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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行了快一日,眼见天色渐晚,四下里看去人烟稀少,却也不知到了何处。阿狸阿青只顾赶路,谁知那马儿奔波一日疲惫不堪,最后竟瘫在地上,任阿狸再三鞭打却只长嘶不起。阿狸何尝不知马儿累坏了,只是追不到朱高燨,又眼见四下里不知何处,心中愁苦,不禁悲从中来。
那阿青去找人问路,回来后发愁道:“姐姐,原来我们走错了,饶了一圈却又回到苏州,前面不远处便是苏州城了。”
阿狸一下子坐在地上,怎么也没想到辛苦一日又回到原点。她欲哭无泪,顾不得埋怨阿青,便道:“如此我们便进城去,你且去再买两区马来,把道路打听清楚了,我们连夜赶路。”
阿青忙道:“那么姐姐就在此地暂时歇息一下,我去去就来。”急忙往前面城中奔去。
阿狸坐在路边,心里想着朱高燨此时会在何处,又想到他对自己的误解,心中觉得委屈,不觉又是掉下泪来。迷茫中忽听得远处马蹄声响,想可能是阿青买马回来,便往前迎去,却只见数匹骏马奔了过来,马上之人装束齐整,均是男子。见不是阿青,她显然失望,正待转身之时忽听到有人呼唤道:“阿狸姑娘!”
阿狸吃了一惊,举目望去只见马上一人身材肥胖,却是海涛。那海涛蓦地看到她,也颇感意外,忙冲着后面喊道:“殿下,阿狸姑娘在这里。”
阿狸恍惚听到殿下两字,心中一喜便急忙上前去,却看到朱瞻基拨马来到她面前,朱瞻基看到她,急忙下得马近前来,却看阿狸满脸失望之情,不禁道:“你怎么在此处?四叔呢?”
阿狸听到他言及朱高燨,心中大恸,忍不住哽咽起来,朱瞻基倒慌了,一时不知所措。阿青正巧这会儿买马回来,看到朱瞻基也是颇感惊讶,急忙上前行礼。朱瞻基让她起来,皱眉道:“你二人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出现在这里?”
阿青不敢多言,看看阿狸,那阿狸只是流泪不语。阿青无奈,只得吞吞吐吐道:“四殿下听说皇上陛下在榆木川染病,便火速北上,却又不让姐姐相随,姐姐与我便想追赶他们,谁知道又走错了路,没有找到四殿下。马儿又累坏了,我们只好再去买马来,想连夜再往北去。”
朱瞻基闻言神情颇为震惊,道:“皇上病在榆木川?”阿青点头,阿狸有气没力地道:“前儿你不是还说皇上身体不错,怎么就病了呢?”
朱瞻基皱眉道:“我下江南之时得到的消息是圣体无恙,近些日子没有收到京城讯息,倒不知道这个消息。”他看看二人,道:“皇爷爷这一病,我无论如何也要赶过去看望。你们二人这个样子,怕是赶不上四叔,不如就跟着我一起上路。如此可好?”
阿青迟疑一下,看看阿狸,阿狸心中盘算就凭她与阿青二人怕是到不了北漠就会把自己弄丢了,如其这样不如就借助朱瞻基之力随他一起北上。她便点头道:“你可知道如何能追上你四叔他们?”
朱瞻基思索片刻,道:“四叔所走路线我不清楚,但这一路北上,我们有驿站接应,或者我们加快脚程也能赶得上。”
阿狸喜道:“那就这样决定吧,我们跟着你一起走。”忽又想起来什么,忙道:“你不是要督办粮草么?可要缓上几天才启程?”心中想着如果他要晚几天再走,自己与阿青便不与他们相随了,她心急如便是焚片刻也等不得。
朱瞻基道:“说来也是奇怪,今日一早便有一批钱粮抵达苏州,来人言道奉命送来,还说接下来几日再有大批陆续送到。我初时不知何人所为,问来人只说有人雇他们送粮,别的一概不知。今日我出城四下查看,见四下里大批粮车远远运来,这下便解决了当务之急。钱粮备齐我也完成差事,待我回城交待巡抚一些事项,再着人准备一下,即刻便可以启程。”
阿狸便点点头,心想如此甚好,道:“那么我与阿青便在这里等候于你。你交待公务后,来此接上我们一同上路可好?”
