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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马奔驰之中,阿宴紧抓着九皇子的袍子,在这颠簸之中,担忧地想着表哥阿芒。
怒气过后,她开始试图冷静地想着怎么去救表哥。
小心地瞅了瞅这上方的九皇子,看起来他是很不满表哥的,如果自己开口请他去救表哥,他一定会更生气的。
这个人实在是喜怒无常的,一会儿阴冷地说要把自己扔了,一会儿又说舍不得扔了自己……
他发起火来的样子,真得很可怕,比满脸是血狼狈不堪的沈从嘉还要可怕。
阿宴一边靠在九皇子胸膛上,感受着那点温暖,一边想着,以后可不能再得罪他了。
就在她这歪曲的小心思中,马忽然停了下来。
九皇子抱着阿宴,矫健地翻身下马。
阿宴两腿酸软地靠在九皇子身上,茫然地抬头看向四周。
周围很安静,尽管身后有一队的兵马,可是这里依然非常安静。
面前是一个看起来极为普通的宅院,红瓦房,黑大门,看起来院子里还种了树。
九皇子扶着阿宴,低声道:“进来。”
说着,牵着她的手走了进去。
院子只是一个二进二出的小院落,九皇子领着阿宴进去,直接带她进了里面的正屋:“你这几日先住在这里吧。”
阿宴环视了下这屋子,和上一世的很像。
印象中上一世,他在匆忙之中把自己仍在这里,人就不见了。
阿宴咬唇,黑白分明的眸子小心地凝视着九皇子:“你,你也住在这里吗”
九皇子拧眉:“我不,我还有事。”
阿宴吸了吸鼻子:“你现在就走?”
九皇子望着阿宴,忽然走上前一步,眸中带了一丝暖意:“你今天受了惊吓,是不是害怕?”
他的声音依然冷冷的,不过阿宴听到这话,心里舒服了许多。
“是有点怕。”她小声地说。
九皇子凝视着阿宴左右滴溜溜转着的那双眸子,忽然笑了下:“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想让我去救你的表哥阿芒?”
阿宴被拆穿心事,脸红了下,不好意思地说:“你如果没空救他,那就算了……”
九皇子闻言,点头:“好,那就算了吧。”
噶?
阿宴瞪大了眼睛,无可奈何地望着九皇子。
九皇子轻轻抿唇,唇边泛起一个玩味的笑:“你的阿芒表哥现在应该很安全,你不必担心了,更不要想什么花招来求我去救他。”
阿宴顿时有些无地自容,她几乎要把头低到了胸上,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红得跟涂了胭脂:“谢谢你……”
她说完谢谢你后,觉得这话还是不够好,于是想了想,又饱含关心地道:“这几天外面打仗,这动静挺大的,你没受伤吧?”
九皇子盯着她泛着红晕的脸,只吐出了一个字:“没。”
阿宴左思右想,又道:“九皇子,你——”
话音刚落,九皇子忽然一步上前,低哑地道:“你忘记了那日我说过的话吗?”
阿宴微楞,后来思索了一番,顿时机灵地明白过来了。
她越发地不好意思,低头软软地叫了声:“永湛……”
九皇子喘息慢慢粗重起来,他距离自己非常近,近到自己都能感觉到他灼热的气息。
阿宴紧张得头发都开始发麻,她忽然想起,在马背上的时候,他可是吻了自己的,用他的唇,吻了自己的唇。
于是现在他距离自己那么近,他要做什么?
他会不会,会不会……是那个意思?
阿宴连脚趾头都紧张地蜷缩起来了,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如果他真做什么,自己该义正言辞地拒绝,还是含羞带怯地接受?
真拒绝的话,就怕他一气之下真得恼了,可是如果接受,又怕他认为自己水性杨花。
阿宴咬着唇,左思右想,却想不出该怎么办。
最后她脑中灵光一闪,想着不管如何,他未来可是当皇帝的,此时如果他真要做什么,那自己就半推半就吧?
想到这里,她忽然开始思索更深入的问题了,他才多大啊,以前估计没有过吧?那岂不是自己是他第一个?
第一个的话,他会更加记住自己吧?
可是如果他是第一次,那他万一不会怎么办呢?
竟然还要自己教他?!
