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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日子倏尔过去,元旦过后的第一个周末,傅家老爷子的七十大寿,悄然而至。
王兰是个急性子,周五一放学,张小寒就被她派去的司机给接到了李家的别墅。一进门就又被推到了房间换衣服,惊愕的见到许久不见的六子,也没来得及好好打个招呼。
“啧啧啧,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小寒这一打扮,倒是比我见过的姑娘都漂亮!”
围着张小寒转了几圈儿,六子摸着下巴咂舌道。
此时的张小寒,一身粉色甜美连衣裙,肩部还有蝴蝶结彩带。一头黑色的长发披肩,同色系的布艺蝴蝶发箍,映衬着干净白皙的小脸儿,黝黑的大眼睛,可爱甜美又不失大女孩儿的沉静,让人瞧了喜欢。
王兰最后梳了梳张小寒笔直的头发,盯着镜子里的小人,喜滋滋道:“那是咱家小寒底子好!稍微一打扮,就很出彩了!”
六子摸了摸鼻子,对王兰奉承道:“是是是,咱们自家人,可不就比别家的灵气么!”
“舅舅这是在夸你自己呢吧?”笑吟吟的扫过六子明显瘪下去的肚子,张小寒不习惯的牵着裙角,转过身来。
六子一回来,就显摆他这两三个月的成果。挺起来的啤酒肚不见了,肩膀上练出了肌肉,腰板儿笔直,一身合体西装,算得上一风度翩翩佳公子了。
因为初期工作繁忙,没人照顾难免消瘦,但外形的改变,前赴后继的桃花明显增多,六子兄尝到了甜头,越加下定决心要甩掉一身的赘肉,现在成绩显著。
六子双手插在西装裤兜里,嘚瑟的摆了个造型,“你舅舅我风度翩翩,可不需要自夸。”
王兰伸手拍了他额头,笑骂道:“德行!二十五六岁的人了,还这么不正经!妈盼着你早点儿取媳妇过门呢,你倒好,一个个都看不上眼!”
六子立即苦了一张脸,哀怨道:“姐,你弟弟我要人才有人才,要钱才也有钱才,还怕取不到媳妇?”
“懒得说你。去年相看的那个罗家姑娘不就挺好的,你为啥看不上人家?而且,妈也喜欢她的紧。”
王兰白了六子一眼,一边拉了张小寒打量,看礼服是否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一边念叨着。
“姐哟!那姑娘好是好,可她老子娘的,亏得还是高级知识分子,话里话外的想要我给他们家置办房子,张口就要一大笔礼金,比我这个商人还市侩!我是有点儿钱,怎么了?有钱,那也我自己是辛苦挣的。合法劳动所得!他们可好,直接把我当冤大头呢!要是我真把那姑娘娶进门,有个这样的亲家,咱家日子就别好好过了!”
王兰惊愕,追问道:“还有这样的事?你咋没说?相看的时候,她父母表现得挺知情达理的啊!”而且,打听的时候,听人说那姑娘家条件还不错的,和他们这样的门第挺匹配的,她才张罗着给六子相看的!
六子不在意的摇头,笑嘻嘻道:“妈那时候生病,姐你忙着照顾,说出来不是徒惹不快?况且,我那时候一心想着在姐夫手下锻炼一番,根本没起那心思,索性一次打发了事。”
王兰眼神瞬间柔和慈爱下来,叹道:“说起来是我没有打听清楚,你一向有主见的,我也不掺和你的事儿了。只是妈年年都盼着抱孙子,你还是抓紧些吧!”
“嘿,姐还不知道我,有看上的,保准立马娶回家!”
六子摸着头,嘻嘻笑开了。
张小寒眼神闪了下,这便宜舅舅心眼儿可多,不过对家人倒一片赤诚。想着,也歪头打趣道:“听说C市的美女可多了,舅舅不是挑花了眼吧?”
六子工作的地方就在C市,美女如云,而且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个顶个的厉害。
六子瞪眼,伸手刮了张小寒的脑门儿一下,“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是美女?”
“哼,舅舅见多识广,肯定知道,要不你给我普及普及?”捂着脑门儿,张小寒不愤的说道。这便宜舅舅可爱动手动脚了,不是扯扯头发,就是拍拍脑袋,端着长辈的范儿欺负她!
“我自然是知道。不过,为何要告诉你呢?小丫头嘛,好好读书才是正经,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可不行!”
六子拖长音调,一屁股坐下,翘起二郎腿喝茶,睨着张小寒得意洋洋的道。
张小寒挑眉,似笑非笑道:“舅舅你倒是最正经不过了,上周电话打进家里来哭诉的姑娘也不知道是谁招惹的!”
“咳咳!”
六子一口水呛在喉咙,瞪着面前幸灾乐祸的小姑娘,哭笑不得。
王兰自是把两甥舅的小把戏瞧在眼里,见自家小弟吃瘪,搂住张小寒的身子直乐。
“好好的非要和小寒斗嘴,现在知道我们家小寒也不是好招惹的?”
“咳咳,姐哟,你就不管管这丫头。人小鬼大的,再过几年怎么得了!”六子咳嗽两声,哀怨的指控道。
“这样才好呢,以后也不至于被人欺负!”混不在意弟弟的可怜相,王兰欣慰的搂着张小寒揉搓一顿,随后道:“去把礼服换下来吧,大小合适,牛师傅的手艺没得挑。”
张小寒点头,这裙子好看是好看,就是太甜了。她私心里以为,自己并不适合这样的粉红色。不过王兰喜欢把她打扮成这样,她也没奈何了。
六子瞧着关上的房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姐姐要是瞧上哪个,再大的缺点她看着也是好的,恨不得掏出一颗心来贴上去。何况张小寒这个乖巧听话的小丫头!人长得清清秀秀,可可爱爱的,偏说话办事有股子沉稳劲儿,招人疼爱。
等张小寒换好衣服出来,六子又坐了一阵,才道:“我去书房找姐夫了。”这次提前回来,他是存了心的,还是去瞧瞧姐夫的态度才好。
王兰嫌弃的打发道:“去吧,去吧,都是大忙人!有小寒陪我就行!”