朱瞻基点头,留下两人来照料她们,随即他带着剩下的人火速进入城中,将钱粮交接之事交待苏州巡抚,那里海涛也将行装准备妥当,朱瞻基随即带着车马又出城来。
朱瞻基与阿狸阿青会合,一行人便往北方而去。阿狸两日未眠,心中惦记朱高燨却也不觉,亦随着众人马上奔波,哪知第二日实在支持不住,朱瞻基便让她与阿青到马车上休息,马车却也不停留继续前行。待到了下一个驿站,众人重新换过新的马匹车辆,昼夜前行。阿狸本来担心朱瞻基对她余情未了恐作出逾越言行,哪知一路上朱瞻基竟然一改往日习性,言行举止合乎规矩,对她彬彬有礼,一路所需应用都假手阿青,自己并未与她单独相处。阿狸心中亦有狐疑,但想着他或许已将自己淡忘也有可能,加之心里时刻想着朱高燨,时间久了便也将此摞开去。
如此日夜兼程,不多日便到了长城边上。这日到达驿站时,天色已晚,驿站官员忙着给他们更换所需物资。阿狸阿青站在一边等候。阿狸看到长城,意识到马上就要到达草原,可是一路上也没有看到朱高燨等人的行迹,心中颇感失望。
忽一转眼间,瞧见朱瞻基在那里吩咐着身边随从。这些日子他大部分时间骑在马上,实在累了方才上车休息一儿。以他皇太孙之尊却也能吃得这般辛苦,实在令人吃惊。又见他明显晒黑许多,神情也是疲惫不堪,阿狸便心中略有不忍。
那朱瞻基也瞧见了她们,便走过来。阿狸心中感激,便道:“这一路奔波,我们承蒙照拂,很是感激,多谢之言不多说了,我心中铭记着。”
朱瞻基微微一笑,道:“这样说便是客气了。我们一家人不必客套。再者说我心里也甚是挂念皇爷爷,早一日赶到,便能早一日见到他,能在他病榻前侍候,也不枉他素日疼爱之情。”
阿狸听他话里意思此举并不全是为她,主要还是为了朱棣,便点头笑道:“殿下仁孝,待见到皇上陛下,他定然会开心,说不定病情便会好转。”心中却是七上八下,一直以来没有收到朱棣驾崩的消息,那么就是说朱棣也有可能此次平安度过。如果是这样,那么朱高燨定然会对他释怀,不再对她有所误会。如此想着,心中时常盼望朱棣千万不要死去。
朱瞻基见她眼神飘忽不定,知道她又神游在外,便道:“刚才有前方消息过来,我小王叔他们只距离我们数百里之遥,今夜如果急行一夜,明日便能见到他们。”
阿狸大喜,道:“果然明日便能见到他?”
朱瞻基点头,道:“如果顺利的话便能见到。不过出了长城,便是蒙古草原,中途补给便没那么方便,不能像前些日子般匆匆赶路了。这个你也要心中有数。”
阿狸忙点头道:“这个自然。”顿时心里放松下来,左右看看,忽道:“怎么这两日不见海涛了?”
朱瞻基道:“昨日令他转往北京,告诉我父王母妃一些事情,免得他们挂念。之后海涛便会随着赶过来。”他眼光掠过阿狸,看着阿青道:“阿青,你可是太过疲劳,看起来憔悴不少。”
阿狸这才注意到阿青亦是风尘满面,比先前黑瘦许多,她心中有些歉疚,拉着阿青的手道:“一路辛苦你了,跟着我如此奔波。”
阿青笑了一下,道:“姐姐说哪里话,好像跟我生分了,分着你啊我啊的。”
朱瞻基笑道:“那你可要打起精神来,如果你倒下了,你姐姐可没人照顾了。”
此行中只有阿狸阿青两个女子,朱瞻基如此说,阿狸猜测他担心如果阿青有意外自己便没人照料,便笑道:“这个不用多虑,我也会照顾人,我与阿青相互照顾便可以。”
朱瞻基道:“如此最好。”又看看阿青,顾自走开。
阿青轻轻哼了一声,道:“阴阳怪气的。”阿狸奇道:“你说谁?”
阿青看着朱瞻基的背影道:“太孙殿下啊,说话怪怪地。难怪慕容公子说他现在变得跟以前不一样,说话总有目的似的,让人费心思去猜。”
阿狸心中却是一怔。慕容秋风看似表面散漫,实则十分谨慎,在外人面前从不对皇子皇孙说短道长。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日在苏州客栈朱瞻基走后,她与慕容秋风倒有过这么一次谈话,但那次旁边并没有别人。阿狸看看阿青,这个丫头难道偷听到他们的谈话?
阿青见状急忙摇手道:“姐姐不要见怪,我并非有意偷听你与慕容公子说话,实在是无意之中听到的。”
这丫头倒也老实,没等她问自己先招了。阿狸道:“这些话以后千万不要再说,小心传到别人耳中。便是我表哥,也是那日心中感慨,胡言乱语。他的话并不见得对。你千万不要当真了。”唯恐阿青不知天高地厚,惹出没必要的麻烦来。
又想起阿青对慕容秋风很是依恋,便又道:“你知道厉害的?如果让人知道是我表哥说的,我表哥说不定会麻烦缠身。你明白么?”
阿青忙道:“我便是再笨也知道其中厉害。我不会害慕容公子的,你放心,在外人面前我一个字也不提。”
阿狸心中稍安,心道女人啊,如果喜欢上一个人恨不得为他上刀山火海,又怎么能去害他呢?阿青喜欢慕容秋风,自然不希望他有什么意外。只是那个慕容,就是个猪头,放些身边这么好的姑娘不要,非去喜欢那个不该喜欢的人。这些就是情债吧,转而又想到自己,心中又是百转千回,百般滋味涌现。
众人一时用过些饮食,那边一切也都准备齐整,便又开始上路。这一夜阿狸想着马上就要见到朱高燨了,心中很是激动,同时却又不知如果见到他要如何开口。如此想着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众人远远地看到前面有些炊烟飘过,便向着那炊烟奔去。
炊烟处有两三个帐篷,想是听到马蹄声,帐篷前面忽然涌现出几个黑衣人来,个个面色肃杀,默然不动,只是冷眼盯着他们。
阿狸眼尖,瞧出他们正是幽冥十二少,又一眼看到了他们后面的慕容秋风,心中欢喜,忙大叫道:“慕容,是我!”
说着竟就要从马背上跳下来,那马儿还没有完全停下,阿狸身子一晃,后面阿青尖叫一声,眼见阿狸就要摔出去,却见一个黑衣少年已凌空跃起,在半空中抱住了阿狸,然后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阿狸向他看去,只见他黑巾遮掩口鼻,仅露出眉目,却也是双眉浓密,目若寒星,心中不禁一动,这人眉眼便如此好看,那么黑巾下面会是怎么样一副面容呢?心中想着抬手便要去拉他黑巾,那黑衣人却是眉头一皱,一把握住她的手,阿狸急忙挣脱,黑衣人始觉不妥,忙双手往前一送,阿狸被他推出一丈之外,双脚却是稳稳地站在当地,便是那一瞬间,他额前头发被风吹起,阿狸隐约看到他额头一道浅浅的疤痕。
这时候慕容秋风已来到她面前,道:“知道为什么不带着你么?看吧,关键时候你就是个累赘!”
