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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顾十三眨了眨眼睛,显然是不敢相信宋寒川说的话。可旁边的季铭还在笑,而阿璇出声安慰他:“想来你也不是信阳府人士吧。即便你今个在这里豁出去了,待你以后离开了,谁又知道你做过的事情呢。”
碧鸢在一旁肯定的点了点头,觉得小姐说的真是太对了。
阿璇此时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并不是恶毒之人,只是被逼无奈,这才不得不这般做的。”
这会她看了季铭一眼,轻轻吐了一口气,缓缓道:“既然你是季先生的朋友,那我便同你说了实话。我这脸上的胎记便是这对兄妹下毒所致。如今他们兄妹还想毁了我声明,其心之恶毒实乃少见。”
顾十三是学武之人,如今年纪还小,还存着仗剑走江湖的侠义之心。所以一听阿璇说的话,他登时便睁大眼睛问道:“他们为何要这么害你?”
“我也不知,”阿璇声音似乎有些哽咽,只抬头微微拭了拭眼角。
顾十三见她长得这般好看,偏偏额头上还有着这样的胎记,本还觉得惋惜呢。现在再听,这居然是别人害她的,登时便有些义愤填膺,心里的抗拒自然也就少了。
宋寒川在一旁看着阿璇唱作俱佳的表现,登时便笑了。虽知她一向狡黠,却不曾想还会这般借势,不过短短几句话就能让十三改了心意。
此时宋寒川才觉得,这姑娘也不单单就是美貌而已,聪明和胆大她还真是一个不缺。
“所以你便帮了我这一会,这样以后我就能有借口避开他们兄妹了,”阿璇充满期望地抬头盯着顾十三。
顾十三本就意动,如今再看她眼神怯怯地,显是被欺负很了。登时他便狠狠点头道:“好吧,那这次我就帮你这一回吧。”
季铭登时摇头,这孩子还真是单纯可爱。
于是阿璇吩咐了几句话,便又拉着碧鸢的手便往旁边走,压低声音吩咐道:“你现在就去外面找人,最好能把庵堂中的师太和其他香客吸引过来。”
“这又是为何,”碧鸢有些不解地问道。
阿璇轻笑一声:“若是不让人来看,这场戏不就白演了。那到时候顾十三的牺牲可就白费了。”
“姑娘,你是想让人知道何家少爷与姑娘在这里私会?”碧鸢听到现在,自然理解阿璇的用意。
阿璇微微摇了下头,脸上露出一丝惋惜,却又带着十足的狡黠:“你错了,我是想让人知道,何祁和男人在这里私会。”
此时阿璇回头时候,就看见宋寒川正与顾十三低语。他身材本就高大,即便是顾十三也只是刚刚到了他的下巴而已。
他一身月白锦袍,格外的风神俊朗,偏偏旁边站着一个穿着女装的顾十三,简直将他衬托地俊美无俦。
也不知他说了些什么,顾十三脸上露出微微错愕之情,随后却又咧嘴一笑,冲着他点了点头。
待顾十三进去之后,阿璇也让碧鸢去引了人过来。碧鸢立即不放心地问道:“那姑娘你呢?到时候要是何姑娘过来了,我要如何说?”
“你就说我身子实在是不舒服,你只得回去请人来救我,”阿璇给她编了个合理的借口。
碧鸢又看了对面的宋寒川,还是有些犹疑:“可那人?”