六子一下子丧气,讨好的拉长声音,“姐!”
王兰板着脸,不冷不热道:“嗯,怎么了?”
“没,我走了。”
六子无奈的摇头晃脑,一脸落寞的出门。他前脚走,后脚王兰和张小寒对视一眼,噗嗤一下,笑出声。
“这小子,惯会演戏!”哼哼一声,王兰得意道。
“嗯,小舅舅挺好玩儿的。”张小寒点头,不过他这样做,怕多是故意逗干妈开心罢?这个家里的三个男人,都把王兰看得很重。妻子,姐姐,婶婶,三个角色,王兰都扮演得很好,所以,她有心伤,三个男人都着急。
不管是虎子还是六子,自离开瓮城后,时不时的都有电话打到她宿舍来,内容不过是关心干妈的情况。吃穿住行,事事上心。他们亲自打电话嘱咐过王兰,又怕她不在意,觉得小题大做,又知会她帮着监督。
同时,他们俩在电话里也会提点她一些做人的道理和处事的态度,讲讲工作的见闻等等。并不一味把她当小孩子哄,这让她高兴。
不过,频繁的电话,也让宿舍里的人心里起了一些隐晦的猜测,加上干妈时不时给她准备的好东西,大家看她的眼神变得越发神秘兮兮,明里暗里的打探不断。
“明天啊,你就紧跟着我。听你干爹说,傅家在本省根深蒂固,不知道忌讳多不多,小心一些准没错。按说咱们家和他们没多少交情,这次不知怎的送了请柬来,我心里也没底,你干爹却说不要紧……”
王兰拉着小寒叮嘱明天的事,眉头轻皱。李家虽然在这一代发了家,但到底根基浅,很少有机会和底蕴深厚的家族来往。
“既然干爹说不要紧,那肯定没事。干妈你也别担心。”就算有事,干爹成也会护着您的,张小寒心道。越是相处,她越是觉得这个干爹不简单,既然他都这样说了,傅家肯定不会为难她们。
“也是,你干爹肯定心里有数。我不懂他那些,咱们也不搭理,只管去见识见识好了!”王兰也洒脱,烦心一会儿就丢开手,再不纠结。
二楼书房,李一成和六子相对而坐。
六子目带期望:“姐夫,这次是有人要动手了?”
李一成瞅他一眼,“就为了这事儿巴巴的跑回来?没两月就过年了,也忍不住?”
六子挠头,讪讪道:“嘿嘿,我那边的事情,基本上都做完了!没什么大项目,我索性提前回来,也好和您汇报这大半年的工作情况不是。”
李一成没好气:“回来看戏的才是真的吧?我还不知道你?”说着,瞪了六子一眼,随即道:“既然回来了,就安分的在家呆着,没咱们什么事儿。”
这是默许他在瓮城呆到开年了,心里一喜,恭敬道了一声“是”,然后才赞叹的开口:“傅老爷子可真是厉害,不动声色的就让对方心慌慌的自露马脚。”
李一成端着茶慢慢喝,闻言眼角扬起,“傅家的老爷子,怎么会简单了?在职的时候,他虽然因为一些原因,没能再进一步,但整个淮省,被他经营得铁桶一般,外人根本插不进足。后来致仕,回到瓮城老家养老,影响力虽然有下降,但这都是表面的。这满省的官员,别看对现在那位唯唯诺诺,但背后的事儿谁知道呢!”
“淮省是经济大省,全国排名第三,这么重要的一个省,被一个省级家族操控,上面的人不会满意。”六子眸光一闪,轻声道。
李一成笑容隐去,讽刺道:“哼,所以李家才派了那位过来啊!可惜,他们家看人的本事一向不太好,那位着急着立功,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踩了傅家的底线了。这淮省,傅家坐大,可别有用心的势力,还真不是一两拨。”
“姐夫你是说,傅老爷子这是要借机清理……”六子睁大眼,惊愕道。
“你算不上愚钝。”赞赏的点头,李一成轻笑道。
“可,他们家就不怕弄巧成拙?毕竟,现在还在任上的,只一个傅嘉文。”虽然是shz,但底下人的乌纱帽可不再他手里。到时候上面的人拿到把柄,傅家对淮省得控制会艰难很多。
“怕?瞧着吧,李家虽然根深叶茂,但傅家也不是善茬儿。”李一成对六子的担忧不置可否。正经的傅家子弟虽然只有一个从政的,但傅老爷子门生遍地,出了省,也有他的门徒执掌一方。只是,大多都隐藏的深,没人发现罢了。而他,也因为一些巧合,得以窥伺到傅家隐藏在无为之下的狰狞!
别以为一个省城的‘小’家族,就可以任意驱使,随意拿捏,李家,李叔同,我等着你后悔。
压下心底的暗涌,李一成再次睁眼,面上又是一片风光霁月:“好好看着吧,较量才刚刚开始,希望你从中有所领悟。去把小寒叫上来,我有些事情想问她。”
六子本还想再问,抬头对上姐夫一双平静无波的眼,只得作罢,起身下楼。
书房门轻轻的关上,李一成起身,走到窗户前站定,入眼一片萧条。寒冬腊月,青翠的东朝山,也像是进入了暮年,带着不可抑制的垂朽之气。
“干爹,您叫我?”
