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 非同人作者的人生终点 一、大连与易北河

火炎焱燚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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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是谁都应该有过特别厌恶自己的时候。如果你非得让我举一个例子的话,我所能想到的有共性的例子就是将本子和各种资源全部删掉的贤者时间——在信息时代诞生的男同胞们应该都会有过类似的经历。从内心中出现莫名的自我厌恶感,绝望感,看破红尘感,但是最终这些东西都会被平凡的生活所吞噬,成为日后自己用来嘲笑自己的“资本”。

    大部分人的人生其实都是这样。过去的自己成为现在自己嘲笑的对象,而现在的自己逐渐成为着未来自己嘲笑的对象。基本没有人能够“坚持初心”,哪怕是从人生的中途所诞生出来的“初心”。而能够做到这种事的人——

    要么,是伟人;要么,是废物。

    我应该属于后者。我应该能坚持下去。都是应该。因为,人的自我评价是最不靠谱的,而一旦和他人交流这方面的事情,在张嘴的一瞬间就有可能变成相互的“攀比”。

    ……想了这么多废话,或许这次没能拍到002对我的打击比想象中的要大。

    有些郁闷地摩挲着胸前挂着的昂贵单发相机,我挠了挠头,闷头将手里面拿着的那一小瓶牛栏山二锅头喝下去一小半,然后带着点儿自认为的醉意拍了拍旁边那位哥们儿的肩膀:“……请问一下,为什么……那位穿着八云紫的cos服就来了?”

    “啊?哦,她是来陪男朋友的。她男朋友就是鼠爷啊。”笑了笑,这位看着年长我几岁的男性扶了扶眼镜,“怎么样,吓了一跳吧?”

    “嗯,真是吓了一跳……老鼠居然有女朋友了……”

    “谢了,我不喝白的……”拒绝了我递过去的小酒壶,对方有些不怀好意地靠近了过来,“怎么样,嫉妒吧?平时在群里和微博上你和鼠爷水平名气都不相上下,可你就没人家这么好的女朋友。怎么回事啊狗剩同志?”

    嘛,看在都已经一起爬了几次墙的份上,就不打他了。看着一脸坏笑的网友,又轻轻抿了一口酒,我摇摇头,什么都没说,拿起筷子继续打算吃饭。虽然如此,我的目光还是不经意间往那位女性那边瞥了一眼,然后深深叹了口气:

    “八云老师比她漂亮多了……”

    不过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就是了。

    网友之间的聚餐总共也就是那么回事,愉快诚然很愉快,但现实中的拘谨依然存在,使用网络进行交流的话或许这帮人还会更放得开一些。幸好,在共同话题的作用下,气氛远称不上尴尬,就是老鼠的女朋友经常插不上话,可能感觉不会太好。在最后,大家在饭店的大门口合了一个影,开始互相挥手告别。

    “那么回头联系了!狗剩啊,你这么喜欢喝白的,干脆在这里多住几天怎么样?我们现在真是担心你喝了酒开车上高速怎么办。”

    “啊,放心吧,我可是修车店的店主,每天看那么多醉驾送修的,自己心里也害怕。”扬扬手有喝了口酒,我回答,“你们回去路上小心点儿啊,已经挺黑的了。”

    “行,你有准就行。再见!”

    “再见。”

    不过,说真的,这帮人里面还是一个喝白的的人都没有啊……我是不是该考虑一下戒酒了?要是没有一个酒友的话,一直喝酒也没什么意思。医生也说,别看我术后恢复这么好,要是一直喝酒总会把身子喝坏的……

    在这座东北海滨城市略微有些寒冷的夏季晚风当中,狗剩同志再次开始了胡思乱想,并打开了手机的音乐播放程序。抬头一看,月亮很亮,但不是正圆——哦,对了,505说今天似乎是老鼠和他女朋友的纪念日……老鼠也真是不容易,有女朋友还在这一天过来陪我们。他女朋友也是个好人。真希望他们能幸福下去。

    音乐从耳机里面流淌出来。为了洗脱现在的情绪,我专门选择了一首比较激昂的歌:

    “See-the-Reich-in-flames!(目睹帝国在燃烧!)

    Try-to-save-Berlin-in-vane!(柏林已经无力回天!)

    It's-a-road-to-death-and-pain!(一路以来满是伤痛和死亡!)

    On-the-other-shore,(越过河的对岸)

    There's-the-end-of-the-war!(就是战争的终结!)”

