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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是我们搞砸了?”陈芳悦撅起了嘴巴。
“老爷,我们真是吃力不讨好。”陈夫人知道这事瞒不住,索性竹桶倒豆子,一五十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这陈知府乃京城人氏,以前和端王有那么一点渊源,算得上是端王爷的嫡系一派,所以这些年官运亨通,仕途顺达。而陈知府每次回京城老家的时候,免不了会带着妻女去拜见端王妃。
偶然得知端王府想和卫家结亲的意愿,陈夫人可谓欣喜若狂,正愁没有机会巴结王妃呢,天上就掉下这么大个金元宝!但是也担心这等好事被金夫人抢去,便急忙向王妃毛遂自荐,称自己和卫夫人关系非常密切,愿意替王妃打前阵,去探探卫家的口风。
端王妃对此事并不热情,显得有些模棱两可,倒是世子和郡主一口同意将此事交给予她来办,并许诺事成之后必有重赏,连带陈知府都有升官发财的机会。
陈夫人觉得这个事情十拿九稳,回到广陵便找机会跟风三娘隐晦提了提。风三娘果然没有异议,她正待说出对方是端王府,不料因若雪之故,风三娘说改日再谈,这事便搁下了。
后来也是因为若雪,两家开始交恶,陈知府和夫人再向风三娘提起此事,风三娘的态度便没那么好了,话都未听完便毫不客气地赶他们滚。
你说这事闹得,陈夫人觉得自己里外不是人,当初自己在王妃和世子面前揽下此事,只差拍胸脯打包票了,为此还落得喜欢卫离的大女儿的埋怨——怨她不帮自己的女儿,帮一个外人。不料到了如今,这事儿八字还没有一撇,不是急死个人嘛!
正当陈夫人觉得自己不好向端王府交差的时候,端王妃轻车简行的来广陵了……
唯恐端王妃向自己兴师问罪,陈夫人急得上了火,牙绑子都肿了。
幸运的是端王妃拒不见客,压根没召陈夫人来问结果,陈夫人也就乐得装糊涂,拖得一日是一日。
但眼看端王妃的春日宴到了,这事想瞒也瞒不住了,陈夫人真是万念俱灰啊,都在考虑要不要找根绳子吊死了算哒!本来家里就诸事不顺,还摊上这倒挡事。
正当她迫于无奈,打算向端王妃自首的时候,陈芳悦却和秦蓉蓉联手抓住了碧纹。
陈芳悦抓住碧纹,本意是想为自己报仇,暗中折磨碧纹,然后再弄死她。但秦蓉蓉却告诉她,杀了碧纹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凌若雪又没什么损失。她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可以弄死碧纹,又可以让凌若雪遭卫家人所厌,并被赶出卫家,进而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若说这世上陈芳悦最恨谁,毫无疑问是若雪了!只要能让若雪不好过,所有能让她痛不欲生的法子,她都愿意去偿试。于是听从秦蓉蓉的建议,让碧纹去偷若雪送给风三娘的那条手链。
陈芳悦和风三娘走的不如秦蓉蓉近,所以不知道这条手链。但秦蓉蓉却是知道的,当初风三娘得到若雪亲手做的礼物的时候,那喜不自胜的模样,简直如获至宝。搞得她和庄静雅心里酸溜溜的,愈发恨若雪抢走了卫家人对她们姐妹的关注和怜爱。
至于为何要偷这条手链,是因为秦蓉蓉夸口自己认识一个颇有能耐的老尼,会一些不为人知的小法术,有了这条手链,那老尼便可以用这个手链做法。日后风三娘再带这款手链的时候,不但身体会极为痛苦,而且也会越来越讨厌做这款首饰的人,甚至不愿见到她。
