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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芷心生奇怪,今天的事情太蹊跷了,什么八杆子打不着的人都往庆云堂里钻?说来要绣花样子?陈姨娘早就分院子出去了她们难道不知道吗?织锦和灵松都到哪里去了?院子里的奴才好像脱缰野马似的不服管教。她顾不得书房里诡异的气氛,人已经掀了帘子走出来,余光瞥着刚才在院子里当值的几个丫鬟,都远远的站在壁廊下,身前站着的是那个在二门当值的仆妇。
红芷朝两位行礼,笑着道:“奴婢见过四太太,泰大奶奶。”她挡在书房的门口,笑容善意的朝壁廊下的丫鬟吩咐:“还不招呼两位太太到偏厅稍作,众位爷在里头谈事,茶房上的丫头都去哪儿了,等了这么半天也不见茶水上来。”又向两位解释:“陈姨娘在雏云阁,奴婢吩咐丫鬟去寻一寻。”
泰大奶奶周氏笑容复杂,与四太太历氏对视了一眼,诧异似的:“爷们儿在里头?我瞧这院子里竟没一个小厮。”
红芷和煦的笑起来,心中升起莫名的情愫,想了想,忽然一惊,若此时小姐在书房里头,这些人岂不是会“一不小心”撞见。
面对眼前的种种反常,红芷再看不清那就成了傻子了,她又朝壁廊下头看了一眼,丫鬟们全都垂目轻颤,大难来临的模样。只有那个二门妇人,规规矩矩的立着,好像早就预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四太太“啊呀”了一声,想到什么似的:“我们家四老爷肯定喝多了,难不成到二老爷这儿来胡闹了?这可不行,我得把她带回去……”
说着一把扫开红芷,急匆匆进了书房,红芷心中泛起一阵寒凉。
周氏怎么可能放掉这么好看的戏码,竟也跟着历氏走了进去,但两人进了屋就傻眼了,书房里众位爷围坐在一块儿,几案上摆着一副画,一名形容清朗的年轻人正伺候在长儒身后,瞧见两人闯了进来,全都微微蹙起眉头。
“这……”长儒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那年轻男子更是避之唯恐不及似的侧了侧身子。
后院妇人在自己家里都不能见外男,何况这么大咧咧的往叔伯兄弟书房里冲。
沈宏庆脸憋的通红,朝历氏怒喝:“脸都让你给丢尽了,还不滚出去。”
历氏和周氏哪里还敢在书房里久留,连忙面红耳赤的退出了书房,两人刚打了帘子出来,正要问“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忽然听见院子里清脆阴鸷的一声:“什么风把两位吹过来了。”
历氏表情还好,周氏身边的婢女干脆“妈呀”一声惊叫。
一身轻装手握宝剑的沈雀欢,正立在书房台阶下,冷冷看着她们。
历氏比周氏要沉得住气,她脸色变了两变,仍勉强露出了笑脸:“三小姐这是……”她目光一直落在沈雀欢手里的宝剑上,生怕下一刻剑锋就朝自己的方向而来。
周氏早已牙齿打颤,两个腮帮子硬邦邦的鼓着,哪里还能说得出一句话。
“我等我爹等的无聊,就到后院儿松了松筋骨,竟不知道两位长辈到访。”她笑容可亲的朝廊壁下侧首:“还不伺候两位夫人上房稍坐?”
那二门妇人早已吓得跪地筛糠,小丫头们踌躇了一会儿,有胆大的听了沈雀欢的吩咐,跑进茶房里倒水了。
历氏和周氏可不想在庆云堂里再待下去,历氏笑容越来越僵硬,“我们是来找陈姨娘要绣样的,既然陈姨娘不在,我们还是改日再来吧。”
两人正要走,书房里陆续走出几个人,长儒和那位男轻男子落在最后,长儒望向沈雀欢时目光诚诚,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又仿佛一切都心知肚明。
沈雀欢握剑而立的样子,让众位男人的脸色为之一变。
沈宏辉最先笑起来:“果真是将门虎女啊,侄女和二哥头一年回来过年,恐怕还有许多话要说,咱们也别在这儿碍事儿了,酒留着明天喝,上我那打牌去吧?”
众人纷纷告辞,沈雀欢退到路边执剑拱手,那动作行云流水英气逼人,直到院子里的“外人”退的干干净净,气氛沉浸到了一片死寂之中。
心里有鬼的二门妇人像是回过神儿来似的,起身就要往外逃。
泥塑一般的沈雀欢,漠然的抬起眼睑,长剑出手,“扑”的一声后,那仆妇捂着穿胸而过的剑刃错愕的倒在地上。
满院仆妇有一个算一个,俱都定在了原地,垂首抿唇,一副生死边缘的模样。血腥气慢慢弥漫在院落上空。
站在长儒身后的年轻人就是陈许,他极力的咬着唇齿,堪堪忍下翻涌而上的一阵恶心。
长儒转身回屋,陈许定了定神,提着发颤的两条腿跟了上去,身后传来一个轻轻淡淡的女子声音:“红芷,给我泡杯茶,庆云堂里所有人都在院子里站着,走一个死一个。”
“啊?”红芷灵魂出鞘一般的错愕。
陈许只觉浑身寒毛都跟着一激灵,连忙加快脚步。
陈许彻底稳定下心神的时候已经是一盏茶之后,众仆妇都在院子里站着,长儒和陈许各坐一隅,沈雀欢随意的靠在围榻里,像一只吃饱喝足后犯懒的豹子。
陈许默默的说着他刚刚经历的一切:“我给姐姐带了海捕文书后已经离开了梅花巷,还没走出两条街就被一个小厮给追上了,说是先生您找我回去,我以为事关重大就跟着那小厮从侧门进了侯府,那小厮直把我领进了庆云堂,就刚才那个仆妇把我领进了书房。”说到这儿,陈许似乎想到了那仆妇的死状,不由直起腰背,起了个毒誓:“我要是有一句谎言,就和她那样死不瞑目……不,死有余辜……不不不不……”
长儒不由给了他一个不耐的眼神,挥手道:“往下说,后来怎么回事。”
陈许朝沈雀欢瞥了一眼,吞吞吐吐的说:“我就在书房里等您……然后就觉得有些口渴……然后……然后身上也觉得燥热无比……然后……”他瞧见长儒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又直了直腰杆,道:“我没撒谎,我什么都不知道,人完全不受控制,要不是三小姐一杯水把我给泼醒……我……我可能……可能……”
可能就成了遭人陷害的“奸夫”了。
长儒轻轻摇着扇子,像是要把陈许的话仔细推敲似的谨慎模样。
陈许心里七上八下的,其实他只说了个大概,细枝末节远远不止这些。当时他不仅觉得燥热无比,还自己动手脱得只剩了个牛鼻裤,而沈雀欢也不是用茶把她泼醒的,而是把他从后窗扔了出去,被数九寒天活活冻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