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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立是张东岳门下的学生,不是授课的恩师,而是点他为进士的座师,但如此情分,在大明也是极为讲究的。
更甚至有的学生把座师看的比授业老师的情分重多了,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些座师无不是手握重权的高官,看重座师,自然就是看重前程。
秦立当即给首辅张东岳写信,说明了宝庆县出现的这个奇葩举人,秦立不仅仅想到了自己恩师会被宫内的太监攻击,也想到了万一这个李秀钰的奇葩举人,直接贪墨了一个乡的田地,造成民变,他身为知府,也是难以推脱的,虽然有宝庆县令顶在前头,但他自己也是要被牵连的。
首辅张东岳得知此事之后,气的也是扔了一个玉杯子,人家收敛钱财,都是暗地里干,他倒是好,大张旗鼓的,恨不得全大明的人都知道他似的。
若是自己收拾不了这个奇葩,后面的人有样学样,到时候,皇上还能饶了了自己这个首辅?
“吩咐下去,李秀钰这个人,不得中进士,他家里的田地,暂时不动,等他露出明显罪名的时候,抄了他的家。”
首辅当即吩咐自己的书吏,如此处置宝庆县的李秀钰,这件事还不能明着处理,只能暗地里处理他。
先堵死他中进士的门,不能给他做官,然后等几年,再揪到他足够抄家的罪名,让那些不要脸皮的人都看看,贪心不足,不要脸面会是怎么样的下场。免得一个个的有样学样。
暂时也不能着急动这个人,免得惊动皇上,惊动那些贪得无厌的太监,慢慢的处理,不着痕迹的按下去这个祸害。
当年冬天,李秀钰从省城回来,准备赴京事宜,而此时李家,早已今非昔比,单是家里的田地,便是上万亩,老秀才暂定的一成租子,就足够李家吃香的喝辣的。
十年寒窗苦,金榜题名时,唯有真正体会了个中滋味,才会知道,期间的翻天覆地的差异。
云台乡的不少商户,有钱出钱,有人的出人,不需要李家操心的,云台乡的一众,都将李秀钰赴京的准备做好。
美貌闺女有人送,宽敞马车有人买,连着他们家的旧院子,也给乡里人,冲的面目全非,准备给他们家重新建造一个更加辉煌大气的院子,能配得上他的身份,还得建一个功名牌坊竖在李家村的村口。
李秀钰真正体会了名利双收的美妙滋味,老李秀才更是老怀安慰,此生无憾。
至此,老李秀才再也不需要教书了,私塾里面的孩子,全部另外找出路,但没有人觉得不对,人家儿子高中了,人家爹当然也是老爷了,难道还要堂堂老爷再做先生挣那点束脩?更何况李举人将来上任,李秀才做爹的当然也会跟着去。
亚楠爷爷奶奶听着村里人的议论,很是生气,自己儿子当初没有接受村里人的投献,他们记恨了这么长时间,自家为了弥补他们,每一季的粮食,都有意落后一段时间,就是不愿跟村里人争水,争脱谷机。
没有想到村里人如今全都成了李秀才家的佃户,还是自动送田给他们家做的佃户,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舍得的,一亩田地,怎么也得好几两银子,就为了省粮税,连祖上留下的田地,都自愿送给李家,也不怕将来被李家连皮带骨的吞下去。
“莫生气,我们儿子是好样的,别听这些人胡乱拿子诚跟那个不要脸的人家相比,有的是他们哭的时候,到时候他们就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亚楠爷爷闷闷的安慰老伴,内心里也是很火,村里人投献土地给李家就罢了,为何还要到处中伤儿子,说他不顾乡亲死活,说他遭了报应,才考中同进士,连个县令都不是,气死自己了。有本事你们家也考一个同进士给我看看?
董文杰见到村里人都投献土地给李家,心里嗤笑着,都想着天上掉馅饼,等被人吞了的时候,看你们还能如此兴高采烈?蠢!
也不知道亚楠的外祖父一家人,怎么这样肆无忌惮的?诶,要是亚楠知道,不知道她会怎么说?
