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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姑一面服侍庄明宪换衣裳, 一面咬牙切齿地把事情说给庄明宪听。
老太爷每天早上午去文瀚楼, 下午才回来。两个多月前的一天, 不知何故提前回来了。
当时老太太正在午休,为了不打扰老太太休息,老太爷就去了书房。
后来赵嬷嬷去了书房, 没过多久,老太爷就去了薛姨奶奶的院子。
过了两个时辰才出来, 中间还要了一趟水。老太爷怕人知道,特意吩咐的厨房的人不许声张。
还是今天上午, 薛姨奶奶给老太太、老太爷送腊八粥突然吐了,老太太觉得不对劲, 立马叫了大夫来号脉,这件事情才被爆出来。
老太太什么都没说,只让人将老太爷的铺盖箱笼搬出去。
老太爷不许下人搬,两人争执起来。
老太太骂老太爷是说话不算话的老乌龟,老太爷气得吹胡子瞪眼, 说老太太粗俗不堪,没有容人之量。
两人你一言, 我一语地吵起来。
薛姨奶奶哭着劝阻,越劝两人火越大。最后老太太没忍住,当着一众下人的面,给了老太爷一巴掌。还说让老太爷滚,老太爷气得直跺脚,最终带着薛姨奶奶走了。
庄明宪听着, 脸色越来越冷:“祖母现在怎么样了?”
老太爷如何,薛姨奶奶怎么样,庄明宪根本不关心,她只在乎祖母。
“老太太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开门,谁劝也不听。”福姑急得快哭了:“小姐,您快去看看吧。”
一炷香时间之后,庄明宪就站在了安荣院正房的门外。
门紧闭着,窗户却支开了一条缝,庄明宪顺着缝隙朝里看,只见祖母和衣躺在床上,脸面向床里。
屋子里光线不甚明亮,庄明宪只觉得祖母躺在那里很孤单颓废。
祖母性子急,每次遇到事情都急着解决,从不服输。像今天这样逃避还是头一次。
是不是因为祖母被祖父伤透了心呢?
庄明宪大急,拍着窗户大声叫着:“祖母,您开门,您开开门。”
老太太身子一动,从床上坐了起来。
庄明宪瞪大了眼睛,见祖母面色平静,鬓发平整,并无哭过的痕迹。
她狠狠松了一口气,抓着窗棂的手也就慢慢放开了。
身后突然传来薛姨奶奶的凄凉的声音:“老太太,都是妾身的错,求求您不要怪罪老太爷。”
薛姨奶奶泪落如雨,声音里有着无尽的后悔与自责:“妾身已经知道错了,是赵嬷嬷自作主张才会酿下这样的大错,妾身已经狠狠责罚了赵嬷嬷了,老太太您原谅了妾身吧。”
屋中尽是沉默,老太太盘腿坐在床上,丝毫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庄明宪看着薛姨奶奶这矫揉造作恶心人的样子,不由怒火中烧。
她眉头一挑,语气间都是凌厉:“姨奶奶果然是伶俐人,你得了好处,却把所有的罪名推到赵嬷嬷身上,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宪小姐。”薛姨奶奶愧疚地摇头:“事到如今,妾身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求老太太能原谅妾身。”
“姨奶奶。”庄明宪冷笑道:“赵嬷嬷自作主张,你真的不知情吗?”
“妾身当然不知情。”薛姨奶奶声音急切地解释:“老太爷跟妾身说过,他以后不会进妾身的院子了。妾身一直谨守本分,怎么敢做这种行僭越之事?”
