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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谷一路飞奔,马不停蹄赶到皇宫,没等车夫把车停稳,他已匆匆跳下马车,小跑向皇宫内阁赶去。
一番通报之后,太监告诉句谷须在外面等待传唤,句谷焦急万分,来回踱步。
“传太史大人!”
句谷闻声,慌忙跑进内阁,见到陈王便扑通一声跪下行礼。
“起来吧。”
“谢大王!”
句谷站起身来,这才发现房间里除了他还有另外一人——萧摄。
陈王问道:“太史大人,如此形色匆忙,所为何事?”
不知是有心堤防萧摄,还是出于厌恶,句谷按住内心焦躁,整理了一下衣服,平静的说道:“并无要紧之事,臣只是来汇报一下邻国的动态。”
说罢,句谷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萧摄,露出不屑的神情。
去年对吴一战,尽管句谷强烈要求,萧摄还是拒绝交出吴国太子,最后丢失太子,导致陈国本应立于不败之地,却最终功亏一篑,每次想到这件事,句谷都气不打一处出。
“想不到萧大将军也在这儿,该不会又是来说一些过人之见吧?”句谷讽刺道。
“太史大人。”萧摄转身向句谷行了个礼,然后说道:“在下发现异常,特来向大王禀报。”
“哦?萧大将军又发现什么异常了?呵呵,萧大将军总有出人意料之处。”
陈王看出句谷在讽刺萧摄,便微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萧大将军,有什么发现?”
“禀报大王,臣发现,近日有吴国商人在我国各地频繁活动,这些人大肆收购一种生在在河边的藤草,虽不知这些人意欲何为,但臣认为,此事绝非偶然,其中必然有诈。臣请求大王下令,搜捕吴国商人,问其原委,而后全部诛杀!”
听到这话,句谷有些惊讶,想不到萧摄竟然也觉察到了这件事情,但对萧摄的反感令他不由自主的想要反驳萧摄。
陈王点了点头,问道:“太史大人,你可知道此事?”
“臣也是为此事前来,萧大将军所说的藤草名叫南蛇藤。刚才,臣在乡野视察,确实看到百姓都在忙着采挖南蛇藤,以致大量农田闲置。”
“那些商人们可否真的愿意为这杂草付钱?”
“一斤干藤三个铜币,臣来的路上特意去看了一眼,收藤的摊子人声鼎沸,前去卖藤的人络绎不绝,看来这些商人是真的在收藤。”
陈王问道:“太史大人,如果你是农民,你是否会去挖藤?你仔细想想再回答。”
“我……”句谷想了想,答道:“禀大王,我应该会去,毕竟这些商人的出价太高了,一斤干藤三个铜币,快赶上粮食了,但粮食得耕地、播种、浇水、施肥、收割、加工,要是天时不好,连糊口都难……”
“所以百姓们也一样。”
“大王说的有道理,何况还有很多没有土地的佃农,他们本就生活困难,现在有这样的发财机会,他们不可能不珍惜。”
此时,句谷陷入沉思,他开始觉得百姓们这么做也是有道理的,他最开始的观点产生了一些动摇。
陈王看着萧摄问道:“萧将军,你怎么看。”
“臣以为,为商之人绝不会做无利之事,商人们既然愿意以高价收购,就必定能够通过收购这种藤草获取更大的利益,然而这种藤草真的值这个价钱吗?如果值,为何早几年无人采挖,今年却突然变成了抢手货?这其中必然有诡!”
“那萧将军认为这其中的诡到底是什么?”