张小寒推门进来,就瞧见李一成大开着窗户,面无表情的盯着窗外出神。
转过身,随手关上玻璃窗,李一成摆手,“坐。”
张小寒依言坐下,然后等着他发话。
李一成摆弄了一下茶杯,眼睑微抬,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就是一年。我还记得在张家湾第一次见你的样子,小脸脏兮兮的,衣服也破旧。见到我这个陌生人,说话却大大方方,眼神清亮。当时我就在想,这小孩是个有胆色的。”
说着,停顿一下,接着道:“果然没出我所料,你单独找我,求我帮忙了。老实说,当时我还以为你是要找我资助的。”
张小寒默默听着,并没有接话,李一成特意找她来,不可能只叙旧的。
“后来你提出那样的要求,我很惊异。这么点儿年纪,就知道自力更生,脑子也灵活。我就觉得你将来肯定有出息。你家里的人是靠不住的,所以我叫虎子和六子帮衬着你一些。没想到又收到你的礼物。知恩图报,难得有情义。”
资助过那么多个孩子,他只收到过张小寒一个人的礼物。虽然,张小寒送来的也不过是一些干货和山中特产,但要的就是这份心思和态度。
李一成脸上出满意的笑容,看向张小寒,“所以,再次遇见你,我把心里的想法,付诸了实践。认下你作为干女儿。说起来,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没知会你一声,你心里肯定有想法。”
“一开始是有的。但我很庆幸能认下干妈。”抿了唇,张小寒坦白道,“她对我太好了。”好得她一见面就生出了眷恋。
李一成点头,“我喜欢的就是你的坦诚和有情义。我看得出来,你并不想靠着我们太多。虎子给你的那个铺子,你也打算以后还回来的吧?”
张小寒腼腆的笑,“您看出来了?”
“想法是好的。但人与人之间交往,欠人情是难免的。你帮我,我帮你,这是很平常的事情。你在这处受到帮助,以后你在别的地方伸把手,才是更妥帖的做法。关系是处出来的,不是算出来的。算得太清楚,交情就处不深。况且,从认下干亲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李家的闺女,虎子是你哥哥,见外了不好。”
李一成语重心长,张小寒深低着头。好些事她都明白,只不过,习惯了前世的处事方式,一时要改变,并不容易。
想到这里,她还是诚心道:“谢谢干爹教导我。”
见张小寒态度诚恳,李一成满意的点头,“瞧见是听进去了。以后有事,需要找人帮忙的,就找人帮忙。不过是开口几句话的事情,别不好意思!闷葫芦似的,什么事儿都存在心里,不好。上次买铺子的事儿,要不是你年纪还小,你也不会麻烦你干妈出面的吧?”
低头,张小寒手指拨弄着衣角,踟蹰的解释道:“只觉得太麻烦干爹你们,你们对我已经够好了。”
李一成和王兰把她当自家孩子喜欢,但谁又能否定,他们喜欢的,更多也是她诚恳、无所求的性子?
从刚才李一成的话里,她也能听出来一些端倪。而要是她真如他说的那样,毫无顾忌,随意索取,这份真挚的感情,又能持续到何时?盈满则亏,盛极而衰,与其到时候彻底失去,她宁愿一开始,就保持少许的距离。这样,大家才能长长久久的相处下去。
听出她话里的未尽之意,李一成眼底终于闪出一丝惊愕。随即,他笑起来,赞赏之色愈浓。
“好!好!好!我没看错你!”
“谢谢干爹体谅。”知道李一成是真的了解了,心里也松了口气。张小寒真的喜欢他们,不想因为自己的一些想法和他们发生不愉快。
李一成笑完了,伸手摸了摸张小寒的头顶,叹息一声,“也难为你了。”
沉默一会儿,他面色一转,兴味道:“现在我们来说一说三十号晚上的事吧?报纸上说,最先发现死者的是两名初中生,而且还是一中的呢……”
张小寒瞪眼,随即抽了抽嘴角。这半天,感情在这儿等着我呢!李一成这也是腹黑的典范吧?
摸着鼻子,嘿嘿傻笑两声,既然瞒不住,张小寒迅速的把当时对警察说得那套说辞,又和李一成复述一遍。最后补充道:“我不是故意瞒着您的,我想着就是被吓了一跳,睡一觉就好了。没必要让您和干妈跟着担心。”
“警察来之前,你确定没瞧见可疑的人?”李一成静静听完,不经意的追问。
张小寒抬头,眼底闪过不解,直视他,道:“干爹,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李一成面上闪过笑意,“你果然也察觉到不对了?说说,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听到这话,张小寒知道自己是又被装套里了。一句话勾起自己的好奇心,待自己上套了,露出破绽,又一句话点出自己的目的,果然是老狐狸!无奈,只得把自己看到楼顶闪过可疑黑影的事说了。
“当时很惊慌,只大概看到一个黑影,身形和面貌都没瞧见。”
话音一落,书房里安静下来。李一成拧了拧眉,似在思考。
“……我知道了。这事儿你自己心里明白就行,别往外说了。这段时间,城里会有些不太平,我找两个人跟着你,以防万一。”沉吟半晌,李一成嘱咐道。
“……”
张小寒听出了其中的危险,点头应是。果然这件事牵扯很深,她还是乖乖的当她的好学生吧,‘江湖’太危险,不适合‘兔子’生存啊!
“你干妈那边我没说,你也别提。”王兰一向不掺和他生意上的事儿,这些更乱七八糟的事情,自然也没必要知道。
“我明白。放心吧,这事儿我只和您说过。世玉当时很惊惶,且一直被我按着头,根本没有发觉。”
“不碍事。我要你别往外说,主要是怕警察又来找你俩,把你俩牵扯进去。现在这城里,稍微有点儿门道的,都知道那人死的不简单呢。”李一成笑,安抚的说道:“好了,没事儿了。你下去吧,再不去,你干妈得找上来了。”
话音落下,书房门就被敲响,随即被推开,王兰探头进来:“你们父女俩这大半天的说什么呢?我下了饺子,下来吃呗?再不快点儿,都被六子搂光了!”
