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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交付了二刃救人的任务,不过三天,三刃又命他去刺杀睿国丞相白承修。十三早已适应了这样的节奏,即刻马不停蹄地赶往睿国京城。
他接过的刺杀任务不多,但目标都是大人物,需要严密计划,多次演练,尚未必能成功。
这天夜里,天空像泼了泼墨一般,星月全无。一个黑色的身影悄然无息地落到白府里,避过巡逻的兵士,准确地向丞相的卧房移动。
突然之间,闪电如利剑一样划破天空,从云头一路奔下,直到天际的边缘。变化来得毫无防备,十三猝不及防,头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剑出鞘,却映上寒光,顷刻间,天空中落下惊雷数道。
心中喊着不妙,他的眼前一黑,身体轻飘飘地浮起,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
……
欢快的唢呐声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逐渐清晰明了,十三的头隐隐作痛。他抬起手腕扶住额头,终于缓慢地睁开眼睛。
入目的是鲜艳的大红色,他的身体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晃晃悠悠。他低头查看,身上的衣服层层叠叠,锦缎泛着柔光,绣着白鹤苍松,清雅又有风骨。
……白鹤苍松?
十三的眼睛微微一眯。
很明显,他正坐在一顶轿子里面。而四国之中可以在大红色衣料上绣白鹤苍松的,只有世族在娶男妻时才会用。
娶——男——妻——
十三默然不语:希望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
艰难地从沉重的袖子里抽出胳膊,十三有些呆愣地看着自己消瘦的手。那明显营养不良、如同枯枝般的模样让他噎住。
只是一晃神的功夫,怎么全身的油水像被抽光了一般?
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十三觉得有点不对劲,脸虽瘦弱,皮肤却比以前细致,连嘴角下方那块习惯抚摸的小疤也不见了。
他连忙运功调息,额上突然渗出一丝冷汗,脸色终于有了一点几不可见的阴沉。
经脉里没有任何内力,武功竟然消失殆尽。
身体随着轿子的摇摆而轻微晃动,衣料的触感舒适顺滑,响亮的唢呐吹着喜庆的调子不绝于耳——
十三却沉默着,似乎时间已经静止。
自己正坐在一顶花轿里,身着盛装准备出嫁给一个世家公子。
四国之中,只有天国有娶男妻这个奇怪的习俗。
更重要的是,自己似乎换了一个风一吹就倒的身体,修习了十年的武功无影无踪。
不是他心理素质不好,这个打击实在太猛烈。
心情在持续下沉中,十三摇摇晃晃着,没出息地头晕起来。
事情实在匪夷所思,他有些不解:瞬间之前他还在睿国执行任务准备行刺,为什么突然来到了千里之外的天国?
组织颇有些神秘色彩,十三也曾听说过一些玄幻之事。难道这是组织给他的新任务?为什么一点准备也没有?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目前事情蹊跷,尚不明朗。自己武功尽失,不能逃脱。他只能见招拆招,静观其变,就算想要走,也要等到晚上夜深人静时再做打算。
周围的敲锣打鼓一刻不停,十三沉静地坐着,脸色纹风不动。
正在这时,轿子稳稳当当地落了下来。
他甩甩头,屏息等待着即将打开轿门的新郎官。失去了武功和自保能力,他就像一块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咚咚咚——
轿门被踢了三下。
终于,大红色的轿门被拉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漫不经心地探了进来。
站在门口的新郎官的胸前绑着大红绸花,身材修长笔挺,一双凤眼似笑非笑。
十三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微微愣住:……竟然是他。
叶裴青。
这算是有缘份还是冤家路窄?
前不久这人浑身是血、落魄可怜的模样掠过他的脑海,十三的心中突然有一丝希望。
……这个人的品性似乎不错,就算自己是这副任人宰杀的模样,暂时不能暴露身份,说不定也不会有危险?
叶裴青看了他一会儿,修长的眉微微一皱,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
“瘦成这样,还不如陪嫁的丫鬟好看。随便做个暖床的就算了。”
十三心中一沉:“……”
……真是看瞎了眼了。
果然,什么人也依靠不得,凡事都应当自食其力。
调整好心情,十三把手搭在新郎官的手上,紧紧攥着低头走出来,他跨过朱红漆的“马鞍子”,站在直铺到“穆国府”大门口的红毡上。
他已经累得有点气喘。
两队骑兵肃然而立,四班八音齐鸣,穿红戴喜的婆子、小厮和丫环数不胜数,围观的平民百姓不得距离太近,却在远处早已经把这条道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男妻嫁娶,不着盖头。此时十三一出现,吹唢呐的更是鼓着腮帮子铆足了劲,却挡不住周围沸腾一般的议论声。
“果然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男子!”
