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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连几天都枯坐在院子里,许伯经常过来瞧她,却不敢打扰,许妈能下床走动了,但他们一向主仆有别,只一旁观望。
李氏有心无力,店里忙碌,她一向亲力亲为,许多时候,来不及跟她说句话便走了。她自己也明白,有些事必须她自己花时间去消化,去想通,别人帮不了她。
那天李氏带了孙太太来家里,孙太太许久没有回来了,韵清瞧见,面上欢喜地跟她叙话,却掩不住眼底那一丝悲凉。孙太太人精,哪能瞧不出来,只是李氏之前有言在先,并不说破。
李氏带孙太太来为的是凑个牌局,好给韵清解解闷,这孙太太连麻将也带了来的。
韵清看她两个这样起劲,嘲笑起来:“怎么,三缺一呢,怎么打吗?”
孙太太卖起关子:“放心,牌搭子在路上呢,也该来了的。”
韵清好奇:“这样神秘,是谁呀?”
“有得麻将打你还管他是谁,反正是你认的人。”孙太太一边说,一边打开带来的一个箱子来:“韵清,我给你带了些礼物,快过来瞧瞧!”
她有些不好意思:“这又不过年过节的,还给我带什么礼物?”
孙太太无所谓:“哎呀,我不过是看着外头的新鲜东西手痒,想想你们是我姐妹,怎么能不给你们带一份。”她一边说,一边从箱子里取出几个合子,一个塞韵清手里,一个塞李氏手里,吩咐她们打开来看。
两人见她这般热情,只好打开,韵清那里头,是件水红的旗袍,还配个珍珠手袋。她许久没见过这般漂亮的东西的,不由得惊叹。
那头李氏更甚:“哎哟喟,我的亲娘,这要是穿上了,不就是个活妖精吗?”她已经将那衣服拎起来看了,那是一件宝蓝色无袖祺袍,李氏将它在身上一比,那开叉快到腿根了,李氏吐吐舌头。
孙太太不肯依她两个,命令道:“快些去换上!”
李氏跳起脚来:“这可怎么穿得出去?”她要是在老家,就现在身上这身也是穿不出去的。
“谁让你这会穿出去拉,天还凉着呢,就这儿试试,看看合不合身,好不好看。”
两个去换了出来,立刻跟换了个人似的。李氏本是朴素之人,这祺袍穿上,立刻洋气几分。韵清那水红色旗袍配了蝴蝶袖,一派灵动婉约,跟她的气质真是个绝配。
门外进来个中年妇人,一脸笑嘻嘻地奉承:“韵清,真是多年不见,还是跟先前一样水灵。”
韵清朝外头望去,这不是胡小姐的舅妈梁夫人吗?韵清才听说梁处长被革了职的事情,不想今天她就上门来了,从前多的是人上梁家的门,要梁太太屈尊,那得多大的面子去。只是这会人多,那又是不光彩的事,她又不好当面提起,只装作不知。
梁夫人身旁跟着守卫,韵清晓得他们尽职,跟他解释是自己故旧,他才放心地去了。梁太太取笑起韵清来:“都说徐柏言寻回了太太当个宝贝一样藏着,我只当是玩笑,没想到今天亲眼瞧见,竟是真的啊!”
韵清埋怨她:“还说呢,梁太太既知道我回来也不来看我,害我一个人守着这屋子闷得慌。”
梁太太握着她手,倒起苦水来:“我倒是想来,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想必你也听说了,我家老梁算是栽了,而且栽在自己外甥女手上,你说我们是不是养了头白眼狼?亏得我们在南京当她亲闺女一样,所以呀,我现在也是羞于见人,要是不若琳叫我,我也不敢上门打扰啊?”
韵清也是一番同情,这梁太太一向眼高于顶,轻易不会说了家丑,只是这事自己不好乱站队,于是只提旧情,不问事非:“梁太太这是什么话,你我都是故旧,能再见着,别提我有多高兴了。”
梁太太也是知情识趣的,那是非当个笑话发发牢骚就好了,今天她的目标可不是陆韵清:“好了好了,不提那不开心的事了,不是说打几圈吗?我可手痒得很呢。”她一边说,一边到处寻麻将。
孙太太递过个礼合给梁太太:“不急,这不,还有份礼物带给你呢,快拆了瞧瞧!”
梁太太会心一笑,打开一瞧:“哟,这么时髦的衣服,我哪有机会穿?我那里已经多久不曾聚会了?”
孙太太白她一眼:“你最近不是小赚了一笔吗?”
