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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都市是洛阳乃至大隋天下最大的市场,有各种商铺三千余户,经营着数百大类商品,每天熙熙攘攘,人流如织,丰都市的北大门外实际上是一座广场,广场四周分布着大大小小数十家酒肆,还有客栈、青楼、邸店、骡马租铺等等。
另外,从大业六年开始,广场上便逐渐摆满了各种小摊小贩,贩卖各种廉价货物,一直到夜幕降临,深受洛阳民众的欢迎。官府也表现出了宽容的态度,只要不发生打架斗殴事件,他们也睁只眼闭之眼,任由这个平民集市的形成。
黄昏时分,张铉独自一人来到丰都市广场,他很喜欢这里的氛围,这里给他一种后世小商品市场的感觉,隔三岔五他便来这里走走,买几样小玩意,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时代。
“来买喽!三代刘氏的祖传手艺,上好木制兵器,给孩子买一支。”
“江三郎的肉沫粥,味美正宗!”
“这是枣花蜜,大婶你闻闻这清香。。”
叫喊声起此彼伏,张铉在一家家的小摊中流连穿行,有的小摊铺在席子上,有的是木推车,有货郎挑担,也有木制的柜台货摊。
这时,张铉听得一个稚嫩的女童声音,“上等草原货,有毛皮,有药材.”
张铉一回头,只见在角落里铺着一张席子,席子一边堆着十几张羊皮,另一边是五六只陶罐,在货物中间跪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长得十分瘦弱,面有菜色。
尽管市场上人来人往,但她的货摊前却没有人驻足,在喧闹的人流中,听她稚嫩的声音喊道:“上等草原货,有毛皮,有药材。。”
张铉慢慢走上前在货摊前蹲下,小女孩连忙笑道:“公子买一点吧!”
张铉打开罐子盖看了看,都是很普通的草原药材,甘草、麻黄之类,品相还不错,他也不指望能在这里买到紫虫玉蛹,因为他正在考虑突厥之事,听见小姑娘的叫卖声,才吸引了他。
张铉又翻看几张羊皮,羊皮比较陈旧粗糙,明显是中低档货,“这羊皮多少钱一张?”
“市场内的店里卖百钱一张,我只卖五十钱,都是老羊皮,很暖和的。”
确实卖得便宜,张铉在市场中见过,最便宜的劣质羊皮也要一百钱,他有些不解地笑问道:“小妹妹,你卖得很便宜,为什么?”
小女孩黯然道:“这是我爹爹在草原买的货,是同乡帮忙带回来。”
“你爹爹呢?”
“他死了,死在草原。”
小女孩谈及父亲的语气平淡得像杯白水,仿佛早已经麻木了,张铉心中却为之一颤,生在乱世,生命是如此低贱,死也就死了,却让家人品尝无尽的痛苦。
他心中叹息,便随手拾起一张羊皮,从怀中摸出一两黄金放在小摊上,小女孩吓得直摆手,“公子,我找不出来。”
“不用找了!”
张铉起身笑着向小女孩挥挥手,起身走进了人流之中,小女孩把一两黄金紧紧攥在手中,望着张铉的背影,心中又是感激又是害怕。
这时,一个身材高挑,穿黑色武士服、容貌俏丽的年轻女子在小摊前蹲下,她看一眼刚刚消失的张铉的背影,笑容亲切地问小女孩道:“我是刚才那位张公子的朋友,他想买什么药?”
........
张铉又在市场门口的胡饼摊上要了两份羊肉胡饼,他很喜欢隋朝的胡饼,面皮烙得焦黄柔软,里面夹着厚厚的小葱羊肉,再抹上一层肉酱,美味之极。
他刚重重咬了一口,远处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只见十几名骑手纵马向这边疾速奔来,毫不顾忌路人,吓得路上行人个个哭爹叫娘,跌跌撞撞向两边奔逃,很多摆在边上的小摊也被撞翻,各种货物被马蹄无情地踏过。
张铉忽然发现自己太靠边了,他连忙向里面走了两步,战马便从他眼前呼啸而过,马上之人个个身材魁梧,膀大腰圆,带着刀箭,顺风传来他们的一阵狂妄的大笑,十几名骑手向丰都市大门奔去。
路两边议论纷纷,胡饼摊主破口大骂:“又是这帮****的!”
“掌柜,这些混蛋是什么人?”一名大汉向这群人的背影重重呸了一声问道。
“还能是什么人,宇文十三太保呗!少了太太保、八太保和十二太保,现在只有十太保了。”
张铉早就认出了这帮人,天寺阁酒楼一场恶战,十二太保王庆芳被杀,使他们之间结下了极深的梁子。
八太保的下落张铉很清楚,不过怎么不见宇文成都?张铉便随口笑问:“大太保到哪里去了?”
旁边一名老者笑道:“听说宇文成都升官了,在来护儿手下出任将军,不跟这帮无赖混了。”
张铉见宇文太保们进了一家酒肆,他心中一动,丢下一把钱便快步向酒肆走去。
这家酒肆叫做丰北酒肆,酒肆规模中等,只有一栋四层的酒楼,在寸土寸金的丰都市,这样规模的酒肆已经很不容易了,据说这家酒肆是宇文述的私产之一,宇文太保们来这里喝酒也佐证了这一点。
自从十几天的一场恶战后,宇文太保们也受到了宇文述的约束,不准他们再去天寺阁酒楼,所以他们转到了丰北酒肆。
张铉刚走进酒肆,一名酒保便迎了出来,歉然道:“客官很抱歉,小店已经没有座位了。”
张铉脸一沉道:“胡说!刚才进来一大群人,你怎么不说没位子了?”
“他们在三楼有专门的雅室包间,和一般客人不同。”
“我和一群朋友约好来喝酒,也想订一间雅室,有吗?”
酒保挠挠头,“客人稍候,我去问问!”
酒保跑回柜台问了问掌柜,片刻回来道:“公子,雅室倒是有,但要先交十贯钱定金。”
“房间可以随便我选吗?”
“只有没人,就可以选!”
张铉用一两黄金做了定金,便跟伙计上了三楼,三楼呈‘回’字型结构,约一半雅座都有客人,张铉很快便听见了宇文太保们的喧笑声,在走廊上听得格外清晰。
喧笑声似乎是从南边第二间屋传来,而旁边一间屋已有了客人,张铉走到另一边屋前笑问道:“我喜欢坐在边上,这间有人吗?”
“这间位置不太好,是尽头,而且房间小,有人已经预定了,不过公子喜欢这里,我可以替客人改其他房间。”
“那我就定这一间,我的朋友会晚点来,先给我来壶酒。”
“好咧!公子敬请稍候。”酒保替他开了门便下楼去了。
房间确实不大,方圆只有一丈,也就是十个平方左右,摆着一张很大的坐榻,中间是一张大长方桌,四周可以围坐十人。
但张铉并不是来吃饭,他关上门快步走到墙边,墙是用薄木板做成,隔音效果极差,可以清晰地听见隔壁的说话声,张铉分不清谁是谁,但他听得出这群人正是嚣张狂奔的宇文太保。
张铉很关心宇文述的情况,毕竟他在燕王府的地位是踩在宇文述的肩膀上得来,宇文述必然已经开始关注他张铉了,他想知道宇文述打算怎么对付自己。
“老魏,老爷子的身体情况到底怎么样?还能不能出征啊?”隔壁有人瓮声瓮气问道。
张铉的耳朵竖了起来,一点声音都不愿放过,这也是他最关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