“嗯。”庄明宪点点头,一副相信了她的样子:“原来姨奶奶是冤枉的,都是赵嬷嬷这狗东西欺上瞒下。既然如此,我们也不用客气了。”
“谷雨!”庄明宪轻蔑一笑,说:“去,把赵嬷嬷交给大伯母,跟她说这样奴婢留不得了,立马交给人牙子卖出去。”
薛姨奶奶脸色一白,眸中闪过一抹嫉恨慌张。
虽然很快就消失不见,庄明宪还是捕捉到了。
她盯着薛姨奶奶,缓缓道:“记住,把赵嬷嬷欺瞒主子的事情告诉人牙子,让她把赵嬷嬷卖到偏远的地方去。”
三言两语就折损了一个得力的臂膀,薛姨奶奶气得浑身发抖。
她咬紧了牙关,极力隐忍,最终惨然道:“这都是她最有应得,宪小姐这般处置,公允极了。”
这个庄明宪太厉害了!
不能跟她对峙下去,否则局面只会对自己越来越不力,还是要从老太太这里下手。
薛姨奶奶走到老太太门前,跪了下去:“您再恨妾身,都是应该的,这一切都是妾身管教无方罪有应得,只是求您不要跟老太爷置气。只要您愿意跟老太爷重归于好,妾身做什么都愿意的。”
“说来说去……都是妾身腹中孩儿惹的祸……”薛姨奶奶捂着肚子,哭泣道:“只要您愿意原谅老太爷,妾身愿意打掉这腹中的骨肉……”
“哗啦”一声,门突然开了。
老太太沉着脸,目光如同刀子一般落在薛姨奶奶身上:“好!”
她说着,将一包红花扔在薛姨奶奶面前:“够不够?不够我还有很多!”
薛姨奶奶仰头看着老太太,捡起那包红花站了起来,释然地笑着说:“谢老太太赐药,妾身这就照办。”
“住手!”
老太爷脸色铁青,眉宇间都是急躁,像是落入陷阱的困兽般暴虐:“都给我住手。”
“老太爷。”薛姨奶奶惨然看着老太爷,眼泪滚滚而落:“妾身心甘情愿,你不要怪……”
话未说完,她就身子一软,昏死过去。
“玉娘!”老太爷大喊出声,上前一步抱起薛姨奶奶,进了下人的厢房。
庄明宪担忧地看着祖母,心里很难受。
老太太轻轻摇头,宽和温厚的脸上并不见悲伤之色。
是被伤的太多,所以麻木了吗?
庄明宪心里大恸,上前握住了老太太的手,给她安慰。
老太太淡淡一笑,摸了摸庄明宪的头。
“明宪!”
老太爷焦急的呼唤声,打破了祖孙俩之间的脉脉温情:“你快来给薛姨奶奶看看。”
庄明宪抬头去看老太太,老太太微微点头:“去吧。”
庄明宪用力握了握老太太的手,转身去了。
薛姨奶奶躺在床上,脸色惨白,老太爷握着她的手,非常担心。见庄明宪来了,他立马让开给庄明宪腾地方,不料薛姨奶奶昏迷中却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袖:“老太爷,别……别丢下妾身……妾身怕……”
她喃喃说着,虽然闭了双眼,但眼泪还是一滴一滴流出来。柔弱可怜,犹如被暴风雪摧残过的花朵,让人看着心碎。
庄明宪一眼就看出薛姨奶奶是在装晕。
她不由冷哼一声:“祖父,我要给薛姨奶奶看病,你不让开我怎么看?”
老太爷神情特别复杂,他反握了薛姨奶奶的手,轻声安抚道:“不怕,不怕,我不丢下你,不丢下你就是。”
声音很温柔,非常有耐心。
然后他转过头来,叹息道:“我松不开手,就这样看吧。”
庄明宪大怒!
薛姨奶奶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妾氏,你竟然如此待她!
祖母为你生儿育女,跟你过了一辈子,你可曾待祖母这般温柔过?
“你慢慢陪着薛姨奶奶吧,我没功夫跟你耗!”
庄明宪不堪忍受,语气自然不好听,她硬邦邦地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站住!”老太爷叫住她:“你就不能谦恭点?”
庄明宪反唇相讥:“我没办法对一个言而无信、伤害我祖母的人谦恭!”