朱高燨闻声也走了出来,看到阿狸朱瞻基也是诧异不止,阿狸见他身形清減许多,面色很是苍白,心中大痛,眼眶湿润却也说不出来话。
朱高燨道:“你们怎么一处过来了?”
那边朱瞻基便将经过大致说了一遍。朱高燨皱着眉头听完,看看阿狸却不说话,转而对朱瞻基道:“昨日接到前面消息,大军已离开榆木川,想必得到消息去追击阿鲁台。皇上身子也好了些,所以我们昨夜便在此休息一下。你们也歇息歇息,不用这么匆忙赶路。等前方再传来具体消息时候再行赶去。”
朱瞻基喜道:“皇爷爷身体康复了最好。”两人说着便进入帐篷之中。
这里阿狸听到此话,竟然喜极而泣,对慕容秋风道:“真的么?皇上没事了?”
慕容秋风道:“消息是这么说的。想来也是好了些,不然又怎么能带兵前行呢?”
阿狸转身跑到一座帐篷后面,慕容秋风以为她要方便,便也不理会,自去帐篷中。那阿狸这数日来悬着的一颗心方始落地,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哗哗流下来。又怕被人看见,只得以手掩面,轻声呜咽,多日的委屈终于爆发出来。
哭了半晌,心情慢慢平复,方才用袖子将眼泪拭干,略整整衣衫,走了出来。
阿青迎上来,道:“四殿下让我们去那座帐篷中休息。”指点一下,又道:“旁边那个就是四殿下的帐篷。我们在他旁边。”阿狸点点头,道:“好吧,你也累得不轻,现在都没事了,我们就去好好睡一下。”
她说着便往那帐篷走,却突然看到那个救她的黑衣人依然立在那里,却是双眼望天,不知作些什么?
阿青看到阿狸盯着那人,便凑近道:“姐姐,你注意到那些跟着四殿下的十几个黑衣少年了吧?他们就是幽冥十二少。这个蒙面的便是十二少,我们几年前曾在乐安有过一面之缘。”
说着又很是神秘地一笑,压低声音道:“姐姐你道怎地,这十二少竟然是张老爷子的手下。一个个年纪颇轻,武功却是高超的很呢。”
阿狸看看那个蒙面黑衣人,这个家伙就是十二月,当年在乐安救他之时,并未看倒他的眉目,今日想起方才他的眼睛熠熠生辉,虽然蒙面却气势迫人。她不禁好奇心起,蹑手蹑脚走到他身后,顺着他双眼看的方向望去,却是天空中一片晴朗,连一丝云彩也没有,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那十二月如雕像般一动不动,阿狸靠近他后面,在他耳边大叫一声,谁知他竟然如同没有听到,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阿狸心中有些失望,莫不是他是个聋子?
转到他面前,十二月瞟她一眼,依然不动声色,就如同阿狸空气似的。阿狸心中便有些生气,怎么说以前也救过他的,怎么这般忘恩负义呢?但想起他的面容好奇心又提了起来,她心里想着,便提手又要去扯他黑巾。十二月身子微侧,躲过她的手去,冷冷地看着她。阿狸笑道:“你干嘛遮挡着脸啊?”
十二月不言语。阿狸又问:“方才多谢你救我。”十二月依然如同未曾听见。阿狸心中更是奇怪,连声又问了许多话,十二月竟然一字不答,且象是没听到她说话一般,两只眼睛看着天空。
阿狸“啊呀”一声,道:“原来还是个哑巴。”又想天聋地哑,他是个聋子自然也就是个哑巴了。
想想也是无趣,她叹了口气,回到帐篷,阿青已将被褥铺好。阿狸不及梳洗,一头栽了进去。阿青替她盖被子,自己也歪在一边打盹。这次阿狸却是睡个天昏地暗。她做了一个梦,梦中朱高燨过来给她道歉,她却气他把自己扔下不肯原谅他,又哭又闹的,朱高燨好一顿哄她。这样哭闹着醒来,旁边哪里有什么朱高燨,失望之余,发现枕头已经被泪水打湿。
转眼看到阿青在一侧熟睡,她便轻手轻脚地起来,走出帐篷,外面已然满天星斗。她竟然睡了一个白天!又见四下静寂,不见一人,心中惶恐,急忙跑向朱高燨的帐篷,一头闯进去,待看到朱高燨独坐在毯子上时,她才放下心来,不觉到:“还好你还在。”
朱高燨抬头看看她,诧异道:“我一直都在这里。”
阿狸走到他面前蹲下来,道:“我以为——以为你走了,又把我扔下了。”说着泪水汩汩而出。
阿狸本来有三分伤感,却作出七分来,一幅可怜兮兮地模样想以此博取朱高燨的怜爱,按着以往,朱高燨定会将她搂入怀中,替她拭去眼泪。哪知这次朱高燨却是半天没动,半晌方才掏出帕子来递给她手中,道:“擦擦脸吧。”
阿狸心中有些不安,这个反应不是她想要的。再看朱高燨神情淡淡,仿佛并不在意她,阿狸不禁有些羞愧。她咬咬牙,接过帕子来胡乱擦了脸,也不想装什么可怜,直接道:“你还在生气么?”