董文杰双手捧着亚楠给他抄写的五经,自从亚楠送给他二十两银子之后,董文杰就不再出去偷食,而是大门不出的闷在自己的狗窝里,奋发图强的看着书,想着总有一天,也会跟亚楠爹一样考中。
不,是考的要比亚楠爹更高,自己不要做一个县学教谕,自己要做一个大官,风风光光的,让董家人看看,自己不是他们能小看的,到时候,想必自己爷爷奶奶,还有那个娘,一定会让他们后悔的撞墙去!
然而就在董文杰臆想着将来美好前程的时候,他的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大娘婶婶,甚至是他们家的儿子,都一脸杀气的冲了进来,什么话也不说,直接动手翻找起来。
董家人这次过来,正是要翻找董文杰爹留下的四亩田契,用来投献给隔壁李家,这几亩田地,这些年来,其实都是他们在种着的,粮税也是他们缴纳的。
现在既然要投献田地,就需要田契,就无需再将董家田地给这个孽畜拿着,也该让他还给董家了,这个孽畜,有那样的娘,也不会是好东西,更别说他整天的偷拿村里人,早该撵出这个村子了,就让他跟着那个不要脸的娘去。
“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都给我住手!”董文杰被这群忽然而来的变故,惊吓到了,内心恐惧之余,也强作镇定的大声呵斥起来。
“快看,竟然还有十八两银子?这是我们家的银子,被这个孽畜给偷来了啊!”董文杰的奶奶,忽然翻出来董文杰最担心的银子,顿时两眼发出亮闪闪的贪婪目光。
“打死你这个孽畜,叫你偷我银子,给我将他绑起来,送去给村长看看,这个孽畜,我们董家是不能再留下了,要么送官,送给他亲娘去!”
董文杰的奶奶一边揣上董文杰的十八两银子,一边一副气愤填膺的过来扑打董文杰,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董文杰是小偷,是孽畜什么的。
董文杰气的要死,两眼血红血红的,这是亚楠给自己的银子,自己舍不得用,每天不敢吃饱,每天只敢吃杂粮,就怕这些银子撑不到自己高中的时候,谁知道今天会飞来横祸,不仅仅亚楠给自己的银子全没了,自己竟然还被自己的爷爷奶奶叔叔伯伯绑起来,送到村长家。
亚楠爷爷奶奶跟着村里人一起到了村长家的时候,就看到董文杰被董家人绑的死死的,扔在地上,董文杰的脸上,还有被打的留下的青紫,身上也有被脚踩过的鞋印。
“村长,村里人哪一家没有受过他的害?我就是他奶奶,也不能包庇纵容下去了,我们村里有一个他,全村人都不得安生。
这一次是我这个奶奶的十八两银子被他偷了,好在被我们找到了,若是下一次他偷了你们的银子花了,你们别又跑我们家来算账,我今天就放话给全村人,他犯了这么大的罪,是报官还是撵走,全凭你们一句话,我董家绝不给这个畜生祸害全村人!”
董文杰奶奶的话说完,全村人轰的一下炸开了!
“十八两银子?乖乖,这么多也敢偷?作死啊!”
“要真的报官的话,十八两银子都够充军了吧!”
“充军?年纪不够吧?”
“这个董文杰,真是不能留在村里了,不然下次还不知道会偷谁家呢?”
“这话说的是,哪有天天防贼的?”
“报官!免得害人!”
忽然间不少村里人都义愤填膺的嚷嚷着,叫村长报官抓走董文杰,哪怕充军去也不能留在村里祸害一村人。说是村里谁家没有被他偷过?
如今他的胃口大了,不再是偷地里的吃的,连村里人辛辛苦苦存的银子也敢偷了,这一次偷得是他亲奶奶的,下一次就不知道偷谁家的了!
亚楠爷爷奶奶看着董文杰如此可怜,可听着村里人的议论又如此心狠,竟然到现在都没有一人问问董文杰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给他定了这么大的罪名,这是要生生毁了他一生啊!
“等一等,董文杰,我问你,这些银子是怎么来的,你自己说出来!”
亚楠爷爷分开村里人,到了倒在地上的董文杰面前,蹲下来严肃的问着。
在亚楠爷爷心里,他不愿意董文杰会如此不堪,毕竟是亚楠要自己照顾的孩子,不应该如此不堪啊!从前他偷村里地里的食物,也是因为董家无人管他,他一个孩子不这样还怎么活?