李一成一脸“我所料不差”的样子对张小寒摊手,起身道:“我这就打发她下去呢,没想到你还是这急性子。”
“嘿,急性子怎么了。我惦记我闺女,我愿意!”王兰走过来拉住张小寒的手,白了李一成一眼。
李一成自我调侃,“得,有了闺女,我倒退八百里。”
“你成天见不着人影,还怪起我来啊?什么道理!”王兰嗔怪的轻哼一声,“走,咱们下去吃好吃的,别搭理你干爹。”
张小寒笑嘻嘻的瞧了李一成一眼,李一成苦笑,也默默的跟着两人下楼。
*
第二天,李家一行人吃了过午饭就各自开始准备。
寿宴是在晚上七点半,但不到六点,客人就会陆陆续续的上门,去晚了难免失礼。化妆,打扮,搭配,王兰并不擅长这些。专业人士上门服务,忙活好一阵,才算是齐全了。
张小寒又换上昨天试穿的那件粉色小礼服,一张白皙稚嫩的小脸也被造型师弄得水润润的,眉毛修剪整齐,睫毛又长又翘,平添几分精致。
傅家大宅,独占一个山坳。
如果,东朝山是权贵大臣聚集地,那被傅家一户占据的西沙湾,就是皇宫内院所在。
西沙湾是一个山坳,顾名思义,有一条名叫西沙的溪流横穿而过。傅家依着溪水之便,建造别墅,花园。因为早年间老爷子在英国留过洋,不论是别墅的造型还是里面的装修,都带着浓郁的英伦风情。
“李先生,里面请,老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大户人家不可缺少的管家,恭敬的站在入口处,笑容矜持,脊背笔挺。
“谢谢。”
李一成点头,挽着王兰的手臂,微笑着朝大厅里走。张小寒则挽着六子的手臂,紧跟在后。
“他姓曲,是傅家的大管家。在傅家服务了近二十年,深得傅家老爷子赞赏。”六子带着小寒一边走,一边小声的对她介绍,免得她一头雾水。
“那可算得上是心腹了?”张小寒暗道一句,保持微笑,间或有衣着华美的丽人和气度不凡的男子,迎面而过。
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认识的瞧见李一成,都礼貌的过来寒暄两句,互相介绍女伴,家眷。张小寒作为李家闺女被介绍出去,换来好些贵妇人的善意微笑。
不过,初始的一闪而过的惊讶,虽然掩饰得好,她也是瞧见了的。
估计一行人里,只乐呵呵的王兰没发现,李一成和六子,都心知肚明。
“呵呵,小寒真乖巧,李夫人你有福气!我家那个,跟那男孩子似的,调皮的很。”
“小孩子嘛,活泼一点儿才好。”别人夸自己闺女,王兰自然也很厚道的夸回去。
看着伸向自己的爪子上老长的指甲,张小寒囧了囧,也不好躲,只硬着头皮,让那妇人在自己脸上抹了两把。好在那贵妇也小心,没让指甲刮着她,只不过指尖的香味,还是让她鼻子痒了痒。
不着痕迹的往王兰的身后挪了挪,香气才淡了些。六子把张小寒的小动作瞧在眼里,暗自扯了她的手,侧头小声道:“这位胡夫人,听说有狐臭,所以撒很多香水盖住味儿……”
瞪眼,张小寒狠狠掐了六子一把,才没在脸上现出异样来。再次打量了一下胡夫人,三十左右年纪,正是最美,韵致最足的时候,皮肤光滑白皙,眼睛大而有神,说话爽朗清脆,是难得的艳丽美人!
再瞧他丈夫,也是气宇轩昂,一表人才,关键是,两人时不时的会心一笑,显然夫妻感情极好。要是这胡夫人真有那毛病,胡先生肯定会嫌弃的吧?
“也不知道是谁造谣……”
六子耸肩,不怀好意的猜测道:“嘿,万一是这胡夫人真有那毛病呢?就我见过的几次,她身上的香味相隔百米,怕也能闻得见!”
“小舅舅,做人要厚道!”张小寒翻了个白眼儿,“你们男人,喜欢的不就是那香喷喷的女人么?”
六子忍笑,“小丫头,这些话也不知道在哪儿学的!”
那胡夫人与王兰叙话,见六子和小寒两个脑袋凑一起,小声嘀嘀咕咕,显然感情极好,眼底不由闪过一丝迷惑。按说这认来的孩子,不该都不怎么亲么?何况张小寒都十几岁了,早就有自己心思和想法,养也养不亲的,也不知道这家子到底怎样想的?