“你……”
老太爷语塞,只能退让一步说:“长辈的事情,你不要管,你先给薛姨奶奶看看。”
他到底松开了薛姨奶奶的手,朝后退了几步,一副息事宁人不跟庄明宪计较的模样。
庄明宪抓了薛姨奶奶的手腕,用力地按了下去。
薛姨奶奶当时就疼得身子一僵,却死命忍着,无论如何不睁开眼睛。
庄明宪冷笑,换了穴位,按得更加用力。
薛姨奶奶身子一抖,如虾米一般躬起了身体。她的眼皮,抖了几下,两腮的筋抖个不停,可就是不睁眼。
呵!
不睁眼好啊,我慢慢折磨你。
老太爷等了一会就问:“什么情况,薛姨奶奶有没有大碍?是不是刚才接触了红花导致的?”
庄明宪回头,凌厉地瞪着老太爷一眼。
这恐怕就是薛姨奶奶装晕的真正目的。
她心里想着,捏着薛姨奶奶手腕的手就更用力了。
“到底怎么样?”老太爷急了。
庄明宪撇了撇嘴:“不过是受了寒气而已,并不是什么大症候。寒气要赶紧逼出来,要不然会伤害腹中胎儿。”
她说的一本正经的,老太爷丝毫不怀疑,他道:“那该用什么药?”
“薛姨奶奶身怀六甲,怎么能用药?”庄明宪说:“用药会伤害胎儿,所以只能用艾熏。”
“只不过……”
老太爷声音一紧:“只不过什么?”
呵!
他越是紧张在乎,庄明宪心里越冷。
她说:“只不过我上午义诊,实在是累了,手腕也有些酸,恐怕不能亲自给薛姨奶奶艾灸。这样吧,让福姑来,她多少懂一些,比旁人强一些。”
“不行,不行。”老太爷连连阻止:“还是你亲自来,其他人怎么能行?”
“你是不是怕福姑会受祖母的影响,对薛姨奶奶不利?”
“胡说八道!”老太爷像被人戳中痛点一般跳了起来:“我岂是那种人!我只是怕福姑手艺不精而已。”
“我是手艺很精,但是我手腕很酸啊。”庄明宪冷笑:“薛姨奶奶不过是个妾,我亲自给她艾灸,她受得起吗?”
老太爷也怒了:“怎么受不起?跟你义诊时那些不相关的人比起来,薛姨奶奶已经好很多了。再说了,她肚子里还怀着庄家的骨肉。”
所以,这就是薛姨奶奶的凭仗吧。
既然你装晕,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我亲自来吧。”庄明宪对谷雨说:“去拿我今年端午做的艾绒柱来。”
庄明宪把艾绒点燃,给薛姨奶奶做艾灸,熏了一会,薛姨奶奶丝毫不见醒。
“怎么回事?”老太爷问:“是不是你诊断错了?”
“没错。”庄明宪转头,对老太爷说:“姨奶奶马上就醒了。”
她转头的时候手一抖,点着了艾柱就落在了薛姨奶奶的脸上。
“哎呀!”薛姨奶奶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她顾不得其他,手脚并用地打落艾绒柱。
“晚了。”庄明宪低声道:“你的脸已经烫烂了。”
她手指按在薛姨奶奶的肚子上,稍稍用力,威胁道:“再有下次,就不是脸烂这么简单了。”
庄明宪的语气阴森森的,两只眼睛更是像被激怒的豹子一般,随时都会扑上来将她撕碎。
“不要惹祖母,可记住了?”
