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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是她!她又怎会在少帅之前赶回?难道少帅出了什么岔子?”
初一见着来人惊疑不定,神情一阵恍惚,但身为莫少英手下第一副将,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见叶千雪高速逼近,初一当先拍马迎敌,口中已故意大喝道:“久闻昭阳郡主大名,可敢与在下单独一战!”
“好,本郡主便答应你。”
那叶千雪怒马而来忽又笑着搭腔,对着初一挺枪便刺,一连数枪急点下,怼得初一有些措手不及,连番闪身弯腰规避,一句:“好身手!”未说完,那叶千雪的长枪已连划带扫虚晃几枪,竟趁初一不备,猛地将他座下的战马刺了个对穿!
显然,这一记极不符合叶千雪的身份,更不符合“单挑应战”的规矩,这种下三滥的招式是懦夫才会用的,她可是元帅之女啊?
“你这……”
初一见着瞪圆了眼珠子一句话尚未骂出声,就见那叶千雪侧脸诡谲一笑,下一刻已马不停蹄地挟着一股飙风气流,径直冲向了他的身后!
初一顿时就明白了过来,面色急变道:“拦住她!莫要让她接近弓阵!”
说时迟那时快,身后轻骑一个激灵俱都反应过来,纷纷开始尝试拦截,可临到身前又哪里是叶千雪一合之敌。
她一杆长枪在手,身法动如游龙,轻拨连挑左突右进,每一枪点出,都会带起飞洒的鲜血,惊呼的人声和座下战马的哀鸣。
是的,她的枪尖几乎有大半都落在马脖子,马眼,马嘴这些脆弱的部位上,看起来十足的无赖却行之有效。
战马所过之处,夹攻而来的众骑连连惨哼,人仰马翻、一时间是气势如虹,无人能近其半丈之内!
那血色飞扬的身姿犹如一杆鲜明的旗帜般为众人指明的方向!更激起了身后众骑手低迷已久的士气!
仿佛这一刻,对面再也不是攻进城中的叛军,人人眼中的恶狼,而是一群纸扎的老虎!众洛阳铁骑的眼里纷纷大亮,力拍马鞭拼命追赶,转瞬间便与那混乱中的天星轻骑冲撞在了一起。
那马匹与马匹对撞所产生的骨裂声,骑手身上轻甲的碎裂声,双方的厮杀声立时就交织成了一曲血色战歌。
面对这等激烈的战况初一并没有加入战圈,而是匆匆上了属下的一匹战马向着叶千雪追去。
在那里叶千雪已深入众骑兵的腹地,显得寸步难行。
而此刻那些骑手中,初一属下的几名副官已将她团团围困,见她先前那般身手,也开始向着她座下的马匹招呼了起来,甚至有的骑手干脆下马步行,举着长枪刺向马腹。
他们不遗余力地拼死拖延,终于让叶千雪座下的马匹添上了一道又一道的伤痕。
“伏虎!”
一名副官眼见叶千雪座下战马伤痕累累,体力不支,为了奠定战果,忽就高喝一声,身旁这些初一培养出来的骑手原也是令行禁止的精兵强将,一听这人高喝,立马收了各自为战的心思,一瞬间,仿佛不要命般纷纷递出了枪尖。
叶千雪眼神一变,就见那四面八方犹如雪亮獠牙般的枪尖齐刷刷地飞刺了过来,瞬间就将座下战马刺成了马蜂窝!
战马没有来得及哀鸣就斜倒了下去,可背上叶千雪没有倒,电光石火间,她已一枪从容扫开了数柄击向她腿部,腹部的枪尖,双腿离了马镫,一蹬马背骤然高跃,于半空中施展那‘蜻蜓点水’的轻功连踏天星军数人轻骑后一晃而过,转眼便突入到了弓卒身旁!
她甫一落地随手抢过天星轻骑中的一杆长枪,紧接着竟是左右腋下分夹枪杆,枪尖白芒微绽,不待众弓卒有所反应只见她微弓全身,右脚后拉猛力一点其人便如一股旋风般,横扫进了弓卒群内。
这一下,犹如虎入羊群,霎时激起了一番血雨腥风,两杆枪尖挥洒自如带着慑人的血线划开了夜空,划破了人身,更划尽了众弓卒们仅有的士气!
