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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翎月目光微凝,贤王谋反刚刚平定,烈焰国的损失有些惨重,如果再有人从中作梗,后果不堪设想:“留五百人在此清理皇陵,其他人速随本王回京!”
“是!”侍卫们高声回答着,快速集结,冉冉升起的太阳映着他们挺拔的身形,说不出的坚韧,阳刚。
贤王府地牢,阴暗潮湿,阵阵晦味夹杂着浓浓的腐臭弥漫一室,熏人欲呕。
牢房角落里蜷缩着一名年轻男子,身下灰扑扑的干草映着他身上黑兮兮的薄裤,说不出的狼狈,脏污,他上半身赤果着,大大小小的伤痕遍布前胸,后背,外翻的伤口没有上药,流出暗色的血,白色的脓,十分渗人。
男子头发凌乱的散在身前身后,下巴上长满了青色胡须,完全看不清原来模样,眼睛还紧闭着,不知是死是活。
清风吹过,带来淡淡的药香,翩翩青衣无声飘落在他面前,男子身体颤了颤,慢慢睁开了眼睛,朦胧视线里看到一名陌生男子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他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又到新的一天,又要开始折磨他了么,贤王真是卑鄙无耻。
“鞭打,割肉的动作快些,别妨碍本公子休息!”有气无力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傲气。
男子挑挑眉,眸底浮现一抹轻嘲:“堂堂祁王府二公子,在这么肮脏的地牢里也睡得下去。”
萧清宪斜睨着男子,有气无力的轻哼:“你是讽刺我,还是挖苦我?这世间谁人不知本公子不是萧元旭的亲子,只是他的养子!”还特么是害惨了他亲生儿子,和他有着不小仇恨的养子,如果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于萧元旭有恩,萧元旭恐怕早将他母子赶出祁王府了。
男子轻轻笑笑:“在下来见二公子,既非讽刺,也非挖苦,只是想问问二公子,是否想重回旧日的辉煌!”
萧清宪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躯,嘴角弯起一抹笑,极浅却极尽嘲讽:“我现在这副样子,还回得去吗?”
男子望望他伤重流脓的前胸,后背,漫不经心的道:“只是严重些的皮外伤而已,没伤到骨头,也没伤到肺腑,我配几副药给二公子,内服外敷,很快就会去掉腐肉,长出新肌肤。”
“真的?”萧清宪的眼睛闪闪发光,随即又黯淡下来,戒备的看着男子:“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男子挑挑眉,似笑非笑的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个理由可不可以?”
“你就不怕贤王知道了,找你算账?”萧清宪冷冷看着男子。
男子不以为然的道:“贤王谋反失败,被皇陵里的石头砸成了一滩肉泥,还怎么找本公子算账。”
“贤王死了?”萧清宪一怔:“真的假的?”
“我骗你做什么?”男子瞟他一眼,满目傲然:“贤王被杀,贤王府的侍卫、下人们走的走,逃的逃,戒备十分松散,本公子在府里闲逛,不知不觉的就走进了地牢……”
“死的好,死的好……哈哈哈!”萧清宪张狂的大笑,死灰般的眼瞳绽放出璀璨的光芒: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贤王,竟然被砸成了肉酱,死无全尸,真是报应啊,老天开眼了!
余光看到满眼平静的男子,他努力平复着激动的心情,礼貌问道:“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冷绝情!”男子清浅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高傲。
萧清宪目光一凛,抬头看他,只见他玉颜俊美,风姿独秀,卓而不凡,眉宇间萦绕着浓浓的阴冷气息,让人望而生畏:“你是毒医谷的那个毒殿少主?”
“不像吗?”冷绝情嘴角弯起一抹笑,极浅却透着阴冷与邪恶!
“不是!”萧清宪慌乱的摇头,现在的他很虚弱,惹不起面前这位厉害的主:“清宪是想说,如果冷公子能让清宪的伤势恢复如初,萧清今生今世听凭冷公子差遣。”
他身上的血肉是一天天被砍掉的,伤痕有久有近,就算找最好的大夫医治,也会留下满身伤疤,一眼望去,人不人,鬼不鬼的,面前这位毒殿少主拥有高绝的医术,非那些普通大夫可比,只要他肯帮忙诊治,自己定能重生新肉,恢复发往的英挺身躯。
“好,一言为定!”冷绝情眼瞳里浮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怎么看都像是诡计得逞。
天色蒙蒙亮,宇文曦抱着一只大大的乌木匣子,急急忙忙的走向府外,一张小脸黑的快要滴出墨汁来:父王谋反也不支会她一声,真是可恶死了,如果有她给父王出谋划策,说不定就成功夺到烈焰国江山了。
现在倒好,谋反失败,父王,母妃,哥哥全都被将士们追杀,不知所踪,府里的下人们更是一个个跑的比兔子都快,可怜她堂堂贤王府郡主,现在竟成了孤家寡人,要独自逃命,所幸她攒了很多银票,以及价值连城的珠宝,带着它们逃亡,她一辈子不愁吃喝!
