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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通本是进镇上为三人找些药物,刚到村口,便见许多人挤挤挨挨堵在路口张望,想是这些人听到狼嚎,纷纷出来观看。
许通的父亲许太公叫做许士霄,今年已年近花甲,是武松之前的都头,前年因为丧妻,被阳谷知县李达天报请郓州知州陈文昭,特许致仕。
其实县衙里是没有都头这个职位的,倒是郓州所辖下面县的厢军有都头一职,却不归县令统辖,因此此时大家所称的都头,其实只是对衙役中班头的敬称。
不过这并不影响许老员外在石佛镇的影响力,此时他正带着镇上一队保甲,指挥人骑马前去查探,此时见到自家大郎浴血而来,不禁沉声问道:“有多少狼?状况如何?”
许通见到自己父亲,忍不住兴奋叫道:“败啦!败啦!榜文上写的那个什么灰太狼,已经被清河县好汉武植武大郎给活活拍死啦!快!大家快备些伤药。”
镇上好多人这是第一次听到许通说这么多话,平日寡言少语的人最有公信力,众人知道许通与他那毛手毛脚的弟弟不一样,当即欢呼起来。
财狼当道,许多客商与外乡人也被堵在路上不得前进,特别是一些去郓州州治公干之人,此时更是进退不得,听到消息更是高兴。
不过也有人不信,阳谷县中一个名唤草里蛇鲁华的光棍恰好去清河访友也被挡在镇上,自然听过武大郎大名,当下讥笑道:“那武大我认识,谁不知道他是什么材料?他老婆被县里西门大官人睡了也不敢张狂,莫说打狼,便是狗也不敢打!”
许通大怒,他本就是拳头比嘴巴好使的人,当下一拳掼在草里蛇脸上,将那鲁华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躺在地上头晕脑胀半天,才捂着脸道:“你这驴生得王八敢打我?”
城镇乡村多有这种闲汉光棍,普通良善自然避之不及,但对于许家兄弟这样从小习练枪棒的人来说,这种人自然打得,许通也不说话,上前左右开弓,两巴掌便打得鲁华两颊肿起,一字一句道:“武家大郎救我兄弟一命,你若再敢说他半句坏话,我今日便杀你。”
镇上人何时见过许通动怒?都纷纷叫好起来。许太公听到小儿子也没事才放下心来,转身对草里蛇道:“犬子是老汉生的,打小不打诳语,你又是何人?在此挑拨离间,莫非与张秋镇水匪乃是一路?”
许太公被骂作驴,他当过衙役班头,自然不是什么省油灯,罗织罪名简直如同家常便饭一般,当下便要指挥保甲将草里蛇鲁华拿下。
“太公何必与这种小人置气?也不知几位打狼英雄伤势如何,太公还是快快安置人手去将几位好汉接回来吧!”人群中一个高个子文士道,此人五绺长髯,长身玉立,一见便非同凡俗之人。
此乃中正之言,镇上此时也堵着一个叫做蒋竹山的游医,闻言点点头,急忙回家取药箱准备出诊。
许太公自然识得文士:“反正此人已被犬子惩戒过了,既然张老先生替他求情,老汉便给张老先生一个面子,让他赶紧滚蛋吧。诸位高邻,老汉早在家中做好红绸旌旗,只待有人揭榜除害便为他奉上,大家快同老汉前去迎回!”
石佛镇村民轰然应答,高高兴兴、吹吹打打便随着保甲们扛着旌旗前去迎接。
草里蛇鲁华见众人不去理他,急忙灰溜溜的便要逃走,他昨日出阳谷时还未听说武大家中走火,只知道武大郎的浑家与西门大官人有一腿,急忙回去告知西门庆:只怕这武大郎乃是扮猪吃虎,他的勇力只怕不在武松之下。
只是还没爬起来,便被一双大手给拽起来,鲁华以为是许通又要打他,急忙大叫道:“我服了!莫要再打,我就是个下三滥破落户,脏了小哥的手……”
“你别怕,我只是找些问些闲话。”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随之一吊钱便在鲁华面前晃了晃。
鲁华赶紧拿住,转头一看,拽住自己的是一个中年仆役,说话的却是方才替自己开脱的老先生,急忙拜倒道:“多谢老先生救命之恩,敢问恩公尊姓大名,小人回去必替恩公立下长生牌位。”
那仆役冷哼一声:“我家老爷还用你立排位?海州人人家里都供着老爷的长生牌位……”
张老先生阻住仆役话头,温和道:“你说那打狼英雄在阳谷县是个被人欺辱的角色?这却有意思,好似那些侠客传闻一般,你且仔细给我讲讲。”
鲁华终日混在街上,自然练得好口才,又对这张老先生存着感激,当下一五一十将武植因为妻子名声不好从清河搬到阳谷,因为窝囊丑陋天天被人欺辱,最后连浑家都和县里的西门大官人搅在一处。
“嘿!这西门庆真是该死!我恨不得一掌劈死他!”那中年仆役听到此处愤愤不已,一掌拍在一颗碗口粗的树上,那树竟吱吱嘎嘎断裂开来,将鲁华吓得几乎哭出来。
“阿福莫要吓唬小儿……”张老先生显然对此见怪不怪,示意仆役放开鲁华,“如你所说,这武大平日任由人欺辱,若非遭遇狼群,只怕还要隐忍?”