“臣不知。”
陈王笑了笑,说道:“去年,吴国的商人游走列国,大量售卖一种香料——蛇棘香,这种香料气味芬芳,安神养脑,是各国王室贵族追捧的佳品,而这种南蛇藤正是蛇棘香的主要原料。”
听到“蛇棘香”三个字,萧摄打了个激灵,暗自叫苦,去年正是拜这蛇棘香所赐,他才满盘皆输。此时他只说藤草,并且装作从未听说过蛇棘香,只是因为他不愿、更不能提起跟蛇棘香有关的任何事。
原来,去年姬政救走太子之后,萧摄来到原本绑着太子的营帐查勘,只见四个守卫全部倒地身亡,除了脖子上细小的伤口,再无任何外伤。旁人不知是为何,都以为是吴国刺客混入,暗中刺杀守卫救走了俘虏,但深谙草药的萧摄凭借营帐里残留的靡靡芬芳,便已断定是姬政利用蛇棘香逃脱。然而,他不能将这一事如实汇报,只是编了个吴国刺客暗中救人的借口。
句谷听了陈王的解释,顿时恍然大悟,说道:“大王的意思是吴国商人为了制作和贩卖蛇棘香,所以来我国大肆收购?”
“没错。”
句谷思索片刻,说道:“那样的话,对于我国来说没准儿也是件好事,如今国库亏空,钱财短缺,说不定这些吴国商人倒是帮了我们的忙……大王,要不我们就组织百姓收藤,从吴国商人那儿赚点钱?”
话音刚落,萧摄立即厉声驳斥道:“句谷误国!”
一听这话,句谷顿时火冒三丈,原本他就对萧摄怀恨在心,此时更是新账旧账一块算,他指着萧摄呵斥道:“萧摄!究竟是谁误国!?去年你不听我的建议,偏不转移吴国太子,导致我们满盘皆输,这一次你又要跟我唱反调?!”
“大王!”萧摄跪倒在地,目视陈王真切的说道:“如果我们放任百姓采挖藤草,就必然耽误春耕,错过了农时我们拿什么养活自己?!何况如今已经有所耽搁,今年粮食必然减产!陈国商人表面收购藤草,实际是在消耗我国劳力!”
“萧摄!愚蠢!”句谷指着萧摄骂道:“既然手里有了钱,就可以买粮食!种出来的粮食可以吃,难道买的就不能吃么?!”
“哼!到时候吴国人不卖给你,你怎么办!”
“呵呵,我当萧大将军有什么高见呢!他吴国人不卖,鲁国人就不卖了么!楚国人就不卖了么!”
萧摄一时语塞,竟然不知如何反驳,他想了想,停顿了片刻,又转身对陈王说道:“大王!臣有一个折中的建议!”
“说说吧。”
“臣认为,钱可以挣,但地必须要耕种!大王可以下令,禁止全国百姓采挖藤草,并强令百姓耕种田地,待田地耕种之后,由朝廷组织百姓采挖藤草,集中向吴国商人出售。”
“不可!”句谷反驳道:“如此一来,吴国商人就会转而前往别国采购,等耕种之后,商人收购了足够的南蛇藤,就不会再来我国收购了!如今我国国库空缺!正是用钱之际,这钱我们必须要挣!”
“吴国商人绝对有所预谋,这绝非单纯的商贸之事!”
“什么预谋?!买卖交易,吴国商人又不是没给钱?!”
句谷和萧摄争论不休,突然,陈王拍了下几案,清脆的声响停止了两人的争吵。“就按萧大将军的意思办吧,即刻下令,禁止全国百姓采挖南蛇藤,并强令耕种,待春耕之后集中采挖出售。”
“喏!臣这就去办!”萧摄应命道。
“可是大王……”
句谷还想说什么,却被陈王打断。
“好了,都散了吧,让本王休息休息。”
“喏……”句谷不服气的应道。
这些日子可把俞显尧给累坏了,买卖好的不得了,每天一大早还没出摊,赶着来卖藤的百姓就已经排起了长队,从早到晚,生意络绎不绝,虽然辛劳,但俞显尧还是亲自操持,他是操心的命,这种好买卖还是亲自盯着点好。
这天一大早,俞显尧招呼伙计们摆好摊位,准备继续收购南蛇藤,可没想到的是,与头几天人满为患的情形不同,此时竟然无人问津。
俞显尧正纳闷儿时,走来两个官兵,二话没说就杵在了摊位前面。
俞显尧心里着急,按说该打点的都已经打点到了,怎么还会有这么不懂事的官兵,但他只能认倒霉,从怀里摸出二十个铜币,凑到官兵面前。
“二位官爷,巡街辛苦了,按说您路过我这儿,我怎么也应该孝敬两碗茶水,但鄙人这小摊甚是简陋,连个坐的地儿都没有,要不我出些钱两,请二位去前面茶楼坐坐?”
