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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便也顾不得很热,自己将衣襟掩好了。
“还有日后,如果有人问你你家住哪,你一定要说自己不是元城人,知道吗?”叶悔神色有些凝重,他着实没有想到自己无意之中救下的小孩竟然会跟那件事有关。
白羽再次点了点头。
“你在这里好好呆着,我等会为你好好瞧瞧,若是你身体并无大碍,我们明日便动身离开这里。”叶悔拍了拍白羽的脑袋,拿过食盒并木盆便推门出去了。
白羽很是疑惑,但还是听从了叶悔的话,安静的呆在了房间内。
少年心性本就好动,再加之白羽渐渐的也熟悉了这房间内的种种布置,坐得久了便也感到有些乏味了:
白羽侧着脑袋的摆弄着桌上的杯子,不断的将其杯口朝下的盖在桌面上,又不断的将其摆正,往返许久,眼睛看的也觉着乏了,上下眼皮也直打架。
打了一个哈欠,白羽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勉勉强强的咽了下去,苦的小脸拧成核桃一般,倒是也托了这杯苦茶的福,浓浓的睡意也去了些许。
白羽再次打了一个哈欠,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四处走动着,摸摸这边,看看那里。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说着些不成语句的字词,看上去十分无聊的样子。
将这屋子里的陈设布置、墙角旮旯,桌子边角、甚至是满是灰尘的床下都细细的“检查”了一遍之后,白羽心中总算是生出了一丝无聊。
但迫于这叶悔不准其出这间屋子的话语,白羽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了屋子内,即便如此,白羽的心情却还是不可避免的变得越来越糟了。
感觉是过了一甲子之久,白羽见房门还没有一丝动静,双眉紧蹙间,蹬蹬的跑到了房门前,叽嘎的一声拉开了房门。
屋外,已是傍晚。
叶悔持着一件缠着白布条的器械,像是扎根在庭中的翠竹一般静立于此。
他背对着房门,面朝着远山,看的出神。
一轮绯红的夕阳缓缓落下,夕阳边围拢的一圈云朵也在其的照耀之下变得绯红。云朵越是靠近夕阳落下的地方越是绯红,而到了离夕阳最远的地方,那里则是一片暗紫之色。
暗紫色的云朵与地上的绵绵山岭相接,使得那轮夕阳成了紫翡翠上的一块绯色瑕疵。
随着夕阳逐渐沉落,天色也渐渐的变得昏暗,直至那最后一圈绯色的云霞也失去了最后的一点光芒。天边,地上和那夕阳沉没的远山也陷入了黑暗之中。
而在这时,叶悔的身影确实动了,在那最后一点阳光散去之际。
一道白色的残影自其腰间掠出,像是傍晚离去的鸟儿一般,在嗡嗡的蜂鸣声中隐入黑暗,但这并不是结束的征兆,而是开始的象征。
白色残影带着叶悔和粘在叶悔身上的白羽目光,一同没入了黑暗之中。
白羽怔怔的站在那里,虽然看不见叶悔的动作以及那布包器械在黑暗之中所划出的痕迹,但那器械破开山风的声音却是一点不落的被白羽听到。
那是一种怎样的声音啊!
白羽之前虽没有走出过吴府,也没有看到过除吴府花园的景色,却是听闻下人侍从口中说过那暴风拔起千年古树,海啸卷起百里舰船的事情。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过那些宏大而又动人心魂的景象,但他却无时不刻的在那小小的院子里幻想过那在天地之间呼啸驰骋的力量所发出来的声音。
他想,那应该是世间最宏大而又磅礴的声音吧。
而在今日,白羽认为他听到了每日每夜最想听到的声音。
器械破开风的声音并不算大,甚至还比不上吴府的舞娘脚上缚着的黄铜铃铛所发出的声音,但却是这种轻微的声音,让白羽的眼前浮现了风暴呼啸天地,浪涛拍碎礁石,海啸吞没舰船的场景。
白羽幼小的身体颤抖起来,浑身上下的热血似乎都朝着脑袋往上冲,脑袋觉着置身火炉,身子好像如坠冰窟,这种感觉很是难受,但白羽却管不了那么多了,神智不清的他莫名只想凑近一点点去看那器械划破空气与山风的样子。
于是他朝着台阶迈出了脚。
但声音却在那一瞬间停了下来,就好像是琴师的指掌按在了古琴琴弦之上阻止其继续发声一般强行终止。
呼啸的声音停止了,白羽怔了一下,神智渐渐清明起来。
“你这小子,早便同你说了不要出门,现在可好?偷看了我练刀,平白无故被摄了神魂,若不是我刚刚注意到了你,你岂不是要挨我几刀?”叶悔从黑暗之中走出,手中的布包器械被其反手抓着,紧紧的贴在身后。
“我在屋里也呆的乏味,自然要出来看看啦。”白羽神智清明,也自知自己做得不对,立马出言为自己解释道。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只是你下次要看的话,你得站得远点。”叶悔道,他将手中的器械放入旁边一个打开来的长匣子里,和好之后便顺手将木匣子放在了一旁。
“为什么要站的远远的?”白羽有些好奇。