朱高燨拿起身边的一本书,道:“没有,你不要瞎想。”
阿狸啪地一下将那书打掉,恼道:“还说没有?你这个表情就是说你还在生我气。我知道这次是我不好,将错误信息传递给你,可是我并不是故意的,我实在不知道皇上这次就来到这个榆木川。”她不知道怎么解释姚广孝之语,心中却也惴惴不安。
朱高燨垂着眼睛,却不言语。
阿狸心中难过,只得道:“我当日记得历史上有这么几个字:六师屡出漠北——这不就是说皇上六次出征北漠么?我算了下这是第五次,并不是第六次。所以没有告诉你什么,我心里想着最后一次的北征之时,我一定会提醒你的。可是不知道这一次为什么会出现榆木川这个地方。”
朱高燨微微一怔,问道:“六师屡出漠北?你说这是六次出击北漠的意思?”
阿狸也被说得糊涂了,忽地想起当日姚广孝也是这般疑惑地问过她,后来又说了两个字,她恍然道:“还少了两个字,是六师屡次漠北尘清。”见朱高燨困惑,便道:“不是六次出征漠北的意思么?”
朱高燨此时方才心里明白过来,暗道:“六师屡出漠北尘清,分明是说带着军队多次出击扫清北漠之意,想来她对文中意思理解不透,便以为是六次出征。又想起来一句话,问道:“生死征途里,魂丧榆木川——这句话也是说我父皇的?”
阿狸点头道:“就是听到这个地方我心里才害怕,如果我知道是这么个结果,怎么着也会让你跟着他过来。我心里从来没有想过要瞒着你。你却那么决绝地离我而去,丢下我一个,又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你,我和阿青又走错路,我,我……”想起时吃的苦,阿狸真正地伤心起来,这次却也不伪装了,直接嚎啕大哭。
朱高燨慢慢伸手去,轻轻地抚摸她的头,阿狸万分委屈,更是哭个不休。很久之后,她才平复下来,道:“现在皇上身体无恙了,也许这次只是路过榆木川,那句谶语不会实现。你可放下心吧。”
朱高燨心中却是惶惶不安,他并没有说出阿狸理解的错误,只叹了口气,道:“好了,都过去的事情了,不要再提。你连日劳累,再去睡会吧,阿基他们也都还未醒来。我们怕是要明白再出发。”
阿狸不肯,朱高燨却又捡起书来,道:“你先去休息。”
见他不再安慰自己,阿狸心头觉得有些失望,却也不好再死缠,只得站起来走出帐篷。
走了几步,正好看到慕容秋风。阿狸瞅他一眼也不说话,慕容秋风奇怪了,道:“怎么变成哑巴了?”
阿狸无精打采道:“你怎么不去睡觉?他们都歇息了。”
慕容秋风笑道:“他们歇息了我才不敢歇息,万一有坏人来了怎么办?”阿狸道:“不是有那什么十二少么?有他们在,你又辛苦个什么。”
慕容秋风道:“各司其职。”冲她古怪地笑了笑,道:“我还没问你呢,真个本事,这么大老远的居然也能跟了来。”阿狸道:“这要感谢阿青和太孙殿下,如果没有他们两人,我恐怕早让狼吃了,还哪里能再见到你们。”却想起朱高燨态度淡然,不觉气道:“可是那个人却对我还是爱理不理的,早知道这样,我何必吃这些苦头。”
慕容秋风冲着朱高燨的帐篷一努嘴,道:“方才吵架了?”摇头咂舌道:“真难道,你们两个会闹别扭,还是跑到这么远的荒天野地来吵架,这里除了黄沙就是草,便是吵架也无情趣。”
阿狸叹道:“他不喜欢我了。”慕容秋风喜道:“真的假的?”阿狸点点头,想到方才朱高燨的冷淡,心中很不是味道。
慕容秋风哈哈大笑,道:“那就对了,你这样子天天跟个假小子似的,哪有一点女子的娇媚?换了我,早就换过十个八个了,那四殿下现在才回头,坚持的时间也够长了。”
不等阿狸发飙,早已速速遁去了。
阿狸冲着他身影便是一顿呜哩哇啦地咒骂,那慕容秋风早已不见人影,她这里自言自语半天也无人理睬,甚觉无聊,忽地想起慕容秋风说她没有一点女子的娇媚,心中不服,一时想起花解语的千娇百媚,忙仔细打量自己的身材,作势学着花解语扭了几下,还颇有自知之明,自己不是那火辣身材之人,复又垂头丧气起来。
转眼忽然看到扶风立在身后,她吃了一惊,喝道:“你什么时候来的?鬼鬼崇崇的!”
扶风急忙辩解道:“我一直在这里站着,你没有看到我,我怎么就鬼鬼崇崇了?”
阿狸哦了声,扶风当然会在朱高燨的帐篷旁边侍立,只怪自己神情恍惚,不曾注意到他。突然想起方才自己与慕容秋风的对话,方才自己又那么比划了几下,那么这个扶风自然都看到眼里,听到耳中了。她倏地耳朵发热,眼睛瞪了起来。
扶风见势不妙,忙找借口道:“哦,我——我还要找那幽冥十二少去。”
阿狸听他说到十二少,急忙喝道:“站住!”
扶风忙站立,回头道:“请吩咐。”
阿狸哼了一声,道:“昨日救我的那个黑衣人,就是十二少里面的十二月吧?”
扶风道:“正是,他却是十二少中年纪最小的一个,虽然十七八岁,功夫却是他们中间拨尖的。”
原来真是个未成年人啊!阿狸哼道:“小毛孩子家家的,学什么大侠戴面具!扮演的哪门子酷!”忽想起白日他凌空一跃的招式,仿佛轻功了得,便问扶风道:“你能打得过他么?”