“你放心吧,既然他上回没伤害我,如今就更加不会了。况且我还对他有救命之恩呢,想来他也不会这般狼心狗肺。”阿璇安慰她。
碧鸢好不容易被打发了,等阿璇回了头时,发现原本同宋寒川站在一处的季铭,此时已消失不成。如今也只余下那人站在那边,盯着墙上的佛经在看。
长长的夹道中,再看不见第三人。阿璇想了想,便往顾十三离开的地方而去,说实话她还真想亲眼看看,何家兄妹如何丢脸。不过这只是一点教训罢了,何家两兄妹不仅想毁了她的容貌,还想坏了她名声,这点小小的教训根本不够还他们的债。
阿璇径直越过宋寒川,便往后去,这庵里的佛堂建造地极有意思。最前面的自然是最宏大的,待穿过第一个的佛堂,走过一个院子便可到下一个佛堂。就这般循环往复,竟是有七座佛堂连接而成。
因此普照庵的纵深是可谓是极深的,在加上庵堂后面还连接着一片花海,这普照庵可不仅仅是信阳府最大的庵堂。只怕是在整个江南,它都算是数得上的。
如今阿璇所在的夹道便是极长的,庵堂中间的院子两侧都会打一个月亮门,供香客出入。如今这里还真的是安静至极,可见大家都忙着去赏花,这种热闹的日子里,惦记佛祖的还真不多。
青瓦白墙黑字,长长的夹道里头呼呼地刮着穿堂风,若是夏天的时候,弄张椅子阳伞躺在这里,别提多凉快了。
阿璇没想着凉快的事情,她今日穿着是宽袖轻纱衣衫,如今这风一吹,裙子便要飞起,就连禁步都险些压不住。她微微抬手压了下,可又怕动作太大,被身后的人看见,失了面子。
说实话,阿璇和这人都见了三回面了,可看他那模样,对自己是了如指掌。可自个呢,连他名字都还不知道呢,这要是比赛的话,她都让人甩下八百里远了。
宋寒川看着墙上的佛经,一直看到最后一个字了,才收回视线。等他回过神吧,就不知自个站在这干嘛的,其实他就是趁着端随意走走而已。作为这江山之主的孙子,他也该替坐在九重之上的皇爷,好生看看这信阳的风土人情。
可再那么仔细想想,他哪不好去,非要到河边去凑赛龙舟的热闹。其实他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凑热闹了,在京城的时候,端午时候皇孙们亲自下场赛龙舟,他都不喜欢掺和。
结果这会倒是好了,都掺和到这来了。
此时穿堂风吹过他耳畔,他一转头就看见前面那浅碧的人影。其实这人心就这么奇妙吧,明明是那么冷漠又坚硬的一颗心,偏偏在看见那广袖流转,裙摆飘飘时,突然便软地像一团泥。这会似乎只要前面那衣衫的主人愿意转过头来,这软成泥一般的心,便可任由她搓揉捏扁。
宋寒川就站在原地,看着她行走优雅舒缓如流云般的姿态,此时穿堂风有些狂放,偏偏她走得不紧不慢,似乎是坦然又从容。
他突然想起那晚,自己因伤势发作昏迷过去时,其实在昏睡中,他就能隐隐感觉到,有那么一双柔软又细腻的手掌,滑过他的腰腹,那样滑腻的触感,似乎在这一瞬间陡然变得清晰起来。
阿璇正趴在墙壁上的雕空的窗子上,试着往里头看。可是这会里面安安静静的,竟是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又怕暴露了自己,便不敢进去。
这个佛堂倒是有一棵极茂密的树,树干估计得有三个成人手拉手着才能抱住。至于那树冠上可真是枝繁叶茂的,一直延伸到佛堂的屋顶上,几乎要将半个屋顶都盖住了。
这棵树倒是不错的藏身地,阿璇仰起头望着。
不过她一来不会爬树,二来又怕不会爬墙。要想上这树,就得先上这墙,顺着墙往树上爬才行。
“你想藏在树上,”身后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既带着少年的清朗,却又多了几分属于男子的低沉。
阿璇没回头,她可不愿和威胁自己的人扯上关系。
“你一人是上不去的。”宋寒川见她没回头,挑着眉盯着她看。奈何人家就是不回头,你眼神就算再炙热,那都不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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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顾十三偷偷进了佛堂,很容易就看见阿璇所说的那个男子。只不过这会他身边还有个小厮在。
只听那小厮说道:“少爷,咱们都在这等了这么久了,要不奴才去请请二小姐?”