叫做阿福的仆役却道:“老爷,侠客平日雌伏,一怒拔剑倒是应当,只是这人雌伏的厉害,已经伏成乌龟啦!”
张老先生捻须微笑:“百闻不如一见,张福,我们也去迎接打狼英雄。”
村人早截住牛奋的毛驴,粪车里的粪早已倒掉,装上连同灰太狼在内的三十多条狼尸,腥臭比方才的那些大粪更甚。
若按照一般道理,大家自然会把膀大腰圆的牛奋当做打狼英雄。不过牛奋经常给石佛镇送粪,只有武植是个生面孔,因此许太公倒没有认错,看着脑浆迸裂的灰太狼尸首,不禁赞道:“也只有大郎这样的英雄哥哥,才有武都头那样的好汉弟弟。”
呃,不是“你便是那好汉武松的兄长”或是“你与那打虎武松竟是亲生兄弟”这样的疑问句,真的好开心。
不过,武植却更关心另外一件事,那就是狼这种东西,怎么会成群结队在村镇周围围攻路人,难道是方寸为了加大任务难度,已经到达毫不顾忌常识的地步了?
与其说是不相信,还不如说武植是不愿相信这个自己生活了将近三十年的世界竟然是方寸造出来的,他前身之一倒也听说过“缸中之脑”之类的故事,不过也只是作为一个脑洞一笑了之而已。
于是他便问许达村里有没有什么异常,最重要的是,为什么狼群都快到镇上了,这些人却见怪不怪。
“这事附近谁人不知?”一个刚才起便一直跟在身边的老先生接口道,若非自己形象不佳,武植还以为这一直看自己的老先生有特殊癖好,“许太公家中半年前产下一头小羊,因浑身羊膻味飘十里,便被人称为‘美羊羊’,附近盐碱地里的狼都被它召来啦。”
整个大宋都崇敬读书人,武植也不例外,对老人唱个大喏道:“多谢老先生解惑,敢问老先生大名?”
这人自然就是询问鲁华的张老先生,当下捻须道:“好汉何须如此客气,老夫姓张名叔夜,表字稽仲,乃信州人士,不过是个半入黄土的老头子而已,当不得好汉大礼。”
尼玛!武植吓得差点被摔倒,梁山泊还没聚起来,怎么梁山终结者张叔夜就来了?
本来方寸给予的第一个主线任务就是选任意一方加入,但现在系统增加难度,让自己面临着一种两难选择,如果选成为匪寇,那么自己的女儿武迎儿就要过颠沛流离的生活。
而如果选择加入官府,自己的弟弟武松此时已经和后来的梁山贼首宋江关系不错,时间长了还不知道要搞出什么幺蛾子。
自己还是掌控能力太差,无法寻得一个两全法啊。
只是不知道自己在这里遇到张叔夜,是方寸的安排,还是张叔夜本人的意愿?武植使劲摇摇头,将这些想法驱赶出去。
毕竟自己现在还无须做出选择,无论自己是投靠官府,还是落草为寇,讨好张叔夜总是没错的,就算自己真的被逼上梁山,到时也可扯上张叔夜这条线接受招安。
于是,武植靠着扑街的记忆勉强和张叔夜一路说说笑笑,讲些眼下这些盐碱地的治理之道,于是难免扯到黄河河务,不由得又扯上王安石变法。
张叔夜见多识广,虽不会觉得震惊,但也暗赞武植所知十分广博,居然连拗相公变法利弊都能略知一二,而且姑且不说在理不在理,但贵在知识体系连贯,显然并非白丁,想到此人又是打狼英雄,心中不由得又高看几分。
不过放在牛奋、许家兄弟眼里就不一样了,这张老先生一看便非凡俗之人,说不定便是什么致仕的官宦,自家武大哥哥居然能与他谈笑自若,这可比杀狼王让人震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