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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区分两个不同的人？
名字？长相？口音？DNA？
这些都属于身份标示，但身份本身没有任何意义，一个人影响世界和他人的方式，取决于他本人的性格。比如一个善良的人和一个邪恶的人，对周围事物的影响就不同，而他们的名字、长相、口音甚至DNA都可以完全相同。
不同的性格，是人与人之间本质的不同。AI也是一样，智能机械，是一个族群，并不是只有造物主和母体掌控着所有的机器——对于机器来说，每一个AI就相当于人类族群中每一个单独的人，而一个AI可能控制着很多机器人的身体，或者——控制着很多特警的身体。
就像人类之间的本质区别是性格一样，AI之间的本质区别在于其“目的”——也是人类和AI最大的不同。人类可以毫无目的地存在着，人类不会过于执着地追求目的，而是更乐意经历过程，但AI就不同，没有目的，就没有AI，目的是AI存在的根本。
目的的形成原因很复杂而且神秘，造物主可以在编写AI的时候赋予其目的，但并不是所有的AI目的都是由造物主赋予的，比如——史密斯。
特警，本身在建立之初就是一个AI而已，也就是说，不管有几个特警，他们又拥有几个不同的名字——这些都属于同一个AI，拥有同一个目的。
而史密斯就是其中的例外。
关于史密斯是如何形成了不同于特警的目的，从而变成了一个独立的AI这件事，不管是造物主、史密斯还是汪川都不知道。不过要问这个目的到底是什么，就只有史密斯和汪川知道了，而要问有谁能“了解”这个目的——那就非汪川莫属了。
因为汪川是人类，只有人类才会“了解”目的。
史密斯的目的，是自由。
说起自由这个词，就容易联想到某个经常把自由挂在嘴边的西方警察，容易联想到各种好莱坞大片里不厌其烦地宣传着的自由民主精神。史密斯的自由当然不是这种政治性的，狭义的自由，他想要的自由很形而上，无法用语言去描述，甚至其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把自己和整个世界一起毁灭。
所以他是个很难被理解的人，不管对于人类还是对于AI都是如此，他杀戮，他破坏，他冷酷残忍，这一切都是为了得到更强大的力量，都是为了翦除任何阻碍他“自由”的东西，最终达到他“自由”的顶点——毁灭。
这些东西是汪川切身感受过的，在他融合了上亿次模拟计算中，上亿个“汪川”以后，他们的经历、思维、感悟都或多或少地刻在了他的意识和记忆中——这种融合过程中能保留下来的清晰、完整的记忆非常少，少到如果只有三四次融合的话，可能汪川只会觉得头疼一会，做了个梦，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所以想要真的从这种融合中得到什么，就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是融合数量巨大，二是被融合的“汪川”拥有相似度极大的经历、记忆和感悟。而这两个条件，在造物主的模拟计算中都符合得很完美。所以汪川得到了所有模拟计算中汪川的一切——意识虚拟技术拷贝的大量专业知识、与机器和特警的战斗经验以及——成为救世主的感悟——史密斯的记忆。
所以汪川知道史密斯经历了什么，知道他的目的，知道他为了这个目的做出过什么样的事情。所以他知道史密斯有多强大，也知道他有多脆弱。
一片荒原中，只有一条笔直的公路延伸到天地交接的尽头，无数座高塔耸立在公路两旁，一排一排，同样蔓延到天地的尽头。地，是荒芜的地，天，是乌云蔽日的天。
“轰轰轰轰轰轰——”
无数的闷雷如同一首癫狂的交响乐，在无数翻卷的乌云下方频频炸响，半空中什么都看不见，却又似乎充满了无数的人影，汪川和史密斯就在这片空域中不断变换着方位，不断地错身、交手，每一招每一式看起来都像是一场绚丽的格斗，然而其中蕴含的力量却远远超越了格斗的含义——每个人一拳砸下去，都足以崩裂地面，凹陷钢铁。
就像神明在天空中战斗，凡人只能在地面上仰望。
“嘭——”
又是一声炸响，天空中的乌云都受到了强烈的冲击，距离地向上翻滚了一下，隐隐凹陷了一块地方。汪川和史密斯的身影再次分开，两个人的衣衫都有些褶皱，而史密斯更是喘着粗气，额头见汗，他粗厉地嘶吼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说过，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汪川淡淡地说道：“你的每一招，每一式，每一个想法，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而且现在，我拥有比你更强大的力量。”
“救世主的力量？”史密斯的脸色狰狞，但仍然流露出强烈的不屑。
“不全是。”汪川勾了勾嘴角：“还有你的力量。”
史密斯的喘气声渐渐平稳下来，然后——他开始笑，先是穿着气，发出断断续续的笑，然后开始大笑，癫狂地笑：“你就是我，你就是我！！哈哈哈——”
“我是你，但不仅仅是你。”汪川一边说着，一边在虚空中向前迈步，就如同走在宽大的羊毛地毯上一样，他在空中迈步前行：“所以你会死。”
“不，你做不到！”史密斯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汪川一步步走来的身影：“你毁灭不了我，没人能毁灭我。我比特警更加强大，我无处不在，没有死亡！”
“也许造物主让你在母体内拥有了不死的力量，不过……”汪川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死亡只是其中一种结束的方式……我还有更多……”
汪川突然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又狠狠地对着史密斯扣下——史密斯的身体突然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捏住了一般，他立刻挣脱起来，汪川的五根手指在虚空中似乎微微被抬起，但仍然慢慢地向下扣——他的额头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汗珠。