董文杰满身疼痛,内心燃烧着炙热的怒火,恨意滔天。
然在亚楠爷爷拨开村里人过来郑重问自己的时候,董文杰无法抑制的泪流满面!
自己为何有那样的一家人?爹早早死了,没娘改了嫁,爷爷奶奶迁怒于自己,连爹留给自己的田地,一直都被他们霸者着,如今连亚楠给自己的银子,也给他们抢走了,还泼了自己一身污水,洗都洗不清。
自己能怎么回答亚楠爷爷?说这是亚楠给自己的?
不,不能这么说,会害了亚楠的,亚楠今年都七岁了,不能被人构陷她跟自己私相授受,也许亚楠这么大,根本也不懂私相授受是什么意思,但这些人不会管亚楠不懂,他们会趁机泼亚楠的脏水,一如他们从前污蔑亚楠被赵家惯坏了的那些话。
甚至在李家中举之后,亚楠爹在村里人眼里,更是被人暗地里嘲讽,只因为亚楠爹没有接受他们的投献,而亚楠的大舅舅却是来者不拒,有多少人投献就收多少人家的田地,相比之下,村里人自然鄙视嘲讽亚楠爹。
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给亚楠一家人添麻烦,并且自己无论说什么,自己的那个好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因为内心愧疚,也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抹黑自己。那自己又何必说出亚楠来?
“这是我在县城捡来的,根本不是我爷爷奶奶的,是他们对我见财起意,故意栽赃我,他们才是强盗,他们才是罪人!”
董文杰唯一能为自己坚持的就是捡来的,就是宣告村里人,自己爷爷奶奶叔叔伯伯是抢夺他银子的强盗。
“逆子!你这个孽畜,为了遮掩你的罪行,你?你竟然连你爷爷奶奶叔叔伯伯也敢诬陷?今天我这个爷爷,就打死你这个逆子!”
随着董文杰的话,董文杰的爷爷忽然暴怒起来,抬脚就要踹地上的董文杰。却被亚楠爷爷一把拦住了。
“以我之见,还是报官吧!董文杰虽然小,也已经到了能给他自己辩护的年纪,到了县里面前,是非曲直,一定能审个清楚。
十八两银子,相信我们村里人,没有几家能存到这么多钱,记得去年我们家的时候,还拿不出五两银子,这么大一笔钱,县令一定能审理个清清楚楚。”
亚楠爷爷听到董文杰的话,忽然心里一动,这笔钱先不管董文杰是怎么来的,但一定不会是董家的,就凭董家两房儿子,加上十几亩田地,能存十八两银子?要真是能存这么多银子的话,董文杰的大堂哥怎么还不成婚的?记得那个小伙子已经比子琛大两岁了吧?
所以,这十八两银子一定不会是董家的,但就是不知道董文杰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要说是捡的,也太过不可相信,哪有人不好好存着银子的?
但是自己也只能先这样吓唬一下董家,免得他们真的活活打死董文杰,自己就不好跟亚楠交代了。
“嗯,还是报官,让县令判他充军去,免得祸害全村!”有村人高声附和起来。
董文杰的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四人互相看着,被亚楠爷爷刚刚的话,说的有些胆战心惊,要是真的被县令查出来是自家抢夺了自家孙子的银子的话,这个村自家也没有脸呆下去了。
“罢了,罢了,怎么说这个孽畜也是我们儿子留下的一滴血脉,偷得也是我这个奶奶的,好在被我找到了。
不过村长,我们董家,出了这个孽畜,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想想还是将他撵走,让他去上原投奔他娘去,也免得这个孽畜以后祸害村里人。”
董文杰爷爷站出来,语气忽然松软了很多,忽然间从恨不得一脚踹死董文杰的仇人之态,转变成了还有一丝仁慈之心的爷爷。
“也好,总归是你们家自己的血脉,偷得也是你们自家的钱,如何处理,你们董家自己看着办吧!但若是出了人命,就是不报官也不行了!”