何祁见妹妹久久没将阿璇弄过来,显然是也有些着急,一副等得不耐烦的模样。他朝外又看了两眼,便挥了挥手道:“好了,你去看看吧。”
阿璇还在想着找哪个地方藏身呢,就见里头出来一人。本以为他会走左边那个门出去,偏偏这人还舍近取远,居然从自己这边来了。
阿璇只觉得这小厮有些眼熟,生怕他是何祁的小厮,拔腿就想跑。
可她还没动呢,手就被身后的人抓住了。紧接着她的腰身就被一只宽厚的人握住,也不知是这衣衫真的太轻薄了,还是他的手太烫,阿璇居然能感受到他手掌的热度。
就在此时,他也不知怎么动作的,竟是一手揽着阿璇就窜到墙壁上,他踩在青瓦上,阿璇则是被他抱在怀中,整个人只依靠着他手臂的力量悬在空中。
阿璇生怕他一个脱手将自己摔下去,便使劲地垫着脚尖才要踩住墙壁上的青瓦。偏偏她又看不到地下,竟是踩出了声音,宋寒川无法只得伸出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轻声道:“别出声,他靠近了。”
阿璇这会是再不敢动了。
所幸地是,如今宋寒川站着的位置就是贴着佛堂的墙壁,他身子微微靠在墙上,慢慢地将阿璇往中间挪了挪,最后让她踩在夹道墙上。幸亏这庵堂的墙都不高,要不然宋寒川还真不敢抱着这么个大活人就上墙。
可这会双脚踩着墙的阿璇反而更尴尬了,方才她双脚悬空,但好在人只是靠着他的左边身子。如今她就是同这人面对面,身子都是紧紧贴着的。
她这会想起来后怕了,胸口急促起伏着,可每动一下两人就贴的越近,每动一下她觉得自己的鼻尖都能顶到他的胸膛。
她想往后退两步,谁知这人固在她腰间的手臂竟是越发地紧,让她竟是一点也动弹不得。
宋寒川倒不觉得自个是有意要占姑娘的便宜,只是底下那人正从月亮门里出去,只要他们稍微动一动,说不定就会被他发现。他其实是在保护她的计划而已,姑娘到底是姑娘,虽说脑子十分聪慧,可到底不知为了大事而稍作忍耐。
于是宋寒川为了阿璇的大事,只得这般紧紧地抱着她。
待那人走远了,阿璇霍地一下推开他,不过她忘了自个站着的是墙壁上。所以她脚下一歪,险些就要摔下去。
“顾姑娘,你要是从这摔下去,只怕日后找季铭看得就不仅仅是额头了,”宋寒川及时收住在她腰间的手,稳住她好,略顿了下,才好心提醒。
阿璇如今是里子面子全丢得干干净净,简直连头都不好意思抬。
“你不是想躲在上面的,我现在带你上去?”
这句虽然是问句,可宋寒川刚说完就夹着准备往树上去了。阿璇这会是真的被他夹着,她看了一眼墙壁和树的距离,便立即小声喊住他问:“你能跳的过去吗?”
“你放心,我这身子精贵地很,”宋寒川憋了一口气,显然是气恼她居然怀疑自己的实力,便有些挖苦地说道。
阿璇立即顿住再不出声了。
等宋寒川顺利地将她带到树上,他就将阿璇放开了。阿璇因这衣裳的轻纱实在太娇贵,生怕被树杈弄坏了。结果宋寒川放佛知道她心事一般,径直先去开路,将挡在前面的小枝桠都弄断,再让她过去。
“到屋顶上去吧,要不咱们站在这树上,只要有人往上一看,准保还是瞧得见咱们,”宋寒川提醒她。
阿璇心里憋屈,特别想问,谁和你是咱们。可这会人家任劳任怨地帮她爬树,她也不好太过翻脸不认人。只得顺着他的意思,爬到了房顶上,利用覆盖在房顶上的树叶遮蔽自己的身形。
其实他们从上墙到上树也就一会的功夫。
谁知夹道的另一端居然有动静了。
碧鸢也没想到,自个一出了夹道居然就遇到了三姑娘她们。
顾蕙等人是同诗会的姑娘一块过来赏花,顺道来找找她那个五妹。谁知这一过来,就碰见阿璇贴身的婢女碧鸢。
顾蕙立即便叫住她问道:“我五妹人呢?你怎么没伺候在她身边?”
碧鸢本就有些做贼心虚的样子,这会再碰到素来厉害的三姑娘,更是有点被吓破胆子的样子。于是她支支吾吾道:“我家姑娘身子有些不舒服,让我过来叫人去接她。”
“那五妹妹现在身边没人伺候?”顾蕙有些不相信地看着她,她知道阿璇只带了一个丫鬟出门的事情。
碧鸢只垂着头,不敢回话,看得顾蕙就更觉得这丫头古怪了。
此时站在崔沅身边的顾菀,见崔沅直勾勾地盯着碧鸢看,便出声道:“五姐姐在哪儿呢?不如咱们一块去寻她。你这丫头也太不懂事了,明知主子身子不适,还让她一个人待着。”
这里可不是只有顾家小姐,还有其他小姐,一听这话,登时就觉得这实在是不寻常啊。所谓贴身丫鬟,那就是主子在哪,丫鬟就得在哪,哪有留主子一个人的道理。
于是其中一位显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姑娘,立即便说:“对啊,咱们都去看看五姑娘吧。这身子不适可不是小事。”
崔沅这会也眼中闪着怀疑,这顾令璇未免也太古怪了吧。不是说她从来不喜出门的吗?怎么这一出门,连个丫鬟都不在身边带着的。
此时崔沅登时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抓着顾令璇的把柄,这样就可以让哥哥退了这门糟心的婚事了。
于是崔沅也立即说道:“既是这样,咱们是该去看看五姑娘的。”
众人一见连崔大小姐都同意了,便都往佛堂那边去,再也没人提赏花这事了。
碧鸢在前头带路,自家姑娘是说要引了庵堂的香客过来,那她这会引了这么多官家姑娘过去,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对的。
她就这么忐忐忑忑地带着人往前走。
阿璇不敢趴在屋顶上,生怕弄脏了自己的衣裳。于是便蹲在那里,眼巴巴地盼着碧鸢能赶紧带人回来。这坑人果真是个力气活啊。
谁知碧鸢回来了,身后带的人居然有阿璇认识的。
阿璇看着这帮娇滴滴的官家小姐们,登时觉得这会可真是连老天爷都站在自个的身边。她正懊悔没和顾十三约定个暗号时,就听旁边之人,突然吹起一个两短一长的调子,有些像鸟鸣。
此时何祁正安静地站在佛像之前,突然就见一双手蒙在自己的眼上。他一时没动,就听身后有个娇滴滴地声音:“何哥哥,你猜猜我是谁?”