风三娘中了老尼的法术,自然会听老尼的摆布,到时,她们想整治凌若雪,完全不用自己出手,让风三娘出头即可。这样用不了多久,便可以将凌若雪从卫家驱赶出来,还可以给她罗织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让世人皆唾弃她。
到那时,凌若雪无依无靠,势单力薄,是个人都可以上去踩一脚,陈芳悦再想找她报仇雪恨,简直易如反掌,甚至可以随心所欲的折磨她。
陈芳悦起初半信半疑,她长这么大,虽听说过茅山道士会捉鬼,但毕竟未亲眼见过什么法术高强的方外之人。可架不住秦蓉蓉赌咒发誓般向她证命那老尼真有本事,陈芳悦就有些意动了。
倘若那个老尼真像秦蓉蓉形容的这般厉害,那这个计划可谓天衣无缝,完美无缺!陈芳悦只要一想到那种结果,做梦都要笑醒。她按捺不住心里的兴奋,得意忘形的把这事告诉了陈夫人。
陈夫人一听,顿时眼睛一亮,如同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正愁无法在端王妃面前戴罪立功,女儿抓到碧纹这件事给她提了个醒。自己在这里冥思苦想有什么用?不如去给郡主献计献策,帮她获得卫离的欢心和好感,到时两家的亲事自然能水到渠成。
如此一来,自己也算功不可没,不怕端王爷不提携老爷。
因此,陈夫人不遗余力的劝陈芳悦改变计划,改成将碧纹和手链都交给郡主。然后郡主便可以顺利的接近卫离,进而获得他的好感。至于凌若雪,大可以让老爷安排人手除去她。
陈芳悦听后犹豫不决,她其实更倾向于秦蓉蓉的方法,那样可以很快置若雪于死地!但如果母亲被端王妃降罪的话,他们一家都难道其咎,最后还会搭上父亲的大好前程。
孰轻孰重,一眼即明。陈芳悦不经秦蓉蓉同意,擅自改变了计划。
那个时候,秦蓉蓉完全蒙在鼓里,她虽然心狠手辣且狡猾成性,但陈芳悦却有许多事情瞒着她,所以她也不知道陈家原来还有端王爷这个大靠山。如果她早知道,肯定早改变计划了。
只是中间还是出了点小小的差错,不知道是陈夫人说漏了,还是周瑶耳误,反正她以为那串手链是若雪的。但也误打误撞,引起了卫离的高度关注。
事情本来按照原来的设想在走,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但都未料到卫离会中途有事离开,将后续的事情交给了风三娘。
周瑶很不满意这样的结果,她主要是想和卫离相处,以此拉近彼此的距离,但卫离身上偏偏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让她很难接近。
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周瑶便把气撒在陈夫人母女身上,大发雷霆,斥责陈夫人年纪一大把了,居然连个话都说不好,明明是卫夫人之物,却硬是说成卫家小姐的首饰,害她在卫离母子面前丢了脸。
随后又重提前事,指责陈夫人夸下海口却没办成事,
陈夫人一片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真真是有口难言,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又担心着老爷派出的黑衣杀手,不知他们杀了凌若雪没有。
这一整天,她都像在火上煎熬般难过。早知如此,当初便不会自告奋勇的接这份差事了,以至于弄巧成拙。
“还有啊,分明是她自己的错,她全推在我和娘的身上也就罢了。她却连端王妃也诸多埋怨,整个人就像一只炸了毛的猫。”陈芳悦见母亲说完,适当的在一旁补充,语气十分委屈。
陈知府一听,心都凉了半截,然后一屁股颓然坐在檀木椅上,本想指责妻女办事不力,但转头想想,自己那边还不是一败涂地。假使不是自己办事老道,提前抹去一些蛛丝马迹,还及时的让人将费婆子灭口,只怕会被卫家兄弟发现端倪了。
那时才是真的要糟了!
