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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裴青来到喜筵,被宾客和至交好友轮番灌酒,不必细说。过不多时,几个猪友喝得尽兴,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架着他回到新房中。
世子成婚,大家本来应该收敛,可是穆国公的部下多是武将粗人,叶裴青尽管性格细密,却也从小练武,一直不拘小节。此刻众人都有些醉意,兴致一来,便吵着要闹洞房。
十三已经在里间躺下,门外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几个男人的吵嚷:“夫人快快起身,我们把新郎官送回来了!”
又有人醉叫道:“男人没回来睡什么觉!”
十三的紧抿着嘴唇,他最忍受不了被人一口一个“夫人”“你的男人”地唤,却不得不同叶裴青周旋。
门被敲得哗啦哗啦响。
“夫人,开门!”
“孤枕难眠,我们把给你暖床的送回来了!”
十三/反倒冷静下来,慢慢披上一件单衣下床。他将房门打开,用平静的目光扫过门前的每一个人,也不说话。来人有五六个,大约都在二十岁左右,本来正在借酒装疯、嬉皮笑脸,此刻却如同在炙热的天气里被挨个撒了一身雪,安静了下来。
不是个弱质书生么,为什么会有种压迫感?
其中一个已经喝醉,晕乎乎叫道:“怎么了?有刺客?!”
叶裴青沉着脸把众人拨开,看了十三一眼皱眉道:“都出去,不许闹。”
他这么一说,几个人想起自己是来闹洞房的,顿时一乐,兴致又起,连忙七手八脚地抬着他来到里间,不由分说将他扔在床上,又过来拉扯十三。
“夫人不好意思什么?”
“闹一下就不会不好意思了!”
“来来来,夫人的驯夫术使出来给我们看看!”
自从昭义帝背弃祖宗规矩立男后之后,天国嫁娶男妻的风俗已经有五六百年,大家习以为常。洞房之夜无大小,国公世子平素又和他们交好,只要不出人命,怎么闹这对新人也无所谓。
十三虽然气势惊人,奈何武力不足,立刻被这些人拉着丢上床,与叶裴青面对面坐在一起。他沉着脸想挣脱,却被人摁着肩膀压下脑袋,与叶裴青额头相抵。
“世子上啊,振夫纲!”
“亲啊!”
所谓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众人看他们没有亲密动作,急得火烧火燎,恨不得把世子拨开,亲身上阵演示。
两人的呼吸交错,脸上肌肤相贴,让十三恨得牙根发麻,差一点背过气去。他把脸向旁边一歪,原本想抽离,却措手不及地刷过叶裴青的嘴唇。
他们的身体俱是一抖,怒意在心中节节攀升,同时将对方推开。
叶裴青抹了抹嘴唇,虽然不发一言,心中也恼怒万分。两人不再掩饰真正情绪,望着对方的目光尽是不善。
瞬间之后,叶裴青的神色有些古怪起来,怀疑逐渐加深。
……梅郁性情温和静谧?
几个闹洞房的却十分兴奋:“扒下两人的衣服,开始闹!”
天国风俗,成亲当夜,若娶的是女子,新郎官要被脱得只剩一条裤子,让夫人在身上咬十口,意思是从今往后的一生要为你做牛做马了,先咬上十口泄愤。
这只不过是个噱头,目的也是让新人身体接触。新媳妇自然不会较真,通常被人逼着在新郎官身上羞答答咬上十口之后,气氛也就差不多了,可以入洞房了。成婚之前二人还不熟,新婚当夜却要做最亲密的事情,许多新人适应不了,而闹洞房的意义也在于此。
然而若娶的是男妻,闹洞房的便更加肆无忌惮了,新人被逼着做出种种露骨举动,难以赘述。
叶裴青被几个人压着胳膊大腿,不由分说被人将大红婚服拉扯下来,上衣散开,下身只剩一条亵裤,脸色发白地被人架着单膝跪在十三面前。
十三也被人压着肩膀,披着的外衣被拉到一旁,同叶裴青半裸着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几个人拼命撮合他们,这两人却无动于衷,反而挣扎抗拒。
其中一个急起来:“今夜不看世子洞房我还不走了!”
“世子不好意思什么?洞房花烛夜,人生极乐啊!”
“夫人给世子吹箫怎么样?”
“来来来!夫人别不好意思,这吹箫是夫人要学的第一件事。今晚一定要学好!”
十三的头被压向叶裴青的大腿,二人都恼怒之极。叶裴青心想这人如此反感,真要让他给自己吹箫了,只怕自己的东西这辈子也不用再使了。他不顾十三的挣扎,一把将他困住抱起,把正在呐喊助威的几人踢开,叫道:“都给我出去!本世子要洞房了!”
话音未落,腹部便被胳膊肘狠狠一顶,顿时吃痛。叶裴青气得面色铁青,这梅郁看起来弱不经风,出招倒狠,也颇懂得人体的弱点。他拨开十三的胳膊肘,强制性地将他半压在床上,一字一字威胁道:“不许打我。”
十三的手腕被钳制住,挣扎不开,却垂着头不发一言。
众人不明所以,看到十三将头埋在叶裴青胸前,叶裴青又雄风大振,以为二人的火候差不多,挤眉弄眼道:“走走走,别打搅世子和夫人休息!”
“世子大战三天别歇着啊!”
“别累着夫人啊!”
啰嗦了半天,几个人才意犹未尽地推搡着出门。门一关,叶裴青尚未来得及松口气,十三突然将头猛地一扬,叶裴青猝不及防,下巴顿时受了重创,牙齿硬生生合在一起,将舌头结结实实地咬了一口。
唇舌间一阵咸味泛开,叶裴青阴沉着脸把十三松开,嘴角已经流下了鲜血。
他此刻真的被十三气疯了。自己怎么说也是这病秧子名正言顺的丈夫,论家世、品貌、能力,自己有哪一样委屈了他?这种要同归于尽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十三在挣扎中似乎也受了伤,默不作声地垂头抹着嘴角的血丝,脸色泛白,呼吸不顺。他的手指划过床角,手中不着痕迹地握了一根长钉,目不转睛地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这人若还要扑过来,今晚势必要鱼死网破。
叶裴青缄默着整理衣服,从床上轻轻跃下,撂下一句狠话出了门:“本来不想上你,现在上定了。你等着瞧。”
舌头伤得不轻,一碰到牙齿就痛,叶裴青有点吐字不清。
刚迈出里间,身后的门被“砰”得一声关上,又从里面上了锁。
叶裴青也眯着眼睛,合衣躺在外间的小床上。
他原本就对梅郁没意思,也没兴趣同他过一生。既然这场政治婚姻无法避免,他便不打算碰他,将来同他和平分手。但如今看来,梅郁的性格竟然与预料中的大相径庭。
叶裴青自认是个爱惜生命的人,绝不愿意自寻死路,也不会强加与人,但是到了这样的田地,谁都落不下风来。
床铺又硬又冷,叶裴青摸着嘴角的血痕,翻来覆去睡不着。在新婚之夜被夫人打得流血,又被赶出房间睡觉的男人,他只怕是天国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