大厅里的宾客渐渐增多,胡姓夫妻又与李一成夫妇寒暄了几句,才转身和其他宾客攀谈。
傅晟平作为傅家的长房长孙,在傅家的地位不言而喻,加上他老子早死,傅老爷子更加宠爱他,到场的宾客不论老幼,对他都很恭敬。
此时,他正穿一身黑色的手工西服,举着红酒杯,周旋于众宾客之间。因为长得高大挺拔,与宾客说话时,他一直微低着头,眼神也专注认真,谦虚礼貌,风度十足。
“傅少真是人中之龙啊!许久不见,越加丰神俊朗了……”
傅晟平谦虚的笑笑,不置可否,眼神微抬,扫视全场,瞬间却定在某一处,眉毛轻抬。
“抱歉,周先生,失陪一会儿。”
周先生本还想套下交情,闻言顿了一下,立马识相道:“傅少尽管忙,我去找向兄说会儿话。”
傅晟平感激的冲客人笑笑,然后迈开沉稳的步子,朝大厅的一处行去。他本是焦点,一举一动都牵引着众人的注意力。有些想上去攀谈的,见他直直往一个方向走,不由都停住脚步,往那个方向看去。
周先生也一样,待瞧见那里站着的人,眼底闪过惊讶,沉思一闪而逝。很快,他调整好表情,与另外一名两鬓斑白的老绅士攀谈起来。
傅晟平走到近前,笑道:“李总,又见面了!”客气有理,似乎忘了不久前,两人还‘大哥、兄弟’的称呼得亲热。
“傅少!”李一成也镇定自若,微笑着和他握手,“傅老呢?今儿可是个大喜的日子。”
傅晟平笑:“爷爷还在准备,一会儿就来了。这是嫂夫人吧?你好,我是傅晟平,初次见面。”
声音低沉浑厚,听者悦耳。
“你好。”王兰矜持的笑笑,这种场合,她一向不太说话。李一成虽然经商成功,但农村出身,所谓的上流人士,均把他当做暴发户。这使得王兰在普通贵妇的圈子里,也受到一些非议,所以,她平时很少参加那些太太们的聚会。
不过,这傅家的少爷,是今天的主人家,更不能失礼。王兰语调柔和的应了几句话,就见他目光打量的瞧向自己身侧,正想介绍,李一成已经笑着开口:“这是我妻弟王峰,现在公司市场开发部担任部门经理;这是小女张小寒!他们年纪轻,见识少,我带着出来见见世面。”
一个姓李,一个姓张,不是亲的。而且,李一成只有一个亲儿子,在很小的时候就夭折了……傅晟平眸光一闪,对六子点头道:“你好,王总。”
“不敢当,久仰傅少大名,姐夫经常提点我要向傅少学习,有机会向傅少讨教。”六子上前,礼貌但不失风度的和他握手,笑容也恰到好处,不敷衍,也不谄媚。
李一成看了,轻轻点头。放出去历练果然是对的,不然不会成材。
“讨教不敢当,互相切磋一下倒是可行,以后常来往。”
傅晟平话一出,六子有些受宠若惊,瞧了李一成一眼,见他微微点头,才笑道:“那我以后就要叨扰傅少了!”
“好说。”傅晟平点头,目光落在张小寒身上,挑眉道:“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和晟鸣是同班同学?”
张小寒一直听着几人的谈话,冷不丁的被问到,抬头去看,发现他正专注瞧着自己。心里一紧,张小寒微微垂头,视线下移,留在他的下巴上,发现居然好看得过分,干巴巴道:“是,傅先生记性真好。”
这么乖巧文静的样子,丝毫看不出那晚的机灵和矫健!傅晟平瞧着她,笑容深了些许。
李一成觉察到一丝异样,眉头轻轻挑起,笑着插嘴道:“上次匆匆见过令弟一面,也是一表人才。小寒是我闺女,和令弟又是同学,说起来,咱们两家这也算得上有缘分。”
张小寒一头雾水,总觉得干爹的话里,打着什么机关,也不抬头,只固执的瞧着傅晟平的下巴,似乎要看出花儿来。
傅晟平收回视线,与李一成对视一眼,笑道:“嗯。确实是有缘分。到偏厅说话?我有些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想要请教李总!
李一成讶异了一下,点头,”荣幸之至。王峰,你和我一块儿去。“然后又看向王兰,”你带着小寒,随便转转吧,我一会儿就出来。“
王兰体贴的颔首:”没事,只管去吧,正事要紧。“
傅晟平又礼貌的和两人点头致意,才携着李一成往偏厅走,六子听了姐夫的吩咐,迟疑了一下,看傅晟平没有反对,默默跟上。
一边走,傅晟平一边和李一成轻声说话:”爷爷他对您一向称赞,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上一面,宴会后留您单独说说话,也未可知。“
这话大有深意,李一成看了傅晟平一眼,笑道:”受宠若惊。“
”李总不用多想,爷爷一向对淮省的经济发展很上心,听闻李总有意牵头成立淮省商会,或许是想问问您具体的想法。毕竟,商会早一日成立,就能早一日为这淮省的商人谋福!“
李一成挑眉,和傅晟平对视一眼,笑了。傅家老爷子要问他想法的事,根本就是扯蛋,本质上,这商会,就是傅家为了更好控制淮省,想出来的对策。
但是,傅家本来就在上面挂了号,再由傅家的人出面打理商会,很不合适。而他李一成,有能力,有手段,就是没有背景,和各方面都牵扯不深,恰好就是那个合适的人选。
现在傅老爷子要见他,不过是想最后确认一下他有没有资格罢了,大家心知肚明。毕竟合作,双方实力也不能相差太远!
傅晟平见李一成的表情,就明白他已了然一切。他从不小看这个中年男人的实力,只是爷爷,年纪大了,万事求稳妥,也不是什么过错。
偏厅,一身酒红色西装的男子,安静的坐在沙发上喝茶,听到动静,扭头往门口看去,眯起眼睛道:“李总。近来可好?”
”苏先生!没想到你也来了。“李一成惊愕了一下,立马明白了傅晟平带他到偏厅来的用意。
”你们聊,我还有事。“功成身退,傅晟平打了声招呼,直接就开门退出了偏厅。他虽然是那个牵线搭桥的人,但有些事,他也不好听。
这边,张小寒眼瞧着傅晟平引着李一成两人走了,心里松了口气。王兰带着张小寒和周围的贵妇人们攀谈,好一会儿后,她站在角落里,揉揉自己的脸颊,叹息一声,贵妇除了穿得比一般大妈精致漂亮,但爱好惊人的一致,爱八怪,爱扯人脸皮……
“小寒?”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张小寒豁然扭头看去,不远处,邱雪一身白色的公主裙,头发稍稍烫了,蓬松的披散开来,浑身都散发着优雅甜美的气息。
“小雪!”
“真是你啊!你怎么会来?早知道我就和你一起了!”邱雪惊喜的走过来,拉着张小寒笑的开怀。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干妈他们说的傅家,就是傅晟鸣家!”权势这么重,怪不得邱静怡巴巴的讨好。
“嘿,我们也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晟鸣哥怕说了你不自在,他也不想显摆,所以就没提。”咬唇,邱雪有些忐忑的瞧着张小寒解释道,“小寒,别介意,好不好?”
“我有这么小气?”