阿宴羞涩地低着头,心想还是算了吧……这种事她实在是做不来……
就在阿宴把这个问题越想越多越想越复杂的时候,九皇子骤然转过身去,握了握拳头,深吸了口气,他沙哑地道:“你先休息吧。”
说完,他就要推门而去。
阿宴见此,松了一口气,有点放心,也有点小小的失落。
可是就在她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九皇子却忽然又转过身,大步过来,一下子将她搂进了怀里,搂得特别紧,箍得她觉得自己软软的胸脯那里被挤得疼。
阿宴忍不住低低叫声了。
她的叫声,跟个初孵出的小鸟儿般清脆娇怯,九皇子顿时呼吸又紧了几分,粗重地灼热气息就在她耳边萦绕。
阿宴被闷在他怀里,小声地问道:“你,你……放开些……”
九皇子低哼,粗哑地道:“如果我就是不放呢?”
阿宴放弃,缴械投降,软软地道:“不放就不放吧。”
九皇子粗噶地笑出声:“你害怕我,是吗?”
阿宴眨眨眼睛,低声道:“以前是挺怕的。”
“那现在呢?”
“现在还是有点怕。”
九皇子听到这话,顿了一下,半响忽然道:“阿宴,不要惹我生气,不要逼我做让你害怕的事,那我就不会让你害怕。”
阿宴努力地思索着他这话,只觉得这话实在是太深奥,她参悟不了。
九皇子抬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我知道你没明白,不过没关系。”
阿宴不自在的动了动,在他怀里轻轻点头道:“好,我会努力想明白的!”
她决定回去后,日日想夜夜想,想不明白就不睡觉。
这是关系到她将来的事儿,非闹明白不可。
话说完这个,她忽然感到身下有点什么,仿佛是一个硬硬的东西,就那么顶着自己下边的柔软处。
她眨眨眼睛,诧异地睁大了嘴巴。
这是什么?
她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九皇子。
不是吧原来十三岁的男孩子真得可以这样?
九皇子见她清澈的眸子带着不敢置信和震惊,顿时有些没好气,耳朵根那里泛着可疑的红,口中没好气地道:“我已经不小了!”
他骤然放开阿宴,大踏步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顾宴,不许再想着别的男人!三年后,我来娶你!”
说完这个,他猛然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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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宴在这个院子里住了七天,在这七天里,她如同上一世般,好吃好喝,有人伺候,门外还有高手保护着她。
如果不是时常担心在外逃难的母亲和哥哥,她必然生活得可以非常逍遥自在。
不过她倒是也没太担心多久,就在某天,身边的一个侍卫传来消息,说是三皇子兵败自杀,四皇子即将荣登大宝。
这位侍卫还提起了阿宴的哥哥顾松,说是顾松在安顿好母亲后,重新回来了燕京城,在这次争斗中立了大功呢。
阿宴听到这些消息,自然是喜不自胜!
这一辈子的这么许多事儿,怎么越看越让人高兴呢,一切都向着几乎让人不敢置信的美好而去。
可惜的是她再也没见到九皇子。
这场内乱以三皇子失败而告终,听说这三皇子是狼狈带着一些亲信逃离了大昭,逃往了大昭南边的蛮族阿伊部族,并且试图和外敌勾结,试图要说动阿伊族各部落来夺取大昭的皇位。
这消息一散播出去,本来朝中对这事儿中立的各路人马,都纷纷觉得这三皇子真不是个东西。你三皇子四皇子再闹腾,那也是大昭国内部的事儿,如今你败了,就去找外人。
要知道几百年来,大昭和那阿伊族也是一直征战不断的。
接下来的事情,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地发生了,一桩桩的消息传来,听得阿宴犹如在云中雾里一般。
