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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二杵在原地,垂下的拳头捏的咔咔作响,瞧着秦霸的狗腿子,一个个五大三粗,肩宽臂阔,赛似一堵墙,自己根本就不是对手。
也罢,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也活不下去,还不如跟你们拼了!
刘二下了决心,也不逃走,迎着二人,奔将上去,推攘打斗起来。
唉,到底是一副文弱书生之相,又病疾缠身,早掏空了底子,便是血性未泯,哪还架得住两个猛汉的拳脚。果然,不出三招,刘二就被踢到在地,如泄气的破球般滚来滚去,□□不止。沙包大的拳头,卯足了劲,砸在他身上,宛如捶在沙坑,一处一个眼,鲜血横流,骨头碎裂,看得一旁围观之人眼角直跳,唏嘘不已。
不一会,王大、狗剩两人也是打乏了,收了手,在一旁候着。
再看那浑身青紫、血迹斑斑的刘二,原就有伤在身,又身子孱弱,再经这么一下,仰躺在地上,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秦爷,这小子的身板就是纸糊的,经不住打,咱们闹这一出,怕是要把他弄死了”,王大仔细瞅了瞅奄奄一息的刘二,沉声道。
“怕什么?死在老子手里的人还少了?他娘的,上次当着陈管事的面,不好下手,便宜了这兔崽子。今天,我倒要瞧瞧,谁还能救他!”
秦霸喉咙耸动,吐了一口浓痰,微眯着眼,满不在乎。
聚在周围瞧热闹的人,见了刘二这副惨景,纷纷长叹一声,暗自摇头,却也不敢去讲句公道话,瞧向秦霸的眼神中,带着浓浓的畏惧。
唉,现如今,江河日下,祸乱相寻,民生凋敝,国是日非。且不论庙堂之上,十鼠争穴,三马同槽,豺狼横道,鹰犬塞途;就是江湖之远,亦言语断道、苞苴公行,悲声不已,怨气冲天。
有道是上行下效、君唱臣和,中央朝堂之人贪权窃柄、卖官鬻爵,地方上的主事者自然也就尸位素餐、禽息鸟视,如此养痈畜疽,藏污纳垢,不知生出了多少奸邪恶霸,作威作福,祸害一方,压得底层老百姓有话无处说,没钱难办事,真是命薄如纸,寸步难行。
刘二直挺挺地躺在原地,口吐血沫,动弹不得,然那一双凸出的眼珠子却是死死地盯住秦霸,口中呓语不止,“秦…秦霸,你这仗势欺人的小…小人,毁我家门,伤我亲人,我刘二今日就是死了,也定不会放过你。你…且等着,我早晚…化作厉鬼,找你索命!”
“呵,这狗杂种,死到临头,居然还敢瞪我!呸,老子踢不死你!”
秦霸低首,恰好瞧见刘二仇恨噬人的目光,嘴角一咧,冷笑道。
言毕,他把烟斗往身后一背,抬腿就往刘二头上踹去,力道凶狠,眼瞅着就要结果了刘二,却不想下一刻,变故陡生。
“哎呦”,只听得一声痛呼,秦霸膝盖一弯,猛地跪倒在地。
周围站立的脚夫见状,一瞬间都愣住了,面面相觑,浑然不知发生何事,随即又都纷纷上前,扶起狼狈倒地的秦霸。
“是谁?是那个不开眼的王八蛋,敢动你秦爷?!”
秦霸按着腰,在众人搀扶下,直起身来,四下张望,急吼吼道。
“哼,是我”,一声轻蔑的回答,透露出的意味全是鄙夷。
众人循声望去,见的是一位青年临风而立,黑衣傍身,卓尔不群。
哟,来人当真是好相貌。
唇若涂朱,睛如点漆,面似堆琼,只一句仪表堂堂,道一个天然磊落,嘴角勾起一抹邪魅淡笑,却也尽显风流不羁。如此俊朗人物,江湖上端的夸能。试问是谁家好儿郎?正是飞麟卫三统领——萧沼。
且说萧沼此人,年不过十九,却机智果敢、权谋善断,深得萧暄信任。他不若大哥萧海那般沉着寡言、布置周密;也不似二哥萧洋那样醉心武道、好勇嗜战;更不像四弟萧泽那厮谨本详始、敬小慎微。
在飞麟卫一干豪杰中,数他有出众英武,凌云志气,资禀聪明,看似潇洒倜傥,浪荡轻佻,实则心细如发,忠心重义。
“你他娘的又是哪冒出来的野杂种?!”
秦霸稳住双腿,感受到膝盖处钻心地疼,眼底不禁浮现出一片阴翳狠厉之色。这是哪来的混账小子,当真不识天高地厚!
