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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蒲、陈二人在蒙山谷射杀狼精,率领山民消灭了狼群,为蒙山人除了心腹大患,接受众人挽留,当晚在庄上住下来。
第二天早起,翻过最后一道山岭,便出了山东地界,踏上了平畴千里、河道纵横的苏北平原。然而使他们迷惑不解的的是:正当鱼米之乡早稻成熟的季节,这里却是赤地千里,若不是树上还有残存枝叶,几乎见不到一点绿色。地上被厚厚的黄土覆盖着,风一刮,天昏地暗,当地人告诉他们:一个月前,这里经历了一场特大水灾,稻苗刚刚抽穗,被洪水吞没,深埋泥沙之下,房屋泡为泥堆,几十万人口、牲畜被洪水吞噬,腐烂的尸体随处可见!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恶臭味!
原野上出现了一条横贯东西的长带,当地人告诉他们:那是淮河大堤。爬上大堤,只见浑浊的黄水自西方天际滚滚而来,那气势,那声威,令人胆战心惊,不寒而栗!
蒲松龄取出随身携带的地图,上面标的分明是淮河,他听人说淮河也是多灾多难的河流,却从未听说它是这么浑浊,这么波澜壮阔!两人禁不住倒吸口冷气!站在大提上,望着浊浪滚滚的河水发呆!
忽然,远方水面上漂来一个黑点,而且越来越大,来到近前看时,原来是只渡船.艄公看见堤上有人要过河,急忙打招呼:
“客人要过河吗?”
“是的。”
“船小两马不能齐渡,人先过还是马先过?”
“人马一起过。”
“也行,先让这位先生牵马上船,公子在岸上稍等。”
“不,我送大哥一块过去。”
“岸上的马和财物没人看守……”
“没事,丢不了的。”
“那好,请站稳,我要撑船啦!”
原来,陈淑卿发现艄公两只贼眼一直往蒲松龄身上使劲,知道他起了坏心,怕蒲松龄一人在船上遭暗算,坚持同船先把他送过去,再回来牵马,不给艄公可乘之机。他的计划可算十分周密,如果不发生意外,船家再起坏心也不会得逞,可是船一启动,情况就变了,一来风急浪大,二来艄公存心使坏,那只渡船时而抛向空中,时而沉入谷底,把两人颠簸地天旋地转,呕吐不止,小卿见情况危急,拔剑逼近艄公,喝命他把船稳住,艄公哪里肯听,只怕小船不翻。看着将到河心,水流更急,风浪更大,艄公把长篙往船头一拄,纵身一跃,小船立刻直立起来,将蒲松龄掀入水中,艄公手持长篙,朝蒲松龄头部乱捣,小卿看得真切,从后边抓住长篙一拽,把艄公拽倒船上,随即跳水去抓蒲松龄,一个巨浪打过来,两人一齐没入水中。危急关头,忽然觉得两褪被大手攥住,身体也被举出水面。
艄公看见,大吃一惊,调转船头刚要跑,船却生了根似的,怎么也划不动,这时,水中冒出一条大汉,先把两个落水人撮上船去,接着两手扳住船帮。那船就像扎了根一般!任凭艄公如何拨弄,纹丝不动!艄公吓得惊叫一声,跳水就逃。说时迟,那时快,大汉发现艄公跳水,拔岀一柄飞叉投去,正中后心,艄公翻过个,沉入水中去了。
“小卿!”大汉见陈淑卿睁开了眼睛,狂喜地喊:“你们要去哪里?怎么就上了这贼船?”
“郑大哥!”小卿睁眼看见大汉正在对昏迷中的蒲松龄施救,急忙过去帮忙,“松龄哥怎么样?”
大汉说:“他多喝了几口水,吐出来就没事啦。于是,把蒲松龄头朝下横放在马鞍上,然后轻轻捶打后背,只见秥乎乎的水混合食物残渣源源不断地从口中流出来。大约过了一袋烟功夫,他睁开了眼睛,嘴里梦呓似的呼唤:“小卿,小卿……”
“松龄哥!”小卿惊喜地喊:“我没事,好好的呢!你终于醒过来了,好险哪,是郑大哥救了我们!”
蒲松龄吃力地说“壮士大哥!一别二十年啦,你好啊!”
“好!好!好!”郑飞叉狂喜地把蒲松龄从马背上抱下来:“只要你活下来,比什么都好!今日要不是巧遇,那贼肯定把你们都害了。”
“那贼船家呢?”
“见龙王爷去啦,人心无足蛇吞相!上回我遇上他在这里图财害命,劫了个贩茶叶的,可怜他家有老母,没结果他性命,这回又碰上他害你们……悔不该那次没宰了他,让他不知又害了多少人!”
