白刃战就展开了。
滚木、落石、烫油、火球,潘连指挥士兵将早就准备好的城防道具一一招呼下去。
那些爬在半空的元兵没想到会遭遇这等飞来横祸,或坠落,或灼烧,或烫伤,死伤者无数。
一时间,痛彻心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但也有少部分勇猛的元兵爬上了城楼。
好在有周伍郎和朱雀左右扫荡,力保城楼不失。
血雨腥风之间,浩浩荡荡的攻城大队已经清晰可见,粗略一算,至少有上万人马。
它们不知不觉进入了“弗朗基大炮”的射程之内。
孙叁少等待已久的时刻终于来临,他大喝一声,大炮齐鸣,响彻天际。
炮弹势猛,落地即炸,这在伯颜的计算之内,炮灰是必不可少的,宋军的炮弹是有限的,他不信宋军有足够的弹药。
可这种圆筒形的炮弹不同于普通炮弹,在炮弹炸裂的瞬间,地面上呼啸般升起一条巨大的火蛇。
火,人类文明最重要的引路人,也是最大的毁灭者。
冲天大火瞬间吞噬了回回炮与投石车,引爆了霹雳炮和震天雷。
火焰吞噬了攻城方队,吞噬了所有人,它沿着地面迅速蔓延,最后将整个战场完全包裹。
攻城器械成了最好的助燃物,满地的火人在翻滚挣扎,孙叁少连夜命人挨家挨户收集,一尺一尺倾洒的菜油、灯油,乃至泔脚油见效了。
熊熊大火像一位不容侵犯的天神,震慑着每个试图前进的元兵。
在自然神力的面前,元兵前进的步伐停止了。
大火隔开了安庆府和蒙古大军,隔开了纷乱的战场,隔开了争锋相对的两位智将统帅。
燃烧弹,不简单。
伯颜为眼前的大火所折服,从弗朗基大炮、C4炸药,到现在的燃烧弹,真是一些了不得的东西。
伯颜明白,凭自己的能力,是做不出这些东西的,他虽然也掌握很多令人望而生畏的超时代武器。
但他却做不出C4炸药,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弄出燃烧弹,这些武器的制作离不开科技力量的支持,如果不是科技力量,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掌握着不同寻常的力量。
孙叁少就掌握着这种不同寻常的力量。
大火给了他喘息的机会和时间,他低头沉思着,怎么抵御住元军下一波的攻势。
自己手头的秘密武器基本都已经交了底,以自己还剩下的元气,即使生产出再多的炮弹,也只能起到拖延时间的作用。
在绝对兵力面前,自己的抵抗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叁少,挨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周伍郎看出了孙叁少的焦虑,不由也跟着担心起来。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以我们的实力根本打不起消耗战。”孙叁少的焦虑是有道理的,炮弹已经不多,光凭弓箭的威慑力是远远不够的。
城内二万多人,一大半是民兵,毫无作战经验。
只要元军缓过神,他们的大军可以轻松踏平安庆府。
孙叁少没想到蒙古人不但兵力强大,还有那么多奇怪的兵器和兵种。
战争已经有点偏离正常的轨道,古代的城防战何时变成了这般光景?
想到古代战争,孙叁少眼前一亮。
“伍郎,我想到一个办法。”
“叁少你有办法了?”
孙叁少附耳周伍郎窃窃私语……
熊熊烈火烧了整整一天,日落的时候,无奈的伯颜只得鸣金收兵,撤回大营。
他不精感慨,在这个古老的年代,人是注定难以战胜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