村长不冷不热的对着董家人,到了这个时候,他要是还看不出来董家人抢夺了董文杰的十八两银子,自己这个童生就白学了。
只不过村长也笃定,董文杰手里的十八两银子,必定也是他从别的村子偷盗而来的,如此手脚不干净的少年,实在是对村里人危害过甚。
董家人最好能撵他去上原,跟他娘一起生活,自己这个村长,既不愿意看着他被董家人打死,也不愿意再让这个少年住这个村子。还是让他走最好,但这个话,得让董家人自己说出来。
“你这个孽畜,我们董家没有你这样不孝之子,更没有你这样不要脸皮的子孙,从今天起,你就不是我们董家人,族长,先给他除名之后,再撵他去上原,让他找他亲娘去!”
董文杰的爷爷,瞬间决定,将这个孙子除族,撵出村子,从今以后,他说自己抢夺他银子的话,再无人相信,谁会相信一个被除族的人?
董家族长脸上无波无澜,见村里人都要撵走他,叹口气:“文杰啊,到了上原,再不能这样手脚不干净了,不然你还能再去哪儿?”
董家人动作很快,族谱拿来之后,就果断的将董文杰的名字划出去了,从此,董文杰便是被董家除族的人。
董文杰内心发狠着,总有一天,他一定要考中,一定要这些董家人好好看看,自己绝不是你们能任意践踏的。
上原?董文杰有些嘲讽,娘会要自己这个拖油瓶?不可能的!
不过亚楠却是去了上原,只是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如何能见她?
亚楠爷爷知道董文杰被撵去上原,应该是成了定局,关键是董家人,将他除族了,而村里人又都嫌弃他手脚不干净,他是不可能再呆这个村子了。
除了上原,他还能去哪儿?只是不知道他的娘会不会给他一口吃的,眼下他独自一人去上原,怕是路上连吃的都没有,也许又是靠着偷盗才能去上原。
罢了,家里有做好的面饼,原本是准备给晚上回来的女婿带着进山的,先给这个孩子吧,如果走着去上原,起码两三天时间,这些面饼,应该足够他吃三天的。至于他晚上住的地方,算了,往面饼里面放个二两银子吧。
亚楠啊,爷爷也只能做到这些了,总不能爷爷跟全村人对着干啊!谁让这个孩子,把全村人都偷遍了呢!给他二两银子加三天的面饼,足够他到上原找他娘了。
即使他娘不肯收留他,他有这点银子,也能勉强度一段时间,以他十一岁的年纪,找地方干活,虽然很难,但也能想想办法的,更何况他到底也算是识字的,哪怕给人跑跑堂也是行的。
董文杰鼻青脸肿的被村里人,尤其是董家人,跟撵狗似的轰出村子,董文杰不听身后传来的阵阵辱骂,拖着疼痛的身体,一路前行,好像是要去上原的样子。
除了亚楠给他抄写的经书,他死也不肯放手之外,其余的皆被他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强行留下来,说是他们董家的东西,绝不给外人顺了去。
董文杰紧紧拥抱着亚楠送给他的经书,这是自己唯一的,仅有的温暖跟依靠。有了这些,自己一定要考中童生试,今年冬季就去上原考童生试,一定要考上。将来也一定要考中秀才,考中举人,还要考中进士,必定要雪耻今天的耻辱。
然而在董文杰走出村里人视线的时候,看到亚楠爷爷忽然在山道拐弯处定定的站着,满脸沉重的看向自己。
“赵爷爷!”
董文杰裂开带着血丝的嘴角,对着亚楠爷爷微微笑着打招呼,表示自己无事,今天要不是亚楠爷爷及时帮了自己一把,自己的亲爷爷为了那些钱,真的会当着全村人的面,打死自己。
“拿着路上吃,别再偷了,被人抓到,会打死你的!还有,里面有二两银子,好好去吧!”
亚楠爷爷用力将自己准备的包裹,塞进董文杰的怀里之后,什么话也不说的掉头就走了。
董文杰抱着亚楠的书跟她爷爷给的面饼,还有里面的二两银子,终于忍不住的痛哭起来。董文杰一路哭着一路走着,但却不是去上原,而是打算在宝庆县,坚持到冬季考童生试的时候参与考试。
冬季的童生试开始报名了,宝庆的学生各自跃跃欲试,其中自然包括董文杰跟志纯志厚。
“志厚,志纯,你们先生真的要你们今年下场试试?”