陈淑卿问:“郑大哥,你咋发现这贼要害我们的?”
“我们的商船也正来到这里,发现他又要图财害命,就立刻靠拢过来,结果还是让他得手了。唉!这人做尽了坏事,最终也害了自己!唉!不说这事啦,你们要去哪里?我送你们去……”
蒲松龄说:“我们要去宝应,大哥先划船去南岸送下我,回头再去把小卿的马匹渡过来。——这样,可就误了你的行程了。”
郑八叉说:“没事,我和老板说好了,让他们在清江码头等我……”说罢,抓起双桨,一阵猛摇,把船划到南岸,蒲松龄下了船。直到这时,才忽然想起他的马来.“我明明是牵马上船的,怎么就没了呢?莫非那贼也把它掀入水中冲走了!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两人骑一匹!”陈淑卿安慰他:“马会浮水,也许自己游到对岸去了,过了河再去附近村子里问问吧。”说完,与郑八叉上船,返回北岸去了。
“两匹!”船驶过河心,小卿忽然发现蒲松龄的马也在北岸,狂喜地对郑八叉喊:“老马识途!即使落在水中,它还是返回北岸去找同伴哩!”
“又有人在打马的主意!”郑八叉忽然发现岸上有三四个人向两匹马围拢过去,对小青说:“你来划船,我游过去驱散他们!”说罢,撒开双桨,一头扎入水中不见了。
小卿抄起双桨刚刚划出两三丈远,看到郑八叉已经在对岸渡口岸边冒出水面,朝岸上企图靠近马匹的人大喝一声:“你们要干什么?”
其中一个人刚伸手抓住缰绳,被突如其来的怒喝吓了一跳,措手不及,被那匹马尥起后蹄踢倒在地,其他人见水中冒出个彪形大汉,惊呼一声,四散奔逃。
郑八叉也不追赶,见船小载不下两匹马,便对小卿说:“你划船慢慢走,我牵着两匹马游过去。
小卿不放心:“你先渡一匹马过去,我在岸上等着。”
郑八叉说:“你只管摇船走就是,我游得保证比船快!”说罢,一手抓住一根缰绳把马拉下水,呼哨一声,两匹马把他夹在中间,冲向南岸。
陈淑卿奋力摇撸,还跟不上他。船刚划过河心,郑八叉人马已经上了岸。
“大哥,你真行!”蒲松龄在岸上看呆了!
郑八叉说:“蒲贤弟,你和小卿先骑马走,我把船找个地方藏起来,回头乘它去清江,那贼即使没死,没了船,也不可能再在这里作恶干坏事了。”说完,一跃上船,回头一招手道:“你们在前头村庄酒店等我,不见不散!”
目送小船消失在烟波中,两人才牵马过了河堤,然后上马朝村庄走去,远远望见村头绿树梢头飘着酒旗儿,猜想定是酒家了,正想找个清净地方坐下等郑大哥,却见郑八叉乐呵呵地迎上来。
“贤弟、小卿,里边坐,我已经定好酒菜等着你们。”
蒲松龄在他坚实的肩膀上一拍:“大哥,你神腿啊!我们骑马还不如你快!”
“这叫兵贵神速!”郑八叉咧开大嘴笑着:“那年在一片石、一员清将从背后偷袭,砍中坐骑,把我掀下马来,因见我伸手去背上拔叉,吓得拔马就跑,岂知我不想伤他,只看中了他的马好,于是放回叉去,跑去追他,还真追上了。把他抓下马来,往地上一摔,一下摔了个扁呼达!纵身骑上他的马,真过瘾,可不知为啥,我们百万义军还是被满鞑子打败了,真窝囊!”
“大哥小声点,小心被人听见。”
“怕个球!我真恨不得再找满鞑子干一仗,杀个痛快!”
