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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郡,大秦帝国三十六郡之一,战国初期本为魏文侯所置。秦惠王十年,魏献上郡15县于秦,从此成为帝国一郡,同时也是帝国在北境地区抵御蛮人的最后一座大城。
所以设置重兵镇守,也在情理之中。
上群城墙高且坚,寻常云梯也不能攀登,就连筑墙之石块也不是由本地的石块构筑。北境地处偏远,位于蛮荒之地,居民房屋多为沙石混合修筑,唯独这上群城墙,一石一块皆是由民夫从南方千里运来。
城墙与城墙之间,密不透风,就连间隙最宽阔处,也难进细针。唯独一面城墙,隔上十数尺留个水孔,以防雨水淤积导致城墙毁坏。
城墙上兵甲严列,朝朝如是,三步一人,五步一弓,十步一弩,哪怕是蛮人已被隔绝在塞外,也绝不放松。兵家大事,益勤不易荒,看来守城之人深喑此理。
城墙上旗帜随北境大风猎猎作响,黑底红字,上用秦篆大书一字“秦”,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也不知道这旗帜是染过多少献血,沉淀了多少亡魂。
此刻已经黄昏,荒原上的残阳已进西山,只在天边留下最后一抹余晖。城门郎黄中易此时正站在大秦军旗正下方,眼神微微眯起,眺望北方,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巨大黑影。
从以往状况来判断,早在一个时辰之前巡边骑兵队伍早就应该入城归进行伍之中了,就算停留在边城要塞里面稍事修正,也在半个时辰之前就能看到烟尘纷飞了。
可是此刻,黄中易揉揉有点发酸的双眼,最后一次注视着北方斜坡,再一次确定了,什么也没有。
怪哉怪哉,黄中易摇头不解,咂巴咂巴嘴,暗自猜想,难道是北边出了战事,拖住了骑兵队伍不成?那也不应该啊,数百蛮子根本无法拦住玄甲重骑,何况要是真有战事,边塞早就应该派人过来报信了。
想不通想不通,既然怎么都想不通,那就不想了吧,这事也不是自己这么一个城门郎可以操心的。自己只要如实汇报给上头就行了,至于上头怎么打算,如何安排,怎么猜想,那就让上头的人去伤脑筋吧,自己只需听命行事就是。
不要多问,不要多管,不要多想,帝国刑法严峻,市议者尚诛,家族同罪。何况天网疏而不漏,自己还是小心行事,保命求全。
黄中易一念及此,转身就欲进城禀报,一脚才刚踏入楼梯,忽然听到马蹄哒哒,如高屋落水,连绵不绝,由此推断马速飞快,骑马之人一定紧急。
果然,刚闻马蹄声,远处就是一道细尘,一人坐在马上急驰而来,侧耳细听,似乎有人声传来,只是由于距离太远,着实听不清楚。
马近了,人也近了,黄中易既然能在短短数年混到城门郎这个位置,靠的可不是战力勇猛,而是明辨时事,绝不会在一次次倾轧中站错队伍,自然能见微而知著。
第一眼看到来人来时就心知不妙,估计有情况发生,还是那种自己无法想象的情况。所以一边派人快马去将军府禀报大将军,一边早打开城门迎接来人。
马上之人摇摇欲坠,一路上完全是凭着铁血意气和那军人天职的支撑才跑到上郡,连进入边塞后也不敢下马歇息,怕的就是误了大事,尤其是想起自己的性命是由数十袍泽和陈将军舍生换来的,更是不敢懈怠,怕的就是辜负同袍期望。
此刻到了上郡城门,心神一松,再也坚持不住,竟是直接坠下马来。幸好黄中易眼明手快,赶紧扶住对方身体才没有让来人摔倒在地上,不然这位头盔早已不知何时丢失的骑兵被这么快速的马惯性一甩,没死在边境战场却亡命在城墙之外,落出天大笑话。
黄中易此刻才有功夫细细打量怀中军士,满面血污,神色疲惫,一身甲胄早已尘土遮掩失去本来模样,甚至就连那匹产自岐山的宝马良驹,此刻也侧倒在地,呼呼喘气。
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黄中易大惑不解,数十玄甲铁骑竟然只有一人归来吗??????????????????
上郡城虽在北境,坐落塞外,但是城府面积却是十分辽阔。虽然辽阔,但终究是在边境,比较不了中原地区的富庶华美样子,尤其时不时的战乱,更是让民生凋敝,若不是帝国严令,百姓早已都迁出此地了,哪里还谈得上什么好生劳作、安于生产。
饶是寂寞千里空谷,也有幽兰绽放芬芳。即便边境高山,也不乏佳境引人入胜。
就是如此千万家都寒碜的地方,其居中之地却坐落着一座气势恢弘的府邸,青砖绿瓦,阁楼参差,朱楼掩映于垂柳之间。
占地虽然不大,但端的是流光溢彩,尤其是在如此穷乡僻壤之地,更是恍若人间天宫。
“四十名玄甲铁骑,就只回来了一个,铁心羊,你有何话可说”?说话之人面色刚毅,棱角分明,两条卧眉更是漆黑如墨,更添几分英武。此刻虽然端坐在大厅中央,但铁血气息自然流露,让人生畏。
被唤作铁心羊的男子其实名字不叫铁心羊,而是叫做杨铁心,只不过当初与蛮子一场大战之后,一枪掷出竟然直接连续穿杀了五匹黄羊,而且每一匹的伤口恰好都位于心口位置,所以被大将军笑言道:“杨铁心,本将军看你是铁了专杀羊心,以后就叫铁心羊吧,怎样”?