“可惜太瘦了啊。”
“几个月前还没这么瘦,怎么回事?”
“四个陪嫁的丫鬟倒是一个比一个漂亮。”
十三额上的青筋微浮,眉目低垂,眸中聚煞。
他实在很不喜欢像牲口一样被人评头论足。
叶裴青打量着十三,脸上的笑容张狂,却满是不屑。
两人握着的手同时松开。
“请吧,梅二公子。”叶裴青微微笑着。
十三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对这人的印象正在一落千丈。
正要被众人簇拥着进门,几个人却慌慌张张地从府里跑了出来,脸青唇白着,似乎出了大事。他们向叶裴青行了礼,便急忙向周围的下人低声吩咐“里面出事了,你们先别进去”。
一个小厮满头大汗,在叶裴青的身边轻声说了几句话,结结巴巴地有些害怕。
十三眯着眼睛看着那小厮。
他习过读唇术,只从唇型便能辨认那小厮说了什么。
——“世子,隋夫人在房里悬梁自尽了。一炷香前发现的,春穗刚才疯了似的在府里哭叫,池夫人正命人收拾。”
十三挑了挑眉毛。娶亲第一天就死人,这府里倒有些意思。
叶裴青看着小厮惨白的脸,却对隋夫人的死不予置评,反而似笑非笑地说:“你怎么说也是我身边的人,有点城府好不好。不指望你稳如泰山,但也要学着处变不惊。否则将来如何叫你办事?”
小厮被他看得发毛,低着头应了,冷静下来。
叶裴青又温声对十三说:“府里出了点事,下人们在处理,不必挂心。既有时间,不如我们聊聊。”
十三不可置否。
叶裴青说:“我长年在外极少回家,听闻梅二公子艳冠京城,怎么看起来与传闻中有些不同?”
又在变着法说他丑了。
十三不动声色。
他从来沉静寡言,不喜欢在言辞上针锋相对。叶裴青的挑衅未曾触到自己的底线,他并不在意,却也不想理他。但他却忘记了,现在他是人家的夫人,丈夫问话,他岂有不答之理?
身边一个妇人悄悄戳了戳他的胳膊:“公子,世子在问你话。”
十三不得不敷衍了一句:“传闻多有不实。”
叶裴青又笑着说:“夫人金口难开,说句话也如此珍贵。相貌虽比不上传闻中的,好在为夫重德不重貌,照样会让夫人尽享雨露。”
也就是说,虽然你丑,但是夫君我情操高尚,还是会上你的,放心吧。
要是刺杀的任务对象是叶裴青,那不知该是一件多么舒爽的事情。
十三闭上嘴巴,再也不同他说话了。
“公子忍着,今天至少要撑过拜堂。”妇人稳重的声音在十三耳边轻声提醒。
妇人所说不错,十三站了一会儿,的确有些头晕。他偏头一看,妇人年纪在三十岁左右,插珠带翠,风韵犹存,应该是有身分的陪房。她身后站着两个年纪相仿的女人,穿着却低了一个档次。最后一排是四个丫环,明眸皓齿,年方妙龄,低眉顺眼地站着。
男妻嫁人,会带上几个陪嫁丫头供丈夫挑选为妾室。天国男妻虽然地位超然,在律法上不可动摇,却不能延续子嗣。于是,妾室为丈夫生子后,他们可抱来亲自养育,是为嫡子。
十三从小在男人堆里打架斗殴,现在却要深陷深宅大院,和一群女人争风吃醋,实在莫名其妙。
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才满脸堆笑地跑出来:“已经准备好了,请世子和夫人进府。”
叶裴青不再管他,率先走了进去。
穆国府一片披红挂绿,喜气洋洋,似乎刚才的死人之事只是谣传。十三沉着气、面无表情地被众丫环们扶着走入黑漆大门,晕晕乎乎地被人带着进行冗长复杂的婚礼程序,如同做梦般混乱。
他默不作声,同这个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拜天地,拜高堂,对拜成亲。穆国府里人多,关系错综复杂,十三虽然认得一些,却仍有些眼花缭乱。
终于,硬撑到双双送入洞房的那一刻,十三心道:拜堂也就算了,叶裴青今夜千万不要硬来,否则就算鱼死网破,他也要搏上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