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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颜夺门而逃,一路向东去了,一口气跑出了村子,后面似乎有人声,李笑颜也不敢回头,拼尽全力,跌跌撞撞,全速跑出了有二里地,听后面好象安静了,回头一看,那边天上一片火光的红,想是辛家的房子被烧了。想起那个男人说的一切,又惊又怕,再也不敢回辛家,只能自己想办法回许昌的家了。摸了摸兜里,空空如也,手机也没拿,也没钱,走吧。
天上虽然有星星,四外还是深重的黑暗。李笑颜想起那个孩子,本不迷信的她,忽然就开始迷信起来,吓的又跑起来,累死累活的跑了很久,实在跑不动了,又想爱咋咋地吧,如果被那个孩子捉了去,就算偿命也是应该的。又不知道这个方向是不是奔许昌,路痴的特性此时开始发挥作用,李笑颜开始不分方向,也不见村庄道路,似乎越走越荒凉了。想了想,这样黑灯瞎火的走不是办法,不如找个避风的地方睡一睡,天亮了碰见人好问问。
李笑颜怕蛇,不敢挨着树丛,靠在一个光秃秃的土堆上,虽然是暖冬,又过了春节,但是夜间还是很冷,李笑颜冻的睡不着,一闭眼都是那个抱孩子傻傻的女人,那个孩子真的死了吗?腥红热吗?不是风疹吗?腥红热,怎么可能?李笑颜反问自己:怎么不可能?李笑颜满心懊悔,会坐牢吧,也许不至于死刑,也许二三十年是有的,这辈子恐怕要毁,再回家见见父母吧:女儿不孝,从此以后,各别天涯。李笑颜不禁泪流,想着想着,真的睡着了。
隐约听到汽车的声音,李笑颜睁眼一看,天光大亮,一翻身蹿上土堆,原来不远的地方就是一条土路,只见远处一辆长安小卡开过来,李笑颜当即站在路中央,张着两手拦车。车停下来,二、三十岁的男司机头发象烂草垛一样,黑的直滋泥,钻出头恶狠狠的说:“找死呢!”李笑颜走过去,说:“大哥,请问你去许昌市吗?能捎我一段儿吗?”司机一听是个女的,声音蛮嫩,身上都是土,看样子顶多二十,仔细一看还挺漂亮。司机说:“还有别人吗?”李笑颜说:“没了。”司机说:“你是干什么的?”李笑颜说:“被我老公打出来,我要上许昌市里找亲戚帮我打官司离婚。”司机说:“我倒是去许昌,最近听说有劫道的,先让女人出来拦车,等我们下了车,好劫货、劫钱。”李笑颜说:“我没有,我就是一个人,大哥您行行好,把我捎到许昌,我给您钱。”司机说:“上后头去吧。”李笑颜答应一声,翻上小卡后面的车斗。里面装了几个白色的大塑料桶,不知道是什么。李笑颜就靠着大桶坐下了,想着不久就能到家,心情总算是有点儿缓解。
车开出去十来里路,停了下来,司机下了车,翻上了车斗,从裤裆里掏出直挺挺黑红的那东西,说:“给舔舔。”这是李笑颜真实的第一次看到男人的那东西,李笑颜噌的往起一站,站到半截,被那个司机一弯身压下去了,抓住李笑颜的手直往那东西上按,李笑颜一把抓住拼尽全力使劲一扯,司机一声惨叫,李笑颜照定司机的胸口当的就是一脚,车帮没挡住,司机被车帮剐了一下,掉下车斗去跌在地上,护住裆,疼的站不起来,李笑颜一翻身跳下车斗,飞快的跑上路边的土岗,又下去了。怕司机追上来,不敢停脚,一路跑过去,又翻过几个土岗,一片小树林,过了小树林,望见一个村庄,李笑颜扶往一棵树喘个不停,跑的胸都疼。拿手抓了两把土,使劲搓了搓,恶心到不行,闻了闻好象还有味儿,恨不得把手剁了。
李笑颜想起曾在网上看到一篇文章,一个男人劝戒打算徒步搭车旅行的女生,这种事只是听起来很美,实际操作的时候只有两种情形:钱和性。要么你给他钱,要么你让他插一路,不要妄想有第三种办法,你想象不到社会已经现实到什么地步,你构建的免费互助的温馨场景只适用于冥想,以利心理治疗。李笑颜当时曾想这未免说的太绝对,现在想来不绝对不足以起到警世的作用。李笑颜旋即断了搭车回家的念头,想到得找个电话。
李笑颜拍了拍手上和身上的土,向那个村庄去了。肚子里咕噜噜的叫了两声,李笑颜想:还不至于要饭,重要的是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可能的话让爸爸来接。