“嘿,我就知道小寒你最好!晟鸣哥在后厅帮忙招呼客人,我带你去找他呗?那边全都是年龄相近的公子小姐们,大家凑一起,好玩儿一些。”邱雪搂住张小寒的手臂,高兴的说道。
怪不得这边没见到他们呢,张小寒稍稍拉住邱雪,解释道:“我和我干妈他们一起来的,她上洗手间去了,一会儿就回来。要去,也等我和她说一声,免得她担心。”
邱雪闻言,好奇的问,“干妈?谁啊?我怎么听你说过?”
张小寒往大厅一侧望去,笑道:“喏,她回来了!”
王兰一出来,就瞧见张小寒还在原地,不过身边多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心里诧异。
“干妈,这是邱雪,我同学!没想到在这能遇见!”迎上两步,张小寒主动解释道。
王兰笑,朝邱雪赞叹道:“小姑娘长得真漂亮。我常去小寒学校,怎的也没碰见过?不过,有你在,我倒放心多了,小寒也能自在些。”
“阿姨您放心,有我在,不会让小寒被人欺负了去的。就算我做不了主,晟鸣哥也是能的,他今天可是主人家呢!”
邱雪到底是上流社会家庭出身的孩子,这样的场合,一举一动,都带着名门闺秀的风范却又不失爽朗。王兰很喜欢她,笑眯眯的又问了她一些话,才放两人离开,她自己去和认识的夫人说话。
“阿姨笑得好亲切,平时对你肯定也很好!”邱雪挽着张小寒,颇有些艳羡的说道。随即又想到自己母亲,甩甩头,笑嘻嘻的和张小寒讲到场的宾客。
张小寒认真听着,这淮省的头头几个可都来了。还有一些邱雪说得隐晦的,张小寒也猜测的出,身份肯定是不简单的。
这样一比,李一成区区一个商人,居然成了傅老的座上宾,这就很值得人思量了。
张小寒直觉这寿宴不简单,收摄心神,态度认真起来。
后厅比前厅要小些,没有大人在,气氛比较活跃。张小寒一眼就瞧见被人拥簇在中央的傅晟鸣,招牌式的笑容,让周围一堆小姑娘,面露钦慕。
邱雪带着张小寒径直走过去,笑着道:“晟鸣哥,你看谁来了!”
于是,两人瞬间成了焦点。邱雪他们是知道的,张小寒是个陌生面孔,大家都好奇的打量她。
“小寒?”看到她,傅晟鸣也是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就掩饰过去,走出人群,笑着道:“今天真漂亮!”
“谢谢,你也很帅。”张小寒抿嘴笑,显得不亲近,也不生疏。
“嘿嘿,吃惊吧,刚才我去前厅找母亲,一眼就瞧见小寒了!”邱雪得意的笑,视线在周围的一群公子小姐身上掠过,大声道:“来了一个新朋友,我给大家介绍,她叫张小寒,是我和晟鸣哥的同学,也是好朋友!她第一次来,大家可不能欺负她!”
这个介绍,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张小寒是个什么背景,碍于邱雪和傅晟鸣的面子,都笑着应和了,低头却窃窃私语,气氛有些冷。
“既然是小雪和晟鸣的朋友,自然也是我们大家的朋友。”一名十六七岁,带着稍许圆润的女孩儿走过来,友好道:“你好,我叫童婉玉。”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童婉玉很高,张小寒一米五五的身高,要仰头看她。
邱雪一手拉着张小寒,一手拉着童婉玉,笑着道:“童姐姐也在一中读书,不过是在高中部。”
“可惜高中部管得严,学习任务也重。不然我定要去找你们玩儿的。”童婉玉浅笑,亲昵的伸手刮了刮邱雪的鼻子,“听说元旦晚会那天你还上台演奏了,可惜我没能去。”
傅晟鸣笑,“有什么可惜的,小雪今天可是我爷爷指定的演奏嘉宾。”
童婉玉惊讶的捂嘴,随即高兴的说道:“真的?那大家可有耳福了。”
不料一声冷哼,让气氛冷凝下来。张小寒循声望去,三四名女孩儿站在不远处正看着她们,年纪和童婉玉相仿。其中一名,画着浓妆,指甲染成金色,眼神带着轻蔑。
“弹的再好,能超过秦薇姐?她十八岁就已经进入华国顶级乐团,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初中生可以比拟的。 ”
“秦越,我们说话,你插什么嘴?这就是你的教养?以你的表现,秦家的家教堪忧。”童婉玉毫不客气的冷喝,脸上的笑容也变戏法似的不见了,带上满脸的疏离和冷漠。
秦越讽刺的一笑,“童婉玉!秦家的家教,也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至少,我家没有悔婚私奔的姑姑!”说完视线落在张小寒身上,“你新来的,不清楚,奉劝你一句,还是不要和某些人凑堆的好!免得被带坏了!”
张小寒嘴角抽抽,并不接话。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私奔?
童婉玉脸色直接阴沉了,“某些人?秦越,有本事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看我敢不敢撕烂你的嘴!秦家果然是没家教的!”
“怎么了?怎么了?说不过我,就只能动手么?”秦越挑衅一笑,阴阳怪气道。
童婉玉气急,就要上前扇她两把掌,不料被邱雪拉住,只能怒瞪对方。
傅晟鸣皱眉,不悦的看向秦越,警告道:“秦小姐,这里是傅家,今天更是我爷爷七十大寿,你们的私人恩怨,我希望能私底下挑个时间再解决。”
秦越自视甚高,她爸是京都来一把手,本就和傅嘉文这个本地的魁首不对付,这段时间更是小动作不断。同是一家人,自是同仇敌忾,她怎么可能会因为傅晟鸣的一句话而退缩,闻言轻笑道:“傅二少,你也瞧见了,童婉玉扬言要撕烂我的嘴呢,我哪敢不接着?”
