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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不曾掉落,因为早已被脸上温热的血水溶化。这个战场上没有温情、没有时间让人悼念,让人哀伤,有的只是铁与火,生与死,战斗和伤痕,胜利和败亡。
艾尔回过神来,发现弗里曼已经陷入危机之中,虽然他师承缪拉,也开启了元素入体。可枪法的火候和缪拉相去甚远,身体素质也远远不够。在几个兽人中左挡右支,已经渐渐招架不住。
“弗里曼,躲开!”艾尔大吼道,在这里没有其他的人类士兵,他可以放心地使用魔法。
弗里曼闻声跳开,他的脚刚离开那一片,地上突然就冒出数道尖锐的土刺,将毫无防备的兽人的脚底板戳了个对穿,将他们牢牢定在了原地。
强效土系魔法“凝石尖刺”。
不过艾尔的魔法还未就此结束,凭空又多出了数条水龙,缠住了这几个兽人,锁住关节,即使这些兽人身高体壮,力大无穷,一时间也挣脱不开。只能徒劳地用手腕挥舞着手里的武器。
强效水系魔法“化水为笼”。
紧接着,几道强烈的电光在艾尔手中游动,艾尔一伸手,这几道电光像是听到命令的毒蛇一般向这些兽人咬过去。先是击中一个兽人,接着像是感染一样传导向其他兽人。这些兽人被电得毛发竖起,再也握不住手中的武器。
强效电系魔法“连锁闪电”。
艾尔早已想过,普通的火球术或者冰系魔法面对这些生命力顽强,力量极大的兽人效果不好,因此他接连释放了三道限制型魔法,将兽人的行动牢牢控制住。
闪到一边的弗里曼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的枪法虽不如缪拉老到,却也深得“快、准、狠”三味,面对这些没有还手之力的兽人大开杀戒,将周围的兽人肃清一空,算是暂时给缪拉报了仇。
艾尔累得气喘吁吁,虽然只是三个魔法,但短时间内使出来还是榨干了他的精神力。“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分钟真男人吗?”艾尔不由自嘲地笑了笑。
弗里曼喘着粗气来到他身边,经过刚才的战斗他也消耗很大。
“没事吧,艾尔少爷。”
艾尔摇了摇头,担忧地看向城楼方向,作为指挥官所在的那里已经喊杀声一片,兽人之前还从未突进到那里,这说明人类的防线已经岌岌可危了。
几位大队长被挤在方圆百米的一隅之地,连续高强度的战斗即使是强如他们也累得歪盔甲斜,有点握不住手中的武器。周围的士兵都死伤殆尽,只有他们还领着身边的亲卫顽强抵抗着。面对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涌来,似乎怎么杀丢不见减少的兽人,再顽强的战士心中也不禁有丝绝望感:看来真的是大势已去,守不住了。
这时城墙上又爬上了数百个穿着较为奇怪的兽人,相比于浑身只拿一件毛皮随手一裹的兽人。他们的穿着显得正式了许多,有些甚至剪裁出了样式,还有些身上带着些或琢磨或雕刻过的骨头作为饰品。
他们在兽人中被尊敬地称之为:“天地之子”,意为被天父地母宠爱的孩子。因为他们能够释放魔法,虽然在人类眼中显得很是粗浅,在兽人眼中却是神秘而强大,很是尊敬。
在有了“夜将军”能顶万军的鼎力协助下,格鲁希准确地判断出人类已经是强弩之末,犹如风中残烛,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他将之前一直不舍得放出的“天地之子”一口气派出,作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想要在这个夜晚直接分出胜负。
毕竟夜长梦多,谁也不知道西境的援军什么时候到达。
格鲁希的判断没错,这些“天地之子”的到来确实个西境军带来了极大的麻烦,他们借着周围兽人战士的掩护,肆无忌惮地向城楼方向释放魔法。狂风暴雪,飞沙走石,声势惊人。尽管他们的魔法粗陋不堪,有许多还打偏了方向,将城楼附近的地面炸得坑坑洼洼。但魔法的威力毋庸置疑,剩下的人类战士们只能尽力调动体内的元素进行共鸣,抵御魔法的狂轰滥炸,这就造成了他们体内原本不多的元素更是急剧减少。在这样下去,别说那些幸存的重装步兵和弓步了,就是大队长们都要被活活磨死。
维克托眼里闪过一丝决然,他大吼一声:“蒙塞,跟着我。”就顶着各种各样的魔法向那些“天地之子”们发起突击!