一时觉得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隐隐也有些后悔冲动行事,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凌若雪,却要冒着得罪卫家的危险,怎么想都非明智之举。
怪只怪这次的机会着实难得,惹得他心痒难耐。还有便是暗地里得了端王爷的授意,想一探卫家的虚实。
先前陈芳悦就一而再,再而三的跟他提起,有人胆大妄为,买通了不少绿林好汉,想趁着风三娘和卫离去赴宴的机会去袭击卫家庄。虽然对方明显是肉包子打狗的自杀式行为,但不能否认,这些袭庄的人可以起到调虎离山的作用。
而这个时候,他派出的人只要趁卫焰手忙脚乱抵御外敌的空档,人不知鬼不觉的潜进庄内除掉凌若雪即可。只是事到临头却凑巧的很,卫焰居然和凌若雪两人也出了庄。
陈知府得到消息时还扼腕叹息,有卫焰在,想刺杀凌若雪难于上青天,人手都白准备了。
不想连老天都站在他那一边,那些袭庄人将卫焰引走了。陈知府兴奋之余,马上改变作战计划。
可出乎意料,凌若雪看似个风一吹就倒的姑娘,没想到却是个狠角色,不但会骑马,且骑术精湛,三两下便脱离了困境。但那也不怕,陈知府本来做了两手准备,刺杀不成则改借刀杀人,只要让人将凌若雪逼入桃花林,便万事大吉了。
因为刚来广陵不久的端王世子此刻正在桃花林,如果凌若雪敢进去,她必定会被保护世子的护卫杀死。
至于原因,凌若雪本人就猜对了一半。另一半则是因为周羿此人怪癖多多,不喜欢以真面目示人只是其性格中的冰山一角,他还喜欢隐匿自己的行踪,平素里更是神出鬼没,来去如风,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陈知府是端王的人,周羿此行并未瞒他。而庄家与端王府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庄家的主子们也知晓此事,这也是庄天宝为何在桃花林的原因。
陈知府的计划可谓两全其美,如此一来,他也不用费尽心机对付凌若雪,更不用担心被卫家兄弟知晓真相。
然而陈知府只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尾,凌若雪不但没死在桃花林,卫离反而出现了……
“老爷,那我们现如今要怎么办?端王妃那边……还有卫家……”陈夫人见丈夫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头巴脑的,一时也心慌意乱。
陈知府灰头土脸的摆摆手:“走一步看一步吧,老爷我再来想想法子,务必不能让卫家兄弟怀疑到我头上。”又抬头指示妻女:“你们母女这几天也精心点,找机会去向王妃和郡主陪罪,怎么做不用老爷我教你们了吧?”
“还要去陪罪啊?又不是我们的错!”陈芳悦忍不住嘟起红唇,眼里染上阴霾,周瑶的个性真是不能令人恭维,去向她陪罪肯定是自讨苦吃。讨不到好处不说,说不定还会被她臭骂一顿。
而且难道就这么放过凌若雪吗?那也太便宜她了!陈芳悦百般不甘,忍不住提高声音:“爹,那凌若雪呢?难道我们就拿她没有办法了吗?就看着她这么得意风光下去?”
“放肆!”陈知府一脸不悦地瞪着她。
“死丫头,叫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费话?”陈夫人一看势头不对,忙抻手拍了二女儿一巴掌:“你爹难道还会害你不成?至于那小贱人,来日方长,她在明,我们在暗,还怕想不到法子收拾她吗?”
娘的话也不无道理。陈芳悦娇媚的面上掠过一丝阴冷,捂着被陈夫人拍疼的手腕低下头,垂下眼睑,遮住眼里的怨毒和扭曲。
……
夜未央,人未眠。
总兵府后院一间最豪华最奢侈的院子里同样灯火未熄。
“嘤嘤嘤……”
周瑶冲陈氏母女发了一顿脾气后,郁结在心底的气其实已经撒的差不多了。但过后一想到卫离冷冰冰的模样,她那一颗脆弱的玻璃心又很爱伤,越想越难过。再加上陈氏并没有如当初所承诺的那样,上卫家去说和亲事,反而旁敲侧击地提到卫家好像不乐意的样子,忍不住就红了眼圈,泪洒当场。
“多大个事,值当你丢了郡主的架子哭哭啼啼的?也不嫌小家子气。”
端王妃安静地坐在光滑圆润的玉桌边,一边端着青花薄胎瓷盅,举止优雅地喝着热气氤氲的燕窝羹,一边训女:“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只管将母妃的话当耳旁风,这下知道轻重了吧?”
“您是来看女儿的笑话的吗?风凉话说的这么溜?”周瑶抬起哭红的双眼,一脸不忿地瞪着端王妃。
“哪有?”端王妃不紧不慢的搁下瓷盅,皱了皱眉头,然后一脸平静地说:“你打小便不怎么爱哭,性子又骄傲,这冷不丁的哭的像死了老子娘,不免让母妃有种女儿被调包的错觉,所以……”
“您可真是闲的牙疼!”
周瑶半伏在绣榻上,随手抓了榻上的一个东西往地上狠狠掼去,发出了“咚”的一声响,侍立在榻边的丫鬟被吓了一大跳,可见她真的气的不轻:“左右您一直反对着来着,这下可趁您的意了,真怀疑我是不是您亲生的!”
