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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皋皱着眉头走出大帐,行了几步,看见李道还是一副灰溜溜的模样,心中不禁叹了口气,扬声叫道:“李兄。”
“牛兄。”,李道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旋即反应过来:“牛兄有何指教?”
“我看李都统的态度颇为坚决,这事…可就难办了。”,牛皋边说边看李道的神色:“岳都统那边须不好交代。”
“唉!”,李道重重地叹了口气:“可不是么!岳都统只吩咐了这一件事情,结果还交不了差。”,说着苦恼地挠了挠头:“大哥这牛脾气,早晚要吃亏,唉!”,
他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一位可是个智勇双全的主,肯定有主意。于是换上幅笑脸来:“牛兄,你有什么高见,说给兄弟听听。”
“我寻思着,要不要多找些兄弟,一起去劝劝李都统。”,牛皋也不推脱,双目直视李道,缓缓地说道。
“也是个办法。”,李道点了点头。可仔细一琢磨就变了脸色:“牛兄你,你这厮,是要煽动兄弟们……”
“李兄此言差矣。”,牛皋高声打断他:“我也是为了兄弟们着想,他们若是愿意跟李都统一条道走到黑,牛某也不拦着。但他们要是愿意跟着岳都统走呢?”
牛皋的眼神像针尖一样刺向李道:“李兄就该和我一起,给他们指条明路。”
李道歪过头去,避开牛皋的眼神,喃喃地说道:“我不能对不起大哥……”
“李兄你又想错了。”,牛皋见到李道的模样,就放缓了口气:“把李都统从邪路上拉回来,才是真正对他好。”,他拍了拍李道的肩膀:“方才李都统还说要血洗南昌……”
李道打了个激灵,连忙叫道:“大哥那是喝醉了说胡话!”
牛皋微微一笑,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自然是醉话,当不得真。”,随即正色道:“可是要防患于未然,不能让李都统糊里糊涂地犯了错。”
李道长叹一声,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这便是默认了,牛皋见状,脸上泛起了得意的笑容:“那咱们就分头联系那些老朋友吧。”,他的目光投向南方:“不知道董先说动翟琮没有,总不能让他抢到了咱们前头。”
“没错!”,听到这话,李道终于下定了决心:“我回去就找人,一起去劝大哥。”,说着他发出了今天的不知第几次叹息:“我也是为了弟兄们的前途啊。”
“正是!”,牛皋高声地表示赞同。
李横军的驻地在南昌城的北门外,而在南门之外,则是翟琮的忠护军。
李山呼噜噜地一口气喝光了碗里的稀粥,忍不住骂道:“恁他娘,老子恨不能冲进城去抢个痛快,死也做个饱死鬼。”,翟柱石坐在他旁边,抬头看了看远处城头飘扬的神武军大旗,哼了声道:“少说两句,还省点气力。”
翟琮阴沉着脸,放下手中的海碗,佝偻着腰向大帐走去,翟柱石见状,赶忙起身跟上。
“大兄,该做决断了。”
“决断?”,翟琮长叹一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逆来顺受而已。”,他的声音低沉,几至微不可闻:“石头,跟我一起去拜见新上官吧,明天出发。”
翟柱石看着兄长憔悴的脸庞,不禁悲从中来。只在半年之前,翟李两军戮力北进的时候,指挥使真真是雄姿英发,可后来却是一败再败,丢了西京,丢了伊阳老寨,最后连襄阳都立不住脚,一路退到了江西。
李横的军队在最高峰的时候号称十万,退到南昌之后就只剩下七千;忠护军更惨,现在总共只有五千多人,除去死伤的和逃散的士兵,能打仗的部队仅仅两千不到。唯一值得宽慰的是,这些汉子都是忠护军的子弟兵,战斗力和忠诚度都毋庸置疑。
身处客地,粮草补给全都仰人鼻息,一开始朝廷和地方官府对几只部队还算厚道,可是没过上几天好日子,情况就变了:后勤供应越来越差,近在咫尺开来了只神武强军,前些天更是来了份最后通牒。
想起那份军令的内容,翟柱石就不禁怒火中烧:“这姓董的杀才!这姓岳的杀才!”
姓董的自然是指迅速改换门庭的董先,而姓岳的,不管是决意拆分忠护军的岳飞,还是被当作钉子钉进忠护军的岳丘,在翟柱石眼里都不是好东西。
翟琮良久不语,却突然笑道:“你我兄弟辛苦十数年,如今也该享点清福了,正好做个富家翁。”
幸好翟白川早已经布好后手,在兵败之前就将翟家的财富悄悄地转移了过来。虽然翟琮本人为了笼络军心,坚持和部队一起过苦日子,但其实只要他愿意的话,随时都能脱离苦海。
话虽这么说,翟柱石却不难听出翟琮那浓浓的失落之情,毕竟曾经作为一方诸侯,数万百姓军卒的生杀予夺全都操于己手,富家翁虽然舒服享受,却哪里比得上大权在握的爽快。
可是形势比人强,如今唯一的选择,也只有乖乖听话了,早点表态还能捞个态度好的评语,若是拖延太迟,说不定会被杀鸡儆猴。
权力是男人最好的化妆品,翟柱石看着意气消沉的兄长,忍不住又骂了句:“姓岳的杀才!”
“石头。”,翟琮闻言,就将脸板了起来,沉声教训这个弟弟道:“此一时彼一时,见到岳丘可要客气些,听说此人颇得皇上和岳飞的赏识,我翟家的前途。”,他叹了口气:“以后或许还要依靠他呐。”
翟柱石的双拳狠狠地互击,跟着长叹起来。
“听二叔说,在岳丘进京之前便定下了他和九娘的好事。”,翟琮使劲地搓揉着脸:“我已经请二叔开始操办婚礼,这次去见岳都统,四叔也和我们同去,和岳丘敲定迎娶事宜。”,说完这些琐事,翟琮揽住翟柱石的肩膀,深深地着他道:“石头,要是那姓岳的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你为了翟家委曲求全。”
第一次被兄长如此亲昵对待,翟柱石僵直了腰身,心里却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哥哥早就盘算好了要向那个姓岳的低头,所以拉着翟业去打感情牌,还带着自己给人家出气。他硬生生地低下头去,听着脖颈发出的咯吱声,咬着牙闷声应道:“谨听大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