二舅舅满脸的兴奋,自己的两个儿子,竟然能这么快就能下场试试,不管成与不成,都不要紧,重要的是,两个儿子,也有耀眼的前程,自家无需羡慕大哥一家子。
“嗯,先生说,我们今年下场,只是看看题目深浅,但不要指望能考中。”志厚笑着跟爹娘回禀着。
“好,好,就听先生的去试试,我儿子也是有前途的读书人了。”
二舅母笑的很是开心,大哥中举有何了不起,我的两个儿子,将来也一定能中举,不,是考中进士!
然而当二舅舅拿着自己两个儿子推荐文书回到李家村,请爹给自己两个儿子写评论的时候,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爹,一句话不说,直接提笔,将自己两个儿子写上:不堪大用。
“爹?”二舅舅满眼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亲爹!
二舅舅如今也跟随儿子识了不少的字,自然看明白了爹的评论,这样的评论,会害死自己两个儿子的,到时候县学见了这样的评论,谁敢给儿子参与考试?
“怎么?我做爷爷的还不知道自己孙子是什么货色?滚!”老李秀才冷冷的对着自己的二儿子。
如今大儿子已经中举,明年春天就能参加会试,最迟明年夏天,大儿子就能做官,此时此刻,如何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若是被志纯,志厚考出个童生功名,万一他们得意忘形起来,将老大贪墨亚楠钱的事给抖了出来,到时候,便坏了大儿子的锦绣前程。
还有自己已经抛弃过这一房,以后就不能给这一房有机会飞黄腾达,不然这一房一定会报复自己,报复大房,这是自己绝对不允许的,索性杜绝了他们一房飞黄腾达的机会。
只要自己给志纯志厚写出不堪大用的评论,这七里八乡的乡亲们,也不可能给他们好的评论,就让他们从今天起,认清自己的身份,他们一辈子是不可能飞黄腾达的,除非他们肯回头,依附大房。而不是跟大房离心离德。
二舅舅满眼的哀伤,浓浓的疼痛,让他有些呼吸困难。
不,不能这样,不能这样毁了两个儿子的前程!他们两人,都那么刻苦读书,为何爹连一点点机会也不给他的亲孙子?
“诶哟喂!秀全啊,你到现在还痴心妄想着供你儿子读出书来?你们家啊,趁早歇了这些不该有的心思,李家有我们一房撑着,你们一房要是真想过上好日子,就学着村里人一点!别求人还那么横气,爹可是养大了你,还要受你这个儿子的气?”
大舅母笑的一脸的张扬,自从大舅舅考中举人之后,她就一直这么张扬着,扬眉吐气着似的,更有七里八乡的高高的捧着她,让她体会了人上人的骄傲高贵。
如今再看到二房,实在是没有眼角看他,爹跟老爷早就说好了,不可能给他们一房机会走仕途的,哼,现在可怜巴巴的,早前质问自家拿亚楠钱的时候,多么正义,多么嚣张?
如今焉了吧?后悔死了吧?放着自己亲哥哥不亲,非跟外人搅和一起,对付自家人,就你这样吃里扒外的贱人,还想让你儿子考功名?做梦去!
“爹!儿子求你了!”
二舅舅万分悲痛之际,最终为了儿子,还是匍匐在爹的脚下,恳求爹给儿子写一个好评。
“你不必跪着求我,你们有今天也是你们自找的,这辈子,你的两个儿子别指望考出功名,哪怕是我死了,你也别指望,你应该知道,这七里八乡的人,谁不相信我的话?没有我的评论,他们谁敢给你写一个好?给我滚!”
老李秀才丢下这段绝情的话之后,再也不看这个逆子,起身走人,大舅母更是拿着扫帚就扫了起来。
二舅舅悲痛的回到家里,简直无法面对自己妻子儿子,是自己的爹,亲手扼杀了他的两个亲孙子的前程啊!
二舅母看着自己男人悲痛万分却一句话不说的神情,顿时心里不由自主的慌张起来。
但任凭二舅母如今轻声细语的问二舅舅,二舅舅就是那样呆呆的坐在院子里,什么话也不说,呆呆的等着两个儿子从学府回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啊?”二舅母急的要哭了,双手怜惜的抱着男人的头,实在是怕自己男人这样会出事啊!
