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软硬

吃豆腐铁了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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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顺子跪在李莲英的脚下急切的恳求道:“大总管就放了她吧,这是万岁爷的旨意。”

    “你个狗杂碎!竟敢拿万岁爷来压我?”李莲英一脚踢在他的脸上,他来不及躲闪,捂着血流不止的鼻孔低声道:“奴才岂敢,奴才只是遵照旨意办差....若掉了闪失,奴才也没法同养心殿那边交待了。”

    我竭力想把口中堵塞的大棉布块吐出来,终是力所不及。见小顺子为了我而挨打,心中更是难过,只一个劲儿的摇头呜呜着。

    李莲英低邪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你们都给我记着,当今这宫里头,老佛爷才是你们供奉的活祖宗活菩萨,谁要胆敢逆反那就是...找死。把她带走!”他手一挥,两个太监异口同声应了一句:“喳!”

    他二人各一只手提拎着我,拐进神武门内的另一条巷子道里。

    我被衣领子勒的喘不过气,难受的险些窒息,如果现在能窒息而亡也好,省得待会还得经受鞭策拷打的疼痛折磨!夜风呼呼在耳边擦过,擦干了泪水。脑袋陡然清醒,这个设局诬害我的人....十之八九就是西宫太后!她定是从耳目那里得知我与载湉走的亲近便要给我施加个罪名,好找个合理的借口来刨治我!而载湉,他将计就计,假装龙颜大怒赶我出宫,就是想要我躲开这无端欲加的罪罚。想到这,心中便不是滋味,我误解了他的好意不说,就在神武门那会儿我还暗骂他昏庸呢。惭愧的同时,却又滋长着一份微妙别样的情愫。

    这两人七拐八拐,把我扔进了夹道中间的一所隐蔽肮脏的暗房内。

    我灰头灰脸,霉浊难闻的异味吸进鼻子和口腔里,那种作呕欲吐的感觉别提有多难受了!

    其中一个太监上前粗鲁的扯下我嘴里的棉布,凶煞煞的道:“你只管叫唤!这儿离东华门最近,听那些老公们说,东华门有条阴阳道,一到夜晚所有的鬼魂都跑出来游荡!你可要当心喽!”

    听他说的这般阴森恐怖,脊背上的冷汗涔涔直冒!这事我倒真听说过,清朝皇帝死后梓宫由东华门出入,因送殡迎灵都由东华门出进,一百多年以后,东华门在民间就仍被俗称为鬼门!我曾在故宫资料中无意中查看了这样一段记载,东华门修建之时,门钉属系为阴...我并不迷信,可这里历经明清两代,这座紫禁城不知有多少无辜枉死的宫人!曾经的风腥血雨给它增添了一种诡异而神秘的浓厚色彩!尤其是在这月黑风高的暗夜里,那种感受就欲加的突出!

    我蜷缩在墙角双手无助的环抱胳膊,吞咽着口水迫使自己不去想这些灵异森人的事。

    吱呀...一声,那两个太监锁上门,幸灾乐祸的离开了。一团漆黑围袭着周身,恐惧占满了瑟瑟发颤的肝胆。然而,我唯一做的只能是硬着头皮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暗房内苦捱支撑。我后悔,如果当时我理解到了载湉赶我出宫的蕴意,会二话不说毫不犹疑的跑着离开!

    隐隐听见屋外头有轻微的缀步声!我悚然,脑袋跟着一片空白,难道世上真有鬼?手脚冰凉浑身麻震,只感觉心都快要落地!

    “谁?”看那微弱的黄芒摇摇曳曳,好似在纱窗上跳跃的鬼火!我大声为自己仗胆。无人应答!声音被这凝固的诡魅般的空气吞噬了下去。

    片刻,那种奇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由小渐大,接着又是一阵呼啦呼啦的锁链声。我抱着头紧闭双眼,失去理智般的大叫一声:“啊!!别过来!走开快走开!”

    一刹那,门“砰”的一声撞击在墙壁上。微芒渐亮瞬间照明了这间萧条的屋子。我艰难咬住咯咯作响的牙齿,不敢睁眼。

    “掌嘴!”头顶传来冷静而不失阴狠的话。

    我抬头睁开眼,面前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人,她手提一盏灯笼,梳着两把头,清水脸子表现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淡漠。我把凌散的头发拢在脑后,见她穿着一双平底绣鞋,立即松懈了下来。她既然有脚有手,那么鬼怪之说就是无稽之谈了。看她这身打扮和架势定是奉命来教训我的姑姑或嬷嬷!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是要来!我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起身把脸伸到她面前:“掌嘴是吧?来呀?我随时奉陪!”

    她冷视着我,一语不发的退到一旁。身后接着闪出来三个年长的妇人。她们亦是不发一言,上来齐齐狠劲摁住我的肩膀。

    我手无缚鸡之力,哪是这三个健壮女人的对手?几经折腾,我被迫使屈膝跪地。体内仅存的一丝抗衡余力也被消磨的精光。

    “啪啪啪!!”几耳刮子下来,我眼冒金星头晕目眩。起先还是火辣疼痛的脸逐渐叫她们轮番掴的麻木红肿没了知觉。只听见刺耳响亮的巴掌声持续不断,一次更比一次清晰。意识开始模糊,忽地产生一种幻觉,她们青面獠牙表情狰狞,不是鬼又是什么?不...是索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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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爸爸慈爱的握住我的双手,墨镜下的热泪沾湿了他坚毅沧桑的面庞:“琪儿,你怎么就想不开呢?我一直都觉的你是个坚强开朗的女孩,没想到你却怎么脆弱....”