扶风心想这个姑奶奶总是想着叫人打架,摇头道:“虽然从未比试过,不过我不敢说自己是他的对手。他年纪虽小,出手却是极快,那日你在马上要跌落时,我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纵身跃起,看那身手就在我之上。”
阿狸顿时来了兴趣,问道:“他叫什么名字?十二月应该不是他本名吧?”
扶风道:“真实姓名却不知道,只知道十二少是按月排名,他是十二月。”
阿狸想起十二月当日在何欢岛上被鞭打的血肉模糊,已经半死,却又被派来长途跋涉,也不知他背上的伤好了没有。忽然想起张浩然仿佛说过“带上他一起去,等回来再作处罚。”不禁心生怜悯,想来天下地主老财都是一样的心肠歹毒。
扶风怕她再来为难他,忙推脱离去。
一夜无话,第二日众人一早起来,收拾停当,便启程前行。那幽冥十二少紧随着朱高燨,想是张浩然之对他们说了狠话,是以护卫朱高燨十分周全。便是阿狸想到他身边也要被他们审视再三。
接下来几日,天气甚是严寒,不是有雪花飘落,众人也没有像以往那般赶路,一路走一路追寻明军的踪迹。朱高燨对阿狸不冷不热的,阿狸念及他心中焦急,也不敢过于发脾气,只是心中憋着一股气,看他对自己无情有情的模样,却也无从发起。
这日终于得到消息,明朝大军在屈烈河附近。众人急忙向屈烈方向出发。等看到大军的驻地,大家顿时兴奋起来,向着那大片驻军奔去,阿狸也为着多日的希望终要实现,暂时将朱高燨对自己的冷淡抛在一边。
快到大营的时候,跟随朱棣出征的杨荣已率人迎了出来,见着朱高燨朱瞻基急忙行礼,礼毕将二人带到朱棣的中军大帐之中,朱棣正站在外面,朱高燨朱瞻基急忙向前,倒头叩拜。
朱棣早先已得到消息,知道二人要来,此时见到他们,心中欢喜,忙拉起二人来,道:“军中不必拘泥礼节,知道你们过来,朕甚是焦急,唯恐你们途中有个闪失,今日见你们都平安到达,倒把心放下来。”说着上下看看二人,一眼又看到阿狸,喜道:“你也来了。倒是憔悴不少。”
阿狸看到朱棣,突然觉得如同见到自己的亲人一般,她眼圈一红,差点掉下泪来,急忙施礼拜见,慕容秋风扶风等也都纷纷行礼。朱棣亦是感慨万分,令众人起身。转眼看到那幽冥十二少,却是站在后面,神情冷漠,也不对他行礼。朱棣心中料想是张浩然的手下,跟着朱高燨过来的,也不理睬他们,他拉着朱高燨朱瞻基进入帐中坐下,阿狸慕容秋风也随着进去,朱棣也令二人坐下。
朱高燨看看朱棣,气色倒也不差,只是看起来比数月前苍老许多,心中难过,道:“父皇年迈却还是上马征战,倒是儿臣们一味安逸享受,想想心中真是惭愧,真是不孝得很。”
朱瞻基亦点头,朗声道:“是啊,皇爷爷,我们一得知皇爷爷病倒,心中焦急万分,恨不得插翅飞到皇爷爷身边。皇爷爷,现在阿基也已经长大了,愿意替你征讨蛮夷。皇爷爷还是回北京吧。”
朱棣见他豪气冲天,气势颇为不凡,心下很是高兴,拍拍他的肩膀,道:“太孙有此气概,朕甚欣慰。你再磨炼几年,这守家为国的担子必定落在你肩上。”
朱瞻基笑道:“孙儿定不负皇爷爷期望,他日必当以保家为国为己任,不让那蒙古人踏入长城一步!”
朱棣哈哈大笑,道:“好!好!我朱棣的儿孙就当有如此气魄!”又道:“朕还听说,此次阵前缺粮,朝中诸臣束手无策,还是你去苏杭筹备募集,不日便会运到军前。这里的将士几欲断粮,你倒是替朕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全军将士都要感谢于你。”
阿狸看着朱瞻基,瞧他如何回答,那朱瞻基却是微微一笑,道:“孙儿不敢冒然领功。孙儿倒是在苏杭两地忙碌数日,却收获不大,那日与小王叔偶然相遇,相求于他。次日便有人送来米粮,来人没有说明是何人指使。孙儿前几日也问过小王叔,小王叔却是不答,倒成了一桩公案。虽然小王叔没有明说,可是孙儿心中知道,这些米粮定是小王叔筹集来的,这个功劳却是要记在他的头上。”
阿狸心道他倒老实。朱高燨笑道:“阿基太过谦虚。这次募集是阿基想出来的主意,游走苏杭,呼吁捐赠。才引得百姓纷纷出力出粮,解决出征困难。”
朱棣听得朱瞻基之言,心中便明白送米粮的定然是张浩然。朱瞻基没有明说,他也不愿说破,便笑道:“二人都有功,待回到京师,朕定有赏赐。”
朱高燨问道:“父皇,你在榆木川病倒,现在身体可还好?怎么又来到这里?难道阿鲁台逃到这儿了么?”他终是担心朱棣,忍不住出口相问。
朱棣听到阿鲁台,火往上冒,怒道:“阿鲁台这个匹夫,。真真是个鼠辈,听到朕亲征,不敢与朕正面打仗,一路上却只是逃跑,害得朕四处找他!他哪里算是成吉思汗的后人,没有一点男人气概,有本事便来与朕当面较量,一味躲藏算什么草原上的男人?看朕逮到了他,非将他碎尸万段不可。”
阿狸哑然,这个皇帝真真与张浩然半斤八两,想来两人也是臭味相投。朱棣骂完阿鲁台,又道:“朕找不到他,大军又面临断炊,是以心中焦急便一病不起。后来心静下来,身子也慢慢好转过来。想着这个阿鲁台找不到,朕总不能这么空手撤军吧,正好那兀良哈在这附近,这兀良哈表面臣服我大明,实则背地里与鞑靼暗通款曲,暗中与阿鲁台来往,以为朕不知道,其实朕只是装作不知罢了。既然逮不到阿鲁台,便顺便收拾了兀良哈,看他胆敢背着朕搞鬼。”
原来自从瓦拉被朱棣大败之后,马哈木一命归西,瓦拉部落元气大伤,那阿鲁台所带领的鞑靼竟然日渐强大,在蒙古地方势力强盛起来。那兀良哈部落便秘密依附于阿鲁台,多次与阿鲁台勾结起来侵扰大明边境。为着兀良哈是个小部落,朱棣本不放在心上,只想一心除去鞑靼阿鲁台,谁知此次北征出来数月,竟然阿鲁台的影子也没看到,朱棣大病一场,忽然得到消息兀良哈竟然在屈烈河附近出没,那朱棣正被阿鲁台搞得火大,得知兀良哈的所在,便决定拿他来开刀,去去煞气。朱棣带着大军来到屈烈河上游,驻扎下来。
阿狸心想你这是搂草打兔子两不耽搁。朱高燨道:“父皇是要开战?”
