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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景玉虽然没有项景琦聪明伶俐,可是因为这个时代重男轻女的思想,他的地位还是比项景琦高了不知道多少,像这样身边没一个服侍的人,大大咧咧地让儿子蹲在地上,实在不像是王姨娘那样的性子会做出来的事。
倒不能说项景昭敏感,但他确实能感受到王姨娘对他有一种敌意,甚至还掺杂着轻蔑。这个敌意的缘由,项景昭也是能略猜到一二的,只是他看出王姨娘不是什么胆大的人,并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事,无非不过是暗地里使几个绊子,无伤大雅,项景昭也能容她。
只是王姨娘防项景昭却是防得紧呢,当初被罚不能进正院西厢房,项景昭不信没有王姨娘使的坏在里头。自己的弟弟妹妹长大到七岁,自己见他们的次数却屈指可数,项景昭也不信这里头没有王姨娘的功劳。
只是这些对项景昭造不成什么影响,说到底不过是王姨娘的独角戏罢了,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若事事都要计较,那对项景昭这样慵懒的人来说,活的也是太累了些。
说这么多只是想说明,项景玉身边以往可是从来没法离人的,怎么此时却这么不设防地出了院子,还跟杜若这么个新进府的人攀扯到一起了?
正想着,后面的墨情也跟了上来,探着脑袋一瞧,啧了一声:“那小蹄子,叫看着杜姑娘的,怎么把人领到这里来了?”
前面两个小孩听到后面的声音,都回过头来。
相比较项景琦,项景玉的眼神显得有些呆呆的,整个人透着股憨态,他也不像他姐姐一样,对项景昭抱有莫名的敌意。
此时看见项景昭在后面,项景玉只是眨巴眨巴眼睛,脸上透出一股茫然。
杜若已经乖巧地起身站好,柔柔地唤:“项哥哥。”
项景玉看了看杜若,也跟着叫:“项哥哥。”
这回墨情便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叫道:“哎呦我的小少爷,这哪是什么项哥哥,这是你亲哥哥啊!”
项景玉听到这话,脸上露出几分茫然。
项景昭蹲下来,拍了拍手:“景玉,到我这边来。”
在他看来,孩子是最会看大人脸色的,平日里项景玉不敢与他有过多接触,全是因为旁边站着王姨娘,现在既然旁边没闲人守着,他自然要过一过“撸娃”的瘾。这软软糯糯的小孩子,项景昭是最喜欢的。
只是项景玉明显有些怕人,瞧见项景昭蹲下来唤他也无动于衷,反而朝杜若身边凑了凑。
杜若虽和他同岁,看着却瘦小了许多,只是从面相上瞧,又好像比项景玉大了几岁似的,此时看着项景昭一脸期待地望着他俩,她不忍心,便回头劝项景玉,指着项景昭说:“你过去瞧瞧,那是你哥哥,就同我哥哥一样,不会对你不好的。”
项景玉听了这话,还是怯怯地摇了摇头。
项景昭的眉头轻微地皱了起来。倒不是生气项景玉对他的疏远,而是不喜他这般小家子气。
他好歹也是大户人家长成的公子哥儿,此时怎么瞧着还不如市井街头出生的杜若大气?
只是他这一皱眉,杜若倒会错了意。杜若对项景昭的印象极好,也不忍看他伤心,便伸手轻轻地拉扯项景玉:“你快去瞧瞧,你哥哥是个好人,他正在那边等你呢。”
谁知这一拉反倒引起项景玉的逆反心理。他不似之前的柔顺茫然,急忙扯回衣角,指着项景昭说:“野种。”
“你浑说什么呢!”
是墨情先反应过来,上前就要推搡项景玉,被项景昭一把拉住。旁边的杜若也显得有些吃惊,显然不明白自己刚刚还处的好好的玩伴,为什么要对自己喜欢的人说出这样的字眼。
项景昭站直了身子,皱眉看着项景玉:“谁教你这么说的?”
项景玉不答,反而小步子地往后退去。
项景昭立刻紧随一步:“谁教你这么说的!”
“项家虽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可也讲究品德处世皆追之上乘,府里又是出了哪个爱嚼舌根的,背后教小孩这么恶毒的词语!”
项景昭不觉得“野种”这个词恶毒,而是觉得教项景玉说这句话的人恶毒。
况且他并不觉得妓女所生便是“野种”,要知道野种指的可是不明来历的孩子,自己父母皆明,如何担得起这个称号?可想背后教唆的人其心之毒,竟是什么脏水都要往他身上泼了。
墨情看项景昭也骂开了,终觉心里一口郁结之气散开。这还是因为他并不知道项景玉在几个月前便这么说过项景昭了,要是知道了,如今哪里还能这么容易就消气?
项景玉看了看项景昭,倒是不在意他话中的深层含义,或许他压根就不明白项景昭所指的是谁,他拉了拉杜若:“杜妹妹,咱们走吧。”
却不想杜若立刻抽回了手:“我不能跟你走,你适才对项哥哥说了那样过分的话,怎么能一走了之?”
项景玉愣了愣:“那你要我怎么办?”
“自然是向项哥哥道歉。项哥哥是个好人,你这样说实在太污蔑好人了。”
项景玉倔强地摇头,这回他似乎连杜若都不喜欢了。
项景玉皱眉看着项景昭,语气里有说不出的委屈:“我为何要向他道歉,野种是最低贱的人,连下人都不配,我不能同他多说一句话,否则我也会变成野种的。”
“噗嗤”,竟是项景昭先忍不住笑了起来。墨情听到了,忙用手肘杵他,前面这所谓的小少爷可是当着少爷的面“野种”、“野种”地叫的,即便是换了个没有身份的人也不会如此坦然。刚刚少爷语气硬了些,他还当自家少爷要立起来了,怎么现在一瞧,依然还是以前那样的没出息。这种时候,是个男人就没法忍了。
项景昭不过是觉得项景玉说话有些好玩罢了,这孩子明显并不知道“野种”这个词的真实含义,只知道这词不好,并且为了避免沦落为同他一样的“野种”,这孩子还在费尽心思地与他保持距离。
他不知道别人如何想的,只知道在他眼里这样的孩子分外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