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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的人群都沉默下来,一个个复杂而又同情地看着近乎疯狂的慕临。
好些个人,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阶梯最下面,左右两个和尚看着慕临一步一步艰难地向阶梯上走去,没有再阻止。
两人齐齐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了一声,然后低下头。
了空缓缓转过身,八个铜环撞击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于色不知,不明,不离欲贪,心不解脱。贪心不解脱者,则不能断苦。”了空叹道:“施主,你着相了。生老病死,是人皆无可避免。”
慕临停下脚步,仰起头,僵硬地抬起手,抹了一把嘴角流出的鲜血,双眼猩红道:“她不是你亲人,你自然不在乎!她是我师傅!你懂吗?你个老秃驴,你能懂吗?你劝人不要痴迷,可你就是不给我回魂草,难道你不是过于着相了吗?”
了空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转过身,就要离开。
慕临走到两个小和尚下方的阶梯,捡起两只手臂,又拾起干将。
此刻的慕临,走起路来一晃一晃,像是要摔倒一般。
只见他左手托着两只金属手臂,右手握着干将剑柄,干将剑尖拖在阶梯上,发出“卡擦擦卡擦擦”的声响。
了空突然又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慕临,问道:“施主,老衲且问你,你是太虚弟子?”
慕临恨恨地瞪了一眼了空,道:“不是!”
“那你可是千机宗弟子?”
“不是!”
了空摇了摇头道:“可你却使用的却是《太虚剑法》和千机宗的傀儡!”
慕临呵呵直笑,嘲讽道:“那我拿着你的禅杖,是不是我就是你们寒蝉古寺的方丈了?”
左边的小和尚厉声道:“放肆,方丈——”
然而,小和尚的话还没说完,了空却伸手制止,一双眼睛微微眯着,俯瞰着慕临,淡淡道:“你果真这般想?”
慕临冷冷道:“你那么想,我就敢这般想!”
了空又道:“可老衲若不这么想——”
“那就把回魂草拿来!”慕临伸出手道:“只要你给我三株回魂草,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你要我什么都行!玄铁飞行翅膀,手机,我统统都给你!”
围观的人群听着慕临和了空“这么想”“那般想”,一个个脑袋有些发懵。
了空突然笑出声来,道:“老衲再问施主,你学习《太虚剑法》有多长时间?”
“管你屁——”慕临咬牙切齿,可还有一个字没说出来,脸色微微一变。
“从刚才老秃驴转过身来开始,他的说辞就和先前的态度就有些异样。”
“难道他被我感动了?”
慕临暗暗道。
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他眼中的了空的表情,只见了空现在脸上浮现着淡淡的笑意。
慕临心中一喜,强自将刚才那个就要脱口而出的字咽了回去,脸上强笑道:“我最尊敬的方丈,你大概是我见过的最有慈悲心肠的方丈了。我其实学《太虚剑法》才刚刚一个月多一点,所以动作很生疏。”
围观的人群一个个诧异地看着慕临,这小子是突然发的什么神经,刚刚还一副不要回魂草誓不罢休的模样,现在怎么又是一副讨好寒蝉古寺方丈的模样了?
可人家寒蝉古寺在荒凉王朝也是名门正派,名声不下于太虚和千机宗,岂会因为他的一两句讨好而对他有好脸色看?
刚才不给回魂草,现在就算你讨好,肯定也不会给了!
说不定寒蝉古寺的方丈了空还会因为你的讨好而恼羞成怒!
却见了空笑着点了点头,又道:“一个月多一点,很好。”
慕临急忙谄笑着回了一个笑脸。
了空却突然神色一冷,身形骤然出现在慕临身前,枯瘦的手掌朝着慕临天灵盖就是盖了下去!
慕临脸色一片惨白!
他不明白,先前的了空还一脸笑意,怎么突然就发难了?
人群纷纷撇过头,不敢去看慕临。
果然,若这小子坚持执着下去,寒蝉古寺的方丈虽然不会给回魂草,可却不会对他做什么。
可他这突然一改常态,谄笑的姿态,让寒蝉古寺的方丈觉得他在玷污寒蝉古寺了。
这一掌拍下去——
围观的人群都能预料,这个讨要回魂草的小子,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出手的可是寒蝉古寺的方丈,可不是阶梯最底端的两个小和尚!