邱雪不愤道:“要不是你嘴巴臭,我们都懒得搭理你!”还说我琴艺差,真是气死人了!
秦越笑的深:“我嘴巴臭?那也得某些人有什么能让我说道的不是?要是自身立得正,也不怕别人说了。可见,还是你们本身有问题。”
好个牙尖嘴利的姑娘,张小寒垂眸,掩住心底的情绪。童婉玉和邱雪性子很像,都是直来直去的性子,嘴巴哪里有面前这个秦越利索?加上这人诚心找茬呢,自然准备充分了。
“你……”邱雪和童婉玉果然气红了眼,颇有些咬牙切齿的瞪她,反驳的话却是说不出来。
张小寒和邱雪感情还算不错,但她第一次来,也不了解情况,贸然插嘴不是上上之选,而且先前察觉到这寿宴的诡异,她也不愿意为李一成招惹麻烦。只得扯了扯邱雪的衣袖,示意她稍安勿躁。
傅晟鸣也给张小寒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安抚邱雪两人,自己却上前几步,与秦越面对面道:“秦小姐,得饶人处且饶人!家父说过,秦书记是再温和不过的一个人,想必秦小姐,也继承了秦书记的几分美德的?”
温和个屁!秦仲和那人脾气暴躁不说,还小心眼儿,睚眦必报的。又因为后面有李家撑腰,行事张狂,说一不二惯了。要不然,傅家也不会忍了他一年多,还是要想法子把他给弄走。
傅晟平靠墙站着,默默的瞧着里面的闹剧。
“不去阻止?老爷子要出来了!”
傅晟平挑眉,眼带冷漠,好看的下巴一点,“不是有晟鸣在么,最不济,还有二叔呢!”
“这么多年,你的怨气依旧。”知道他心结未解,也不再劝,叹息一声,依旧关注后厅里的动静,瞧见张小寒,不由得惊讶,“这不是那小姑娘么?她怎么也来了?虽然那天路灯不怎么亮,但以我犀利的眼神,这个头,这脸袋儿,绝对不会错!嘿,别说,这一打扮,还清秀可爱的,招人喜欢!”
傅晟平睨了他一眼,警告道:“隔墙有耳!还有,那女孩子是李一成的养女,别去招惹!”
“我……我只是赞美两句嘛!我又不是禽兽!对未成年都下的去手!”被好友的话惊吓住,赶紧把手里的红酒拿开,才避免了自泼一身的惨剧。
傅晟平唇角扬起,淡淡道:“你比禽兽还可怕。”
“得,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对那女孩子有私心,绝对的!”随手把就被放在桌上,男人肯定的说道。
“只是提醒你,李一成不好惹。何况,那女孩子,也不是你招惹过的那些娇滴滴的富家千金。”
从那晚的危机间的两个动作,他就能肯定,那女孩子,肯定是练过武的。只是,可能许久不用,生疏了,肢体有些僵硬。
李一成膝下无子,把侄儿当做继承人培养,瓮城上流人士,明眼的都能看出来。可是,现在却认下这个女孩儿,到底是为什么呢?还是,她有什么过人之处?
好奇心一旦被挑起,就会促使人不断的去发现,去挖掘,等到回过神来的那天,或许已经被自己挖的坑给‘埋了’!
再次看了一眼站立在众人一旁的安静女孩儿,傅晟平收回视线,掩去眼底的探究。
* * *
“各位来宾,各位亲友,首先,请允许我代表傅家,欢迎大家的到来。今天,大家欢聚在一起,是为了庆祝我父亲傅耀翔先生七十华诞……”
傅嘉文站在主席台上,温文儒雅,张小寒在底下看着,心道这就是傅少晟鸣的父亲了!两人身上的气质一脉相承,想认错,也不可能。
只是,虽然电视上经常见到,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场合,还是不容易把父子俩联系在一起。
视线下移,就瞧见一鬓角斑白,但精神矍铄的干瘦老头,杵着龙头拐杖,笑眯眯的和傅晟平正说着什么。
傅晟鸣恭敬的站在一侧,与两人距离隔得有些远。挨着他的是一名贵妇人,瞧样子,该是他母亲。
“小舅舅,怎么不见傅家的大爷?”张小寒拉了拉六子的袖子,低声的询问。
六子低头,小声道:“听说早在二十年前就去世了的,只留下一名五岁多的孙子,老爷子特别疼爱。”
“那孩子就是傅晟平?”
“嗯,听说他妈妈在他父亲去世不久,也病死了!从小被傅家老爷子教导着长大,学了他十成十,让人捉摸不透。”后一句是六子的亲身体验了,他们俩年纪相差不大,但轮手段,自己是远远不及的。脑海里浮现刚才偏厅,姐夫和那苏先生的谈话,六子脊背就有点儿发凉。
六子表情有些奇怪。张小寒低着头,也没瞧见。回想先前在后厅的冲突,要不是傅晟平突然过来,傅晟鸣想要悄无声息的摆平,怕是不能的。
秦越很刁钻,傅晟鸣那样好言好语的,根本镇不住她。傅晟平过去也没说什么,只警告的看了众人一眼,大大小小的孩子都不敢再言语。那个样子,像是绝世凶神,专吃不听话的坏小孩!