“这个不必怀疑。”端王妃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保养得宜的玉手掠了掠发鬓,淡定地道:“从你刚才砸玉枕的动作来判断,你的确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这端王妃也是个妙人儿,周瑶被她的话气的牙疼,肝疼,浑身都疼,不由恨恨地伸手捶榻。论起打嘴仗,她似乎永远都输给母妃。
其实在春日宴之前,周瑶一直在和端王妃闹别扭。
她之所以愿意随端王妃来广陵,正是因为广陵有卫离。奈何端王妃不知为何故,自己装病也便罢了,也不许她出门,更不许她去卫家庄找卫离。
被禁足的周瑶可想而知有多郁闷了,这不是白来了一趟吗?所以她有事没事就会和端王妃生事端,闹口角,一刻都不得消停。
实际上,端王妃也被她气的脑仁疼,讲道理又讲不通——你说你一个堂堂王府郡主,就为了小时候那点芝麻绿豆的事儿,一天到晚把个男子挂嘴边。这也就罢了,两人一无婚约,二无关系,还厚着脸皮要去找人家,说出去也不怕笑掉人的大牙。
周瑶却不听端王妃的,她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女,顺风顺水惯了,皇帝是她的亲伯父,念着她不在父王身边长大,几乎对她有求必应,也造就了她居傲鲜腆的个性。
这孩子,就好像正处在叛离期的反骨少女,极喜欢跟爹娘对着干。端王妃不许她去找卫离,她便想方设法的要出去;端王妃要她注重闺誉,她干脆说就喜欢卫离那样的男子,并且非他不嫁。
端王妃真是没病都要给她气病了,先前她便一直不看好和卫家结亲的事。不为别的,皇族子弟的婚事能由着自己做主吗?那都是要经过多方权衡,分析利弊的。
与卫家人缔结姻亲,对目前的端王府来说并非上上之选,反而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猜忌与流言蜚语。
卫家在祈国的武将中依旧有一呼百诺的威慑力,再加上受宠的卫贵妃,注定了他们在祈国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而端王府的强大的势力更不容人小觑,如果说卫家的权势和威信是通过后天的努力而得来的,那么端王爷毋庸置疑是从娘胎里带来的。
倘若卫家和端王府成了亲家,无异于是强强联手,这朝中还有谁能与之抗衡?但是站在皇上的角度,是绝对不愿意看到旗鼓相当的重臣握手言和的,尽管其中一个是他的亲弟弟,一个是他的忠诚良将。
帝王之术讲究一个“制衡”,这个无须多说,总的意思就是不能让一方独大,至使大权旁落。在帝王的心里,那些位高权重的臣子们最好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局面才有喜感。
如果臣子们一个个相见欢,皇上恐怕睡觉都不能踏实的睡了。毕竟,人性贪婪,欲无止境!谁知道什么时候这些权臣突然间想开了,然后说咱们组个团造反吧,那他的皇位可就岌岌可危了。
因此像现在这种情况,端王府和卫家结亲的希望渺小的犹如风中的一粒沙。
这也是端王妃对此事不热衷的原因。
当然,端王妃也没少将这些道理阐述给女儿听,让她知道和卫家结亲对端王府来说百害而无一利。同时也告诉她,世间好男儿多的是,可以任由她挑挑拣拣,千万不要在卫离这颗树上吊死了。
然而周瑶却是个牛脾气,再加上随心所欲惯了,没得委屈自己的习惯。
两母女不能达成一致,闹的相当的不愉快。
后来还是周羿出面说服了母亲,这事才提上端王府的日程。
“好了,不必在心里骂我了,你给母妃一句实话,对卫离还不改初衷吗?”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儿女难过,做父母的即使冷眼旁观,心里也必定是难受的。端王妃嘴皮子再俐索,却也只是气气女儿罢了,又非真的晚娘。
正苦苦想辙的周瑶不禁眼前一亮,听母妃这意思,好像不再泼凉水了,是想帮助自己的意思吗?
“但我观卫少庄主的样,似乎对你不上心啊!都说你继承了我年轻时的美貌,可卫离都没有多看你一眼,这可不是什么好现像。”
江山易改,本性难易,端王妃一如既往的朝女儿捅阴刀子,险些将周瑶刚退下去的火气又激起来。
“真是可笑,卫大哥那是守礼,守礼!守礼您懂不懂!”