    没什么作用啊。有些烦躁地把路边的小石头踢起来,我用力挠了挠头,试图拼命把心情调整到歌曲反应的悲壮气氛上,可是一无所获。这首摇滚依然在叙述着它想要告诉人们的故事,就像几年前的我一样。但毫无疑问,人家的故事讲得比我好多了……

    ……所以,这里是王旺王。如今网名“狗剩同志”,军事摄影爱好者一名。从四楼坠落下来的身体大约在一年前痊愈,依靠国家赔偿和韩定同志转给父母的存款开了一家汽车维修店,目前经营状况良好,已经到了离开店主也能够勉强运营一阵的地步了。在这种情况下,和成为军事爱好者之后在网上认识的朋友准备来到这里,拍摄据可靠消息已经开始在船厂准备进行最后装配的国产002型航空母舰……可惜一无所获。

    “得有……四年了吧……”

    第十二军的最后壮举并没能把我从悲伤的气氛中挽救过来。不知不觉地,还是把这种象征着软弱的话从嘴角泄露了出来。说句实话,就是因为这种讨厌的性格才让我这几年基本一直都处在自我厌恶当中。一个认清了自己懦夫本质的懦夫身上总是不会缺少负面气息,更何况这个懦夫本质杀死了我那个可以相互交心的“师父”,赶走了我最爱的“老师”,还让父母的两鬓在一夜之间徒增了些许白发。

    “……

    Who-could-ever-have-believed?(曾有谁会相信?)

    Seems-like-nothing's-been-achieved.(仿佛几年以来一事无成)

    Just-to-walk-a-day,(岁月穿梭)

    Go-all-the-way,(形势巨变)

    ……”

    “八云老师,过得怎么样?”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干脆决定把心中的软弱一泄而空,像个傻瓜一样自言自语着,“去见西行寺的时候遇上了韩定帮我问好。”

    “……对了,顺便帮我订个位置吧。”

    轻声嘟囔完这最后一句话,我在这个黯淡的小巷子停下脚步,转过身,向黑暗里的人影搭话:“出来吧。”

    “……The-fronts-are-closing-in!(转眼前线已经逼近!)……”

    耳机里的声音就像是极大的讽刺。人影慢慢走到灯光之下——人数不少,有三个,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的武器证明着我根本无力抵抗这些人。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向他们那边走了两步,再次拧开酒瓶的盖子,打算一口喝完,另一只手则去那胸前的另一个酒壶。刚刚就提到过,我早就知道自己是个懦夫了——

    懦夫不是不能变得勇敢。但是,这需要点儿刺激,而其中最好用的,就是酒精。

    哦,对了,在这种时候应该感谢莫洛托夫同志。他的鸡尾酒味道真是不错,更重要的是制作简单。一个简单的打火装置,一个瓶口塞着布条并盛满油的易碎瓶,就能够调制出如此美味的“鸡尾酒”,实在是……美妙的事情。

    “See-the-city-burn-on-the-other-side,(目睹对岸的城市熊熊燃烧)”

    “莫洛托夫的鸡尾酒”的投掷和点火都堪称完美。三个人当中首当其冲的那位下意识地进行了格挡,瓶子在触碰到他的武器时立刻破碎,将原本仅仅存在于布条上的火焰瞬间扩散到他们的身上。

    “Going-down-in-flames-as-two-worlds-collide.(在两个世界的冲突中支离破碎)”

    火焰、热量与惨叫声似乎一下子就把周围的黑暗全部驱散了。没有过多思考,扔掉已经空了的酒壶,我迅速上前一步用一记右勾拳把没有烧伤而且正在脱掉衣服的那个人打倒在地,并在后背上用力补了一脚。

    “Who-can-now-look-back-with-a-sense-of-pride?(现在还有谁能笑对过去?)”

    另外两个人开始援护他们的同伴,从地上猛地窜了起来,如果不是顺手捡起来地上的甩棍架住这次力道极大的攻击,我怕是已经彻底昏迷了。一个头槌结结实实顶了上去打破僵持,正打算一棍子甩出去,对面的自言自语却被我的耳朵捕捉到了:“……韩定的好学生……”

    这句话让我想起了那张脸。那两个让我刚刚处于感伤之中的人。迟疑是致命的,原本经过手术就比常人要脆弱一些的脊柱被甩棍狠狠地敲了上去,让我的脸瞬间皱成一团,身体也完全倒在地上。

    ……这帮连烧伤都不怕的怪物……

    “On-the-other-shore,(越过易北河)

    There's-the-end-of-the-war!(战争就结束了!)”