当志厚志纯回来之后,就看到院子里面呆呆的爹,还有抱着爹哭着的娘,以及在一旁哭着的妹妹志娴。
“爹?娘?”志厚心里一阵恐慌,爹娘如此神态,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难道爹娘发生了非常可怕的事?
志纯也吓着了,第一次见到爹如此呆滞,见到娘如此悲伤。
“你们回来了?”二舅舅到了这个时候,眼神才有了聚焦,看到了两个儿子。
“爹!”志纯,志厚两人相继跪下爹的面前,等着爹告知自己可能发生的可怕的事。
“你们,你们爷爷,给你们写了不堪大用,爹跪下来求他,他也不肯改,是爹对不起你们啊!”
直到此时,二舅舅才放声大哭的将缘由说了出来。
志纯志厚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满是不可思议,爷爷不仅仅不正,更是如此绝情绝义?难怪爹如此悲痛,难怪娘如此哀伤?
一家人狠狠痛哭一场之后,还是志厚率先表态:“爹,记得我们一家人从前也没有机会读书考试的,那时候我们连吃都吃不好。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这辈子只是做农夫的命,一辈子从土地里面刨吃的,还吃不好。
但是现在,看看我们家,如今过的比从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吃的喝的用的,无一不是好的,甚至是我们全家人都能识字,这是从前想都不敢想到的事,而如今我们家却已经拥有了。
爹,娘,我们不必如此悲痛,我们家相比县里的其他人,好太多太多了,以后我们一家,就跟着亚楠表妹,好好做好生意,日子只会越过越好,钱也越挣越多,我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志厚压下内心的伤痛,露出积极的笑脸,劝慰着一家人。特别是爹,实在是爷爷做的太让爹伤心了。
“嗯,大哥说的对,我们一家人现在好好的做生意,一样能过上好日子!”志纯虽然恨着爷爷,恨着大伯一家人,但也要先表态,让爹娘安心。
“爹,娘,这不是爹娘的错,不是哥哥们的错,也不是亚楠表妹的错,是爷爷他错了!我们不该这样伤心难过,我们一定要过的更好,才能让爷爷将来后悔,不应该这样对我们。”志娴满脸狠狠的样子。
最后一家人商定,这件事暂时不能告诉亚楠他们,暂时也去跟学府的先生说,再学一年,暂时不下场,就让两个儿子再跟着学府的先生,好好的学一年,多学一些,将来好做生意。
而董文杰到了报名的时候,才真正的被刺痛了,原来自己这样来考试是不行的,要有长辈的好评,也要有村里人的好评,才能给自己报名考试。
董文杰双手冰冷,一想到自己的爷爷奶奶,叔叔伯伯,董文杰就知道,他们是绝不会让自己参加考试的,绝不可能给自己说一个好字。
而村里人?
除了亚楠一家人,其余哪一家不是恨不得撵走自己这个孤儿?犹还记得自己被撵走的时候,村里人如何辱骂自己的。
既然宝庆县考不起来,就去上原县报名考试,去找亚楠给自己帮忙,她爹是上原县学教谕,应该能让自己在上原参与报名考试的。
董文杰尽快从宝庆赶往上原,就是想赶在考试前到达,为此,不惜将亚楠爷爷送给自己的二两银子,用来租车去上原。
这段时间所有吃的,全是董文杰行乞得来的,董文杰在宝庆很快成了小乞丐的孩子王,并聚成了一股小势力,自此,董文杰不要亲自行乞,只要天天在宝庆那个废弃的菩萨庙读书就行。
其余小乞丐也极为听他的话,虽然董文杰不亲自去行乞,但却会教他们怎么才能更好的行乞,有了董文杰之后,他们每天竟然还能吃的饱饭,因此大家也认董文杰为领头的。更是盼着他能考中,能带着他们吃香的喝辣的。
这一次董文杰去上原,原本要留下这几个小乞丐,董文杰还有些舍不得,这几个小乞丐也舍不得董文杰,因此董文杰索性将他们带去上原行乞,天生他们跟自己一样,都是没爹没娘没家人的孤儿,走哪儿都一样。