朱棣点头道:“朕已着张辅派出两支队伍,分别包抄兀良哈,此等小贼根本不是我明军对手,你们且看,不出几日,张辅定会传来捷报。抓不到阿鲁台,只好先灭了兀良哈。这次出兵总不能空手而回吧。”
朱高燨想起来到军中并未见到张辅,原来是被派出去了。想到张辅的作战能力,朱高燨倒不担心。
朱棣又与朱高燨朱瞻基说了会话,便让他们先去歇息。二人退出来。阿狸临走之时,看看朱棣,忍不住道:“陛下,你多保重。”
朱棣一怔,笑道:“此话叫人费解。朕自然会多保重。”却又从中感觉到阿狸对他的惦念,道:“你一个小女子跟着那些男人连日奔波,回去好好歇息一下,过几日再见你,可不许如此狼狈模样了。”又看看阿青,亦道:“你也一样,都回去养一下。”
阿青眼圈一热,低头应声。
朱高燨等人被安排在离朱棣大帐不远的帐篷之中,朱棣又拨过去几个侍女去照应他们。这次出征,他带了两位新入宫的美人,阿狸离宫前见过一面,也与她们打过招呼。
次日张辅那里便传来消息,已将兀良哈部重创,斩杀无数。朱棣大喜,传令张辅收兵回营。
第二日上午,张辅便率领军队回来,朱高燨朱瞻基到营外迎接。张辅一见二人,急忙下马来,想要参拜却被二人拉住,三人簇拥着到了中军大帐。
张辅向朱棣简要说了此役经过,最后道:“在归来的途中,遇到一些阿鲁台的小股军队,微臣也顺手给收拾了。”
朱棣大喜,道:“竟然还有意料不到的收获,如此甚好。那阿鲁台想必也会在这附近,你即刻着人四处搜寻,定要找到这厮出来。”
一旁站立的杨荣心中有些着急,道:“陛下,现在军中短粮,虽说有粮草即将运到,可目前看仍然不能满足大军长久所需要。现在鞑靼一味躲避,想是惧怕我大明,今日又重创兀良哈,给鞑靼再次警告,想那阿鲁台以后也不敢轻易再来扰我边境。陛下离京时间过久,理应现在班师回朝。望陛下三思。”
在此之前杨荣等人已多次劝谏朱棣大军南撤,朱棣也被扰得心烦不止。今日听他又提老生常谈,便道:“此次出征,为的就是要斩杀阿鲁台那厮,如果不杀了他,朕心不甘。卿家不要再多言。”
张辅闻言,急忙叩头道:“陛下,杨大人所虑极是,现在我军粮草短缺,不宜再长久跋涉。恳请陛下回銮,张辅愿意带领一万轻骑,备一月储粮,追赶鞑靼,定将阿鲁台人头砍将下来呈与陛下面前。”
朱瞻基亦忙道:“张将军所言极是,孙儿愿意随着他一起阵前杀敌,只请皇爷爷圣驾南回。”
朱棣见众人纷纷劝他撤兵,心中不免沮丧,他长叹一声,道:“都起来吧。先着人出去打探一番,看看可有无阿鲁台的消息再作决定。”
当晚朱棣为着屈烈河大捷,便犒赏三军,张辅收获不少兀良哈的物资,其中不少牛羊肉食,此时分了下去,军中已多日不见荤腥,闻到煮肉香气,士兵无不欢欣。
傍晚时分天就开始飘雪花,不一时便地上一层雪白。朱棣带着朱高燨慕容秋风在军中走了一会,看到此景心中微有酸意,不觉叹道:“这些士兵跟随朕,远离家乡出来征战,却是连肚腹也吃不饱,终是朕有愧于他们啊。”
朱高燨轻轻道:“此次北征时间不短,花销巨大,后方粮草难以供给,只能委屈他们。想想近些年我朝连年作战,确实储备闹出饥慌来,父皇不如此次回去后,奖励农垦,发展经济,使我国库丰裕,到那个时候再来征战,定然能人心振奋。”
朱棣黯然道:“你也来劝我回京。”长叹一声,道:“此次是出来的久了,或许真应该班师还朝了。”
朱高燨不敢再说什么。朱棣忽然看看他,道:“怎么今日不见阿狸?”朱高燨无言以对,只得道:“可能她在帐中休息吧。”
朱棣微笑道:“你们两个吵嘴了么?平素里总是形影不离的,今日却只见你一人跟着我。”
朱高燨讪讪道:“没有吵嘴。父皇无需担心。实是今日忙碌,未曾见到她。”
正说话时,却看到不远处阿狸正与张辅咕咕呱呱地说着什么,朱棣轻轻一笑,招手让二人过来。二人急忙到跟前施礼,朱棣道:“你二人说什么呢,那么有趣?”
