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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凑到萧摄耳边一阵低语,萧摄越听眉头皱的越紧,最后竟暗暗叫到:“糟了!大事不好!”
侍卫问道:“将军,咱们要不要捉拿他们?”
“捉!必须捉拿!快,召集人马!”
“喏!”
侍卫离开后,萧摄问郭术:“郭将军,马上有一场好戏就要上演了,要不要跟我去看一看啊?”
与此同时,张循已经带领人马穿过街道来到了霜荼的住处,看着眼前这座略显简陋的宅院,他心中百感交集。
过往的画面似乎都历历在目,霜荼的一颦一笑也在他脑海萦绕。虽然他很清楚,现在来找霜荼是很不理智的选择,但迫切的思念早已将他的理智抛向天边,现在他只想看到霜荼,只想和霜荼永远厮守在一起。
张循抬起手,在院门上轻轻敲了两下。
“谁啊?稍等。”
院子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没错,说话的人就是和予。伴随挪动门闩的声音,张循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大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和予惊呆了,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急忙转身看了一眼屋里的伊娜,又迷茫看向张循,一时不知所措。
张循却猛地上前抱住了和予。
和予感觉自己的泪水就要涌出眼眶,激动的支吾着:“小循哥……小循哥……真的是你……”
“是我,是我,哥哥来接你们回家了。”
“小循哥……”
和予的泪水终于从眼角滑落,没等眼泪落下脸颊,幸福的喜悦就已经跃上眉梢。他兴奋的对屋里面喊道:“你们看啊!快看是谁来了!”
姬政和霜荼探出身子,一看张循竟然站在外面,他们急忙走进院子,张循也迫不及待跨进院门。当他们在院子里看到彼此时,时空仿佛回溯一般,那一天,也是除夕,他们曾那样欢乐。
霜荼积累了太久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她扑向张循,一头扎进了张循的怀抱。
“小霜,我来接你了。今天就跟我走,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再失去你了。”
霜荼把头深埋在张循的胸前,使劲点头,她不想让张循看到自己的泪水,可眼泪还是汩汩流下,她想控制自己的抽噎,可是哭泣的声音还是穿过胸口,传到了张循的耳中。
张循紧紧抱住霜荼,温柔的轻抚着她的秀发。
“没事了,没事了。”
良久,霜荼才抬起头注视着张循的双眼。张循擦去了霜荼脸上的泪痕,然后贴近她的脸庞,在她温润的嘴唇上深深吻了下去。
大雪仍然下个不停,很快,院子里的人身上都多了一层雪霜。
“循弟。”
“小姬。”
二人四目相对。
“进来喝点热酒再走吧。”姬政说道。
张循犹豫了,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姬政,他原本计划见到霜荼之后就立即返程,甚至连行李都不要收拾。但现在,他却十分渴望和他们一起度过这个除夕。
如果还能像以前那样该多好,在院子里打雪仗,看着窗外的大雪,吃些热气腾腾的饺子,然后再喝一碗热酒,带着几分醉意,指点天下诸侯。
是不是可以再感受一次?
是不是可以花上一点点时间,再和最亲密的人一起享受一下幸福的时光。
为什么不可以呢?
有什么不可以呢?
终于,张循点了点头。
他拉起霜荼走进了温暖的房间。
半个时辰里,张循经历了这些年来最幸福的时光。
他不仅再次和姬政同饮了绡裾酒,甚至还见到了和哈娜一模一样的伊娜。张循借着醉意,嬉笑着想让姬政娶了伊娜,伊娜满脸通红,羞怕的不敢抬头,姬政却满脸扭捏,故作生气要他住口。
张循觉得和予跟见月十分般配,和予应该早点明媒正娶,省的夜长梦多,见月对张循的说法十分赞同,和予却羞红了脸。
霜荼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但张循能从她的眼神里感受到她的喜悦,以及霜荼深藏在心中的爱。
时间飞快消逝,张循知道他必须走了。
这,或许就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聚。
张循举起酒杯,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内心涌起无限伤感,通红的眼眶也泛出了泪光。
“愿……愿我们……一切安好……”
“愿一切安好。”
众人一同举杯,喝下了杯中的琼浆。
放下杯子,张循起身说道:“和予,小霜,你们赶紧简单收拾一下,咱们这就出发。”
“好!”和予点头道。
“我去外面安排一下。”
张循走出房间,踏着院子里面厚厚的积雪来到了院门前,然而还没等他打开门闩,外面却突然出来了急促的叫门声。
“将军!不好了!不好了!”
张循连忙打开门,只见手下们已经拔出刀兵。大队越国兵马出现在街道上,已经将出口完全堵住。
“怎么回事?!”
“越国人发现了!肯定是接应的人把咱们出卖了!”
“糟糕!”张循命令手下撤进院子,然后冲着里面大喊:“小霜!和予!快!我们被发现了!”
谁知话音刚落,一支利箭突然从院墙上飞来,正落在张循的面前。张循抬头一看,只见院墙上竟探出一排弓箭手来。
和予带着霜荼和见月跑进院子,被眼前的场面吓了一跳。这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呵呵,我就感觉有些似曾相识,果然,你就是张循。”
张循转身一看,只见越王正站在院门外。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向越王行礼道:“在下张循,见过陛下。”
“呵呵,本王原本在街上视察,正好看到兵马向这边聚集,所以才过来看个究竟,要不然今天就不能再见到张将军了。不过说来奇怪,张将军怎么还做起生意了?”
张循微微一笑,说道:“吴越乃是盟国,关系友善,我自然想要来这边试试机会,看看当年的人情还有没有用。”
“哈哈哈!”越王大笑,“都说张将军巧舌如簧,今日一见,果然不一般啊!你这话是在提醒我,当年你对我有一壶水的恩情。”
“陛下言重了,我当年给陛下省下一壶水,甚至让马给陛下,这些都算不上恩情,要算的话,应该算是陛下和我之间的缘分。”
“好一个缘分!想不到八年后还能与张将军相见,也不能不说是缘分使然啊!”