“我是谁...这你不需要知道,趁着本公子还没生气,赶紧带着你的狗滚得远远的,免得受皮肉之苦”,萧沼轻捋额前一缕黑发,身子歪向一侧,漫不经心道,整个人兀地又显现出一股慵懒颓唐之气...
“呵,萧沼这小子又在戏耍别人了”,东边码头旁的小茶铺里,清风轩的一把手——萧梅望着那皮肤白皙、气质突变的青年,抿了抿鲜艳的红唇,嘴角微微上掀,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诶,他素来是这个德行,没个正行”,飞麟卫二统领萧洋摇摇头,低叹一声,满是无奈,本是叫这小子先去救人,却跟看热闹似的,闲到现在才出手,也不知那刘二伤的如何,要是死了,也是个麻烦。
“由他去吧,萧沼的手段我省得。他向来与旁人不同,滑而不奸,浪而有度,做事看似随意,实则拿捏恰当,咱们暂且歇着,看看便是”,萧梅轻抿一口泛香的清茶,不甚在意。
萧洋无奈地耸了耸肩,三弟的脾性如何,他这当哥的哪会不了解。
二人止了话头,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人群,少顷,萧梅端起白瓷壶,轻摁茶盖,缓缓将水注入杯中,低声道,“可有收到主上的传讯?”
萧洋一愣,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孺慕之情,“怕是再过两三日,主上就要驾临此处,到时你我可少不了忙活。”
“这次绥安郡的祸事可不小,朝廷上无数双眼睛正盯着呢,而这连烟港背后的水也很深,主上想要拔掉潜在的毒瘤,控制整个登州,怕是不容易啊”,萧梅贝齿轻启,秀气的弯月眉有了一丝起伏。
“哼,朝中那些老匹夫,只知道尔虞我诈、争权夺利,都是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了,还成天想着给自己找乐子,这大梁的天下眼瞅着要保不住了!主上天资聪颖,深谙谋略,仁德无双,岂是他人能比的?咱们这些做下属的,原先谁不是身世凄惨,自打跟了主上,吃穿不愁,还能出人头地,就冲这个,甭管它刀山火海,龙潭虎穴,我萧洋也会竭尽所能,完成登州使命,哪怕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萧洋对于萧暄有这近乎神一般的膜拜,他本就耿直忠心,从入飞麟卫的那一天起,便把身家性命交付于荣王世子,永世不会背叛。
萧梅闻言,面上亦是一阵动容,心中五味杂陈。
她出生贫寒之家,上有二位兄长,下有一双弟妹,年龄不大不小,卡在中间,尴尬的紧,又是女儿之身,常被父母忽视。即逢大灾之年,庄家颗粒无收,朝廷赋税沉重,一家人走投无路之下,只得将她卖给邻村人家做童养媳,岂料过了几年,她那便宜丈夫染了痢疾,久病不治,耗尽家财,未及新婚之夜,便撒手人寰了,婆家人以她克夫为由,硬生生将其赶出家门,卖给了肮脏的土窑子。万念俱灰之下,她本想自杀,了结余生,恰巧遇见微服出游的萧暄,被救了下来,进了荣王府当丫鬟,而后又因着聪慧机警,办事灵巧,入了世子爷的眼,便加入了暗卫,几经地狱般的训练,生生熬了出来,成了萧暄的得力干将,一大神秘地下组织——清风轩的首领。
二十余年,浮浮沉沉,见惯了世间丑恶,若是没有主上的救命之恩,栽培之责,自己怕是早已进了黄泉,投胎转生去了。
主上的再造之恩,今生今世,难以报答啊。
萧梅深深叹了口气,双眸之中,神色坚毅。
不管怎样,这次主上亲临登州,事在必行,定不能让其失望!
且说萧梅、萧洋二人正暗自谋划,另一侧的码头却是好戏连连。
“呦呵!让我滚?!小子,没毛病吧,你可知道你秦爷爷是谁吗?在这东码头,还从没人敢这样跟我说话。你个天杀的王八蛋,也不吊吊自己几两骨头几两肉,敢玩阴招来打爷们,寻死!”
秦霸横行多日,哪受过这等窝囊气,气歪了鼻子,当即厉声骂道。
身旁的几个脚夫听着秦爷发话了,纷纷围拢上来,紧盯着萧沼。
“唉,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毛孩子的把戏也在爷的面前耍。像你这种只吃罚酒的人,我就不该跟你啰嗦”,萧沼翻了翻白眼,想戏弄人的兴趣顷刻间烟消云散。他实在是搞不明白这些仅仅占着一点地盘,圈养几个打手的老混混怎么都这般自以为是,敢情自诩为一方地头蛇,就能飞身上天,呼风唤雨,欺压真龙,无所不能了?
真是笑话,想我堂堂飞麟卫三统领,只要主上下了命令,朝廷二品大员,异域皇室子弟,我尚敢取他们首级,更不消说你这种只会乡里横的土霸主。
真是应了一句古话,无知者无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