“曦儿郡主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里啊。”傲娇的声音响起,花姨娘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身上穿一件华美锦衣,金色丝线闪烁的耀眼光芒,依旧掩饰不住她满心满眼的幸灾乐祸。
宇文曦看着她小人得志的得意样,眼瞳里闪着浓浓的厌恶,厉声怒喝:“滚开!”
花姨娘也不气恼,站在正中,挡着道路,笑眯眯的道:“曦儿郡主,干嘛这么大火气,贤王谋反失败,您马上就会成为朝廷缉拿的要犯,如果我将郡主押送到衙门,肯定会领到很多赏钱,可咱们毕竟主仆一场,你肚子里又怀着清宪的孩子,我可舍不得郡主身首异处……”
看着她故做心疼的模样,宇文曦恶心的想吐,不耐烦的道:“废话少说,你究竟想怎样?”
花姨娘眼睛一亮,宇文曦已经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她也不必再拐弯抹角:“俗话说的好,破财消灾,如果郡主把怀里那只乌木匣给我,我就当没见过郡主!”
贤王府的库房是空的,想来是贤王拿去养兵了,贤王妃房间里值钱的东西也被丫鬟们抢光了,她这做粗使丫鬟的,只抢到了这件不怎么合身的华服,值不了几个钱,她想拥有美好生活,还需借助宇文曦怀里的那只乌木匣子。
宇文曦不屑的嗤笑:“花姨娘,你当本郡主是傻的,你是贤王府的粗使嬷嬷,主人谋反,你难逃罪责,只要你敢出现在官差们的视线里,立刻就会被押到刑台问斩!还押送本郡主进衙门换银钱?愚蠢至极!”
花姨娘一张小脸红一阵,白一阵,瞬间变了几十种颜色,是她考虑不周,忽略了这个重要问题,不过:“请宇文郡主将匣子里的钱财分我一半。”
“凭什么?”宇文曦冷冷看着她,眼角眉梢尽是嘲讽。
“就凭我是你腹中胎儿的祖母,你算是我未过门的儿媳妇,又害惨了我的儿子,你必须照顾好我的下半生。”花姨娘下巴高抬着,满目傲然,她一名孤寡女子,必须要有钱财,才能在世间安安乐乐的生存下去。
宇文曦被她无耻的要求气笑了,一个低贱的粗使丫鬟,也敢和她讲条件,不自量力:“如果本郡主说不呢?”
“那我就只好说对不起了。”花姨娘眼眸一眯,三两步冲了过来,抓住乌木匣子,用力向自己怀里拉扯:她放松条件,只要半匣东西,宇文曦竟然自私自利的不允,可恶至极!
她无情在先,休怪自己无义,自己要抢到整只乌木匣,带着它远走高飞,让宇文曦穷的变成乞丐,冻死,饿死在荒郊野地里。
宇文曦看着紧抓乌木匣,双眼放光的花姨娘,眸子里燃起熊熊怒火,居然敢抢她的东西,不自量力,飞踢一脚,狠狠踹到了花姨娘肚子上。
花姨娘猝不及防,双手一松,踉跄着向后退去,纤弱身躯重重撞到了树杆上,只听‘哧’的一声响,一枝尖锐的树枝扎进了她后脑,她惊叫一声,瞪大了眼睛,鲜红的血顺着树杆缓缓流了下来……
宇文曦稳住身形,还来不及检查乌木匣子是否完好,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惨呼:“娘!”
她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蓝衣男子飘落在花姨娘面前,抓着她的双肩,用力摇晃:“娘,你怎么了娘?”