“陛下所言极是。”
“好吧,张将军,说说看吧,除夕之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原因陛下想必都已经知道了,如果我再玩弄口舌,遮遮掩掩,反倒是对陛下不敬。既然陛下也认为今日之事是缘分使然,不如就借此机缘让我带霜荼他们回去。”
“张将军,你可能误会了,正因为你我之间有些缘分,我才收留了我的侄子、侄女。如果你带他们回去,夫差不仅会杀了他们,还会降罪于你!到那时,可真是害了你啊。”
没等张循开口,萧摄从人群中走上前来,说道:“师弟,大王说的没错,带回霜荼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哼。”张循对萧摄不屑于顾,他轻蔑的白了萧摄一眼,然后向越王行礼道:“陛下,霜荼、和予乃是一介平民,对大王没有任何价值,我来接他们也不过是儿女私情,希望大王念在往日的缘分上,成全我的私念。如果大王宽容大度,放我们回吴国,在下必然不会忘记大王恩德,日后若在战场相见,在下必定退避三舍!”
越王思考片刻,捋着胡须问道:“如果我不让你带他们回去呢?”
张循反问:“陛下要将在下杀于此地?”
“你私闯他国,杀了你又有何不可?”
话音刚落,和予、霜荼都慌了神,他们紧张的看着张循,心中忐忑不安,谁知张循却坦然一笑,不慌不忙的说道:“当然可以,之后这消息就会不胫而走,到时候天下人都会这么说——吴国大将军张循,除夕之夜被越人掳走杀害,客死他乡。哈哈,就怕我家大王会一怒之下出兵荡平越国!”
“哈哈,哈哈。”越王大笑:“不愧是张将军啊!三寸不烂之舌果然令人佩服!几句话说下来,竟逼得我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
张循连忙行礼道歉:“大王息怒,在下绝对没有逼迫大王的意思,只不过在下觉得,如果举手之劳便能成人之美,顺便还能赚上一个大人情,大王又何乐而不为呢?”
“嗯,你说的也有几番道理。只不过,我侄子、侄女跟你回去之后,你又要如何安置呢?毕竟他们都是已死之人。”
“在下曾经与一个兄弟寻得一处世外之地,并在那里修建了屋舍,可以将先他们暂且安置在那里,等三五年之后,事情平息了,再将他们接回姑苏。”
说完这番话,张循从余光里看向姬政,虽然看不到姬政脸上的表情,但他想象得到,姬政应该也在回忆那片美丽的林间花圃、镜水茅屋。
越王点了点头,对张循说道:“希望张将军能记住今天说过的话,另外,回去之后也要多加小心。”
“多谢大王!”张循急忙道谢,和予和霜荼也满脸喜悦,急忙向越王行礼。
“好了,张循。你可以带他们回……”
谁知越王的话还没说完,却突然被萧摄打断。
“大王!不可!”只见萧摄上前一步,向越王行礼道:“大王!您要让张循带走您的女儿么!?”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众人目瞪口呆,就连越王也大吃一惊,瞪大眼睛盯着萧摄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大王!娰霜荼是您的女儿!”
张循震惊道:“不可能!这……这不可能啊!?”
和予看看越王,看看自己的妹妹,不停摇着头,嘴里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霜荼也错愕不已,她拧紧眉头,使劲咬着嘴唇,根本不能接受这样的说法。
这时,郭术从后边走了上来,向越王行礼道:“大王,萧将军说的恐怕是真的。”
越王一脸惊愕,疑惑不解道:“郭将军?你?你怎么?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郭术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认识娰霜荼的母亲——祁雨初。”
听到这个名字,越王心头一颤,随即感觉到一阵绞痛,他轻声念叨着那个名字:“雨初……”
郭术转向众人,徐徐说道:“起初我也不知道霜荼的身世,只是刚刚和萧将军聊起往事,才发现了这一真相。那一年霜降时节,霜荼出生了,然而霜荼刚刚出生之后,雨初就因为早产和剑伤去世了……”
“不对!”张循指着郭术厉声斥责道:“你说的不对!”
郭术向张循行了个礼,“张将军,在下郭术,翼谷一战未能与将军谋面,实在是莫大的遗憾。在下久仰张将军之威名,如今得以一见,乃是三生有幸。”
张循敷衍的回了个礼,接着反驳道:“你说的不对!霜荼根本不是霜降出生的!霜荼的生日是四月初八,是在春末夏初,荼蘼花开的时候!”
郭术摇了摇头,说道:“在下亲耳听到霜荼的第一声哭泣,又怎么可能有错?那一年,我回到义阳村,想要找雨初报恩,刚来到她的住处,就听到里面正在接生。在下不敢辱没恩公,就只能在屋子外面等候,没多久,我听到了霜荼呱呱坠地的哭声,也听到了娰苏明和雨初最后的对话。”
“雨初说她最喜欢荼蘼花,而那天又是霜降,所以她要给女儿起名霜荼。女婴有了名字,而雨初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最后雨初怀抱着霜荼,轻轻的哭泣着,她说,她真想再多抱一会儿自己的女儿……”
“很快,屋里传来了娰苏明的嚎啕痛哭,而我也悲痛欲绝,我知道,雨初,她去世了……”
听着郭术的讲述,霜荼已经泪流满面,虽然她还不知道这个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但这么多年来,她这是第一次听到关于自己母亲的故事。她想象着母亲慈祥而美丽的面容,想象着母亲温暖而柔和的怀抱,想象着那些永远不可能拥有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