“这个吗……等你长大了可以学我这刀道了再说也不迟。”叶悔笑着摸了摸白羽的脑袋,从腰间解下一个葫芦,坐在台阶上,大口痛饮起来。
“这里面是什么,感觉好香啊。”白羽凑了过去,他久居吴府深处,对外面的诸事感到好奇也是很自然的,很快的他的心思便从叶悔练的刀法上转移到了叶悔这手中的葫芦上。
“这可是酒,小孩子可不能喝。”叶悔见白羽隐隐吞了吞口水,心中大感不妙,连连将手中的软木塞子塞住了壶口。
“胡说!我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这酒我可是在吴府见过的,酒怎么可能有果子的香味?”白羽见叶悔要将葫芦收起自然是不干,伸着手便要去抢。
“这东西真的是酒!”叶悔心疼自己的珍藏,怎么会拿给这个小屁孩喝。
“我要喝喝看。”白羽很强硬,对于一个孩童最吸引人的莫过于好吃的东西,就算是很新奇好玩的物件也比不上能吃到嘴中的食物。
叶悔心中哀叹一声,最后还是架不住白羽的软磨硬泡,只得将手中的葫芦给了他喝。
“只准喝一口啊,千万别喝多了,这猴儿酒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叶悔拿着葫芦,将葫芦口凑到了白羽的嘴边。
闻见香气的白羽怎么可能放过着品尝美食的机会,立马抱着葫芦猛灌了一口。
“我擦!小子你这是要浪费我的心血啊!”叶悔看着捏着脖子跪在地上使劲往外呕的白羽,在摇了摇手中葫芦后,心疼的说道。
“你个坏人……这个是酒……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坏人!额……大骗子!额……”白羽终究还是没能将下了肚的酒浆给吐出来,不多时便醉了过去。
“你小子,早就跟你说了这是酒,叫你不要喝,可你偏不听,现在醉了就来怪我咯?”叶悔既是心疼自己的珍藏被人白白浪费,又是暗骂这白羽不识好人心。
见白羽沉沉的睡了过去,叶悔无奈的挠了挠头,最终还是将其抱进了屋,自己坐在屋外独自一人就着月光喝着闷酒来。
这小子可真是好吃啊,但好在这猴儿酒虽说醉人,非但不会给身子造成太大的影响,反而对这还要从伤心之中回复过来的小子有几分好处的。
叶悔看着葫芦里仅剩的几口酒,但不免还是有些欲哭无泪。
……
次日清晨,白羽睁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下了床伸了个懒腰之后,推开门便走了出去。
屋外的台阶上,叶悔抱着空空的酒壶倚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白羽打开门的声音惊醒了他,他揉了揉眼睛,见到是白羽后,放在木匣子上的手这才慢慢放松了下来。
“昨晚睡得好……啊啾,啊啾。”叶悔话音未落便结结实实的打了几个喷嚏。
“你昨晚便睡在这里?”白羽问道,看样子叶悔是受了风寒。
“这算不得什么……啊啾……啊啾……啊啾……”叶悔一连打了三个喷嚏,用着浓浓的鼻音道。
“真没事?”
“我一个练武之人,这点病算不得什么……你快点去烧点水,昨日见你身体并无大碍,那么早点洗漱后便动身去往宛州吧。”
“哦!”
……
宛州,位于中煌州的东南方,同时也与雷、景东卫比邻;环绕中煌的广济河自中煌与其相接的地方流入,绵延全境;宛州东部少山岭,且全境多为丘陵地带,故来自“墟渊”的丰富水汽可以畅通无阻的自雷州北上而来,又加之广济河于此处也是多有分支水脉,所以宛州不似其他州一般缺水,反而水源丰富。
宛州也因为多水,古时便是漕运兴盛之地,这里的州民也因此大多从商,沟通几州之商路,使得宛州愈发繁荣,故曾有人说“少不入宛州,免去其凌云之壮志。”由此而言,宛州之兴盛可见一斑。
宛州不仅商业繁荣,并且还是农业兴盛之所。每当春秋之季,产出的稻米大多可占太元古朝税收三至四成左右,故此宛州之民尤为喜好米制食物,且精于制作以稻米为原料的糕点,并以贡品“琉璃明月糕”闻名九州之地,其他糕点亦有其所长。
……
“师傅,我们这是要去哪啊?”白羽站在叶悔身旁,拍击着叶悔的后背,双眼望着涛涛的河水,有些失神地问道。
“不是……呕……告诉你去……呕……宛州吗?”
“哦……去宛州啊……去宛州啊……”白羽喃喃道。
这些日子,叶悔倒是在空闲时教会了白羽一些常识,也告诉了他一些九州各州的风物名俗,白羽也算是增加了不少见识。
只是让白羽略感遗憾的是,师傅这些天来似乎精神不怎么好……每天的授课时间也因为像现在一样而缩短了许多。
“师傅,你怎么老是吐啊,这里空气好,也没有闻见什么臭味啊?”
“你懂个篮子……呕……为师……为师这是……呕……为排出体内的邪祟之气……呕……而修炼的……呕……的秘法。”叶悔青着脸皮,呕的喉咙发酸。
叶悔心中暗暗后悔,为什么自己要选择坐船,虽然这样做可以很快到达宛州;那乘马虽说慢了点,但至少自己不会晕船啊。心中后悔之时,叶悔心中也在暗暗发誓:他娘的!老子要是在坐船,便去跳河。
就在叶悔专心致志的朝外面呕着青水之时,白羽突然指着河面大声叫道:“师傅你快看,那里有人在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