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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不狱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一下子呆住不知道怎么办,辜鑫白戳戳他悄悄说道:
“还不快道歉?”
林不狱见说错了话,赶紧伸手抓住霍水解释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霍水回头瞪他一眼,手上一用力,林不狱的手就开始结冰,冻得他赶紧甩开霍水的手不停地哈着气取暖。
“你是妖怪吗?还会结冰?”
“是啊!我不仅长得丑,我还是妖怪,你满意了吧?这下可以让我走了吧。”霍水边哭边向他吼道。
一天下来这个也说她丑,那个也说她丑,本来心情就不好受了,本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排遣一下心情,偏偏又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拉着去鬼门关走了一遭不说,刚醒来就又被说丑。
——“希望上天能让我遇见一个只看得见我美丽,而看不见我伤痕的男子,哪怕迟一点,晚一点,也没关系。”
林不狱看着霍水跌跌撞撞地往回走,感觉自己好像又做错事了,看了辜鑫白一眼。
辜鑫白双手一摊表示不关我事。
“好你个辜鑫白,平日里调戏那些女子哄得一愣一愣的,一叫你帮我哄女孩子你就装傻。”
林不狱折下一支柳条就往辜鑫白身上抽,明明不疼,辜鑫白却跟受了多大的疼似的哇哇大叫。
明明都是二十几岁的人了,两人还打打闹闹的像小时候一样,就像七年前那件事从未发生,就像两人之间的隔阂早已消除。
“不狱,还不回家吗?”林夫人不知何时也出现在狗洞门口,由大郎扶着向不狱走来。
不狱回头看见年迈的母亲步履蹒跚地朝她走来,飞快地跑过去跪在林夫人面前说道:
“娘,你怎么来了?”
“我来叫我儿子回家。”
“娘,是儿子不好,不听你话,惹你生气了。”
“瞎说什么?儿子不就是养来气娘的吗,不然娘一天闲着也没事做。快起来,怎么动不动就跪着。”
“有娘真好。”林不狱拍拍裤腿起来,冲柳下的辜鑫白眨眨眼。
辜鑫白笑笑,这小子,一个把戏用到烂,惹父母生气了从来就只有先下跪装可怜。他整整衣衫正准备去向林夫人问好,走到林夫人跟前了才想起一件事,立即又折了回去。
“儿子,你看什么呢?走吧,回家。”
林不狱看着柳树下的辜鑫白眼眶微红目不转睛地说道:
“走吧。”
辜鑫白冲他挥挥手笑着说道:“走吧。”
“儿子,你这是往哪走?还要钻狗洞回去吗?”
林不狱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这狗洞被你发现了?”
“你三岁开始挖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那个时候只有老鼠洞那么大,你还说总有一天你要从这狗洞逃出去,你都忘了吗?”
“嘿嘿。”
林不狱走后,河边就只剩辜鑫白一人,他躺在柳树上,静静地晒着太阳,轻轻地哼着歌,悄悄地想着一个人。
刚才他走到林夫人面前时,林夫人对他视而不见,他才想起:
“哦,我居然忘了,我早已不是尘世之人。”
准备作揖的手无处安放。
虽是已死之身,却仍想着未死之人。
想着那年芦苇深深,一人起舞动人,蒹葭两岸,夏虫细语窣窸。
那翩翩起舞的佳人突然“啊!”的一声冲进辜鑫白的怀里委屈地说道:
“有虫!”
“不怕不怕……”辜鑫白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
“那我说我要嫁人了,你怕不怕?”
“不怕。”
女子别过脸去,生气地说道:
“原来你一点都不爱我!”
“我不怕,因为你若嫁人,非我不可。”
想到这里,辜鑫白苦笑一声,什么誓言,只不过是年少天真的谎言罢了。
霍水一路颤抖着回到天涯坊,脑海里全是林不狱旁边的那个男子,全是那个男子站在林不狱旁边对她邪魅一笑的样子。
她刚进坊内就急着找荭儿。
“荭儿!”
“荭儿!”
“你们有谁看到荭儿了吗?”
晚上正是天涯坊热闹的时候,根本没人有空搭理她。
她跑进厨房发现荭儿正弓着背躲在角落偷吃东西。
“荭儿……”
霍水一个扑上去抱住荭儿就开始哭,默不作声地哭。
荭儿以为是有谁来抓她了,吓得赶紧说道:
“我没偷吃,我没偷吃。”
转过身来才发现原来是浑身湿透泪流满面的霍水。
“小姐姐,你怎么哭了?”
过了一会儿,荭儿从厨房里端出熬好的姜汤递给霍水。
霍水接过暖暖的姜汤说道:
“事情就是这样。”
“所以说,你觉得那个白衣男子是鬼?”
“嗯。”
“你觉得自己能看见鬼所以很害怕?”
“嗯。而且我从小……”
说道这里霍水顿了一下,抬头看着天空,天空繁星点点,想来明天又会是一个大好的晴天。
“你从小怎样?”
霍水吸了吸鼻子说道:
“你看,今晚夜色这么好,明天肯定是个大好的晴天,把所有的妖魔鬼怪都驱散。”
荭儿也知道她是故意岔开话题,于是接着说道:
“是啊,月色这么好,我们就好好欣赏欣赏吧。”
两人背靠着背,望着彼此上方的月亮。
——而且我从小就能听见鱼儿说话,听懂鸟儿唱歌,与虫兽对语,知时节,识天气。
我一度怀疑自己是个妖怪,而今天见到了那个白衣男鬼后,又开始害怕自己是一个鬼。
那天烈火焚烧,皮肉似绽,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我怎么会活下来呢?
算了,不想了,喝一口姜汤。
月光下另有两人正在天涯坊的房顶上既看着月亮,又看着她俩。
林不狱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想不到这酒居然这么苦。”
辜鑫白笑笑,敲着酒坛说道:
“看见没,专门为你酿的,七年了,苦柳酒苦,望君不苦。”
“你怎么就知道我苦了,小爷我活得可自在了!”林不狱得意地看着辜鑫白。
“嗯,是,你最逍遥自在,来来来再喝一杯。”辜鑫白只能由着林不狱的性子去了,因为他深知往往是活着的那个人最痛苦。
“你今天来这里真的不是跟那个姑娘道歉的?”
“我做错了什么?我要跟她道歉?”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我是来找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