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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秋池连声称是,心中却想,你一个老太监,不会想女人,当然认为红颜祸水,我才二十来岁,正是想女人的年龄嘛。
不过这老太监说的也有道理,想想自己这一次救了皇上最心爱的女人,某种程度上说,这功劳也许比救了皇上本人还要大,那是多大的功劳啊,结果,就因为逃不出这个情字,将功抵过,什么都没捞着,真比杜娥冤还要冤啊!”
皇上原谅自己这第一次,说了下不为例,这个下不为例是从皇上嘴里说的,金口玉言,那可绝对不是威胁或者套话,如果自己敢再犯一次,百分之一百二的死定了。看来,自己不能再在生活作风问题上犯低级错误了,否则别说前程,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李公公又道:“对了,杨大人上次被人劫走的那个小妾,是否已经找到?”
提到秦芷慧,杨秋池心中一酸,黯然摇了摇头。杨秋池经常梦到秦芷慧,每次从梦中醒来,总是黯然神伤,久久不能入睡。
秦芷慧的房间一直空着,杨秋池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回来,可是,都过去很长时间了,锦衣卫甚至发出了海捕文书进行寻找,可秦芷慧一点消息都没有。连神通广大的锦衣卫都找不到,恐怕这世界上再没有谁能找到她了。
李公公见杨秋池伤心,叹息了一声,说道:“杨大人不必过分担心,她吉人天相,一定会回来的。”顿了顿,又说道,“这样吧,我回去之后。再和纪纲纪大人说说,让他们多派人手,尽力寻找。”
杨秋池躬身施礼称谢,可心里也明白。全国海捕寻找都用上了。还有什么招比这更有效?加大寻找力度,这恐怕也只是一种安慰了。
李公公岔开话题,说道:“杨大人,老奴这次前来。还有另外一项任务。”顿了顿,才说道。“这次贤妃娘娘得脱大难,皇上欣喜万分,决定十二月五日皇上寿辰这天,开恩科以示庆贺。”
杨秋池傻愣愣看着李公公。搞不懂这开恩科是什么意思。
李公公好像非常了解杨秋池肚子里的墨水有多少,解释道:“杨大人,咱们大明朝实行科举入官。但凡当官的,无不由科举产生。按照常规,这科举乡试三年一次,明年本来不是乡试之年,但皇上为了庆贺贤妃平安无恙,恩准开科大考,一方面普天同庆贤妃娘娘吉星高照,另一方面为国家广纳人才。所以叫恩科。”
这下子杨秋池明白了,这恩科就是皇上特别开恩在常规科举考试时间之外,另外增加的一次科举考试。可这关自己什么事情呢。
李公公走到杨秋池身边,低声道:“根据上次杨大人抓获的建文心腹王铖的供述,这建文及其重要头目,目前隐藏在西南一带,但具体地点尚不清楚。皇上指派你到西南一带当官,具体地点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要借机暗中寻找建文踪迹,以图彻底铲除建文余孽。”
“这次皇上开恩科,一来是给贤妃娘娘庆贺,二来让你利用这次恩科乡试中举之后,到西南一袋当官,这样可以不露痕迹地进行查访。”
“啊?”杨秋池吃了一惊,问道,“让我参加科举?我可什么都不会,绝对考不上地了。”
李公公微笑:“杨大人,你只需要进贡院参加考试就行了,其他不用管,哪怕你一个字都不写,照样可以高中举人。”
哈哈,杨秋池乐了,原来自己也有象中学课文《连升三级》里的张好古那么走狗屎运的一天,哈哈哈,举人,一个字都不用写,老子照样是举人,哈哈。
杨秋池咧着嘴高兴了一会,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公公,我听人说好像这参加科举必须要经过什么童试,取得秀才资格才行,我不用参加童试吗?没有秀才资格,人家不会怀疑吗?”
李公公笑道:“我们会以你的名义捐资让你入国子监成为监生,这叫做例监。有了这个资格,你就可以参加十二月五日恩科乡试了。”
哈,还有这一说,杨秋池高兴了,连捐资入学地钱都不用自己出,国子监?好像是什么明朝国家最高学府,相当于北大清华吧,至少也是中央党校。没想到自己能成为国子监地学生。厉害!