男子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她看不清他的样子,但叫花姨娘为娘的人,世间只有萧清宪一人,被父王折磨了那么久,他居然还能活着从地牢出来,命可真大,他受了那么多苦,皆是因她而起,他自由了,绝不会轻易放过她,她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吧。
宇文曦抱紧了乌木匣子,准备越过萧清宪离开,不想,萧清宪长臂一伸,狠狠掐住了她的脖颈,眼瞳里燃烧的熊熊怒火似要将她焚烧怠尽:“杀了我娘,你还想逃!”
宇文曦怀里的乌木匣子‘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她已没心思捡起,只觉脖子被卡的喘不过气,重重咳嗽着,狠狠拍打萧清宪的胳膊,断断续续的道:“是花姨娘自己不小心……撞到树上被树枝扎死……怎么能怪我?”
“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往树上撞,肯定是你们两个起了争持。”萧清宪低沉的声音里透着咬牙切齿的味道:花姨娘,宇文曦一向不和,她们两人站在一起,绝对会吵闹,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她们竟然会动手,还死了一个。
宇文曦小脸涨成了猪肝色,恨恨的瞪着萧清宪:“她要抢我的东西,没抓好匣子,后退了几步,就撞树上了,和我无关。”
花姨娘的死和她有间接关系,她瞒不住,干脆直接承认了,反正现在的花姨娘已是一具死尸,他再惩罚她,花姨娘也活不过来。
“这么说,你承认害死我娘了。”萧清宪冷冷看着宇文曦,一字一顿的道:“我要你以命抵命!”
宇文曦只觉轰的一声,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好半晌方才反应过来,磕磕巴巴的道:“你……你不要乱来……我……我肚子里怀的,可是你的孩子……”
萧清宪嘴角弯起一抹冷酷的笑:“你在青皇面前哭诉,将我凌迟时,怎么没想过,你肚子里怀的是我的孩子?你让你父王用各种刑具折磨我时,怎么没想过,你肚子里怀的是我的孩子?现在,你的命捏在我手里了,你才想起来,你肚子里怀的是我的孩子,你不觉得太迟了?”
卡在脖颈上的大手猛然收紧,宇文曦张大了嘴巴,却吸不进一点儿空气,眼睛翻白着,就像一只濒临死亡的鱼:她曾以为,腹中胎儿会是她的挡箭牌,是她保命的筹码,却怎么都没想到,它已经没有了任何作用。
“救……命……”细若蚊蝇的呼救声传入耳中,萧清宪冷冷看着她:“现在的贤王府已是一具空府,你叫的再大声,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以前,你不喜欢我,现在,我也不喜欢你了,你肚子里这个小孽种,我也不稀罕,你陪他一起死吧,黄泉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萧清宪的大手再次收紧,骨节微微泛白,手背上青筋脉络突出,手掌下的宇文曦小脸成了酱紫色,眼睛渐渐圆瞪,眼瞳里的光亮渐渐迷蒙……
“她害你吃了那么多苦,你就这么掐死她,岂不是太便宜她了!”清俊的声音响起,冷绝情悠悠的走了过来,墨色眼瞳里闪掠一抹高深莫测。
萧清宪剑眉微挑:“你有更好的办法折磨死她?”
“当然!”冷绝情诡异一笑,打开萧清宪的手,拿出一粒药丸塞进了宇文曦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宇文曦根本吐不出来,剧烈的咳嗽着,怒声质问:“咳咳咳……你给本郡主……吃了什么……咳咳咳……”
“落胎药。”冷绝情低低的说着,眼瞳里闪过一抹高深莫测:“不过,我药丸里主落胎的不是苓兰而是野兰,野兰的药效比苓兰强了三四倍,有身孕的人吃了它,会血流不止,一直到死……”
宇文曦一懵,恨恨的瞪着冷绝情:“我杀了你!”抓起地上的石头,正要投向冷绝情,腹部突然传来一阵绞痛,铺天盖地的袭卷着全身每个毛孔。
“啊!”宇文曦痛呼一声,倒在了地上,鲜红的血浸湿衣裙,在青色石面上漫延开来,鲜红刺目……
“救……救我……救救我……”宇文曦小脸惨白的毫无血色,朝着萧清宪,冷绝情求救。
萧清宪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冷若寒冰:“早知如今,何必当初!”
“我知错了……知错了……”宇文曦连连认错,想换得自己一线生机。
萧清宪冷冷看着她,傲然道:“太晚了,我已不再相信你!”
空气里传来几不可闻的破风声,冷绝情目光一凛:“有人来了,咱们快走!”