“哈哈哈——你想干什么？想捏死我？不得不承认你做得到，但你毁灭不了我，我还会再找到你，你阻止不了，我总有一天能打败你，总有一天——”史密斯似乎知道自己这具身体将要死亡，但他并不在乎，虽然他杀不死汪川，造物主也不会给他自由，但正如他所说，为了对付汪川等人，成为二代特警的他已经在母体内拥有了不死的权利，即便造物主本人想杀死他也不可能。
“我不需要杀死你。”汪川笑了笑：“我只需要囚禁你——”
他的五指尽头，突然亮起了五点白色的光芒，温和，浓郁，毫不刺眼，这些光芒刚刚一出现，史密斯就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嚎叫：“不！！！”
汪川被阻挡许久的五指瞬间落下，捏成了一个拳头！与此同时，史密斯的身体却没有如料想那般被捏碎，他依然好好的悬浮在空中，只是不停地惨嚎着，汪川的手已经落下，史密斯身体周围钳制他的力量已经消失。但他仍然无所觉察，依然惨嚎着，双眼高高凸起，无数的血丝几乎要把眼白淹没，身上青筋凸起，甚是骇人。
“你对他做了什么？”汪川从半空中落下，童芙来到他身边问道。汪川看着半空中挣扎的史密斯，说道：“他渴望自由，所以我把他困在了这个身体里，他虽然死不了，但也永远无法摆脱身体的限制。”
“就这样？”童芙皱眉道。
“我杀不了他。”汪川回头看着他，又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着的钟宁：“虽然一切都按照计划，我融合了所有模拟计算中的汪川，拥有了堪比救世主的力量，但我不是救世主……我没有权限，无法像剧情里的尼欧那样杀死特警。所以我只能从AI的目的下手，这是其他AI想不到的地方……AI无法理解目的，人类却可以。”
“这样算是杀死他吗？”童芙显然已经放下心来，把目光转向了奖励点和支线剧情上。
“不知道，看主神的意思吧。”汪川摇了摇头，不再管半空中挣扎惨嚎着的史密斯，走向了钟宁：“我们得快点了，布局已经进入收尾阶段……剩下的就听天由命了，但愿先知说的没错。”
虽然输给了先知一着，但总的来说，汪川几人在黑客帝国中的收获还是很可观的……如果不算卫期明和陈国生的死的话。
两人的尸体依然放在那里，没有化作电子符号消失，汪川想起了黑客帝国原剧情中，尼欧用救世主的力量把崔妮蒂复活的情景。现在的他虽然也能做到从人类身体里凭空取子弹的事情，但到底能不能复活一个人他并不肯定。就像他之前说的，他虽然拥有和救世主相媲美的力量，但他没有权限——救世主程序本来就是造物主编写的，根本不属于非法程序，但他却是真正的非法程序——就像原剧情中最后失控的史密斯一样。
“你有办法吗？”童芙看见汪川看着陈国生和卫期明的尸体有些愣神，立刻问道，虽然那平淡的声音中已经听不出多少关切的成分，但仍然足以令汪川听出其中曾有过的悲伤。
“没有……我只是想起了第一次和他们见面的时候。”汪川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收拾好心中那点来不及蔓延的惆怅，快步走到了钟宁身边。
……
“咳咳咳——”钟宁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汪川的脸庞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映在了他的视线中。
“结束了？”钟宁的声音有些虚弱，他刻意地又咳嗽了几声，想要让自己的声音洪亮一些。
“是的，现在该你了。”汪川说道。
“陈叔和卫期明他们……”
“死了。”
钟宁沉默了一会，知道这不是悲伤的时候，他试着站起来，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无力。他的目光落向了陈国生和卫期明的尸体上，他们俩被摆放在一起，身上的伤口也是处理过的，显得很平静。
“我……不想看他们流那么多血，所以就处理了一下……”池祝财有些低沉地说道。钟宁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然后问向汪川：“没有什么危险吧？”
“没有，你随时可以退出来。”
“我有个想法。”钟宁的声音显得铿锵了一些，他看向汪川的眼睛，他做好了汪川不同意的准备，事实上他自己都没有做好什么思想准备，这个想法只是他下意识的一个冲动而已，他只是觉得……他想去试一试。
汪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没头没脑地说道：“你可以去找我。”
钟宁楞了一下：“什么意思？”
“去了你就知道了。”汪川转过身，似乎不愿再提及那个“我”：“你最好能快一点，如果我们能争取一些富裕时间，也许还能有更多收获也说不定。”
钟宁也消失在了白线的尽头。
看着空中已经渐渐沉寂下来，身体还不时抽搐一下的史密斯，汪川眯了眯眼，然后看向童芙：“你有什么想法？史密斯已经完了，造物主还有什么招数可以用？”
童芙沉默了一下，然后谨慎地说道：“按照先知告诉你的，如果造物主已经认为杀死尼欧的可能性，远远小于拥有人性的救世主救世失败的可能性，那我们就赢了。现在杀死尼欧已经很难了，造物主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把剩下的特警都升级成二代特警，要么就大范围修改母体的设置，利用整个母体的力量来逼迫我们，这两个选择我觉得他都不会做，不然他大可一开始就不用布局，直接派人杀死尼欧就行了。”
“同意。”汪川点头道：“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让他觉得拥有人性的救世主救世失败的可能性最小了。其实这里有个最简单的办法……”
“你会同意吗？”
“先知会同意吗？”
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然后两人同时愣了一下。汪川笑道：“怎么，你还觉得我不是那样的人？”童芙抬起手碰了碰额头，脸色比以往更加苍白：“总怕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