阿狸笑道:“许久未见张大哥了,自然有许多话要说。”朱棣道:“你这句张大哥叫得好。”张辅忙道:“不敢不敢,张辅惶恐。”朱棣笑道:“她既叫得,你便当得。”
说着转身道:“你们都散了吧。张辅随朕过来,朕有事与你商量。”
张辅忙随着朱棣离去。留下朱高燨与阿狸相互看了看,朱高燨问道:“想是歇息好了。”
阿狸点头,道:“你呢?也歇息好了吧。”
朱高燨亦点头,道:“我也好。”
两人竟然相顾无言。慕容秋风与扶风对望一望均感纳罕,这不是两人平时的风格,却见朱高燨神色正经,不敢说什么。朱高燨道:“我想起来还有事要找阿基。你如果累了就先回去。”说着就走。阿狸愣了下,张张嘴想叫住他,却叫不出口。扶风急忙跟上去,又回头看了阿狸一眼,给慕容秋风使了个眼色。
慕容秋风冲着阿狸做了个鬼脸,道:“怎么还没和好?”
阿狸不语。慕容秋风摇头道:“你啊你啊,我说什么好呢?女人啊,要妩媚娇柔,要有女人味。”急忙追上朱高燨扶风而去。
阿狸叹了口气,自己与朱高燨怎么到了没有话说的地步?这几日看他对自己这般样子,心中倒颇不是味道,仅仅是因为自己没有及时告诉他朱棣的谶言?这也不可能啊,现在看那朱棣已经离开榆木川,这就是说他的劫难并不是在这次,那么朱高燨还有什么理由生自己的气呢?忽然想起慕容秋风的话来,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有一点女人味道,所以朱高燨才对自己失去兴趣了么?怎么才要有女人味道?她想着花解语的语言举止,心中一动,难道要以美色来诱惑一下朱高燨?
想到这里,她便留了心思。转身到朱棣那两个美人的帐篷中寒暄一下,顺手牵了些胭脂口红。回到帐篷中好好梳洗一番,便让阿青去请朱高燨过来说话。那阿青看她一番描眉画目的,想是猜透她心思,笑嘻嘻地领命而去。
朱高燨听说阿狸要她过去,却又见阿青神神秘秘的样子,便带着慕容秋风和扶风随她一起过来。阿青掀开门帘,待朱高燨进入帐篷,她便摞下帘子,伸手将慕容秋风与扶风拦在外面,只笑不语。慕容秋风瞪了她一眼,道:“跟着阿狸你也学不到什么好来。”
朱高燨刚进入阿狸的帐篷,阿青便在外面掩起了门。朱高燨略感奇怪,帐中却不见阿狸人影。他呼唤一声,听到屏风后面有人回应,便寻声过去,只见后面热气腾腾,一个美人正坐在一只木桶中沐浴,朱高燨吓了一跳,急忙退后,却听那美人道:“别走!”
正是阿狸的声音。朱高燨诧异道:“阿狸是你么?”
听得衣裳窸窣之声,朱高燨正在开口,阿狸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身上一袭红色轻纱朦朦胧胧,一头乌黑秀发散落脑后,越发显得脸如珠玉,晶莹剔透。朱高燨看得眼花缭乱,双颊蓦然火辣起来。
阿狸偷眼看到他脸已发红,心中窃喜,原来慕容秋风说得不错,男人喜欢女人这么个样子。她慢慢凑近朱高燨,有意无意间,一双玉足赤露外面。朱高燨心神一荡,急忙后退一步,阿狸却是跟着上前,伸出手来拉住他的衣衫,又撅起红艳艳的嘴唇,学着花解语的样子来,眉目含笑。
朱高燨一眼看到她雪白的脖颈,又见那薄纱下面隐隐露出的肌肤晶莹玉润,不觉血往上涌,喉咙间微微动了下。阿狸瞧在眼里,颇为得意,心想看你还对我冷冰冰么?柳下惠可不是人人都可以当的。
阿狸将红唇慢慢凑近朱高燨的脸,朱高燨忍不住想亲吻上去,哪知阿狸却轻巧地避开他,轻轻一笑,转身欲走。朱高燨一把从后面抱住了她,在她耳边咬牙道:“你这个小妖精!”忽然闻得她唇过一些酒味,原来阿狸怕自己见到朱高燨时放不开,就喝了几口烈酒壮胆。
阿狸扑哧一笑,心中得意之极。没想到朱高燨却将她一下子推倒在床上,反手以被子盖在她身上,道:“你今日想是喝醉了,我去叫阿青进来。”转身竟然出门去。
阿狸没想到他会临阵退缩,来这么一出,又见他走出门外,对自己再没有回头看一眼,心里不禁又羞又气,翻身下床追出去,大叫道:“你走吧,走了就永远不要再见我了。”
朱高燨回转身来,那阿狸却是赤足立在雪地之上,此时外面已是冰天雪地,她却只是一袭薄纱蔽体。旁边扶风看得倒吸一口凉气,慕容秋风更是大跌下巴,指着阿狸说不出话来。
朱高燨瞪了二人一眼,扶风急忙转过身去,慕容秋风见状也扭过头,嘴里叫着罪过罪过。朱高燨急忙脱下身上斗篷,上前与她披在身上,轻声道:“别闹,快回去。”
阿狸听他叫自己回去,以为又是在敷衍自己,一时恼羞成怒,一把将他的斗篷扯下来扔在地上,道:“谁要你的衣服,冻死我算了。”
朱高燨心中好笑又好气,捡起斗篷来来不由分说又给她围住,对一边呆立的阿青道:“她喝醉了,你带她去歇息下醒醒酒。”
那阿青忙上前来扶住阿狸往屋里送。朱高燨顾自转身而去,扶风也忙离开。阿狸看着他走远,心中翻江倒海起来。
慕容秋风上下打量着她,不敢相信道:“你不会是、是……”
阿狸脸上红红白白,索性道:“是啊是啊,我牺牲色相来迷惑于他,可是他是柳下惠,连碰也不碰我。”然后狠狠地眼着慕容秋风,道:“你说得真对,我就是没有女人味,送上床人家都不要!”