武功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慕临脸露绝望之色,眼看着了空的手掌朝着自己的天灵盖拍了下来,脑海里突然浮现重症监护室里冷瑜的样子,钢牙一咬,两手十个手指飞快地颤动了起来。
这是笔记本里紫胤笔记里记录的一种基础傀儡操控术——“十指如刀”。
只见慕临仰着头,直视着拍向天灵盖的手掌,眼睛睁得极大,眼神狰狞。
而在他的手里,原先的两只手臂突然杀向了空!
两只手臂上的两个木制手掌上的十个手指陡然张开,手指末端,十把闪着寒光的利刃骤然伸出,分别杀向了空的胸口和裤裆处!
“喔哦——”人群齐齐发出一声惊恐的呼喊声。
没人想到,这个讨要回魂草的小子,竟然还藏着这么阴毒的一招!
了空身后的两个小和尚脸色吓得铁青,想要救援却来不及!
了空冷笑了一声,嘴巴轻声念叨着什么,一层暗金色的凝实气浪将他整个人包裹!
人群再次发出一声惊叹。
“是刚才方丈使出的防御招数!”
“刚刚能够抵御两只金属手臂偷袭,这次自然不在话下!”
“不愧是寒蝉古寺的方丈!”
“这个小子要惨了!”
慕临见到暗金色气浪的那一刻,瞳孔也是微微一缩。
和围观的人群不一样,他刚才出手操控金属手臂偷袭了空的时候,那种被抵挡的感觉,感受得更加贴切!
那是一种给他感觉无法匹敌的力量!
犹如一个凡人面对着一座巍峨的高山一般!
“死!”
慕临发出一声嘶吼。
可即使他知道结局无法改变,一想到冷瑜躺着的样子,他就无法让自己这样放弃!
两只金属手臂十个手指头十把利刃刺在暗金色的凝实气浪之上,随着慕临嘶吼,缓缓地往前面移动了一丁点,而后便停了下来,坠落在地!
而了空的手掌已经盖了下来!
慕临苦笑着叹了一口气,绝望地闭上眼睛,暗暗道:“爸爸妈妈莉莉师傅,对不起了,想不到我慕临这么没用,只能死在这里了!”
天灵盖后方,风府穴处,突然传来一阵苏麻的感觉。
慕临错愕地睁开眼睛,却见眼前一阵紫金色晃眼晃得厉害。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在慕临睁开眼睛好一段时间之后,了空才出声,缓缓向后退了两步,站在比慕临高一阶的台阶之上,俯瞰着慕临道:“施主,你刚才说,只要老衲给你三株回魂草,你做什么都行?要什么都行?”
人群一个个松了一口气。
这寒蝉古寺的方丈和这个小子一下子你死我活,一下子又笑意盈盈,真让人捉摸不透,捏了一把冷汗。
慕临愕然地点了点头道:“你给我?”
“老衲可以给你!”了空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一下,别说是慕临了,即使是在场的其他和尚,一个个都错愕地看着了空。
尤其是围观的人群,一个个张大着嘴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老衲有个条件!”了空看着慕临道。
慕临微微抖动的十指僵硬下来,脸色变得惨白。
仰头看着了空的严肃的神色,慕临一脸颓败道:“我只要回魂草!”
了空面无表情地看着慕临,淡淡道:“老衲并不强迫于你。三年,老衲给你三年时间。在我寒蝉古寺,凡长老以上的亲传弟子,只要能够闯过一门二老三劫阵,就能下山前往红尘修炼。如若你能在三年内闯过,那么,老衲可以任你离开!”
“一门二老三劫阵?”慕临心突地一跳,苦笑着看着了空道:“你在耍我?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鬼,但是你们长老级别以上的亲传弟子闯过才能下山,足见这个阵的难度了。你却限定我在三年内过关,这分明就是想害我!”
“去留随意,老衲只有这么一个要求。”了空淡然一笑,转过身,朝山上走去。
眼看着了空的身影越走越远,慕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拳紧握,暗暗道:“三年,如果能够救师傅的话,只能拼一把了!”
“我答应,但是,我希望你们能给我七天的时间,我将回魂草送去救人,这之后我马上赶回来。”慕临神色疲惫地看着脚步停下的了空,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想要留下我,但是你既然这么想,至少应该相信我的人品。”
“如果我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你留下我,我也依然会找时间溜下山。”
“而且,身为荒凉王朝的名门正派,想要收人为徒,却连基本的信任都做不到,岂不是很可悲的事情?”
慕临仰头看着了空的背影,讥讽道。
“圆厉,带施主上山找药园的了寂长老。”了空连身体都没抓过来,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句,继续往山上走去。
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小和尚中,左边的一个小和尚“嗯”了一声,走向慕临,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慕临道:“施主,请跟我来!”