薛姨奶奶脸色苍白,惊恐万分地点了点头。
庄明宪离开之后,薛姨奶奶立马把手伸向老太爷:“老太爷,妾身……”
“醒了就好。”老太爷忙说:“你快回去吧,我晚上再去看你。”
说着,就大步出去了。
不问用也知道,他必然是去找老太太了。
薛姨奶奶立马拿镜子看自己的脸,见脸上有铜钱大的一块伤口,格外狰狞难看。
她勃然大怒,将铜镜摔在地上,眼中闪过一抹阴狠。
……
老太太要和离。
老太爷不同意。
老太太说,不和离也行,但是薛姨奶奶肚子里的孩子必须打掉。
老太爷依然不同意。
两人冷战了几天,最终以老太爷赔偿老太太一大笔银子,并搬出安荣院作为结果。
“吕氏。”老太爷板着脸,站在门口道:“你可想好了,我这一搬出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住了。”
老太太不搭理他,老太爷不甘心道:“我跟你说话……哎呦!”
老太太抓了美人锤扔过来,正中老太爷脑门。
“吕氏,你不要太过分!”
这一次砸过来的是不求人痒痒挠。
老太爷气得直跺脚,最终呼哧呼哧地走了。
看着老太爷狼狈的身影,老太太不齿地撇了撇嘴:“呸,没有脸皮的老乌龟!”
福姑笑着给老太太沏茶:“我还以为您真的要薛姨奶奶打胎呢。”
“让薛氏打胎对我有什么好处?”老太太道:“薛氏怀孕也罢,生孩子也罢,只要她不招惹我的安安,随便她做什么。这样一来,也挺好啊,我终于有借口把庄金山这王八蛋撵出去了,还讹了他一大笔银子。”
老太太拿起那银票,笑着说:“我的安安又能存好多钱了。”
福姑看着老太太,有些担忧道:“我看那薛姨奶奶不是个好相与的,若是以后她利用肚子里的孩子对小姐不利呢。”
“那我就对她不客气!”老太太神色一冷,毫不犹豫道:“谁动我的安安,我就跟她拼命!”
福姑就不再说话了。
这世上能让老太太在乎的,只有两件事:小姐和银子。银子也是为了小姐攒银子。
……
接近年底了,学堂放假、官府休沐、文瀚楼的选文也告一段落。
老太爷搬到了薛姨奶奶的院子,扬言说要把钱都给薛姨奶奶,让老太太后悔。
老太太这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又从薛姨奶奶院中搬出来。
就这样,吵吵闹闹的,到了腊月二十四。
这一天是扫尘日,庄家上下各院都在大扫除。
傅文跟下人一起来送节礼来了。
他放下礼单,就开门见山道:“老太爷,我最近身体不适,想请宪小姐给我看看病。”
“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紧?”老太爷立马说:“我就这叫明宪来。”
“我去吧。”傅文站起来说:“在厅堂里看病也不雅。”
老太爷想想也是,就让人领了他去庄明宪住的玉玲珑馆。
玉玲珑馆门口堆着一个雪人,穿了大红的衫子,头上戴了个粉色小帽,乍一看倒真的像一小姑娘。
热闹的嬉笑声从院子里传来,庄明宪的声音格外突出:“大家好好干,今天晚上加菜。”
丫鬟们就笑着跟庄明宪说话,叽叽喳喳的,还没过年呢,倒比过年更热闹几分。
不知怎地,傅文心头竟生出七分的期待三分的忐忑。
他站到了门口,庄明宪还在笑着,微微发红的脸上,眼睛亮晶晶的,皮肤雪白,像个雪娃娃。
傅文喉头一动,正要开口,庄明宪已经看到了他。
她没有说话,抱着手炉,转身进屋了。
傅文心头一疼,想追进去,却发现自己两只脚跟定住了一样,实在无法迈开。
突然,庄明宪又从屋中出来,直直像他走过来。
傅文眨眨眼,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生怕不一留神她就会消失。
庄明宪知道傅文是为了问诊来的,她大可以不理会他。
可傅文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跑过来烦她,直到她答应为他诊治为止。
她必须一劳永逸地解决掉这个问题。
她走到傅文面前,低声说了一句话。
傅文身体一震,愕然看着庄明宪。
庄明宪对他这个表情很满意,她平静地说:“你死心吧,我不会给你治病的。如果你再来找我,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她声音里一丝温度都没有,只有厌恶。
傅文紧紧盯着她,只觉得有一种万箭穿心般的疼。
“小姐!”福姑小跑着来了:“卫国公府派了马车来,接您出诊。”
庄明宪的注意力立马被福姑说的话吸引了:“是谁病了?”