“大哥!”蒲松龄见店里喝的人都围上来听他说当年李闯王的事,急忙用手捂住他的嘴巴:“说点别的吧,小心惹出事来。”
“没事!”郑飞叉依然我行我素:“遭了水灾不赈济,这里的百姓都恨透了满洲人,可惜这苏北是方贱土,任凭满洲人烧杀抢掠,却生不出个李闯王来!唉!老弟,听说胶东一带就出了个于闯王,带领百姓造反,攻城略地杀鞑子,我真想……”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忽听得城外乱纷纷。”蒲松龄拦不住他的嘴,只好高声唱起“空城计”来。熟料郑八叉还是接着他的话茬说下去:“诸葛亮也不是个打天下的帅才,他比牛金星强,对主子鞠躬尽瘁,充其量不过是个宋献策,他胸襟狭窄,固执己见,容不得勇猛善战的魏延,听不进他分兵定长安的良策,最终败在司马懿手下,抑郁而死。”
“酒菜来喽!”随着一声吆喝,店小二端来酒菜摆在桌上,这里的饮食与山东不同,鱼米之乡,不过是些许螃蟹、小鱼、草虾、蛤蜊之类,东西不多,价格奇贵!小二见众人脸上不满之色,只好抱歉道:“客官,大灾之年,东西短缺,凑付用些……”
“放屁!”郑八叉一拍桌子,震得杯盘齐跳!只见他虬髯倒竖,怒目圆睁,朝小二脸上一巴掌搧过去,打得小二鼻口出血,撇了托盘,倒退了好几步,身子依在墙壁上才站稳脚。而郑八叉怒气未消,过去又要打,幸被小卿拦住,嘴里犹自骂道:“你小子看老子付不起钱咋地!老子走遍天下,还没碰上瞧不起的哩,就你王八蛋狗眼看人低,别看老子一身穷相,银子却有的是。”一行骂着,从腰里摸出一锭十两大银,往桌上“哐”地一放,硬是把桌面砸出个碗大窟窿,吓得店小二伸出舌头,半晌没缩回去,店老板见小二吓呆了,只好出来打圆场:“好汉息怒,小二不懂事,让您老生气,您消消气,先把银子收起来,我去看看,有啥好菜肴尽做来让好汉爷受用!”说罢深深一躬,转身要去。
“拿着!”郑八叉抓起银锭抛过去,店掌柜忙伸手接,却被打坐在地上,银子用袍襟兜住,挣扎起来,蹒跚着去了,众人一阵轰堂大笑
不多时,店掌柜亲自端来酒菜,确是上等牛、羊精肉和一坛上等洋河大曲,又问是否要琴曲陪酒。
郑八叉不耐烦地挥手斥道:“我们自有诗翁、曲仙,不听你们那些下流殃殃调,有污文士耳目,快滚!快滚!再换壶好茶来!”吓得老板连连撅屁股,还想唠叨什么。
小卿催他:“你别啰嗦啦,他就是民间传说的黄河大侠,好生伺侯没错。”
“我的天!”店老板裂裂嘴,走了。
酒过三巡,郑八叉黝黑的大脸盘泛起红光,忆昔当年,心潮更加澎湃:“卿妹,记得当年我送你去蒲秀才家时,你还穿着开裆裤,拖着两条黄鼻涕呢,这不,一转眼成大老姑娘啦……”
没等他说完,小卿扑哧笑了:“还有呢,那时候,我趴在你背上,瞅着你满头油灰虱子,像黏糕团上撒了层芝麻似的,真硌硬人,现在想起来还恶心哩!”
说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好啦好啦!”蒲松龄打圆场道:“儿时虽幼稚,却天真质朴,憨态可爱,知道相互护短,如今长大了,道相互抖起丑闻来啦。”
“不是抖丑!”郑八叉意犹未尽:“那阵,战争频发,我们全军将士,马不摘鞍,人不御甲,整年累月,囫囵打滚,不用说我们将士,就是闯王夫妇,身上的虱子也得大把抓,搁到现在,却是一盘好菜!呃,你们别笑,那阵,我们真拿那些吃人肉喝人血长起来的东西当下酒菜,咯嘣!咯嘣!可好吃啦!”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郑八叉斟满一杯酒,双手端起来送到蒲松龄嘴边:“秀才兄弟,打仗要学楚霸王,喝酒要学李太白。他有一首喝酒诗,是陈夫人说的——叫什么来者?……对!将军酒,是吧?”
“将进酒!”小卿笑着纠正。
“对,将进酒!”他说:“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要喝三百杯!”
“一日须倾三百杯。”
“别打岔!倾三百杯和能喝三百杯是一样的,大老粗在秀才兄弟面前背诗,叫‘专门提壶’!”
“这叫‘班门弄斧’。”陈淑卿又笑着纠正。
“程咬金才‘专门用斧’哩,那也是一位英雄,不论打胜打败,都是哈哈一笑,曹操也是这样的人。打了败仗差点儿全军覆没,还开怀大笑,这才叫豪放,这才叫英雄,你们秀才赶考和我们武将打仗一样,哪能仗仗都胜。今年考不上,明年再考,听师母说,梁皓八十二中状元,还早了三春呢,秀才兄弟才多大年纪,一科考场失意就愁眉苦脸的,当心愁坏了身体!”他端起酒杯又灌下去,喷出满口酒气:“其实中了状元又有啥意思?放个知府、总督,顶好当个宰相,又能怎样?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万一有时不小心触了虎须或摸了老虎屁股,就会招来杀身之祸!袁崇焕不算不忠,不算不是将才吧,宁远一战,把满洲人的祖宗努尔哈赤给气死了!从关外昼夜兼程赶回北京‘勤王’,等待他的却是‘凌迟处死’!使天下忠臣烈士为之心寒!蒲老弟,我老郑也劝你一句,别把功名利禄看得太重了,倒不如和我贤妹相携相伴闯荡江湖,遨游天下,痛快一生,何必如《西厢记》上说得,为了点蜗角虚名、蝇头微利患得患失,抑郁一生呢?”