首先是四皇子顺利登基为帝,这也就罢了,本来就该是这样的。可是接着呢,那三皇子还真得勾结了什么阿伊部族,堪堪竟然要和大昭公然对抗,说是要帮着三皇子夺取皇位。
这可就有点出乎意料了。
阿宴清楚得记得,后来沈从嘉对这件事的结论是,三皇子早早地被死在九皇子的剑下了,虽说后来外面传言纷纷,甚至还有人曾经打着三皇子的旗号谋逆造反,可那都是外人冒名顶替而已。三皇子其实早就死了,九皇子和四皇子不会留下这么一个祸害的。
阿宴蹙着眉,努力地想着这件事,想来想去,看来这个事儿之所以有这样的改变,那一定是沈从嘉绑住了三皇子,让他逃过了这一场死劫,带着他跑到了阿伊部落。
其实对于这个阿伊部落,阿宴也知道的。这是一个由上百个部落组成的部族,民风彪悍,阴险狡诈,擅使刀枪,也会用迷药瘴毒。她记得在后来大昭十几年的太平岁月里,这阿伊部落时不时地侵犯大昭,实在为边境一大隐患。可惜大昭国派兵打了几次都无功而返。甚至有一次,九皇子亲自带兵攻入阿伊部落,都险些中了瘴毒,大病一场,没奈何,只好带兵折返。
对于上一世的那个九皇子来说,也许阿伊部落之战乃是他平生的耻辱。
不过那都是后来的事儿了,至少在四皇子初登宝座的那几年里,这些事还没发生呢。可是如今呢,看起来阿伊部落竟然是野心勃勃地要进犯大昭,而九皇子呢,听说竟然是要纠结兵力,亲自应战阿伊部落的进犯。
阿宴听得愁眉不展,心想这九皇子上次可是在阿伊部落险些丧命啊,没想到这次又遭遇上了。
他现在才多大啊,十几岁而已,这万一要是败了呢。
想起那个俊美清冷的少年,想着他也许还要遭受瘴毒的折磨,心里便觉得很不是滋味,就在那里纠着,说不出的感觉。
一时又开始恨沈从嘉,此人实在是太可恨了,分明是知道九皇子当年曾在阿伊部落遇挫,所以他现在是带着三皇子去提前迎接他命中注定的大敌呢!
更可恨的是,这九皇子竟然再也没有来看过自己。自己想给他说一声,告诉他这件事的凶险,仿佛都没有机会。
其实她知道这些消息的时候,九皇子的大军早就离开燕京城上百里地了吧。
而更可怕的是,她的哥哥顾松也跟着九皇子去了。
阿宴愁苦地捂着脸,心道这若是败了,可怎么办呢?九皇子的命,哥哥的命,这都是不能有闪失的啊!
就在这纠结中,四皇子却顺利地登基为帝了,不过燕京城里并没有什么喜庆的气氛,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注到这场对抗阿伊部落的战争上。
燕京城里的人此时都渐渐地回来了,便是敬国公府的人,也都在劫后余生后赶了回来。
老祖宗生了一场大病,差点丧了性命,不过总算是活了下来,现在越发的苍老和憔悴。曾经的宁王妃,如今已经是大昭国的皇后了,掌管后宫,母仪天下。
已经是皇后的宁王妃,求了皇上,派了人将老祖宗接回一片狼藉的敬国公府,又请了太医开药疗治。
而那边,和老祖宗失散后,养在乡下的三太太也回来了。三太太担忧儿女,头发都白了,人一下子老了很多。见到阿宴竟然一切都好,并没遭遇什么不幸,抱着阿宴大哭了一场。
三太太身边的丫鬟也都散了,如今只有惜晴还在。听雨是去了乡下老娘那里,三太太的意思是好歹伺候了一场,如今既然她回老娘那里去了,她若愿意回来也就罢了,若是不愿意回来,那就把卖身契撕了,也算是大家主仆一场。
谁知道那边听雨却是偏想回来的,三太太见此,便拿了体己钱,给这听雨,让她孝顺爹娘。
如今敬国公府的老爷们一下子成了国舅爷,这风光自然是前所未有的,一时之间前来奉迎巴结的比比皆是,几乎踏破了门槛。劫后余生的敬国公府,仿若枯木遭逢春风化雨,顿时鲜活起来。
因为这喜事儿,老祖宗的病也去了七八分,剩下的那两三分病气就慢慢养着吧。
昔日那些看不起敬国公府的,都登门过来,有的带着罕见的千年人参,也有的说是要为老祖宗祈福,不过这些,老祖宗都不稀罕。她的大孙女是一国的皇后了,她还能缺什么啊!