为自己的想法莞尔,张小寒勾了勾嘴角。
“……老头子我来说两句,希望大家不要嫌弃我啰嗦。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傅嘉文充当司仪,热了场子就请了老爷子上台,自己走到一边听着。他如今虽然是一省之长,但在家里,傅耀翔说一不二。
“傅长,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傅家有傅老爷子坐镇,真是让我好生羡慕!”秦仲和冷着脸,凑到傅嘉文身边,意味深长道。
“秦记言重了,秦老爷子也是十分睿智的老人家。前些年我有幸拜访,十分敬仰,想到这么多年也没机会再见,心里遗憾得很。”似乎没有听出秦仲和言语里的轻视,傅嘉文温和的笑道。
秦老爷子虽然也才七十来岁,但病怏怏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撑不住,秦仲和闻言,只觉得傅嘉文其心可诛,心里恼怒,“我父亲要是知道傅省长这样惦记他,肯定会非常高兴。”
傅嘉文摆手,略带自嘲道:“哪里哪里,我只是一无名小子,秦老爷子久居京都,怕是不记得我的。”
秦仲和伸手向上指,阴阳怪气道:“傅长谦虚了,傅家的声威,上面可都是听说了的。”
瞥了他一眼,傅嘉文轻笑,“我傅家不过一个省城小家族,居然让京都大人物们也耳闻了?这可真是受宠若惊!”
真要受宠若惊,就该收敛锋芒,安分的让我整顿淮省!秦仲和咬牙切齿,他来这里一年多,李家交代的任务,一个都没完成。淮省依旧紧紧的捏在傅家手里,倒是苏家的那帮子蠢货跟他杠上了,死追着年初完成的那桩收购案不放!急得他都想要撬开那帮子人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脑子还是浆糊!
苏家闹得厉害,自己要对付苏家的时候,傅家这边就要稳住,不然他危险的很!不过,要是能挑动苏家和傅家对上,那就最好不过了!眼神闪烁的瞧了傅嘉文一眼,傅嘉文是省长,政府工作,都是他在主持,如果苏家执意闹开,他底下的人保不住,傅嘉文这个省长也要担责。到时候,大家一起倒霉!
似乎想通了其中的关节,秦仲和不再明里暗里的挑刺。省里的其他几个头头,见一二把手和颜悦色的相处,面面相觑,一时间气氛倒也诡异的和谐。
只角落里,一身酒红色西装的苏先生,盯着秦仲和,讽刺的笑了。
傅老爷子讲话不长,欢快的生日歌的旋律响起,巨大的蛋糕被推进宴会厅,张小寒往钢琴后面瞧了一眼,正是邱雪。
接下来,切蛋糕,倒寿酒,分发蛋糕,贺寿……一套仪式热热闹热的走完了,一大群人才被邀请到另外的大厅用餐。
“秦书记,您别来无恙?”瞧着机会,苏先生笑吟吟的出现在秦仲和面前,傅嘉文偏头瞧了不远处的老爷子和傅晟平,明显就是看戏的表情,不由无奈。
“鹏举贤侄,令尊可好。”
“挺好的,谢谢二叔挂念。”苏鹏举笑,偏头看向自己出现就盯着自己的秦仲和,“秦书记,就算咱们两家日常有些小摩擦,但也不至于不搭理我吧?”
秦仲和瞳孔缩收,不可置信道:“你们认识?而且很熟?”他只觉得自己掉入了一个巨大的圈套,苏家和傅家是旧识,看样子交情极好……那么,苏家的人那么明目张胆的找他麻烦,并不是他们脑子出了毛病,或许根本就是策划好的!
这个念头一出,秦仲和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想到当时那个收购计划,虽然是他亲信的下属提出,但后来有风声说,那份提案,根本就是苏家的人提出来的……
他们根本就是一开始就布置好了陷阱,让他稀里糊涂的往里钻!
秦仲和眼神闪烁的看向苏鹏举和傅嘉文,脸色铁青。
苏鹏举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扬起嘴角,显得温和无害,“秦记,您这是怎么了?就算苏家和傅家是几十年的世交,也不需要这么惊讶吧?说起来,这段时间,底下的人不懂事,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吧?不过,年初的那个收购案,涉及资金巨大,现在又出了这么大的篓子,肖局怕是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
肖局是经办人,对改革小组组长,秦仲和直接负责。
“傅长,好,好得很!果然是你们!”秦仲和气急,冷喝一声,甩手就走。散落在四周的头头们,见到一把手气急而去,均是敛眉噤声,生怕牵连到自己。
苏鹏举无所谓的和傅嘉文耸耸肩,笑吟吟的转身走开。
“爷爷,戏看够了吧?”傅晟平面无表情道。
“嗯,小秦的脸色真好看。嘿,有空了,多邀他来咱家坐坐?京都是大地方啊,正好给老头子讲讲趣闻,增长一下见识!”傅老爷子笑眯眯道。
傅晟平默,淡淡提醒道:“宴会要结束了,该见见李一成了吧?”
“嗯,也是。你去把人叫来,我在二楼会客室等。”傅老爷子拄着拐杖,步子悠闲的上楼溜达走了。见鬼的增长见识!心里爆出粗口,傅晟平深吸了一口气,才维持住脸上的表情。
同一时间,另一头,张小寒端着盘子瞧了眼长桌,食物看起来都很美味,但这样的场合,真不适合进餐。叹了口气。好在来的时候吃了点儿东西,不然只能饿着肚子回去。
其他的嘉宾也并不专心用餐,三五成群的端着酒杯聊天或是到处结交新朋友,张小寒总结了三个字,很无趣。
“小寒,这个寿司很好吃,你尝尝!”盘子里瞬间多了一个精致的寿司卷儿,张小寒抬头就瞧见邱雪热情又满是期待的笑脸,只得拿着叉子喂进嘴里。
她细细的嚼着,等完全咽下了食物,才冲她点头,“果然,很好吃!”
“是吧?还有这个最美味,这个最爽口……”
邱雪一高兴,拉着张小寒满场转,把她认为好吃的食物,全都介绍给她,每次吃完了,还要询问她感觉如何。于是,刚才还在遗憾的张小寒,又开始抱怨好吃的食物太多了,她吃得有点儿撑。
推辞了邱雪继续送来的美食,张小寒心满意足的捂着肚子溜达着,想要找个偏僻一点儿的位置休息,没曾想却在半道上被人截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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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大家看的是否过瘾?这一章小酒改了好久,如果还有那些不周到的地方,请不要吝啬的指出来哦!爱你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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