于是众人笑传此语,都管他叫铁心羊了。
杨铁心一直在大堂中专心听候安排,双目不敢注视男子,最多也就把目光放在男子的身前一尺之地。此刻听闻男子提及自己名字,心中一颤,随后又是听闻一问,虽说话语不严厉,可这其中的深长意味,他又怎会咀嚼不出。
身为上群玄甲骑兵的五位头目之一,出境巡视一直都是由他直接安排,一直也做得不错,早上知道大将军要来巡视,还特意挑选出了军中最好的苗子,让陈克用带队候查,可是怎么就只回来了一个呢?
陈克用啊陈克用,你到底发生了什么?杨铁心心中苦涩,俯身抱拳沉声回禀道:“大将军,属下也是方才才接到消息,对于边境之事已经吩咐人马急速查探,相信不久就能有消息传来。且那归来兵士虽然伤痕累累,但性命无忧,待他醒来之后事情真相定能水落石出”。
顿了顿,杨铁心注意到刚毅男子并无太大反应,心中莫名一阵惊慌。虽说眼前男子年纪尚未不惑,可是论起治兵打仗,军中威望,那可是无人能敌,也就帝都那几位早已功成身退的老将可以与之比上一比。
于是杨铁心身形俯得更低,话锋一转,厉声说道:“若真是蛮子所为,末将必定亲自领兵前往,这次一定要绞杀全族,灭其于百里之外”。
刚毅男子听到这句话,嘴角微翘,也看不出是何心态,开口轻声说道:“若是能这么轻易绞杀蛮族,本将军也不会坐镇此郡数年,还任其苟延残喘于塞外了”。
“将军教训得即是,属下鲁莽无能,还请将军恕罪”。杨铁心额头冒出几颗汗珠,眼前之人虽然毫无动作,却仿若一座大山将倾,快要将自己击垮。
刚毅男子轻轻摆手,示意杨铁心先行退下。杨铁心如逢大赦,恭敬告退,缓步退出厅堂。
男子自然就是大将军,是亲奉皇帝陛下之命镇守北境,远拒北狄,修筑长城的大将军。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无人不服。
且不说出身将门,即使无先辈恩荫庇佑,光是东出破齐这一大功,也有资格位列王候,何况自从坐镇上郡以来,与蛮族不下百战,哪一次不是大获全胜,让如今蛮族不敢南行半步,只敢夜哭山河。
大将军抚额低思,蛮族在被本将军百战驱出五百里之外以后,早已是元气大伤,无力反击。甚至一看到我帝国兵士,就风声鹤唳,弃甲曳兵而走。哪怕是数十骑玄甲铁骑,谅他们也不敢轻易试探,早就当望风而逃。但若不是蛮族,在这北境之中,还有谁有这个实力和这个胆量敢于挑衅我大秦铁骑?
事出反常必有妖,大将军眼神寒光微闪,但无论是谁,胆敢挑衅我大秦铁骑威严,定当竭力诛之。
一人小步跑到厅堂之外,躬身等候召见。大将军示意来者上前,那人进来之后恭敬说道:“启禀大将军,北归铁骑,醒了”。
醒了么?大将军起身,身形说不上有多么高大魁梧,虎背熊腰形容也不恰当,只能说是壮硕得恰到好处,尤其是一身金黄甲胄披挂在身上,更是英武非凡。
大踏步走到一处小阁之中,床上之人正是那名单骑归来的兵士,此刻已然苏醒斜靠在床榻之上,虽然还是面色苍白,但已开始渐有血色。此刻见到来者,起身想要跪下行礼,但这一牵动却又呕吐出一抹红迹。
大将军走到床边,示意不必多礼,轻声问道:“你们这一队玄甲铁骑,我记得带队的是陈克用吧”?
床上兵士闻言面色微喜,没想到大将军还能记得我们,随机又暗淡下来,只是低头说道:“将军所言极是,正是陈将军”。
大将军微微颔首,继续问道:“说一说,发生了什么”?
床上兵士并没有具体说出什么详细情况,只是按照吩咐,始终牢记着陈将军最后的嘱托,缓缓轻声地从嘴中吐出两个字眼。
但就是这么随意的两个字眼,让一直即使是面对百万军马厮杀也面色不变的大将军,此刻却身形颤动,后退一步,一手撑在身后案几上,满脸的不可置信。
“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