李公公等杨秋池美个够了之后,才继续说道:“杨大人高中举人之后,这铨选之类的事情我们会安排,你都不用管了,就在家中静侯吏部任命吧。”
这就好,什么都不用管,等着当官,谁说天下不会掉馅饼?这不是掉了吗?连卤猪脚一起掉!哈哈。杨秋池憨笑着点点头。
李公公说道:“杨大人,你这一次破获了郝家谋反案,按照咱们大明律的规定,皇上将反贼郝家所有家产全部赏赐给了你。”从怀里摸出一叠纸券,递给杨秋池,“这些是郝家的房契、买卖等相关文契。杨大人请点收。还是老规矩,为了掩人耳目,方便大人进一步查案,对外都称是你杨大人出资购买地。你找临时管理郝家财产的宁国府知府衙门办理交接就行了。”
杨秋池又惊又喜,看来自己这一次立功,还没有亏到家,皇上还给了个安慰奖,把郝家所有家产和买卖给了自己,这郝家是宁国府数一数二地大户,这钱财可不少哦,也算是一点补偿吧。
杨秋池躬身施了一礼之后,小心接了过来,厚厚的一叠呢,连声称谢。
有了上次贺家谋反的先例,杨秋池知道,这郝家这次恐怕也是被株灭九族了,还是随口问道:“李公公,这郝家的人怎么样了?”
李公公摆了摆手:“谋反重罪,十恶不赦,株灭九族。本人凌迟处死,其他亲属斩立决。”顿了顿,又道,“这一次谋反地居然是皇上身边的内卫京营兵。皇上盛怒。下令将参与谋反的京营兵所属卫所全部将领兵士,一体处死,并缘坐同居亲属一体处决。”
杨秋池吃了一惊,想起了白千总一家。这次谋反地军队可有他地京营兵,这白千总难道也被株连了吗?急忙问道:“李公公。这谋反京营兵所属千户所地白千户,可受株连?”
李公公看了杨秋池一眼:“白千总等将官驭下不严,坐视部属谋反,与自己谋反无异。所以,白千总所属京营第四卫的卫指挥使以下所有将官及同居家人,全部缘坐。本人凌迟处死,其他同居者斩立决。”
杨秋池惊呆了。这明成祖心狠手辣真是到了极致。
按照杨秋池的理解,这白千总地部下谋反,白千总等人又不知情更没有参与,即便是有过错,也顶多是个管教不严,最多引咎辞职就不得了了,没想到视为乱党,一起凌迟处死,连同居地家人都全部斩立决,虽然这缘坐还没有达到灭九族的程度,但也够残忍的了。
明成祖对京营兵的处刑很显然是一种超出刑律规定地法外施刑:本来按照大明律,谋反罪要被诛灭九族,但九族中的十五以下地孩子,母女妻妾姊妹等女性亲属是不处死的,而是给付功臣之家为奴。
不过,这一次是京营兵谋反,是皇上身边的卫队谋反,这当然让他感到了极度的危险,同时异常地震怒,为了杀一儆百,一儆效尤,最大限度保证自己的安全,这才法外施刑,将同居之人都一并处决,其中就包括了本来不应该缘坐处死的女性亲属。
其实,明成祖朱棣地这种法外施刑,对他来说并不是第一次。对方孝儒诛灭十族就是他作皇帝之初最残酷的一例法外施刑案。
方孝儒是建文帝地帝师,一代大儒,天下读书人的偶像。建文帝被推翻下落不明之后,方孝儒仍孝愚忠,誓死不从朱棣。朱棣被惹恼问他:“你不怕死,难道你就不怕被诛灭九族?”方孝儒回答道:“便十族奈我何!”
朱棣勃然大怒,不仅抓捕了方孝儒的九族,还将方孝儒的朋友、学生乃至一切与方孝儒有关的人单独列为一族,与九族加起来合称“十族”,共计八百七十三人,当着方孝儒的面,全部磔杀(砍成碎块)于市。方孝儒是最后一个受刑,被磔杀惨死街头。
白千总被抓,那白素梅怎么样了?她已经出家为尼,是否也被抓了呢?杨秋池急声问道:“李公公,白千总的家人呢?是否也被株连?”