俞显尧说罢,就把铜币往官兵口袋里塞。
两个官兵收下了铜币,却仍像木头一样杵在摊位前,其中一个官兵瞥了眼俞显尧,说道:“掌柜,这些日子生意就别做了。”
俞显尧更是摸不着头脑,问道:“官爷这是什么意思?”
“大王有令,禁止所有百姓采挖南蛇藤,同样禁止所有百姓出售南蛇藤,所以,你这生意就别做了。”
俞显尧又惊又气,“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在这收藤,耽误春耕了呗,大王强令全国百姓春耕,等耕完地再集中采挖南蛇藤,到那时候再跟你们做生意。你啊,也别介意,你们不走,我俩就得在这儿杵着。”
“哦,哦,多谢官爷,多谢官爷,我们走,我们走。”俞显尧点头谢道。
随后,俞显尧转身对伙计们喊道:“收摊!”
三月初的一个傍晚,公皙然处理完一天的公务,正准备回家,却突然被一驾马车堵在了府衙门口。
车里的人正是俞显尧,俞显尧见了公皙然,慌忙下车,行礼道:“公皙大人,不好了!”
“哦?俞老,你不是去陈国了么?”
“哎呀!大人啊,事情不好了。”
“别慌,进来说话吧。”
“哦,哦,谢大人!”
公皙然带俞显尧进入司民府,二人坐下之后,公皙然亲自为俞显尧倒了一杯茶,俞显尧来不及解渴,慌忙说道:“大人,陈国禁止百姓挖藤了,我没有办法才回来的。这不,第一时间就来向您汇报了。”
“哦?禁止挖藤?”
“是啊,是啊,一开始我们生意特别好,陈国百姓蜂拥而至,每天都能收购大量的干藤。这么收了十几天,突然陈国就下了禁令,不让百姓采挖南蛇藤了,同时也禁止百姓向我们出售,这么一来生意就没法做了。”
“为什么会禁止呢?”
“说是因为百姓采挖南蛇藤耽误了春耕。”
“嗯,确实如此,百姓采挖之后还要花费时间烘烤,这些事情的确很费功夫,如此一来也就没时间耕种了。”
“可是我不明白啊,咱们收购的价格是一斤三个铜币,这个价格够高了,如果挖得勤,用不了一个月,就能买原先一年的粮食,比种田好多了。”
“确实如此,对于百姓来说,这个钱很值得去挣。”
“陈王也真是的,种粮买粮不都一样么?干嘛放着好买卖不做?!”
“俞老放心,陈国人不会不赚这个钱的,等到春耕结束,陈国人会更大范围的组织采挖,然后再和我们做生意。”
“啊?公皙大人,我还没说呢,您怎么知道?对!对!是这样的,陈王的命令里面说了,等春耕结束,再组织百姓采挖,然后统一售卖。”
“是天,这种办法全其美的。”
“可是,大人需要南蛇藤来生产啊,这么一来不就耽误了么?要不?我们去其他国家采购一些?”
公皙然摇头道:“不可,必须在陈国采购,其他国家的一概不要。”
“这?这是为什么?”
公皙然没有回答,而是摆了摆手说道:“俞老,既然回来了,就暂且休息几日。”
“可是……真的不会耽误么?”
“不会,这些日子你们送回来的干藤已经足够用一段时间了。”
“好吧……那我等春耕结束再去吴国收藤吧。”
“不用了,俞老,等陈国春耕之后让伙计们去收购就是了,我这还有一件要紧事儿想拜托你。”
“大人只管吩咐!”
公皙然故作神秘,招手让俞显尧过来,一番耳语之后,说道:“此事切不可声张。”
俞显尧点头道:“知道了,大人放心!”
俞显尧离开之后,公皙然独自一人坐在屋子里出神。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从高阁上拿下一只竹箫,含在口中,吹奏起一只凄婉悠扬的曲子,这支曲子名为《涿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