慕容秋风苦笑道:“怎么说你呢,你选的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
阿狸吼道:“我选的人还不对呢!”抬脚就要踢去,慕容秋风急忙后退,连连叹气道:“这么个性子怎么有人喜欢呢?”大步离开。
阿青想要说什么,阿狸瞪了她一眼,道:“你闭嘴!回去!睡觉!”阿青张张嘴,知道此刻万不能忤逆她,便依言回到帐篷之内。
想起自己的主动投怀送抱,又想起朱高燨的无动于衷,那个死朱高燨,居然对自己这般无情!又想起自己方才的表现,一时又羞愤不已,便是送给朱高燨人家也不要,也不知接下来要被他如何看不起,不禁又羞又气。
阿狸怒火中烧,双足踏于雪地之上,也不觉得寒冷。她在雪地上迷茫地走了一会儿,待清醒过来,便觉双足已然麻木,再也忍耐不住,蹲下来将头俯在双膝中间,无声饮泣。
蓦地觉得被人抱起来,她心中一喜,朱高燨终究不舍得她。脸庞触及到一片温暖的衣衫,恍然觉得自己冷得厉害,她不自觉得向那温暖之处靠近。待回过神来之时,却发现抱着她的竟然是十二月!她怔了下,失望道:“怎么是你?十二月?”
十二月将她放在一块蓬松的雪地之上,然后轻轻抓起她的一只脚来,阿狸想要挣脱,却被他握得牢牢,他抓起一把雪来,在她的脚上轻轻搓揉,动作极为温柔。一只脚揉完,又拿起另一只脚依样来做。阿狸慢慢觉得双足开始热起来。她突然觉得这个少年并不象他的外表般冷漠,竟然对她如此细心,只是可惜了,是个小哑巴。不禁道:“你对我真好。谢谢你。”心中暗想必是因为自己曾经救过他,所以他才会对自己施以援手。
十二月从自己身上扯下布条来,将阿狸的两只脚分别包好,便站起身。阿狸起身在地上走了走,觉得很是柔软,便冲他露齿一笑,道:“很好很舒服。”忽又想起什么来,忙道:“你背上的伤可好了么?”
十二月却是眉头一皱,向远处望去。
阿狸顺着他眼睛看去,只见远处过来一人,到了近前来看清是扶风。扶风看到阿狸,忙笑着招呼。阿狸冷冷道:“你来作什么?看我笑话?”
扶风忙道:“怎么敢呢。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
阿狸冷笑一声,道:“有其主必有其仆,你主子什么德行你也好不了到哪。不要跟我装糊涂!回去告诉他,我以后再也不会见他了。”扭过头来,却是不见了十二月,忙道:“咦,人呢,哪里去了?”
扶风道:“什么人?”阿狸道:“方才站在我身边的人啊。”扶风狐疑地看看四下,奇道:“我过来时候也只见到你一人,没有别人。你方才与什么人在一起?”
阿狸想起这十二月身手极为迅速,必定是在扶风看到他之前便消失了。想来他不想让别人看到方才那一幕。想想也是,一个堂堂未来皇子妃,却被一个男人抱来抱去,还给她搓脚,这个在现代社会不算什么,顶多算助人为乐,不过在这个六百年前的大明朝,估计不会为人所接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现在还是满头包呢。便一摆手,道:“我方才一人在这里,你难道眼也花了?”
扶风见她忽然改口,只得呵呵陪笑。
阿狸喝道:“说,你怎么到这里来?”
扶风忙道:“我方才碰到阿青,她说你不知去哪里了,也没有穿鞋子,让我来找一找。”眼睛看向阿狸双脚,见她双足裹着布,便松了口气,道:“还好你以布裹足,不然这双脚怕要不好了。”
阿狸一抬脚,道:“看吧,姑奶奶脚好好的,我的双脚不会冻残废了。”说着也不看他,径自往回走。却又想起什么来,回过身来,差点撞到紧跟其后的扶风身上。阿狸怒道:“离我远点。”
扶风苦笑,忙退后几步。
阿狸道:“你回去跟你家殿下讲,那个十二月我想要了在身边。”
扶风怔道:“这个,这个怕要跟张老爷子说去。殿下怕是无法作主。”阿狸哼道:“反正我就要他跟前侍候,你只去传话,要不要在我,给不给在他。”转身就走。
扶风急忙跟着阿狸,送她回帐篷了方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