“当然,我刚才已经说了,同居之人缘坐斩立决。这白千总当然也是这样,白千总本人凌迟处死,其妻女二人斩立决。”
“可是,她女儿已经出家了啊!”
“出家?”李公公冷笑,“这缘坐可是不论笃疾废疾,出家同样不能幸免的。”
想到孱弱的白素梅就要被砍头了,杨秋池心里很不是滋味。杨秋池想起当初白千总要他休妻娶自己的女儿白素梅,如果自己那时候意志弱一点,休妻娶了白素梅,那自己恐怕也跑不掉,这次也要被株连砍脑袋。
其实,这个问题上杨秋池这倒是多虑了,因为根据《大明律》规定,在谋反重罪的缘坐中,“若女许嫁已定、归其夫、子孙过房与人、及聘妻未成者、俱不追坐。”也就是说,就算是娘家犯了谋反重罪要诛连,只要女儿已经出嫁,女儿和女婿一家人都不属于诛连的范围,不会受到殃及。
因此,当初如果白素梅嫁给了杨秋池,白千总他们被缘坐谋反,杨秋池和白素梅他们也不会受到株连。当然,这一次情况非常特殊,是明成祖的中央军谋反,他对没有参与谋反的同一个卫所的人都法外施刑,那么扩大到将谋反者的女儿女婿一并株连也完全有可能的。
杨秋池虽然对白千总当初老羞成怒之余讥讽自己的事情还有些心存芥蒂,但想到人家也是要将女儿嫁给自己,无论怎样也算一片好心,而自己断然拒绝之后,白素梅绝望之下出家为尼,一家三口都要掉脑袋,杨秋池心里很不是滋味,想起白素梅哀怨绝望的眼神,心里有种痛痛的感觉。
如果要开口替他们求情,可找什么理由说呢?难道说他曾经想把女儿嫁给我?说他不是叛党忠心无二?想到这里,杨秋池心中一动,向李公公躬身一礼,说道:“公公,关于白千总谋反案,恐怕另有冤屈,卑职有事向公公禀报。”
李公公眉头皱了皱:“杨大人请说。”
“卑职上次与建文余党在云崖山决战时,亲眼看见建文余党用白千总他妻儿威逼白千总叛变,结果被白千总断然拒绝,足见白千总对皇上一片忠心。”
李公公盯着杨秋池看,好像在看看他这话是真是假,又像是在看杨秋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看得杨秋池有些发毛。半晌,李公公才问道:“杨大人,可真有此事?”
“卑职绝对不敢撒谎欺骗公公!当时除了卑职之外,还有若干锦衣卫兄弟也在场,也都看见了这一幕。请公公核查。”
李公公沉吟了一下,低着声音问道:“就算这是真的,能抵消白千总这次的罪过吗?”
“卑职以为,白千总对皇上一片忠心,这一次他手下谋反,他的确有不可推卸的罪责,但念在他对皇上一片忠心的份上,也确实不知道部下谋反,能否网开一面。”
李公公哼了一声,上下看了看杨秋池:“杨大人,你这是替他们求情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想掩饰,恐怕适得其反,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是的,卑职考虑到,白千总衷心无二,这一次的确事出有因,如果因此而杀了这等忠臣,恐怕世人会有微词。”
“世人会有微词?恐怕是杨大人有微词吧?”李公公冷笑,“杨大人以为我不知道吗?这白千总曾经打算将女儿许配于你,但因为休妻的事情闹翻了脸,你出面替他求情,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这死太监果然厉害!这件事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杨秋池不由得冷汗直流。看来,自己的一举一动无不在人家的监控之下,以后可得加倍小心。微微抬头偷偷看了看李公公,见他看着自己,脸上喜怒不形于色。不由得心下揣揣。
李公公叹了口气,说道:“杨大人,这件事我可作不了主,不过,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将杨大人所说的事情向皇上禀告,一切由皇上决定吧。”顿了顿,续道,“如果杨大人刚才所言非虚,皇上会酌情考虑的。”
“有劳公公!”杨秋池躬身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