“来人没说。”福姑伸手,将庄明宪斗篷的帽子戴好,说:“来人自称童嬷嬷,说是在卫国公老夫人身边服侍的。老太太亲自招待她,小姐您要去吗?”
因为陆铮救了庄明宪一命,老太太一直对卫国公府很有好感。
庄明宪点点头:“当然要去的。”
那可是陆铮的祖母,她怎么能不去呢。
她跟福姑一起去了安荣院,从头到尾都不曾给过傅文一个眼神。
傅文脸色发青,嘴角抿起来,越抿越紧,眼神也渐渐变得犀利坚定。
他已经做了决定。
……
庄明宪到了安荣院,老太太满脸笑容,正在跟一个打扮体面的嬷嬷说着话。
庄明宪走近看了那嬷嬷,便是一愣。
这位嬷嬷她认得,并不是卫国公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她是陆铮的下人。
之前她被囚厉春的私牢,陆铮救她在别院的时候,就是这位嬷嬷照顾的她。
她为什么要自称是卫国公老夫人的嬷嬷,陆铮出了什么事?
庄明宪正想着,那位嬷嬷已经笑着给庄明宪请安:“奴家姓童,庄小姐叫奴童嬷嬷就好。”
庄明宪点点头,大方又自然:“童嬷嬷不必客气,我们这就去吧。”
老太太又交代了几句话,庄明宪这才去了。
“童嬷嬷,是不是陆世子出了什么事?”一上马车庄明宪就迫不及待地问。
上次见她,还是在别院,她整个人都如惊弓之鸟,明明怕极了世子爷,却偏要做出无所畏惧的样子。
这次再见,她提起世子爷,没有任何的害怕,反而还很关切。
童嬷嬷暗暗点头。
不愧是世子爷看重的人,的确很不一般。
“世子爷说,让奴婢来请您。”童嬷嬷说:“他并没有告诉奴婢出了什么事。”
恐怕不是小事。
现在庄明宪并不觉得陆铮可怕,这么久相处下来,她早已视陆铮为可以信任的伙伴了。
她不仅不排斥这种状态,反而还有心维持。
只有这样,以后危险来临的时候,她才能向陆铮示警。
而陆铮活着,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所以,下了马车之后,她的脚步比童嬷嬷还快一些。
童嬷嬷有功夫在身,为了迁就庄明宪才故意放慢了脚步,庄明宪走的这么快,倒让她再次刮目相看。
童嬷嬷领着庄明宪一路到达陆铮的书房门口,她恭敬地回禀:“世子爷,庄小姐到了。”
“嗯。”陆铮的声音清清淡淡的:“领她进来。”
陆铮负手站在书桌旁,先让庄明宪在客桌边坐了,然后自己坐在了庄明宪旁边。
童嬷嬷如遭雷击,不敢置信。
世子爷向来清傲,怎么会跟庄小姐坐在一起?
她……她这是做梦吗?
陆铮淡淡瞥了童嬷嬷一眼。
童嬷嬷一个激灵,立马退了出去。在退出去的一瞬间,她亲眼看到自家世子爷拎了茶壶在倒茶。
她的心忍不住“砰砰砰”跳起来。
倒不是世子爷倒茶,而是她隐隐觉得世子爷倒茶是为了给庄小姐喝。
是这样吗?
应该不是吧?