周瑶声音陡然拨高了好多,颇有些恼羞成怒:“他谨守礼仪,风度翩翩,举手投足,一言一行无不诠释着贵族子弟的绝佳风仪,比那些举止轻浮,行为孟浪的二世祖要好太多了!”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此话从周瑶这里可见一斑。
“不用那么大声,母妃明白你的意思了,横竖你是下定了决心,非要在卫家这棵树上吊死是不?”
“那还用说吗?”周瑶倨傲的抬起娇俏的下巴,柳眉微立,哭得带赤的眼里闪耀着势在必得的光芒,“本郡主知道这天下有许多女子想嫁卫大哥,但是,本郡主才是最有优势的一个,不说家世,其它各方面的条件都与卫大哥相匹配。”
加重声音强调:“卫大哥又不是瞎子,会弃珍珠选鱼目。”
见女儿那逼自信满满的模样,端王妃很想再打击她两句,最后却端起茶盅抿了一口茶,选择作罢。
她估摸着自己再说一句,两母女又要吵得不可开交。
“而且,即便母妃不帮我,哥哥总会帮我的。”周瑶觉得有必要去找兄长寻求支持,。忙叫人去看看世子爷歇息了没有。
只得一刻,丫鬟形色匆匆的回来,并带来一个不太妙的消息:“世子爷身子不适,喝了药便早早歇下了,让郡主有事明天再说。”
“什么?羿儿病了?为何没人来禀报予本王妃?”端王妃一惯平静的脸霎时风云变色,扬高的声音泄露出她的紧张。
……
翌日早上。
微雨,天空摆出了一副忧郁的晚娘面孔。
若雪也很忧郁,是深深的忧郁。
昨夜卫离出尔反尔,又亲了她,这次不同于上次的浅尝辄止,他亲了半天,直到心满意足才放开。
等他意犹未尽地放开她,她已经觉得自己神智不清了,再没有接吻经验,可她有身为女孩子的第六感啊!卫离这次亲她,绝壁不同于早安吻,晚安吻那般单纯,而是像恋人之间的亲吻一样,带着情不自禁和渴望。
若雪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发脾气,而是极冷静的打量他,发现他眼角染笑,俊美绝伦的脸上带着几许前所未有的风情,如玉的两颊透着微微的红霞,盯着她的眼神更是不对头,目光灼灼逼人。
若雪第一反应是,这家伙貌似发春了。
也对,他这年纪,也可以成亲了。弄清楚了原因,她第一句话竟是:你不能亲我,我去让娘给你娶个娘子,你爱怎么亲就怎么亲。
岂料,她话一说完,卫离就以手支额低低的笑个不停,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亲了好几下之后,才用带着笑得声音宣布:我们早就有肌肤之亲了,我要娶也是娶你,若雪小娘子,求你快点长大吧,我已经等不及要娶你了。
然后若雪就风中凌乱了,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又以为他在开玩笑。
结果卫离却敛尽笑容,眼角斜挑地反问她:怎么?莫非你还想着嫁给别人?难道你忘了吗?你的早被我看光了。
口胡,当初不是说好不提这茬的吗,他怎么又旧事重提?若雪深深地蛋疼了,有点接受无能。
还未等她皱着眉头想明白,卫离就离开了,临走时云淡风情地说,让她好好想想……
“小姐,你倒底要不要起来?再不起来我可把早膳全吃了。”丹楹这已是第二十次的来催若雪起床了。
小姑娘已经换了一身极合身的新衣裳,乌溜溜的头发梳着两个丫髻,紫露还帮她在丫髻上绕了圈香气扑鼻的槐花。老话没说错,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么一打扮,丹楹本来清秀的长相,显出十二分的可爱。
若雪掀开盖在脸上的一层薄纱,转头打量小姑娘,英气的眉,黑白分明的大眼,薄薄的唇,饶是做小姑娘装扮,依然有几分中性的模样。
“我不吃,你全吃了吧。”她有气无力的再度将蓝色的薄纱盖上脸,重重的吐了一口气,仿佛这样才能把心里的郁闷吐出来。
她其实早就醒来了,并且自己穿戴妥当,漱口洗脸都弄完了。但因为心里有事,所以哪儿也不想去,索性躲回榻上扮忧郁少女。
薄纱随着她吐出的气息缓缓起伏着,弄的她脸上痒痒的,但她忍着。这点小痛苦算什么,比起昨夜的事,其它的什么皆是浮云!