梁太太一片感激:“那也是托你的福吗,到底伤了元气了,你以后有发财的机会可要记得我呀?”
孙太太轻声说道:“放心吧,你也瞧见了,到底还是我们这些旧人靠得住。”
那李氏在竖起耳朵听她两个谈话,一脸向往,孙太太曾找她入股做生意,她胆小没敢,不过又心动,一直打听着。
四个人一边说笑一边开了牌局,真是太久不曾打牌了,她四个兴致都高。李氏将店里的事都安排了,所以能轻松坐下打牌。韵清也是觉得一有事做,少了胡思乱想的念头,便也得过且过。
四人厮杀得厉害,却突然闯进个江轩智来。梁太太一瞧见,脸立即拉长了。江轩智认得她,也有些尴尬,孙太太脸上也是阴晴不定的。韵清停了手里的牌,同江轩智走到院里说话。
这胡小姐出差,江警长自然无事不登门,韵清开门见山:“可是有什么线索?”那头牌局等着呢。
江轩智也不废话:“我盯了那叶琼几天,她住在姓毛的别墅里,轻易不出门,出门也有三到四个保镖跟着。昨天她去了徐柏言父母那里,出门的时候,看她还一脸开心,看来两位老人家没有把你已经知道她是林三的事告诉她。”
徐家两老为让柏言娶她,曾先后上门劝诱相逼,按理应该对她和盘托出:“哦?那是为什么?”
江警长凑到她耳根边轻声说:“我猜,徐家两老一定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头。”
这么一说倒有些像,起码那老两口的眼泪是真的:“是吗?那会是什么?”
江轩智自然猜不到:“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徐柏言一定知道,不然他不会放任这个女人这么嚣张。”
她有些无奈,若是柏言对她坦白,也不至于要她自己去查那叶琼:“可是柏言他也不肯说。”
这个江警长自然知道,他今天来另有目的:“我来是因为听说胡小姐回来了,我轻易见不到她,她要是到你这儿来,你可得一定通知我。”
韵清白他一眼,果然无利不起早:“原来你是为着这个目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全是,这案子不还得她帮忙吗?对了,这个梁太太怎么在你家?”
这倒提醒了她,梁家那案子就是眼前这江警长办的,怪道梁太太眼里冒烟:“你还是快走吧,我看她把胡小姐也恨上了,更何况你呢?”
她再回屋里继续打牌时,梁太太明显的说话阴阳怪气起来:“韵清,这江警长怎么就走了呀?你可小心他一点哦,跟个疯狗一样,逮谁咬谁,我们家就老梁就栽他手上。”
孙太太也凑上来:“韵清,你一个女人家,别跟这些个黑皮往来,你不知道,他们都是不是好东西。”
梁太太拍拍她手背:“就是。”
他们现在暗中调查林三,自然不好往外说,但这警察出现在自己家里,总要寻个说法出去,不然让他们在外面乱传,不知道要传成个什么样子,她想到胡小姐,只好委曲她了:“哪里呀,他跟你们家胡小姐是好朋友,胡小姐不搭理她,他托我说好话呢。”
梁太太突然笑起来:“那可真是财狼配了虎豹了,天造地设,不过韵清你也小心,别让他两个反咬一口。”
一群女人叽叽喳喳一下午,羸的自然了梁太太和孙太太,李氏输了钱,却不见她不快活,反要叫要作东,让她的饭馆里送菜送饭。这边羸了的自然不好意思,一番客气话又是淘淘不绝。
深夜里,李氏回来,嘴里哼着小曲。韵清睡不着,房间里灯亮着,她便直接开门进来:“韵清,你瞧见了不,这孙太太现在可是财大气粗呀。”
提起孙太太,韵清想起一件事来:“我正要同你说她,孙参谋是为救柏言而死的,我想寻个机会,单独谢她。”
李氏却漫不经心:“刚才她就同我说了,她之所以没跟你说孙参谋的事,就是怕你这天恩地谢的,她说了,柏言没忘了他们,月月汇钱呢,让你别提这事,也不要跟柏言提起她,怕柏言伤心呢。”
她不禁佩服起孙太太来:“若琳姐她真是女中汉子,什么都不肯说。”
李氏关心的却不是这个:“不止呢,你不知道吧,她现在做的生意很赚钱。”
韵清随口问道:“她做什么生意?”
李氏神神秘秘地说:“外头东西好弄,我们这儿缺什么她就从外头弄什么来,没听梁太太说嘛,她跟着孙太太,狠赚了一笔呢。韵清,我们俩个也入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