    爸,琪儿好想你。我哽咽,紧搂着他的臂膀不愿松开,张开嘴却像是被堵住了喉咙,什么也喊不出来。

    “傻丫头,达康根本不值得你爱,更没资格拥有你的爱!人的一生,生命是最可贵的,而你,太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任何一个人都无权践踏自己的生命!”他苍老而低缓的声音萦绕在我的耳边。

    我满面湿濡,摇头,爸,生命纵然可贵,可是,若人的生命里没了纯洁无私至强至烈的情感加以点缀,在可贵也是空洞毫无意义的。

    “傻琪儿,你这是盲目的爱....”

    脸庞蓦地一凉,像是被人洒了几滴冷水。我打着激灵,身体不由抽搐一下。

    “老佛爷,这丫头八成是在装昏,奴才去取一碗开锅水浇淋数滴,她一准醒!”

    “得啦,亏你想的出来!这细皮嫩肉的若烫伤了多让人心疼!”

    微微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摆着两柄雅致精美的孔雀开屏宫扇和华丽的紫檀嵌寿字镜心屏风,还有幽然沁脾的花蜜香混合着紫檀的香味;窗棂下那个美丽又不失威力的女人,她蓬松着乌发,袭一身镶缂有凤穿牡丹纹样的宽边锦绣旗袍。她盘膝坐于炕上,修长而白皙的纤手灵巧的在梳妆案上精心细致的研磨着那些花粉。

    我吃力爬起,冷瞥一眼她:“我不明白老佛爷您是因何惩罚我,就是要人死总得给个理由吧!”

    李莲英横眉冷目冲我高喝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老佛爷跟前要自称奴才!如此大不敬真该拖出去褫衣廷杖!”

    我视线转移,狠厉的瞪了他一眼。慈禧拿起锦帕拭去手中的玫瑰粉末,眼皮一抬,凤眸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刃!她抽动一下嘴角缓缓开口:“哀家听说皇上最近心情不顺,屡有深思便时时沉吟不快。你终日服侍左右,可知这是为何啊?”

    我低首,正思虑如何巧妙的把这番逼咄的盘问应付过去,她猝的下炕,发狠捏着我的下颚骨,露出妩媚迷人的嫣笑:“慎刑司的刑罚可是不长眼的,听说又新加一种制人的妙法,叫什么来着小李子?”

    李莲英阴笑道:“回老佛爷,此法名曰‘梳洗’。受梳洗之刑时,刽子手会把犯人的衣服全部剥光,光着身体捆摁在铁床上,用滚开的水往那身子上浇淋几遍,然后用铁刷子一下一下地刷去身上的皮肉。直到把皮肉刷尽,露出森森白骨,啧啧,那真叫一个绝啊!”

    “唉,真可惜了你这如花似玉的模样。”她加紧力道扼住我的脖颈。

    我放大惊畏的瞳孔,心中惶恐不安!那是生不如死蚀骨浸皮的肉体摧残!无疑,我没有忍辱负重的毅力做后盾只有乖乖妥协。

    我翻着白眼,从嗓眼里艰难的迸出六个字:“求..老..佛爷,开恩。”

    那双勒喉捆颈的玉指顷刻间变得柔绕温婉,她笑,拍拍我的脸又重新坐回炕上:“说。”

    我呛咳,平静下来后思维飞速运转着:“老佛爷日理万机宵衣旰食,皇上早看在眼里。他时常自责自己不能为老佛爷分忧解难,埋怨自己不孝。他还说..没有体谅老佛爷您的一番苦心。”

    “你说的都是真的?”她眯缝着眼乜看着我,半信半疑。

    我尽量伪装成一副诚恳忠实的表情,迎视着她:“奴才所说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必遭天谴!”真不想发这么狠的毒誓,可不狠她哪会相信?老天爷,你就当我瞎掐胡说千万千万别当真啊!

    李莲英与慈禧面面相觑。片刻慈禧起身,李莲英躬身虚扶一下她:“没想到皇上小小年纪竟然这么有心,这都是老佛爷这些年精心培育的结果。”

    慈禧冷哼:“只怕是别有用心吧?咱们皇上年纪虽小却学了一招养精蓄锐。瞧瞧,这都等不及了!”

    等不及?你死握着大权不放他能不急吗?他一直都想要成就一番作为来振兴大清,苦于你的干扰一直没能亲政,以致年少气盛的他在你的打压下一次次的失意!

    低头暗想之时,只听慈禧拖着懒懒的长腔唤我一声:“小媛子....”

    我忙端正姿势叩道:“奴才在。”

    她嘴角浮出一丝温笑:“挨了教训就得长长记性。这往后在养心殿当差多用用心,哀家是不会亏待你的。”

    我咬唇不语,鼻翼一酸眼泪哗哗涌了出来,只想尽早的能离开这波谲云诡的是非之地。养心殿也好储秀宫也罢,还不都是伴君如伴虎?与其终日没完没了的提心吊胆,真不如出宫来的自在。宫外的日子在不济也比这夹缝中求生存的滋味要好百倍!

    “哀家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谁若死心塌地依附于哀家哀家便将他视作己出;谁若有了二心哀家便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对镜,轻点朱唇。李莲英熟练的把她一头乌黑的长发固在顶发间,高盘成一个漂亮的圆髻。

    我搐抖一下双肩,双手撑在地上,嗫嗫嚅嚅:“奴才谨遵。”这一次,终于尝教了这个女人雷厉风行心歹手辣的阴暗一面!她统管六宫垂帘听政,心安理得的坐拥大清,对付我这个微不足道的烂蝼蚁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她既可以叫你上天也可以叫你下地狱,就如同我,随便给按个罪名便是灭顶之灾的开始。之所以没被灭顶无非是在她眼里我还有一丝利用的价值罢了。

    “老佛爷,皇上请早安来了。”储秀宫的老太监打着帘子轻脚进来,细声细语的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