    局势瞬间逆转。双手已经被完全控制住。远处传来了警笛的声音……

    对,当然。这三个人既不是打算抢劫的罪犯,也不是不怀好意的小流氓。他们目的明确而崇高,行动迅速而准确,意志顽强而坚韧,攻击大胆而致命。如果这样的人都成为了罪犯,中华人民共和国就离亡党亡国不远了。

    一个靠酒精才能勉强行动的懦夫自然不可能战胜三个这样的人。如果我真的是德国国防军第十二军的战士,在面对着苏联红军的时候,肯定会在战斗一打响就吓得屁滚尿流地混到第九军里面跑去易北河西岸吧?

    面对着耀眼的红蓝警灯和强光手电,以及那或许更加闪耀的大檐帽上的警徽,我听着那两句歌词,眯起眼睛,像是眼前的一切都事不关己地想着。不过,心中又很奇怪地出现了一种没由来的希望:

    说不定大连就是我的易北河。从那个时间点之后某场心中的“战争”,也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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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希望您能够表明自己的身份,”嗓子有些沙哑,我对面前正在提问的中年人说,“让我知道我在和谁对话。这件事很重要。”

    “你应该看看这里写着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明白吗?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向公安机关提要求了?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去吃牢饭?”

    “不,您不会这么做的。”摇了摇头,我回答,“要把我判刑,检察院和法院那边都要走些手续,很麻烦。您们最怕的就是麻烦,不是吗?开门见山对我们都没坏处。”

    到现在,双方都对对方的身份很清楚了,可是我必须坚持让他自己承认自己的身份。韩定跟我透露过他们的情况,与一般民众想象中的像是“秘密警察”一样的行事风格完全不同,他们的行动有着很明确的限制:如果可以的话,要尽量地将情报的对外泄露压到最低。他们是身负保卫国家安全的重要机关,行动的秘密性足以在与敌人的斗争当中起到致命性作用,如果过于频繁地干预政务而且过于频繁地借助表面上的公安、司法等机构的力量进行逮捕审问的话,政治集团的不满会成为问题,对敌人释放了过于明显的信号会成为问题,因为程序的不正常而引起“好事”的“正义人士”的关注也可能成为潜在的大问题。在引发的问题可能如此之多的情况下,脑子要被驴踢了才会随随便便像个“秘密警察”一样逮捕一般平民。

    不如说,在最后出现了警车,现在我是在审讯室里面接受审讯,实际上已经很奇怪了。国家安全机关办理危害国家安全的刑事案件的时候行使与公安机关相同的职权,他们为什么还要借助警察这个环节?

    “我想知道,我是因为什么被拘留的?治安?还是我有犯罪嫌疑而做出的刑事拘留?您得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说法。在这里等半个月的余裕我还是有的。”

    刑事拘留不过检察院最多拘留我十四天。用治安拘留的借口只能联系到“聚众斗殴”,最多也只有十五天,而且没办法转入进一步的强制措施。反正有人管吃管住,也不错。

    “……啧。韩定的好学生。”

    这声熟悉的自言自语让我有些惊讶地抬起头。不过,我没能看到对方烧伤的痕迹,被从桌子上划过来的一个证件说明了对方的态度:“大连市国家安全局。”

    地级市的国家安全局?我看不像。脸上带着表达不信任的奇怪微笑,我没有去动桌子上的证件。看到这幅场景,中年人又叹了口气:“……国家安全部八局‘4·13’专案组。现在我们希望能够寻求你的帮助。”

    “你们完全可以采取一些更正常的手法。”

    “你的嫌疑并没有被洗清,我希望你认清这一点。我们没有办法对你进行刑事追责,但是从社会上抹杀你本人和你的父母并不难。”

    我的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很明显,刚刚我太得意忘形了……无论如何对方也是国家安全机关,就算再怎么想取得心理优势,我和我的家庭还是攥在对方手里……等等,刚刚的“身份暴露”,会不会只是一出为了让我自以为是的而演出的戏码?这帮人可全都是人精!

    “好了,我必须开始问问题了。老实把你知道的事情全交代出来。”坐到座位上,不知道有没有察觉到我的冷汗,对面正式开始了询问,“王旺王,你到大连来这件事,和出现在大连的秋静叶有什么关系?……和八云紫,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