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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于一炷香前,莫少英早已来到了刺史府中,无奈这刺史府占地极广,要想准确地找到这对新人所在的屋子却非易事,加之时不时要躲开巡逻,所以找到这里时已耽搁了不少的工夫。
按照原本的计划莫少英是想慢慢掀开瓦片捅个窟窿降下绳索,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小师妹。
然而当他看到屋内那番景象之际,心中那股无名戾气又悄声无息的显现,拉扯着心神使他不管不顾硬是破梁而入。若不是多年师门的修心让他强压这股戾气,在关键时刻仍保存一丝理智,并没有盛怒之下一剑将他宰了。否则后果实难想象,师父大师兄那边必定横受牵连。
只是这股戾气到底是什么他并没有头绪。只知自从伤愈后这股戾气便如跗骨之蛆般挥之不去,每每心情稍有起伏便会在无声无息中影响他的判断。
这种感觉实在让人恼火,不过此刻莫少英却也没有工夫去理会。
这时、他藏身在一处阴暗的花圃中,窥伺着周遭来来往往的人群寻机向外墙挪去。只要能到外墙,那么即使手上抱着瘫软无力的小师妹也定然能一跃而出。
只是这来来往往的人群大大拖缓了前进的脚步,而那紧抓着自己心口衣袖不放的柔荑以及粗重的呼吸声更是让莫少英有些心猿意马,他更不敢低头去瞧小师妹那双已柔得快滴出水来的眸子,生怕一看此陷了进去。
莫婉溪的异常使莫少英不得不加快逃匿的脚步。幸好有着星夜的掩护,大多数人也都沉浸在喜庆的气氛中,任谁都不会注意到僻静幽暗的角落。
然而好景不长的是这猫着身子刚过了几处屋脚,后方隐有骚动之声传来,显然自己破瓦而入之事已然败露,嘈杂声更是愈演愈烈。不过片刻,各种铜锣警铃明火执仗,人影憧憧相继而出。
莫少英见事已至此,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墙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不再躲藏竟趁乱朝院墙冲去,所过之处,众侍卫未及惊呼便被蒙面的莫少英一脚踢翻在地,爬起再追又遭莫少英回头一瞪,当即身子发憷,他们守着方府多年,当然深知强盗的凶狠,而瞧他眼神一看便知就是那种不要命的那种,头功是万万抢不得。
莫少英不知他们心中暗怯,眼见他们不冲也不敢多想,抱着莫婉溪直往外墙冲去,临近墙角却不料后发先至的胡不为已提起轻功踩着众侍卫的肩膀飞追而来,面对一身黑衣蒙面的莫少英,大吼一声:“贼人休走,放下少夫人!”
莫少英岂肯乖乖听话,更是不管不顾全力奔向墙边,将真气集于后心准备硬挨胡不为一掌,可胡不为十成十的一掌哪里是那么易挨的。
霎时、只觉后方劲风袭来,掌力骤然加身,莫少英刚想跃起便被当场震落在地!旋即向前踉跄数步,虽未跌倒可一口鲜血却直直喷出,凝于蒙面黑巾汇成一滴血珠,滴在了莫婉溪的脸上。而此时的莫婉溪眼中已是毫无波动,只是反复揉捏着莫少英胸口的黑衣,好似要将眼这人整个儿都揉到心里。
胡不为见着来人居然没有立毙于掌下,再看看背影赫然觉着有些熟悉,心下一动已猛然想到什么,就在他双拳时而紧握时而松弛显得犹豫不决时,不料身着青衣的莫方闻执剑陡然从幽暗院角的侧面截去,莫少英双手不空,唯有铤而走险欲闪身避过开这飞来一剑,可云踪剑法何等迅捷,虽是在电光火石间让过了来剑,哪里晓得那一剑又趁势挑飞了面巾。
“少英?”
大师兄莫方闻骤然得见这副熟悉的面孔,当下惊得忘记还要说些什么。
莫少英冷冷一笑望了周围涌来的人群,一手扶稳莫婉溪,一手拔下负在身后的流渊,对着大师兄迎风一抖道:“让开!”
大师兄此时当然不会让,他望了望莫婉溪,一脸难以相信道:“你…你对师妹做了什么,为何她这副模样?你又想带她去往何处!”
就在这两师兄弟对峙时,大批侍卫从各个门庭院落陆续冲将而来,将四人围得水泄不通,片刻过后方乾也携一干大员来到此处,其中那襄王叶天朔赫然在列,见着场中情形眉头一皱,就听方乾已喝道:“莫侍卫长这是何意?”
