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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福州城繁华还是不如临安,除了少数的几个地方,酒楼,妓院,大多数的民居已经陷入一片漆黑。张曜宗和丁健骑着马上慢悠悠的向着孙府方向走。
“丁兄,虽然一起呆了好几天了,但是还没跟丁兄好好说过话。”张曜宗意外的跟丁健说起了话。
丁健心中高兴,自己正愁找不到机会好好跟张曜宗说话呢。机会就这样不经意的来了。
“张少爷贵人多忙,当然没空和我说话了。”丁健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哀怨。
“丁兄,伤好的怎么样了?”张曜宗只是路途上太安静,随意找个话题。
“劳张少爷惦念了,好得差不多了,不过是皮肉伤,在我们这些练武的身上还不是稀松平常的事。”说完丁健还特意动了动屁股颠了一下,随后就是屁股上传来的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丁健挺直了身子不敢动了。张曜宗看了觉得好笑。
“丁兄,伤还没好利索,别乱动,要不伤口撕裂就麻烦了。”
丁健尴尬的笑笑。
“张少爷,虽然咱们只相处了几天,但是我对张少爷可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英雄少年,还智计无双。”
“丁兄过誉了。”张曜宗淡淡的说道,对于外在的赞赏张曜宗并不在意。但是有点纳闷一直以来沉默寡言的丁健怎么话这么多。
“张少爷,恕在下说句无理的话,令尊蒙冤,官家昏聩,奸臣当道,朝纲混乱,地方大员为一己私利谋夺你家家产,这样的朝廷还值得你去为他卖命吗?”丁健的话彷佛黑夜里的一道霹雳。
张曜宗震惊的看着丁健,这是自己到这个时代第一次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对于自己来说,什么皇权尊贵自然是没有什么威信的。但是对于平民来说,自从生以来所受的教育都是三纲五常,忠君是其中最重要的。平民就算受了官府豪强的欺凌,也只会把怨恨投在官府豪强身上,心中的希望还有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中国的人民是善良的,也是懦弱的,只要有一口饭吃,有一条活路就不会想到反抗。靖康以来,北方数百万遗民,除少部分成功逃到南方,另有少部分自发形成对金人的抵抗,大部分遗民在金人的稍微宽松的一点政策下继续选择了留在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苟活。
去年以来,在完颜亮的高压政策下,北方各地的抵抗运动也陷入困境,除山东等寥寥数地,各地义军或被铲除或选择了投降。但是即便国家遭到大难,也很少有人产生出造反的念头,没有人自立旗号称王,都是打的勤王匡宋的旗号。但是在淮水以南还从来没有过这种连君王都反抗的言论。就算杨幺造反也是被逼的走投无路,扯旗造反也是“等贵贱,均贫富”。没人敢于把君王扯在嘴上。宋赵百年的柔和政策深入人心,赵家的统治是受到所有士大夫阶层和平民承认的。这也是张曜宗从来没有做过改朝换代的原因。就算赵构再昏聩,平民都期待下一任皇帝会好点,但没有人会想过换个别的姓氏的人做皇位,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天下都会震动。
但是刚才丁健短短的几个字里却把赵构带了出来,这就非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了。对皇帝不敬,这年头还真找不出几人,丁健的身世恐怕就……
张曜宗张大眼睛看着丁健,丁健也收敛了一直以来的隐藏,精光四射,看上去威武了许多。身板挺直,蓑衣现在在丁健身上就像盔甲一样,气势惊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张曜宗问道。
“黄爷的保镖。”丁健收敛了浑身的气焰,又变成了一个没有气势的路人甲。
“敢把反抗朝廷挂在嘴上的人又怎么会甘于给一个商人做保镖?丁兄认为我会相信吗?”张曜宗摇摇头。
“我现在确实是黄少爷的保镖,以后我就不知道了。”丁健肯定的点了下头。眼望北方,似有满腹的话语。
“丁爷既然开了口,不妨说明白一点。”张曜宗还是直盯着丁健,想从他眼中看出什么。
“失言了,还请张少爷忘了刚才我说的话吧。”丁健求饶道。
“不行,你不说我不放心你留在黄坚身边。”张曜宗坚持着。
丁健拱手求饶:“张少爷,刚才真的是失言了。我真的没有恶意,只是受人所托,要在黄少爷身边待满一年,放心好了,我真的没有对黄少爷有恶意,但是对张少爷您我还真的有点兴趣,只是时候未到。以后会告诉您的。”
“周侗的徒孙,爱吃大葱,山东人。”张曜宗能掌握的只有这两个线索。喃喃的低语几句继而展颜笑了一下。丁健也一直看着张曜宗,为张曜宗的镇定感叹。看到张曜宗笑了有点不解。
“张公子因何发笑?”