丹楹不明白她一脸苦瓜相是为何来,这里的环境堪比皇宫,吃的更是美味佳肴,各种美食应有尽有,简直是人间天堂啊,小姐为何还皱眉。
“小姐,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小心雷公劈你!”受过苦的娃有义务要提醒小姐惜福。
“劈你也不会劈我,有你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么?一大早就诅咒我被雷劈?”若雪也非善茬,支起身子敲了她一个爆栗。
“啊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散去!”在外面听到这一对主不主,仆不仆的对话,俞妈妈简直要晕倒了:“丹楹,敢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少庄主会很乐意亲手割掉你的舌头的。”
丹楹一听到这个威胁,整个人都要不好了,马上求饶:“小姐,俞妈妈,我不是诅咒小姐啦,我只是打个比方,你们不要让少庄主知道。”
对于卫离,丹楹可是打心眼发怵。当然,她开始是打心眼里佩服来着,心想,小姐的哥哥不但人生的清俊无双,露的那一手功夫,真是相当的令人惊艳。
可当她无意中去拉若雪,结果力气太大了,差点将若雪的手腕拉脱臼之后,卫离就彻底变了脸,生生将一张俊美如仙的脸变成活阎王,当场将她领子一提,甩手就要把她砸到树干上砸死。
那场面真是惊心动魄,丹楹自己都认为小命休矣了。幸好若雪及时抱住了她,她的小命才得以保住。过后也是若雪为她求情,说了一车轱辘的好话,嘴巴都差点说干了,卫离才答应饶了她。
但卫离还是冷冷的警告她,若是再不知轻重,不学着控制自己不同于旁人的力气,那就休想留在若雪身边。
这个威胁比要她的小命都还管用,从小到大,她因为力气控制不当不知闯了多少祸,可每当她闯祸后,那些人没有一个人像若雪这么宽容待她,不但不计前嫌,还让她吃饱喝足。
小孩子也许不知道什么叫“士为知己者死”,但她能领会到那种让人热血沸腾,心潮澎湃的情感。
她对卫离郑重承诺,一定会学着控制力气,绝不会再像以前那么莽撞,只要他让她跟着若雪。
卫离稍作沉吟,点头应允了。他一直想给若雪找几个会拳脚的贴身丫鬟,但卫家庄会拳脚的丫鬟本来就不多,他又担心那些丫鬟仗着会几手武艺而暗地里对若雪使坏,这事便一直搁在心头。
丹楹除了年纪小点,不会控制自己的力气外,忠心和胆量都不缺。身手不好可以练,年纪小正好打造一副钢筋铁骨,力气可以让她慢慢学会控制。但丹楹能够与若雪同生共死的那份忠心最为难得,尤其是她们两人之间的默契度相当高,这些是卫离比较认可的。
所以他允许若雪留下丹楹。而且对于丹楹张口小姐,闭口我我我的行为,也没多加约束。
见丹楹知道自个错了,俞妈妈也就不再念叨她了,这丫头,她老人家会慢慢教,不急于一时,倒是小姐有些古里古怪;“小姐,少庄主让你休息一天,你要躺一天老奴也没意见,但你总要用点早膳吧?”
若雪又无力的躺了回去,万分惆怅地道:“你们把我的早膳分着用吧,我哪里还吃得下啊!”现在就是龙肝凤髓放在她面前,她也没有胃口啊!倘若卫离是认真的,那她的身份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一下子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沦为劈材烧火,洗衣做饭的可怜童养媳了……
万恶的旧社会,万恶的童养媳……
这种改变,是个人都要受不了哇!
“小姐,你怎么了?不会是身子不适吧?”
“为何吃不下?”
俞妈妈和丹楹听她说的这么严重,都紧张起来。便是刚进来的紫露都惊讶地道:“不会是昨天骑马弄伤了吧?”