她摇了摇头,越想越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陆铮把茶推到庄明宪面前:“上次见你喜欢,特意给你煮的,放了蜂蜜。”
庄明宪觉得陆铮叫她来,一定是有急事,她哪里还有心思喝茶呢。
“陆世子,出了什么事?”她面色显得有些紧张:“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
陆铮看着她着急的面容,心头一动。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是不是遇到了难以解决的问题。
只有人求着他,谄媚地说:“这世上哪有陆世子解决不了的问题。”
虽然明知道她对自己并无男女之情,陆铮的心头还是涌起一股压制不住的暖流。
别人只看到他只手遮天,只有她会觉得他也有为难的时候。
他的眼光柔一点,更柔了一点,如三月的阳光,带着让人微醺的温柔。
“不是我。”陆铮轻声说:“是我的未婚妻,她生了重病,现在极其危险……”
庄明宪豁然起身,走到门口,又回头看着陆铮,见他还坐在那里,就急道:“你还坐着做什么,快点带我去给她治病啊。”
前世陆铮是孜然一身的,到死都是一个人,恐怕就是他的未婚妻出事了吧。
既然她重生了,既然陆铮屡次救她,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命运跟前世一样而无动于衷,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陆铮死。
她的焦急、关切都是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伪装。
陆铮看着小姑娘明媚的脸庞,缓缓说:“她不在京城,离这里有些远……”
“你不用说了。”庄明宪立马打断了他:“你只告诉我,你想不想救她。如果想,管她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她是你的未婚妻,不管在哪里,我都要去救她的。”
你的未婚妻,不管在哪里,我都要去救她的。
因为生病的那个人是他的未婚妻……
陆铮看着她只觉心中海潮澎湃,一波又一波拍打着他的心房,而他一直紧紧压制的、克制的,随时都会冲破他理智的大坝,汹涌而出。
……
陆贵妃午睡醒来,对身边的宫女吩咐道:“去看看四皇子跟静乐到哪里了?”
宫女应声还未来得及出去,就听到有人欢天喜地的禀报:“娘娘,公主跟四皇子回来了。”
接着便是跑步的踢踏声,静乐公主银铃般的笑声:“母妃,母妃,静乐回来了。”
她一口气跑进寝殿,扑进了陆贵妃的怀里。
“哎呦,哎呦,慢点。”
陆贵妃伸手揽着她,柔声问她鹿肉好不好吃,外祖母家好不好玩,乖不乖,有没有听话。
静乐公主天真地歪在陆贵妃怀里,一个一个回答了。
“好,我们静乐真乖。”陆贵妃满面笑容,慈爱地替静乐公主把鬓角的发丝掖到耳后:“去玩吧。”
静乐公主笑嘻嘻地跑走了,陆贵妃摆了摆手,让宫中众人退下。
“如何?”她望着四皇子,一脸的郑重,与刚才那个慈爱温柔的陆贵妃判若两人。
“陆铮收到了信了。”四皇子道:“他没有任何表示,依然跟我一起吃鹿肉,陪着外祖母说话,丝毫没有表现出怀疑或者担忧。”
陆贵妃声音凝重道:“不能掉以轻心,陆铮的手腕你见识过的,单看厉春就知道了。”
四皇子脸上闪过一抹狰狞:“我们好不容易喂大了厉春这个诱饵,本准备让他去钓朱成敏。不料陆铮竟然先动手,白白让朱成敏躲过一劫。”
他直呼二皇子朱成敏的名字,没有任何恭敬可言。
“可恨!”
最可恨的是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陆铮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试探过几次,陆铮总是避重就轻。他不好追问太多,只能让人去查,眼看着快两年了,依然一无所获。
“所以,我让你小心。”陆贵妃道:“他比厉春难对付多了,不,他甚至比二皇子还要难对付。绝不能让他有所察觉。陆铮只会比你想象的更精明更棘手。”
他当然知道。
四皇子压下心中的怒火,道:“你放心吧,母妃。我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陆铮要娶的,只能是我们选中的人。他那个未婚妻,绝对活不成了。”
而且会死的合情合理,绝无一丝破绽。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 小院子、yaya 各投了一颗地雷~么么~
最近这几天有些不在状态,卡文特别厉害,希望大家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