重新体面起来的老祖宗,越发的不喜欢三房了,不过到底是如今三房的顾松也是跟着九皇子出去征战的将军了,倒是不似以前那般动辄挖苦了,反而是时时对三太太说道,说是你儿子既为国效力,你这为母的,便不要总是惦记。皇上隆恩浩荡,不要说出去打仗,就是为国捐躯,那都是应当应分的。
这话说得三太太回到屋里就哭了,她是真怕她的儿子一去不复返。
对于这一切,阿宴其实心里也没底儿的,毕竟这些事情都是上一世不曾发生过的。她也怕哥哥顾松出事儿,怕九皇子出事儿。可是如今之计,又能如何呢,也只能慢慢等着,慢慢煎熬着。
有时候她想起最后一次见到九皇子,九皇子所说的“三年之后,我回来娶你”,心里便觉得暖暖的。
只为了这一句话,她便是等着三年,那又能如何?
三年之后,她都十九岁了吧,怕是都难找到什么合适的好人家了。
可是这是一场豪赌,赌赢了,她的人生从此不同。
赌输了……她,也心甘情愿。
在无数个夜里,她无法安睡,摸索着那块不知道抚摸了多少次的玉佩,心里一遍遍地回想着那个清冷的少年把玉佩放到自己手里的情景,回想着他说会回来娶自己的情景。
他是未来的君王,金口玉言,她信他。
况且当时他说出这话时,清冷的言语间泛着真诚。
即使将来他的心思变了,可是至少他说出这话的时候,是真心的。
外面和阿伊部落的这场仗,打起来很艰难,先是驱逐了侵入大昭国的阿伊部落,紧接着九皇子便率领兵马长驱直入,进入阿伊部落境内,开始攻打各个部落。
他看起来斗志满满,矢志要让这个阿伊部落拜倒在他的马下。
这场仗,一打就仿佛没有个尽头。
恍惚间,三年就这么过去了。
如今敬国公府在燕京城里是数得着的风光,府里的一个狗啊猫啊走出去都是别样的体面。四姑娘最爱出去赴宴,参加各种作诗作对的宴席,或者是在众多贵女的奉承下踏青啊赏雪啊游玩啊。因为有此秋兰诗会上,她作了几首诗,别人夸了几句,这才女的名声就渐渐传开了。
燕京城里不知道多少人家来求娶四姑娘呢,可是老祖宗都没答应,说不着急了,要慢慢挑着。如今敬国公府不同以前了,自然是要给四姑娘挑一个万中选一的夫婿。
比起四姑娘来,阿宴却是不太爱出门,除了日常去看看茶庄的账目,别的都是一概不理。
因为不怎么出门,外人也渐渐地对于府中的这位三姑娘遗忘了。偶尔有心人打听起来,知道这是个十九岁了还没说亲的老姑娘,就有人动了心思。有些歪瓜裂枣的来求娶,也有些丧了妻要填房的上门说亲,都被三太太回绝了。
大太太对此有些不高兴了:“别管什么样的,总是要嫁出去的,再这么留下去,外面闲言碎语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大少奶奶总是会说些好话的,当下笑着道:“若论起相貌,我们家三姑娘实在是不俗的,要我说,如今求娶的那几家实在是配不上我们阿宴呢。”
五姑娘听到此,冷笑一声,不说话了。
那笑声中充满了嘲笑的意味。
四姑娘抿着唇,淡淡地笑着,眸中对阿宴是满满的同情。
那是胜利者站在高处俯首时的怜悯。
这种怜悯,阿宴上一辈子并没有少见。
见此情景,阿宴冷笑,一方面不动声色,耐心等着。一方面越发地在自己茶庄上上心了。
便是九皇子失信于自己,那又如何,自己大不了不嫁了!
以后哥哥回来,有了更好的功名,出去自立门户了,自己也不必受这等闲气。
三太太如今每天都愁得不行了,一个是愁自己的儿子出外打仗出什么岔子,一个是愁阿宴的婚事。
阿宴开始的时候还劝三太太,后来也就不劝了。
她也想过告诉三太太关于九皇子的事儿,可是又怕九皇子万一失信,大喜大悲的,岂不是更不好?
只能作罢了。
当三太太对儿女的忧心几乎让她夜不能寐的时候,一个好消息传来了!
九皇子大胜而归,阿伊部落三百六十二族被打得落花流水,最后这些人终于折服在九皇子的铁蹄之下,尽皆投降,从此归顺于大昭国。
这消息传来,龙颜大悦,亲自前去迎接九皇子于燕京城外一百里的朱马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