不到一时半会儿,那众弓卒已是心惊胆寒纷纷溃逃开来,那左边原本死守墙垛向下频频射击的弓卒,见己方右首忽有大批同伴向左侧溃逃,不明所以下只得跟着人群匆匆后退。
那远处赶来的初一见这城墙上的弓卒阵脚大乱,已是怒目圆睁,大喝一声一番连续抢进后死死截住叶千雪的枪尖道:“堂堂元帅之女,竟一再无耻耍赖,说话当放屁,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叶千雪见弓卒群已然逃远也不追击,只是原地晃了晃滴血尖枪,眯着眼道:“你是谁?”
这三字未问完,枪尖已袭至面部,初一虽是早有提防闪身而过,但面上仍是又惊又怒,瞧其这架势简直是狠辣诡谲,倒似个泼妇打架?
是了,连夜归来的叶千雪此刻恨不得生生咬下莫少英的半块肉来,自然也就不会再有任何顾忌。
身份,规矩,名声?
笑话,不择手段谁都会。
她要“报复”,更要让某人知道,千万不要和女人比谁更“不讲道理”!
少时,这二人一个枪法迅疾狠绝,一个刀法刚猛凌厉,这枪风刀影之间自是不分敌我刮得人面部火辣生疼,有三五不识好歹者想上前暗助却连二人影子都没摸到,便莫名送了性命。
这当然是叶千雪抽空下的黑枪!
久而久下二人三丈开外的城墙上竟再无一人逗留,原来这双方人马见无从着手帮忙只得退离他方纷纷三两捉对厮杀。
未几,没了南墙上大批弓卒的守卫,那东营持盾守军终于逼近了城门,杀向墙上抖梯。
一时间抖梯之上便成了一处活生生的绞肉场。时不时有人从城墙抖梯上摔落,惨叫之声惊破了夜空,而那骨碌碌的人头犹如落石般纷纷掉下了城墙,石梯也早作了红色。
可饶是如此,那大批天星轻骑此刻下马死战,力守隘口,虽然人数上劣势却依然气势不减,鏖战到了黎明。
然而就在天色初白之际,那隘口终还是遭洛阳盾卒不断冲撞挤压下攻破,面对节节败退的己方军卒,初一只得轻叹一声,不甘心地望了一眼城门冰凌处后,带着身心疲惫的众人仓促从城头跳下撤军而去。
再说这叶千雪见他离去并未派兵追赶,而是着手命令救助伤员,安抚民众,更凿开冰凌将莫仲卿与董昭怡救出命人送往将军府调养,又将那青青关押起来容后再审。
如此一来洛阳南城门总算勉强夺了回来,可她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她知道,那莫少英在自己之前离去却仍未现身。
他人难道还在自己身后?
一想到这些,叶千雪的一颗心又沉了下去。
午时三刻、天色显得阴霾灰暗,那南城墙头的处处劫灰犹如炊烟般袅袅升腾,四处飞散。
叶千雪领着莫仲卿走在这尸横遍野的城头,放眼望去,入眼的竟是那满地尸骸,以及那两边城垛间垂垂待死的守城士卒。
而那些没有受伤的士卒也正在不断地向城下丢着一具又一具尸体,这其中有天星军自然也有自家守军的。
倒不是他们麻木不仁不去分别,而是此刻已无精力更无时间让他们慢慢辨认那已是面目全非,肢离身残的尸体了。
莫仲卿此刻脸上尽显自责,双拳紧握默默跟在叶千雪身后。
他知道这一切和自己有着推脱不了的干系。
而那身前的叶千雪则是面无表情地缓缓路过各士卒身旁,那些士卒一见昭阳郡主亲自巡视,俱都强打精神硬挤出一份笑容问好,然而那声声不断的赞美声却又在此时令她听起来格外刺耳。
是的,此一战,洛阳守军三万已尽去三成兵力,留下两万名守军中除去受伤带残者也仅有万余人方可再战。然而这万余人中又经一夜鏖战至今未曾休憩。
若再有敌军来犯,后果实难想象,她心中一边盘算着如何守城,一边想着自己带去白云山的人马为何迟迟未归。
在她心里隐约有个无法接受的猜测,很有可能那该死的莫少英并没有先行出发,而是等自己将白云山大军悉数撤防后,才大手一挥,带着本部大军堂而皇之地翻过白云山进入洛阳地界。
这期间他似乎料定了自己会发怒,会星夜兼程赶回洛阳进行救援,他似乎对自己的性格了如指掌,对自己的每一步都先行看穿,但自己纵使先前就知道又岂能不回城?
不能,这便是他该死的“阳谋”。
试想若当时不脱离大军,驰援洛阳,说不定洛阳此刻情况更糟,甚至早已沦陷,而她带回的大军恐怕此刻正在与那该死的莫少英本部交战,甚至已经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