张曜宗笑笑:“我做了一个大胆的臆测,不知道准不准。因而对于我自己猜测的结果觉得有点可笑就笑了。”
“哦,不知道张公子预测了什么?”丁健疑惑的问道。
“某记得你自称周侗徒孙,恰巧我父与岳元帅关系莫逆,岳元帅是周侗的关门弟子。那么我正好也就对周侗的徒弟有些了解。周侗,大宋第一高手,师承‘王不过霸,将不过李,拳不过金’中的‘拳不过金’,金台大师。一生官场失意,但是武名威震大宋,一生收徒无数,但是大部分都是名义上的。真正的徒弟不过寥寥几人,第一河北大员卢俊义,再一位前东京汴梁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还有一位就是岳飞岳元帅。至于史文恭不过是被开除师门的弃徒,武松也只是周侗偶遇指点了一下身手的记名弟子。你这么周武郑王的郑重其事的说明你是周侗徒孙,那你师父就应该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张曜宗还没说完,丁健就皱起眉头。脸上的表情甚至有点抽搐。
张曜宗不理会丁健的表情不自然,自顾自的说:“我又凑巧知道岳元帅并无收徒,那么就只能是卢俊义和林冲了。但是林冲在南征方腊前就已经离世了,你的年龄对不上。那么如果你真的是卢俊义的徒弟的话就差不多了。”丁健的脸已经抽搐的不能自已。自己还以为自己的身份多么保密,居然一下就被人猜了出来。
“梁山归顺朝廷后,南征方腊,最后却落得个死伤无数,一干二净。宋江,卢俊义悉被毒害。但是江湖传言,卢俊义假死,卢俊义自从上了梁山就知道后患无穷,及至归顺朝廷也深知朝堂之险恶更甚江湖,怎么能不早做准备。所以一旦有难就金蝉脱壳李代桃僵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张曜宗笑笑。
丁健简直有点心神俱裂了,这是自己师傅最大的秘密了。怎么会一下就被人点出来。
张曜宗似乎知道丁健在想什么,继续说道:“一呢,就是你大张旗鼓的在这说你是周侗徒孙,不考虑卢俊义是生是死,只从年龄上也只有他合适。二呢就是你是山东人,梁山好像在山东吧。如果卢员外侥幸脱生,天下之大,恐怕也没他藏身之地,恐怕也只有八百里水泊梁山可以藏身了吧。三呢就是燕青燕小乙没有报仇,那可不大像浪子燕青的风格。所以卢俊义一定活着。”张曜宗断喝一声,吓得丁健脸色有点白。手不由自主的就探到怀里了。
张曜宗眼角瞥到丁健手部的小动作,心中也是一颤,连忙改口:“这猜测可够大胆?呵呵,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丁健听见此言,手停止了在怀里的动作,慢慢拿出来空手。然后看着张曜宗,长叹一声:“公子果然高才啊!”此话等于默认。张曜宗也是一怔,丁健为什么要承认呢?
丁健坦然一笑:“公子急智,刚才我确实有点着慌了,不是公子当机立断,我可能真的会做出对公子不利的事,但是我确实对公子没有恶意。”
丁健还有点疑惑,“但是张公子怎么就能猜的那么准呢?是不是张公子早就调查过我了?”
张曜宗苦笑一下,真怕这人在大街上就对自己动手。虽然不惧他,但是单人对单人,谁又知道他有什么厉害手段。还是有点冒失了。以后谨记啊,祸从口出啊。不过看着丁健现在的样子,应该没什么危险了。
“还是刚才所说,一就是你说的周侗徒孙。二呢,实不相瞒,卢俊义得逃大难后曾经和岳元帅有过联系。所以我知道卢俊义没有死。”张曜宗说出实情。
丁健皱皱眉,自己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师傅一向严谨,就算现在已经过去三十多年,还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怎么会跟岳飞联系呢?
“还要说卢俊义称得上是好男儿,自金人南侵,卢俊义在山东另扯义旗,独自抵抗金人。他后来曾经联络岳元帅,约定里应外合收复山东。可惜岳元帅尚未功成就被奸人所害。现在也不知道卢俊义在山东是什么情况。”张曜宗沉痛的说着。
“张公子,实不相瞒,卢俊义就是我师傅。”
张曜宗点点头,“还有一点猜出来令师,是因为大宋开朝百年,天下早已归心。无人对赵氏不满,就算是各地匪患也只是抗拒官兵,并不抗拒赵氏,这也是梁山昔年归顺朝廷的原因。天下之大也只出了一个方腊。但是刚才你却对官家毫无敬意,以你的年纪并不可能与官家交恶,但如此无礼,肯定是受他人影响。那么最恨赵氏的,恐怕真的也只有昔年梁山所余的好汉了吧。除了朱仝,呼延灼,黄信等寥寥数人保全自身,继续为官。李俊,童威,童猛出海。回到梁山的恐怕也只有阮小七,燕青,卢俊义等数人吧。他们必定对赵氏心怀恨意。你又是山东人,很好猜的。”张曜宗说的轻描淡写。
丁健却是惊得目瞪口呆,面前这人也太妖孽了,居然连七叔和小乙叔都猜出来了。额头上湿漉漉的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