“郑大哥!你真行!”蒲松龄一竖大拇指站起来,抚掌大笑道:“相识二十多年,今日才真正认识了你郑八叉。才见面,我觉得你粗头笨脑的,听了这番谈吐才豁然明白,你原来是外粗内细,表悍内秀的英雄豪侠,你对功名利禄的精辟见解,使我茅塞顿开!不错,我和大多数读书人一样,被仕途绳索捆得透不过气来,身陷泥沼却又无力自拔,不敢越传统雷池一步,以致抑郁蹉跎,半生潦倒!实不相瞒,今日千里迢迢赶去宝应,是应宝应知县、乡友孙蕙之邀去做幕宾,实在是为了一点蝇头微利,自己苦苦跋涉不说,还连累上小卿一同受苦。虽然如此,还是自己安慰自己,先找点差使干着养家糊口,再图进取,谁知命运多舛,进取不成反险些把性命搭上!第一次:科考落榜,知山东巡抚与主考相互勾结,狼狈为奸,心中不愤,写了首小诗;给贡院题了付对联。根本算不上闹科场,这样就捅了蚂蜂窝!赵贵显如临大敌,调兵遣将来围捕我。要不是小卿出手相救,早已做刀下之鬼!今日河中遇险,又多亏大哥相救。通过这两件事,是我深深感到做人之险。可退一步想,两次遇险,两次获救,又使我认识到今生有吉人相助,福大命大。”
“这叫天不灭曹!”郑八叉又把话题扯到三国上:“我就佩服曹操,跌倒能自己爬起来,而且越战越强,不像我们闯王,山海关一败,一蹶不振……使大顺江山顷刻间土崩瓦解!”
“郑哥!你喝醉了!”小卿警觉四顾,见两个公差进了酒店,扬手在郑八叉肩上猛击一掌:“八哥,往事如烟,让它随风飘散吧,说说当前你在那大货船上干什么差使?”
“一言难尽!”郑八叉脸上的激情渐渐消褪,如同满天薄窬将日头蒙住:“我跟闯王、刘将军身经数百战,每战我都杀敌数十百人,可到后来还是逃不脱一个败字!最后终于土崩瓦解,溃不成军,没法再战。于是带着十来个人去租来山投了刘铁城,这人也不是成大事的,他抓住了一位富商,图了人家财,又要害人家命,我出于不愤,一跺脚离开了他,想去投奔太湖洞庭山宋大王,不想路上误入陷阱,被官府抓住,是那位富商出钱赎出我来,并与我结为兄弟,我现在他船上做保镖!等他把茶叶送到北方后,回来去投洞庭宋寨主。秀才贤弟,我郑八叉虽是草莽,却粗知仁义二字乃做人之本,一生愿结交天下英雄好汉,自从第一次护粮船见到你,就认定老弟将来定成天下奇才。第二次送小卿去,本欲借一杯水酒三柱香火于与你结为兄弟,但那时战事频繁,无暇顾及,今天既然在这借酒推心置腹,不妨再续前盟,以了心愿,不知贤弟嫌愚兄粗鲁否?”
蒲松龄道:“好朋友永远是好朋友,何必追求名义上的兄弟,兄弟来自血缘,无可选择。结拜兄弟,形式而已,而朋友则来自义气,志同道合,肝胆相照!朋字双月齐肩并立,无贫富贵贱之分,无上下高低之别,从某种意义来说,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大哥以为如何?”
“好,就依贤弟!”
常言道:酒逢知己千杯少,何况刚刚经过了一场生死相救,更觉情深意笃,三人从中午一直喝到明月东升,兴犹未尽、意犹未了!
郑八叉是个爽快人,既答应了老板一更天赶到清江,决不食言!喝罢杯中酒,起身告辞。刚要走,只见店小二端着那锭大银来到桌前道:“我家主人因郑将军是闯王部下,决意送上这桌酒菜。十两银锭,如数奉还!”
郑八叉说:“不行!闯王治军,纪律严明,不拿百姓一针一线,岂有喝酒吃饭不付钱的道理,拿回去,郑某告辞了!”
两人一直送郑八叉上了大堤,夜色中隐约见小船在芦苇丛中,就放了心。拱手道:“郑兄走好,后会有期。”
郑八叉也站在船头还礼:“贤弟!小妹!以后有事,去太湖洞庭山找我。”说罢,将长篙往岸边一顶,小船如离弦之箭,飞入滚滚浪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