何祁心中一喜,还以为是阿璇呢,便有些同她玩些情趣,只笑着问道:“可是顾家妹妹?”
“何哥哥,你真聪明,”那声音又说了一句话。
可听到这,何祁登时觉得不对劲啊,这声音怎么有些粗。对,还有蒙着他眼睛的手掌,怎么这么大,还这么粗糙。
何祁便要挣扎,谁知身后这人的劲竟是这般大,他一个书生竟是挣脱不了他的手。
此时碧鸢正带着这些小姐们路过这个月亮门,顾蕙正要抱怨,还要走多久时候,众人就听见这月亮门里的佛堂,居然发出响动声音。
有些胆小的姑娘,一下躲在自个丫鬟的背后。
众人还不知怎么回事呢,就听里面一个带着哭腔的绝望声音大喊:“何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此时姑娘们就从墙壁上镂空窗子上,看见院子内,竟是一男一女在纠缠不清的样子。这些姑娘都是十几岁大的,有些刚到了春心萌动的时候,一瞧竟是男女之事,不仅不觉得害怕了,反而看得越发投入了。
何祁看着身后明显是穿着女装的男人,脸上的表情格外狰狞,他怒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顾十三想着他方才假惺惺的腔调,再看着如今这幅狰狞的模样,便再也不怀疑阿璇所说的话了,所以更是一心想要整治她了。
而此时何芸所在的佛堂就和他们所在的院子隔着一个开放的佛堂,何芸的丫鬟站在门口,都能从中间那个佛堂看到后面纠缠的两人。
“姑娘,咱们大少爷好像就在后面那个佛堂吧。”青儿看着后面,诧异地说道。
何芸这会见阿璇久久未回来,干脆提了裙子就穿过院子,从佛堂穿堂而过后,来到后面的院子。
她一眼就瞧见自己的哥哥正被一个穿着女子紧紧地缠着,她正要叫哥哥时,这两人竟是纠缠地更加激烈,居然都躺在地上了。
而墙壁外的姑娘们,看到这么‘激烈’的一幕,简直是羞地没法看了。
而此时也有人认出了何芸,呀地一声,便说:“这不是何家二小姐,难不成那男子是她哥哥?”
众人登时了然,而此时顾蕙则是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似乎是不敢相信一般,往前走了两步,死死地盯着那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的人。
何芸想要叫哥哥停手,可任她怎么喊都不管用。
而何祁更是有苦说不出,他倒是宁愿和这个妖怪打一架。偏偏这个妖怪,也不和他打架,只是抱着他纠缠,弄得他想出手揍人都不行。
顾十三见差不多了,便一下子坐下,便大哭道:“何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你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就开始嫌弃我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说什么女人都比不上我的。”
“你说你就是喜欢我这个男人的。”
“噗,”阿璇在屋顶上看着顾十三这唱作俱佳的表现,是真的忍不住了。
宋寒川转头,看着她纤细地手掌捂着嘴巴,眼睛里如闪烁着星光一般,亮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而墙壁外的姑娘,这会才发现这个穿着女装的居然是个男子。这简直是她们活了十几年里头,看过最荒唐也最滑稽的戏码了。
所以这么多姑娘,居然没一个人说离开。
此时何芸也发现这居然是个男人,她显然也不会相信自己的哥哥会喜欢一个男人。
何芸看着面前荒唐的一幕,顿时暴跳如雷地问道:“你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妖怪?”
“我可不是你妖怪,我是你哥哥的相好。”
何芸忍不住骂道:“你胡说八道。”
“你哥哥屁、股上有个猴子模样的胎记。”
登时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全场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