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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欢堂说,万黛儿进医院了,因为他给她看了那份离婚协议书。
“安之,我确实不知道黛儿还没有完全恢复,我只是想,这件事反正她早晚会知道,也没什么差别,况且,由她来牵制戴苏城,事情就好办很多,却没想到……”郁欢堂的声音听起来恹恹的,有气无力,心里一定是后悔莫及。“而且,戴苏城好像对你产生了误会,在我面前放下狠话,说今生今世决不离婚,就是要拖你一辈子。”
“安之,对不起,我给你惹麻烦了。”最后郁欢堂歉疚的说。
天灰蒙蒙的,云层低迷,春雨沥沥淅淅的下着,有种没完没了的劲头。
向安之站在屋檐下,伸手出一只手接着冰凉的雨水,耳边回响的是戴苏城的冷言厉语,唇角似有若无的牵了牵,声音轻飘飘的:“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做得很好,他也没误会什么,我本来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我现在依然是那句话,只要能尽快离婚,牺牲再多人,我都无所谓。”
是的,无所谓。
有时候人只所以会痛苦,就是在乎的太多,却又不被在乎。其实,既然不被在乎,又何必去在乎别人。
“我听说,段西良回花都了是吗?”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郁欢堂似不经意的问道。
“嗯,回来了。”对于他消息的灵通,向安之也并没感到意外。“怎么?”
“没怎么,随便问问。”
“嗯。”
“花都在下雨?”
“你对天气也有兴趣?”
他笑。“我听到雨声了。”
原来是这样。
“下了两天了,春天难得有这样好的雨。”她甩了甩手里的水珠,把手机换到另一个耳朵边,把冻红的那只手塞进口袋里取暖。“还有没有事了?”
“又急着挂我电话?”郁欢堂马上表示不满,没好气道:“我非得有事才能跟你讲电话吗?这么久没见,聊一下天都不行?”
“……”她想说才一个多星期而已,哪里久了,想了想,还是识相的说了一个“行”字。郁大律师今天有些怪,她还是不往钉子上碰了。
“安之,我有话想跟你说……”
“嗯,说。”
“那个……”结果郁大律师“那个”半天,也没“那个”出所以然来,最后只匆匆说了句:“算了,没事了,你先挂吧。”
向安之狐疑的把手机拿下来,按下挂断键,郁欢堂说话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不爽快了?
廊外的雨潺潺涓涓越下越大,潮湿的冷意扑面而来,直钻进领子里,向安之全身顿时激起了无数的鸡皮疙瘩,她不及多想,紧了紧衣服,把手机收进衣袋里,转身进屋。
几天后,天气终于放晴,难得这几天都没有听到什么不想听的人和事,向安之收拾心情,把老宅里前院后院的花都给松了松土,又找了一些竹子,想重新给院墙边那垄蔷薇做架子。
她总还是要活着的,要活着就少不了要找一份依托,她喜欢与这些花木为伍,她悉心种养它们,它们就会开出让她赏心悦目的花朵,付出回报,各得其所。
不像人,谎言、欺骗、背叛,花样百出,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会栽在哪一招上。害怕被伤害,只有让自己变得现实,并面对现实。
她早年看亦舒的书,有句话她很喜欢,女主人公喜宝说,她想要很多很多爱,如果没有,那么就要很多很多钱,如果也没有,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也是好的。
深谙世间冷暖的人,从来不会自暴自弃,哪怕是退而求其次的活,也是自己的人生。
“以为你不在家呢,怎么不接电话?”大门吱嘎一声,段西良提着两袋东西进来,回身把门掩上,缓步走下台阶。看向安之两手泥土的蹲在蔷微花前发呆,不禁笑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向安之怔忡了一下,慢半拍的回了一句:“我手机在屋里,没听见。”
他笑笑,拎着东西去厨房,回头交待她道:“你去洗洗手,等下我来弄。”
“你拿了什么过来?”她边抠着手头上的土,边问他。
他讪讪的笑了笑,“一些食材。”
向安之顿时露出惊异状,“不是吧,连你也会做饭了?”
段西良笑容微滞,向安之后知后觉的想到了什么,错开目光低头去整理地上横七竖八的竹子,直到听见段西良打开厨房的门,脚步声消匿,她才抬起头,望着天空吐出一口悠长的气息。
习惯真是一个魔鬼。以为回避就可以,但有些东西却早已刻入骨髓。
大门又是一阵轻响,这次是敲门声,铜环拍击在木头上的浑厚重音。她站起来,因为起得猛,眼前一黑趄趔了一下,大门打开,恍惚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踱了进来。
“安之。”慈和温厚的男中音。
她觉得不可能会是他,抬起满是泥土的手揉了揉额头,把眼睛张得更大一些再看,那个男人的影像渐渐清晰,清晰得每一道皱纹和白头发都清清楚楚。
万海生,他又来了。
“安之,我刚听见敲……”段西良放好东西从厨房里走出来,就看到院子里一老一小隔着七八米的距离,默然相对着。
“安之,这位老先生是?”
段西良对万海生礼貌点了点头,转眸询问向安之。
“不认识。”向安之黑沉的目光从万海生身上收回来,淡淡地吐出三个字,转身擦过段西良,去厨房里洗手。
万海生顿时脸色苍白,浑浊的目光更加黯淡无光,干涸的唇动了动,几步追上前,拉住向安之的胳膊道:“安之啊……爸爸知道你恨我,可你怎么能不认我呢?”
“爸爸?”向安之用力甩掉他的手,像是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眼神冷如刀子一般。“我的爸爸叫向司铭,他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老先生,请问您是谁?”
万海生脚下一个不稳,险些跌倒下去,幸好段西安良及时扶住他。“您没事吧!”
“小伙子谢谢你,我没事。”万海生拍拍段西良的手,站稳身子,却没敢再往向安之跟前靠一步,她锐利的目光,像一把把匕首迸射过来,在她的眼中,他现在恐怕连一个陌生的人也不如吧,她那么恨他。
“安之,就算你不肯认我,总不至于连屋都不让我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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