“好!”萧清宪点点头,快速转身,脚踢到了那只乌木匣子,他目光沉了沉,捡起匣子,飞离了地面。
血就像决了塌的河水,哗啦啦的涌了出来,宇文曦一张小脸血色尽褪,朦胧的视线里,她看到萧清宪,冷绝情越飞越远,渐渐消失在遥远的天际,她嘴唇哆嗦着,恨的咬牙切齿,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意识渐渐涣散,她又累又困,慢慢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中,有声音传了过来:“贤王府!你的追踪蝶没跟错地方吧?”
“我们毒医谷的追踪蝶,怎么可能跑错地方,它进贤王府,说明冷绝情来过这里,咱们快进去,看看他跑了没有……”
“砰!”微闭的大门被狠狠踹开,一大群人走了进来,宇文曦一眼就看到了那名雪衣男子,他戴着白玉冠,清华高贵,俊美不凡,怀里轻揽着一名美丽女子,温柔呵护着,极尽宠溺,一如他们的初次相见……
众人看着满地鲜血,以及倒在血泊里的人,蓦然顿下脚步:“宇文曦!她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
白小蝶蹲下来,将宇文曦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她吃了一种非常特殊的落胎药,血流尽而死了,她的血还是热的,人应该刚刚咽气……”落胎药的特殊配方只有毒医谷有,冷绝情绝对来过这里。
谢翎月突然闭上了眼睛,纤细的身躯微微踉跄了几下。
身侧的沐雨棠急忙扶住了她:“你怎么了?”
“没什么。”谢翎月摇摇头,墨色的眼瞳清清亮亮:“刚才突然晕眩了一下,就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离我而去了,现在的我,莫名的轻松!”
沐雨棠看着满地鲜血,眨了眨眼睛:“难道是谢氏历代只生女儿的诅咒破解了?”贤王曾说,只要文家有一丝血脉尚存,谢氏就休想生出儿子,换言之,文家的人都死光了,谢氏所中的诅咒就会自动解除。
“有可能!”谢翎月声音低沉,贤王只得了宇文衡,宇文曦,谢翎槿三位子女,他们全死了,文家后继无人,谢氏诅咒自解。
“恭喜靖王!”沐雨棠轻轻笑着,心中暗道:谢氏破了诅咒,生下龙子,固然很好,但龙子不会只有一个,他们长大后,就会像青龙国,白虎国那样,兄弟相残,骨肉相杀的争夺皇位……
相比之下,历代只生一个厉害女儿,招驸马治理国家就相对安稳多了,没兄弟姐妹就没有争夺,没有妒忌,没有厮杀,百姓可以永远安居乐业……
世间万事,有利就有弊,总不能两全其美啊!
分散开的皇宫侍卫们急步走了过来:“禀王爷,贤王府里里外外都搜遍了,不见半个活人。”
“看来冷绝情已经离开了贤王府,咱们追!”白小蝶放出追踪蝶,飞身跟了上去,空气中飘来她的道别声:“我们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了。”
“随便!”沐雨棠漫不经心的回答着,余光看到了钉死在树上的花姨娘,再望望倒在血泊里的宇文曦,她目光一凛,试探道:“萧清宪还活着?”
“侍卫们搜遍了贤王府,不见活人,也不见另外的死尸,萧清宪应该还活着。”萧清宇低低的说着,黑曜石般的眼瞳深若幽潭。
“喵喵!”笨笨四爪一蹬,跃进了沐雨棠怀里,满眼都是委屈,穆晨风好小气啊,一只果子都舍不得给它吃。
沐雨棠挑挑眉,看向穆晨风,却见他走到谢翎月面前,递上一只青绿色和果子:“靖王爷,这是你的姻缘果,你和贤王打斗时,不小心削落到了本相桌子上,本相让那只笨猫帮你保管了一会儿。”
谢翎月看着姻缘果,轻轻笑笑:“多谢穆丞相,之前谢氏中了诅咒,必须依靠姻缘果的相助谋得好姻缘,掌管烈焰国江山,如今,诅咒已除,谢姓皇室可以恢复正常,不必再用姻缘果选婿了,翎月会用另外的方法选择驸马,这颗姻缘果就送给穆丞相了。”
穆晨风目光沉了沉,淡淡道:“如此,多谢靖王。”
笨笨见他收回了姻缘果,眼睛一亮,‘嗖’的一下窜到穆晨风肩膀上,看着果子‘喵喵’的叫:人家不要这果子了,你就让我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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