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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七看着山人禾撅着自己跪在床上,差点没笑出声,她转头对小花匠说:“蝎子毒好厉害,这人已经产生幻觉了。”
山人禾这才睁开眼睛,仔细端量眼前的这位男子,才发现眼前这位少年年纪虽然不大,但清雅俊秀,自成一股威严,眉间隐隐有贵胄之气度,与当朝天子相貌上倒是有几分相似,只是更加年少挺拔。他再看看自己像只蛤蟆似的趴在床上,有些矮了气势,便慵懒地坐起身,对着小花匠一指道:“本少爷刚刚给你行了如此大礼,你都不知道还礼的么。”
小花匠懒得理会他,拉着伶七的手走进院子里。
他低声问伶七道:“我出去这一个月,你胆子更大了,怎么敢留外人在此。”
伶七笑呵呵地拉起他的袖子,袖口里鼓鼓的,果然藏了一物,伸手就要拿出来,小花匠赶忙推开她的手。
伶七撒娇笑道:“快拿来,明明就是给我的,偏偏还藏着掖着。”
小花匠看着她这一颦一笑,女儿家的媚态已展露无疑。伶七由莲芳带大,莲芳虽是个知冷知热的女人,但毕竟出身风尘,一颦一笑带着勾人的姿态,伶七虽小,但眉目间也随了莲芳些,女儿的婉转媚惑流转于眉眼。但不同于风尘气,反而是成为她气质中一抹自然而然的风流态度。
他这些年到了嫁娶的年纪,名门闺秀见了不少,只是在他心里这些女子大都很无趣,她们没有伶七一双灵活的眼睛,也不会像伶七一样带他去做他没做过的事情。
星辰阁中的事情,他想知道便能知道,所以他是了解伶七的。他也曾在莲芳的窗外看过伶七的真容,委实动了他的心魄。可是他已经习惯了那个左眼有青痣,右眼有疤的伶七,样貌对他来说没得分别。
他一个虚晃,伶七机灵地握住他的袖口,把那只布偶兔子从他的怀里抖落,随即一个委身,接在手里,面色洋洋得意。只要伶七一撒娇,无论什么事情,她都可以在小花匠这里“不经意”地讨到便宜。
伶七拿着小兔子并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反反复复看着,来回抚摸。
小花匠知道她是喜欢的。
小花匠继续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说他能给我和晴九赎身。”
“你可知他是谁?”
“我不知道啊,为了不吃亏,我供他吃住,他帮我和小九干活。”
小花匠略略觉得不妥,但没有说太多:“你现在可以出了子夜楼了么,已经不用等外面的消息了么?我早说过,不要急。”
伶七用小兔子的耳朵去挠挠小花匠的小巴:“在星辰阁里,我们背负着各自的秘密,我从不问你是谁。但人在江湖,我们有各自的身不由己。我终究是要给自己想个出路。”
小花匠注视着伶七道:“若是,我说,你以后可以依靠我,你可愿意?”
伶七愣了愣,“噗嗤”一声笑得憋不住:“不知道楼里的神医们能不能治好龙阳之好!我说上次带你去看玲珑坊的姑娘们跳舞,为何你死活不去,敢情这些年都在惦记我和晴九呢啊。”
小花匠被她说的满脸通红:“谁惦记晴九了!”
伶七拍了拍他的肩:“没事没事,我朝如此心思的人可不少,越是豪门大户越是断袖多。我不会歧视你的,但晴九那儿不知是个什么心思。”
小花匠哭笑不得:“你说我惦记你和晴九,那我还惦记你呢,你怎么说?”
“我不同的,你要存了这份心,还是惦记晴九吧。惦记我就更不对了。”
小花匠拽过低着头摆弄兔子的伶七,让她坐在他身侧,把头倚在她的肩头。伶七自小以为小花匠把她当男孩子,也不抵抗,反而微微抬起肩膀让他靠着。
小花匠板着身子怕压到她:“我这一趟出去,委实累了些,你让我歇歇。”
伶七没有说话,院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开水沸腾的“呼噜”声。院里偶而飞落一两只麻雀,一会跳在阳光下,一会跳进影子中,来来回回地在光影里蹦蹦跳跳,他们相识的这十余年华就是这样无声而过。
小花匠从来没有在伶七的肩头睡着过,她太瘦弱了,他小心翼翼地保持自己的重量,看着身边的姑娘为自己一动不动地认真着,他每每想到这里都会有喜悦感,他想要她的认真。
小花匠在察觉她的肩膀略略颤抖,都会装作睡醒了一般起身回去,今天他多了一句嘱咐:“小心屋里的人,若是不妥,立马在荷花池第一块地砖上画莲叶图。”
他回过头去,看到山人禾正坐在门槛上爱答不理地看着他。小花匠重新审视了他一会,提起立在汤水房旁的剑,走出了院子。
山人禾已经坐在门槛上坐了许久,看着伶七一脸欢喜地看着小兔子,看着小花匠一脸欢喜地看着小伶七。
但却没有人看到他。这让他有些些的不开心。
他“喘息”着走到伶七身侧,像小花匠刚才的样子依偎在伶七的肩头。伶七想都没想,继续欢喜地把玩着小兔子,若无其事地走开了。留下的山人禾一个趔趄。
他委屈地说:“你不给我包扎一下伤口么,你看,还在流血呢。”
伶七头也不回:“找玲珑坊的姑娘吧,她们会怜惜你的。”
山人禾默默地骂了句娘。
但山少爷还是听话的,伶七让他找姑娘怜惜,他立马就去了。下午玲珑坊的怀馨姑娘刚送走了客人,需要净身子,在窗口绑了道蓝色的丝带。山人禾扛着两个水桶就上了楼。
他把水桶放在地上的时候,故意隐忍地惊呼一声,故意把侧脸对着怀馨,凌乱的头发半掩映着他坚毅的面容。
怀馨也是个没见识的,殷切问道:“晴九,你这是怎地了?”