紫露昨天躲在马车的夹屋里,那些黑衣人看都没有看马车,直接去追若雪,所以紫露毫发无伤。
“都不是。”若雪心头紊乱,只好挥挥手,“我好的很,你们让我静一静,饿了我自然会吃的。”
“静了一夜,还未想明白吗?”突然,卫离醇厚磁性的声音出现在屏风外。
紧接着,他似一股优雅温润的春风,带着雨水的清新气息,不请自入。
俞妈妈立刻带着丹楹和紫露做鸟兽散。
若雪一见到他,马上翻身坐起,抓了手边的枕头就掷向他:“混蛋,你还敢来?”他不负责任的丢下些乱七八糟的话,害她辗转反侧了一夜。
“奇怪,我为何不敢来?”卫离墨眉一挑,微抬手,轻轻松松的接住枕头,迷人的桃花眼内蕴含着愉悦的笑意,就连声音都带着笑:“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遇上点小问题便不吃不喝的躲起来吗?”
他长身玉立,一袭白衣胜雪,黑发如墨,并未有过多的修饰和装份,却一如既往的尊贵俊雅,风姿卓然。清俊的眉眼宛如精雕玉刻,微挑的眼角开始展露风情,顾盼之间,眸光灿若明珠,足以摄人心神。
单手托着枕头,他施施然的行至榻前,若雪一脸防备,眼神带着戒备的瞪着他:“这只是点小问题吗?我好好的一个人,转眼变成可怜兮兮的童养媳了,那心除非有磨盘那么大,不然怎么吃得下!”
“童养媳?谁说你是童养媳?”
也许若雪自己都没注意,每当她没有安全感,或对别人不太信任时,她那双水晶般清澈的眸子便会清清冷冷,还含着戒备之色。这些,卫离了然于胸。
相较于她恼恨的语气,他的声音却很温柔:“我昨夜说的话,看来你一句也没听进耳,我让你好好想想,你倒好,就想出童养媳这么一个玩意儿?”
他神情从容地在榻沿坐下,若雪怕他又犯浑,起身下榻往外走。卫离倒也不拦她,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不是还未用早膳吗?我也正好没吃,你就当陪陪我吧。”
这日子没法过了!若雪觉得自己像在做梦,只好再一次向他求证:“大哥,你还是我那个有求必应的大哥吗?”
“当然是,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卫离拉着她来到外间。早膳摆在雕了水仙花的檀木桌上,俞妈妈和丫鬟们个顶个的有眼色,早不知躲哪儿去了。
“那我不要做童养媳,我只想做你的妹妹。”
卫离笑了笑,知道她有早起喝蜂蜜水的习惯,先把一旁的蜂蜜水递给她,然后持起玉箸挟了一小笼包喂她:“做妹妹的话,你迟早会离开卫家,离开娘和卫焰。”
一语中的,他这话算是说到若雪心里去了,她正为这事纠结着了。不知不觉就把卫离喂来的东西吃了个精光。也不知刚才是谁说不吃的。
“但嫁给我的话,你一辈子都会和娘在一起,我们一家人永远都不会分开,而且我依然当你是妹妹一样疼爱。你觉得做哪个好呢?”卫离边惬意十足的喂猪,边谆谆善诱。
其实卫离更愿她直接选自己,而不是用娘和亲情来牵制她,但现在不是人还小么,耐心的等,总有一天她会心甘情愿的选择自己的。
不得不说,卫离很适合谈判,若雪的心有些动摇了。
“还有,什么童养媳妇啊?你都这么大了,早过了当童养媳的岁数,就不要装嫩了。”卫离似笑非笑的打断她的幻想。
“……”若雪很无语,敢情当童养媳,自己这岁数还嫌老了。但问题是,她总觉得两个若真到了须谈论嫁娶的时候,不说有段让人刻骨铭心的爱情,那至少要有非常深厚的感情基础吧,而不是以看光了小孩子的身子为前提结婚。
这算什么事?为负责任而娶她吗?还是担心她是个六指,会嫁不出去?她心里有一丝莫名的情绪划过,稍纵即逝。
更何况,就她现在这岁数,连早恋都嫌早了,难道要在自己都厘不清的情况下,就这么不清不楚和答应他?
“紫露,秦小姐让人送了几样小玩意来,指名是给小姐的。”突然,院子里传来几道声音,打断若雪千回百转的思绪。
是有人在和紫露说话。
秦小姐?若雪眼儿一眯,这个秦小姐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刻是指秦蓉蓉吧!
“秦蓉蓉给你送小玩意,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要好了?”卫离将她未吃完的包子优雅的吃完,又漱了口,方牵着她往外面走,漫不经心地道:“噢,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庄静雅死了。”
这也能忘?若雪很无语,怀疑他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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