董文杰花了五百文钱到了上原,先打算找亚楠帮自己报名考试,好在自己带的几个小弟弟,打听消息还是极为拿手的。
“你们这几天暂时落住在这个地方,去行乞的时候,注意点本地的乞丐,若是真的打了起来,就要下狠手,不然就站不住脚跟。
至于我这段时间,暂时不能跟你们明着见面,我先把考试的事定下来,等我安顿下来之后,我再过来找你们,记住,我不找你们的时候,你们千万不能去县学找我,免得被人拿来做文章,不给我考试。”
董文杰在上原县郊外的一座灶王庙再次叮嘱自己带过来的几个小弟弟,暂时让他们在这个地方落脚,这里看起来没本地的乞丐占据,应该是嫌离县城远了一点,但对于他们这群外来户来说,则无所谓,能住下来才是正事。先让董大哥考试才是正事。
董文杰安排好他们之后,留给了他们两百文钱留着应急,自己则是步行去亚楠家,那个县城中心的大院子,门口有两个石狮,牌匾上写着赵府。
董文杰找亚楠时候,特意换了自己唯一的一套的好衣服,是宝庆县的一个少爷赏给自己的,现在在冬季穿着虽然显得很少单薄,但却是自己唯一一套能见人的衣服。
不顾河水的冰冷刺骨,董文杰用河水梳洗了自己头发,虽然冻得脸色发紫,但董文杰还是怕自己的形象,会叫亚楠难堪。
收拾好自己,董文杰满意的跑了起来,向上原县城而去,如此跑着,不仅速度快多了,也能暖和多了。
薛仁忽然见到大门口有个单薄的俊秀少年,说要找亚楠小姐的时候,有些踌躇。这是自己管家以来,第一次有人上门找小姐,但却是个少年。
小姐如今七岁,过年更是八岁了,如何能随意见少年?家里的老爷暂时还没有回来,要么先回禀少爷一声?让少爷陪着小姐出来见他?
“请问你找我们小姐有什么事?你叫什么名字?老奴也好通告小姐一声?”薛仁想想还是直接回禀小姐为好,毕竟这个家现在是小姐当家。
小姐虽然年纪小,但自己看着她行为却极为稳重,再说自己一家应该效忠的只是小姐,老爷也曾这么是说过。
“你就告诉她,我是董文杰。”董文杰向着薛仁施礼,恳求着。一定要先见到亚楠,才有可能说动亚楠的爹答应帮自己报名考试。
亚楠忽然惊闻董文杰到了自家门口,便不由自主的跑起来赶往门口,同一个院子里面的亚琪跟娘两人,都不约而同的从屋里出来,跟了上去,虽然速度慢了很多,但这不妨碍她们窥探亚楠*的心。
亚楠跑出了自家大门,就看到董文杰竟然穿的如此单薄,现在已经是寒冷冬季,董文杰却只穿了一件半旧的水洗蓝的长衫,嘴唇已经被冻得乌紫了。
“董大哥?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快点!”
亚楠忽然很是心疼他,如此狼狈,如此囧迫,必定是遇上了极难的事,要不然他肯定不会找自己。
董文杰见亚楠见到自己的瞬间,露出的便是心疼的眼神,终于忍不住的默默落泪,却有些举步艰难,因为他忽然瞥到了亚楠大哥正从里面过来了。
亚青并非是知道董文杰过来,而是出来迎接一下爹,平时爹这个时候早就回来了,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童生试的因故,爹到现在还不曾回来,亚青心里有些着急,这才过来看看,同时跟着他一起出来的还有陈学慎,亚秋志广被留在书房,好好看书了。
亚楠背对着自家大门,没有看到自己大哥跟陈学慎过来,却只看到董文杰踌躇的看向自己,亚楠心急之下,伸手就拽着董文杰,赶紧回家,给他找一套冬季的棉衣,他这是怎么了?怎么连一套棉衣都没有的穿了?哪怕是破旧的,也要有的穿才能抵挡寒冷冬季啊!
董文杰忽然被亚楠拽着手,心陡然被狠狠撞了一下,这是在寒冷冬季里面,最炙热的温度,一直暖到了自己的心上。
“亚楠,你大哥过来了?”董文杰被动的跟着亚楠快速小跑的时候,轻轻的告诉亚楠。
而亚楠这个时候已经看到了大哥跟陈学慎一起走向大门这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