村口上站着个矮胖粗壮的妇女抱着个孩子,李笑颜过去问:“大姐,请问这是什么地方?”妇女说:“这是大王庄。”李笑颜说:“大姐,能让我打个电话吗?”妇女说:“你是干什么的?”李笑颜说:“我是学生,被拐走逃出来,想给家打个电话,让我爸来接我。”妇女说:“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李笑颜说:“大姐,您看我一个弱女子也做不出什么坏事来,就让我打一个电话吧,我打了就走。”妇女说:“不行,我看你不象好人,北村儿的鸡?那也该有个手机联系相好的呀,让人捉了?跟我说,你一夜多少钱?”李笑颜说:“我不是,我就是想打个电话,大姐,你行行好。”妇女说:“我嫌你脏,滚远点儿。”抱着孩子扭脸进院门去了,哐当把门关了。
李笑颜心里撮火:我哪点儿象鸡了?多清纯可爱,又和气?这人都什么眼光?变态的败家老娘儿们,她长这样,准是丈夫经常出去浪,受刺激不小。
李笑颜又往村儿里走,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扛着镐过来,身子单薄的象个草灯,面带病容。李笑颜感觉这个好说话,拦住说:“叔叔,请问这里具体是什么地方?”中年人说:“你不知道这儿是哪儿,你上这儿干什么来了?”李笑颜说:“我是被拐的逃出来的,黑灯瞎火的跑到这里,不知道这儿是哪儿。”中年人和气的说:“那跟我走吧。”李笑颜想:可以打电话吧,也许还有早饭。赶忙说:“好啊。”跟着中年人往回走,到了一处破败的院墙,里面三间老旧砖房。
李笑颜说:“叔叔,可以打个电话吗?”中年人说:“进屋再说。”李笑颜跟着中年人进了屋,中年人说:“妹子,知道家在哪儿吗?”李笑颜说:“在许昌市。”中年人说:“家里都有谁呀?”李笑颜说:“父母。”中年人说:“都叫什么呀?”李笑颜说:“我爸叫李连风,我妈叫鲁遥。”中年人说:“怎么给拐出来的?”李笑颜说:“社会实践。”中年人说:“实践什么呀?”李笑颜说:“您能让我打个电话吗?”中年人说:“拐出来是不是给人当媳妇啊?”李笑颜说:“不是,给他们家干活儿。”中年人笑起来,说:“多久了?”李笑颜说:“一个月。”中年人说:“我看你精神不太好,外边儿都是坏人,哪儿也别去了,跟我过吧,我好好的对待你,疼你。”说着就上来动手动脚,搂搂抱抱,李笑颜大叫一声“村长来了。”推开中年人,撒腿就跑。中年人在后面就追,一边喊:“精神病别到处乱跑。”李笑颜直跑到村外去了。
李笑颜想:这村儿的人都有病,病的都不轻。村外一条路,李笑颜顺着路往前跑了一段儿,回头看那个中年人站在村口望,又跑了一段儿,前面是一大片的空田,李笑颜循着田间小路,猛跑。回头看不到人了,才停下来。肚子里着实是有些饿了,还有点儿渴。她想自己从兰辛庄出来的时候好象是东,如果现在往西走,那就又回去了,还是得往东,看了看晕黄的太阳,正好,应该就是正前方。
走到了一条柏油马路,李笑颜觉得离现代化社会进了一步,心里踏实多了,顺着路走,应该是个镇子吧,就可以打电话了,至少会知道是什么地方吧,离许昌市有多远。李笑颜走啊走,到日头偏西的时候,终于走到了另一个村子,好象很富的样子,都是独院二层的小楼儿。李笑颜觉得这应该是素质高些的地方,富嘛,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李笑颜进了村儿,敲开一家的大门,出来一个青年的男子,留着个鸡冠头,戴着一副耳机,紧身的绿蟒纹衣服,一双拖鞋。李笑颜说:“哥哥,可以打个电话吗?”男子说:“我们不买电话卡,上别的地儿去。”哐的关上了门。李笑颜又敲,再没人答话。李笑颜换了一家接着敲,院子里一阵狗叫,一个四十来岁烫头发的女人开了门,李笑颜陪笑说:“阿姨,能让我打个电话吗?”女人上下打量了一眼李笑颜,说:“上别家去。”李笑颜连着敲了十来家,没一家让进门。
眼见村里出现个小超市,李笑颜一阵狂喜:好了,这里一定行。李笑颜进去,看到柜台上也没电话,问收银员:“请问你们这儿有公用电话吗?”收银员说:“现在谁还用电话呀,都是手机了。”李笑颜说:“能让我用用你的手机吗?”收银员说:“你没有啊?”李笑颜说:“没带。”收银员说:“你有传染病怎么办呀?不给用。”李笑颜说:“我给钱。”收银员说:“给钱也不让用,我不缺那几个钱。你干什么的?”李笑颜说:“我跟姑姑吵了几句嘴跑出来,要给我家打电话让我爸来接我。”收银员说:“你姑姑是谁呀?”李笑颜说:“西边村儿里的冯三家的。”收银员说:“西边儿是坟地,唉呀,妈呀,你是人是鬼还是狐狸精啊?来使障眼法偷东西啊?张三儿,这儿有个瞎话连篇的现世货,给扔出去。”过来一个强壮的男人,从货架后头站出来,李笑颜说:“我只是想打个电话,没有别的企图。”那男人不容分说,推推搡搡把李笑颜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