“何意?”
不待莫少英与之分说,就见那方少奇捂着半边面颊跌跌撞撞地冲开人群来到方乾的面前,竟当庭下跪,哭丧着脸道:“爹啊,孩儿无能,无能啊!”
莫少英见着方少奇这番架势心下一沉,不知他同样喝了那合欢酒为何此时还能如此清醒?若早知如此,方才就该狠心下来一剑将他宰了。
而众人见到堂堂方家二公子竟在众目睽睽下痛哭流涕,当街而跪,再望莫少英那边略略一瞧,心下已是会意,眼神也跟着愈发不善了起来。
方乾见二儿子居然在众人面前如此失态,当下便想喝斥几句让他起身,可一瞧他脸颊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心中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扶起方少奇,颤声道:“奇儿,你这是怎么了,是谁将你伤成这样!你说给爹听,快!”
说完,已下意识地望向了莫少英,眼神中尽是冷意,一旁襄王叶天朔见着此间情形负手而立,虽未向多数人一般望着莫少英私下偷偷议论,指指点点,可一双眸子也透着三分怀疑,转而,他望向了方少奇显见是想听听他会说些什么。
方少奇带着哭腔道:“今天本是孩儿的喜日,在众位大人以及乡亲邻里面前本不该如此失态,但此时此刻孩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说着,抹了抹满脸血迹,以血指颤颤巍巍指着场中莫少英,满脸怒色道:“就在方才回房后,孩儿发现这莫侍卫长竟偷入孩儿的房中,与他那师妹正欲行……行那…苟且之事!若不是我心念婉溪提早回房,丑事又恰巧被我撞破,那…那定要叫他瞒天过海了去!”
说完,方少奇捶胸拍地,一脸悲愤欲绝,在场众人闻言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堂堂刺史府少夫人新婚初夜居然被一个小小侍卫长给先行玷污了?这还了得。
这是置刺史颜面何地?又置朝廷律法何地?周围人私下开始议论纷纷,方乾听得亦是满脸铁青,语意不禁越发和缓,深沉道:“奇儿!这不丢人。而我方乾一向堂堂正正最不想冤枉任何人,你将事情巨细无遗地说与大伙听,放心,这里不但有我,更有襄王替你做主。我方乾今夜倒要看看这莫家如何忘恩负义!”
这话旁人听来倒没什么,唯有常年跟在方乾身侧的胡不为知道这次他是动了真怒,可当他望了望一脸冷笑的莫少英,再瞧了瞧痛哭流涕的方少奇,眉头大皱,心中若有所思。
方少奇面色一红,神情羞愤道:“还有什么好说的啊!不过我那婉溪肯定是无辜的!父亲大人瞧见此刻婉溪的神情没有,分明是被人下了催情的药物。而当我进房时,这侍卫长眼见事情败露便在我脸上划了一剑,威胁我不得告人,否则就杀我灭口,灭我满门!可我是男人,又怎能忍气吞声?幸好承蒙各位相助才将这贼子当场截住,还请诸位看在我老父亲的面儿上别让这贼子逍遥法外啊!”
方少奇边说边向四周频频叩头声泪俱下。
方乾一把扶住方少奇,脸色已是煞寒道:“奇儿,你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保证你说的句句属实?”
方少奇不答,只是哭声更为惨烈。
方乾点了点头,缓缓转过头去,对着莫少奇,沉声道:“莫侍卫长,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此刻,莫少英始终是笑着的,不过眼睛中却是森冷无比,若不是忌惮怀中莫婉溪的安危,现在早就一剑斩了方少奇这造谣生事的祸根。
他当真后悔为什么方才没有随戾气的驱使一剑杀了这贱人!
然而事上断无后悔药,莫少英低头望了一眼身子越来越烫,眼神越来越迷离的莫婉溪,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若是说这一切都是你宝贝儿子编的、方大人肯定不信!若我再说这催情酒和软骨散是你儿子亲手下的,大人更会嗤之以鼻,对是不对?”
不待方乾回话,方少奇一听当下一步步走向莫少英,临到近前近前一丈,竟是陡然跪下!
是的,他竟向这个仇人屈膝了。
非但如此,又一步步跪向莫少英道:“你怎说都好,我也不想再做争论,但少奇求你!求你把婉溪还给我,只要你将她还给我,我什么都愿意给你,更会求我父亲放你安然离去,求你了!”
说完竟是众目睽睽下磕头如捣蒜,这无声的肢体语言仿佛又在说:“你知道我们彼此恩爱,可你为何还要横刀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