山人禾满不在乎地说:“不碍事儿,刚才着急给你上来送水,扯到了伤口。”
怀馨让人禾坐下,掀开肩口,细细查看,找出自己的伤药,给山人禾温温柔柔地涂抹起来。山人禾微微一笑,边笑边想伶七:你不给我上药,我的肩头还能废了怎地?
笑着笑着,他看到了怀馨看他的眼神,那是狼见到肉,狗见到屎,苍蝇见到有缝的蛋的表情。
饶是山人禾这样的情场老手,也不由得虎躯一震。
话说怀馨本一心想为眼前的小兄弟包扎一下的,可她掀开衣领的时候,见到的是一副健硕而结实的胸肌。这个小生并不像看起来那样的那么青涩稚嫩,反而有着英武伟岸的味道,配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容,更有一番男子魅力。这一看,让她刚刚平静的心掀起了惊涛骇浪。她用自己艳红艳红的指甲,在山人禾的胸口来来回回地画着圈圈,这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山人禾也很是受用。
怀馨还有些疑惑,照理说,她这样婉转求欢,呼吸渐促的媚态早可以让晴九这样的毛头小子早都意乱情迷了,却看晴九摆出一副大爷的姿态继续等着包扎。
怀馨柔媚一笑,身子仿佛没了骨头似的靠向山人禾,山人禾眼疾手快,略一侧身,让怀馨落在他的臂弯里,怀馨借势搂住山人禾的脖子,眼里恨不能浪出水儿来。
山人禾不由得有些好笑,他是个包下了九尚中都城中花魁的人,比起魏婳的风情入骨,其他女子的扭捏媚惑倒像是木头橛子拱来拱去。
怀馨虽不曾撩动了他,可他俊朗无双的脸和高大健硕的身形却深深拨动了怀馨的心弦,加上他面容上带点邪气的微笑,让怀馨在他的臂弯里欲罢不能。
怀馨越是挣扎着,山人禾越不动声色地保持距离。倒不是山人禾的定力有所增长,而是他嫌弃刚侍候过其他人的身体。
这时在汤水房的伶七想了想,山人禾的肩膀刚中了蝎子毒,要是再染了炎症,怕是不容易好了。养头牛还得喂喂草呢,她提着一块厚棉布准备给山人禾垫肩。
刚走到怀馨的房门口,就看到这一片迤逦的景象。
伶七冷笑一声,转身下楼。她对玲珑坊的姑娘没什么偏见,因为她们都是被迫来到这种地方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但她厌恶来这里寻欢的男人们,青楼赌场最见人性,他们纵欲贪婪的嘴脸,伶七看得多了,都麻木了。
这本就是她对山人禾的设想,坐实了而已。
楼上的山人禾对这一切浑然无知,反而闻着怀馨身上的浓香味道有些反胃。
他环着怀馨的臂弯一紧,把怀馨拉倒面前,声音低沉地对怀馨说:“姐姐身上好香,只是阿九的肩上委实难受,要不真想多抱抱你。”
他左肩受伤,用得右手抱着怀馨。可怀馨现在的脑子是系在山人禾的腰部以下的,哪里分辨得清这些,慢慢地抬起腰,坐在山人禾的腿上。
山人禾做出有些羞涩的样子,把怀馨抱在床上,双手支撑在怀馨的身上,四目相对。山人禾垂下的头发覆盖住他邪魅的眼角,更显得不羁且诱惑。他轻柔地为她理了理头发,在怀馨的一脸期待中施施然地起了身,依依不舍地拿起担子和水桶匆匆下了楼。不管不顾他身后各种摆姿势和弄出声响的怀馨。
自此日起,怀馨像患了洁癖似的,总是想要洗洗澡。
有一次晚上是晴九去给她送的热水,她完全抑制不住内心的渴望,生扑向晴九,被晴九拽着衣服撇到了床上,好不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