他怒吼着,庞大的身躯丝毫没有做什么闪避动作,一味地向前猛冲过去。跟在他身后的蒙塞握紧了手中的双手剑,一脸的决然,他已经知道维克托想做什么了,把维克托巨人般的身体当作盾牌,紧随着维克托向前冲锋。
维克托手中的盾牌也不能抵御如此多的魔法攻击。火球、冰锥、风刃、电流、土块各种各样的魔法在盾牌上轰出了丝丝大小不一的裂缝。这些裂缝在巨大的能量冲击下越裂越大,越变越多,终于轰然一声,整块铁质的盾牌四分五裂,瞬间就解体飞散了出去,将维克托的身躯完全暴露了出来。
先是一块磨盘大小的石头砸来,在维克托的胸膛上锤出一个凹印,他甚至能听到自己骨裂的声音。紧接着是强大的旋风,狂风在他身上割出了纵横密布的伤口,皮肉向外翻卷,似乎是在向他施以最残酷的凌迟之刑。然后是冰冻,再是电流……
五颜六色的魔法将维克托的身体淹没,强烈的爆炸声在维克托身体各个部位传来。各种能量在维克托身体上肆虐着,吞噬着他的血肉,灼烧着他的神经,磨损着他的骨头,要将他整个人从这世间抹去。
不知何时,维克托的身上燃起了大火,本已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被烧烤得完全碳化。焦炭般的身体被烫得鼓起密密麻麻的水泡,又在烈火的灼烤下干瘪下去。烧焦的身体组织“扑簌扑簌”地从身上掉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然而维克托的脚步却没有迟缓一步,鲜血从他脚底流下,在地面上汇成了一个个血染的脚印,没有模糊不堪,也没有前后不一,只有毫不犹豫地一往向前。
维克托如同一个火人一样冲到那些“天地之子”面前,白骨暴露在外的双手仍然紧握着双斧。之前忍受着非人般痛苦却一声不吭的维克托发出一声怒吼,双斧朝着一个兽人狠狠劈了过去。
之前一直躲在维克托身后的蒙塞闪了出来,长剑上弥漫着寒霜清如月光,似乎在与维克托浑身的烈火相映衬。他罕见地咆哮着,带着决然的杀意朝周围的兽人扑过去,错步闪过飞到面前的火球,一剑就斩掉了一个兽人的头颅。他不停地变换着脚步,在兽人中闪转腾挪,速度太快以至于看起来像是在跳圆舞曲般旋转着,长剑配合身形舞出了十数道圆环,看起来就像是在身体四周刮起了一道风暴。
剑刃的风暴,死亡的风暴。
长剑斩断四肢,撕裂喉咙,饱饮着鲜血,收割着生命。剑刃上的清霜在月光下舞出哀伤的痕迹,那剑刃在空气中颤鸣着,是在悲泣,还是在悼歌?
维克托只觉得意识渐渐模糊,再也使不上力气。钢筋铁骨的身体已经燃烧得全是灰烬,他踉跄着,突然张开双臂朝前冲去,一下子搂住了两个兽人。烈火弥漫到兽人身上,剧烈的疼痛刺激得他们发狂地挣扎。然而无论他们怎么挣扎,维克托的双手坚如磐石,一直冲到城墙边,抱着这两个兽人从城墙上跃下。
只是在空中隐隐约约留下一声长笑:“痛快。”
一头白发的约瑟夫副城守,在一堆兽人中艰难地战斗着。维克托的牺牲他看在眼里,而蒙塞陷入兽人的重重包围中,看来也是难以幸免。
他不禁回忆起十几年前的事情,那时维克托还是个愣头青,队列总也站不好。缪拉像是个刺猬一般,无论见到谁总能吵一架。蒙塞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太孤僻,怎么也合不了群。还有贝尔蒂埃,因为身体有些畸形,自卑得不敢见人。哦,还有乌迪诺那个胖子,到现在连兵器都使不好,反而越来越胖,这还像什么战士。
为了教训这些混小子,自己和克勒曼废了多大心血啊。
一个不留神,差点就被一个兽人打到。老约瑟夫的剑上燃起一道圣焰,在那个兽人身上留下了道伤痕,自己也挂了彩。
人老啦。总是禁不住回忆起以前的事,要是年轻时候,脚再快一些,刚才是不会受伤的。约瑟夫挥舞着剑,感到自己的身体就像没有保养好的兵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老腰老胳膊老腿的老约瑟夫在兽人中战斗着,脚下躺着不少兽人的尸体。只是他的动作越来越慢,看起来是老得连剑都挥不动啦。
剑刃上的圣焰一点点消失,逐渐熄灭,只是剑上的铭文在鲜血的浸染中依稀可见。
“职责与信念铭于心间,行于剑上。背负着杀戮的重罪,一时一刻不敢忘记。”
虔诚的老迈战士弥留之际,在无数的声音中像是听到了一阵声音从远方传来,
似是渺茫而悠扬的圣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